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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   一直到天亮孟湄也没再有动静,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嘱咐守卫看好他们家小姐,秦初寒带上陆晚风去了岩清河边。

      这天是夏日少有的阴雨天气,夏合节的热闹被强制打断,除了有铺面的摊子还在继续开张外,其他外来商人们都回了各自的住所休息,整个汲州都被笼罩在一股阴沉压抑的气氛之中。

      江南的雨细细绵绵,如同江南的人淳朴温和,落在衣角上瞬间便隐末到棉质的布料里,连一点痕迹也留不下,朦胧寂寞。

      陆晚风耍无赖不撑伞,非要挤着跟秦初寒打同一把,两人并肩走在冷清的河岸边,颇有些意境,可这意境很快就被打破。

      他突然叫了一声:“哎呀!”

      秦初寒转头问:“怎么了?”

      陆晚风在自己脑袋上拍了一下,懊恼道:“我的万花镜丢了!”那天从河里被捞出来之后穿着鞋直接回了客栈,也没注意除了鞋子以外的东西去哪儿了,“不行,等天晴了我得再买一个。”

      秦初寒点头:“嗯。”

      陆晚风望他:“你陪我去买。”

      “嗯。”

      陆晚风心里窃喜,心想秦初寒果然转性了,换做以前铁定是不搭理自己的。

      来到码头,他们问船家租了一艘船,上船前陆晚风扒了些野草,又问船家要了几根绳子和一把鱼钩。

      秦初寒问:“你这是做什么?”

      陆晚风答:“我听说那水鬼只搭理落水的活物,得用饵勾上来,鱼竿纤细,还是直接用桨来得实在。”

      雨天的河水发黑,他们撑竹篙慢慢往河中央划,很快竹篙便撑不到底了,于是换了船桨,整条河面只此孤零零一条船,放眼望去有种独钓夏江之感。

      位置差不多了,陆晚风用野草把钩子缠了一圈,拿绳子捆在一只船桨上,然后把桨放下水里,就这么坐进船蓬里休息了起来。

      他回头道:“来首曲子呗?多应景。”

      秦初寒随他玩,但也坐下抚起琴来,是些曲艺高人流传下来的琴乐,离梦琴弦音清耳悦心,行云流水,雨滴拍打在船篷河面上,叮咚叮咚,阴霾的天气陡生了一丝明媚。

      船桨上良久都没有动静,陆晚风也不着急,闭上双眼细细品味这乐曲,忽然觉得这样优哉游哉的日子甚好甚好。

      岸边传来一阵掌声,他看过去,发现不知何时码头上站了个人,身材欣长瘦削,穿着水墨色长衫,撑着一把翠绿荷田伞。细雨形成了一道天然的珠帘,视线也被朦胧,瞧不清那人的五官模样,但光凭那出尘的气质便可知是个极为优雅的男子。

      那人似乎在望着这边,一动不动,随着离梦琴声,飘来一段歌声。

      “人静乌鸢自乐,小桥外、新绿溅溅……憔悴江南倦客,不堪听、急管繁弦。歌筵畔,先安簟枕,容我醉时眠……”

      清越的嗓音正是来自那撑伞人,歌声幽然缠绵,又带了些孤愤凄凉,陆晚风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恰一阵微风吹来,细雨斜洒,那撑伞人的面貌忽地清晰了起来——面如冠玉,眉如墨画,目若秋波,左眼绘有红褐江梅,黑亮的长发随意束在了脑后,犹如净洁白莲,出尘不染。

      两人的目光触到一起,那人嘴角轻轻扬起,给了他一个勾人心魄的笑。

      那一瞬,陆晚风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天神下凡。

      秦初寒面色不悦,两掌按上琴弦,琴音骤然停止,那微风似也听话地不再调闹,雨点平静,把失神的陆晚风拉了回来。

      “不可一心二用。”

      “啊,”陆晚风回头,讷道,“噢,好。”

      他又看,却见那人已经离了码头,水墨色长衫融进江南的雨景,最后消失在岔道的拐角。

      “好一个……”他顿了顿,发现实在找不到一个恰当的词来形容刚才的惊鸿一瞥,突然手中的木桨传来拉拽感,他急忙稳住,压低声音道,“来了来了!”

      秦初寒会意,使出莫忘剑,剑尖凝诀,对着前方的河水斩下,两侧水流炸开,露出了那桨下的东西。

      是一件鹅黄色的衣服,内里中空,好像是套在了一个看不见的人身上。

      那妖物还在使劲,陆晚风拼命拽住,身子往后压,秦初寒击出符篆打在那东西身上,来自下方的拉力瞬间消失。

      “哎,哎,哎!”失了力,陆晚风仰倒就要摔到河里,秦初寒眼疾手快出手将他拦腰护住,掌间纤细的腰肢弯出一个弧度,大手复又上移,撑住他的肩背。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陆晚风嘴上叽喳,就势贴上秦初寒的臂膀,差一点就要钻进他怀里,结果后背的力量被收回,摔到了甲板上。

      秦初寒有些抱歉地把他拉起来:“别闹。”

      陆晚风皱眉道:“好痛。”

      秦初寒:“摔到哪了?”

      陆晚风摸摸自己的心口,“心,我心痛,你竟然把我扔地上!”

      “……”

      阴沉的天空竟鸣起了雷声,大雨滂沱而下,紧接着河水激荡,船身猛地摇晃起来。

      两人扶住船舷,警惕地盯着那件被扔上来的衣服,水鬼离了水便失去力量,可方才还如死物一般摊在船头的妖物在大雨中又站了起来,无声无息地扑向他们。

      赤手空拳,陆晚风有自知之明地退到了船尾,留下空间给秦初寒对付那妖物。

      莫忘剑劈向那邪衣的领口,毫无反应,秦初寒干脆从中间一剑划下,将那不知名的东西连同衣服一起劈成了两半,叫嚣的妖物终于倒在地上彻底没了声息。

      陆晚风在后面鼓掌叫好,可这船却摇晃的更加厉害,河水漫延上来,船身有下沉的趋势,他伸出头往水里看,结果吓得不轻:“水里!水里还有好多!他们要把船掀了!”

      船被晃起到不可思议的角度,两人几乎要站不住,船在河中央,再好的身法也没法一跃至岸边,陆晚风脑中千回百转思考对策,却见秦初寒扔了个东西过来。

      接到手上,触感冰凉,一股熟悉的感觉顿时袭来,仿佛打通了经脉,感觉通身畅快极了。这不是别的,正是自己的邀月笛!

      置于唇边轻轻吹奏,船身勉强被稳住一些,只听身后一声剑鸣,秦初寒已经御于剑上,他搭上伸过来的手,双双御剑飞向河岸,再回头,那艘租来的小船已经沉得只剩船尾,没一会儿便彻底沉没。

      两人淋得像落汤鸡,找了个屋檐躲雨。

      陆晚风抱着自己许久不见的爱笛,问道:“邀月笛怎么在你那儿?”

      秦初寒面不改色:“我一直带着。”

      “哈!宝贝好久不见!”陆晚风笑起来,把玩着手里的琥珀色玉笛,爱不释手,“我回去的时候剑和笛子都不见了,原来在你这儿!那怜星剑呢?”

      秦初寒摇头:“不知所踪。”

      陆晚风诧异:“不是我大哥把它收起来了么?”邀月笛是他平日里总爱带在身上的玩物,怜星剑则是佩剑,他一直以为是被兄长作为凶器没收了。

      “并未,那日事发后他们去你的屋子搜查,没有找到你的剑。”

      “那你是怎么发现笛子的?”

      “那对双胞胎给我的。”

      陆晚风收了笑,问道:“和花、和月那两个丫头可还好?”

      秦初寒低眸,答:“不清楚,许是好的。”

      又一声电闪雷鸣,两人这才想起来还有事没摆平,尤其是陆晚风,懊恼道:“呀,船沉了,咱们得赔钱了,怎么办?要不找那孟维桢赔?好歹咱们是帮他办事呢。”

      秦初寒不接他的话茬,说道:“那水鬼看不见实体,一件鹅黄衣服便四处作怪,理应不能如此。”

      “因为是鬼呀,死魂,披着活人的衣裳才能行动自如,别这么看我,偷偷告诉你,我是阴阳眼,我能白日见鬼……”陆晚风宛如神棍。

      秦初寒道:“水下邪物不止一只两只,恐怕得请陆家派人来清剿。”

      “你相信……哎!别!别呀!”陆晚风急道,“要是我被抓住了怎么办?”

      秦初寒认真仔细思考了一下,作出决定:“我们回去告知孟家家主,让他们自行求助,然后我们便离去。”

      这已经是比较折中的法子了,陆晚风也知道,让秦初寒坐视不理绝不可能,只好妥协:“好吧,咱们快回去,这天气太邪乎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出现的歌声出自《满庭芳·夏日溧水无想山作》北宋著名词人周邦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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