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游之武林风华录》灯玉墨

118、番外 归人过客（下）

　　小号，又称马甲。在网络时代，只要换个马甲就能变成一个全新的存在。
　　无心立马在游戏和聊天软件上都注册了小号。
　　然而这并没有用。
　　一整个星期过去，二哥哥的角色状态从离线变成了已删号。
　　连带着帮会和工作室也一同解散，里面的人也全都删了号。
　　社交软件也同样变成了已注销状态。
　　消失得彻彻底底。
　　仿佛在昭示着二哥哥不再往来的决心。
　　无心回忆了很久，终于想起还有一个人——傅九灯。
　　那个二哥哥在现实里就认识的朋友。
　　也是这次事件唯一没有消失的人。
　　无心蹲了好几天，终于蹲到傅九灯上线，加了好友，发去了私聊。
　　【私聊】一个过客：你能联系到二哥哥吗？
　　【私聊】傅九灯：你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私聊】傅九灯：他本人我联系不到，不过他的小管家跟我说了，他活得挺好，就是有点自闭了。
　　【私聊】一个过客：小管家？
　　【私聊】傅九灯：就是你们帮名义上的帮主十成啊！
　　【私聊】傅九灯：等等？帮会怎么就解散了？
　　【私聊】傅九灯：不就是失个恋么，也太夸张了吧哈哈哈哈哈哈！
　　【私聊】一个过客：……失恋？
　　【私聊】傅九灯：对啊，失恋！小管家跟我说的时候，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耳朵啊！
　　【私聊】傅九灯：那家伙居然也有失恋的一天，哈哈哈哈哈哈！
　　【私聊】一个过客：……
　　【私聊】傅九灯：说起来，你找他有事？
　　【私聊】一个过客：普通的关心。
　　【私聊】傅九灯：下次见到他，我帮你转达。
　　【私聊】一个过客：那我下了。
　　【私聊】傅九灯：拜拜～
　　下线的无心上网查了一下失恋的意思，然后开始发愣。
　　失恋？
　　二哥哥是被女孩子甩了所以前段时间才心情不好一直没上线？
　　好复杂，好难懂。
　　………………
　　…………
　　……
　　堆成山的省略号就是无心此时此刻的内心写照。
　　无法形容的虚无在心中不断爆裂，形成更加虚无的虚无。
　　极尽复杂的思想从虚无中诞生，复又重归于虚无。
　　人类的世界是如此复杂，以至于有着一颗人类大脑的人类根本无法理解。
　　彻底陷入迷茫的无心没有去找无名氏，而是推着轮椅去了姜无悔的房间。
　　此时是周日的下午，姜无悔正躺在床上睡午觉。
　　无心摇了摇还在睡梦中的姜无悔：“臭老爹。”
　　姜无悔迷迷糊糊醒过来：“……嗯？？”
　　无心嘟起嘴：“我有点迷茫。”
　　姜无悔一脸懵逼：“你有问题不是一向都去问你妈么，今天是想换个口味？”
　　无心十分不客气地说出事实：“你接触过的人类比它多，脑回路也比较普通。”
　　姜无悔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如果我真是普通人，你就不会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
　　“哎？”无心不太明白，“这跟我的存在有什么关系？”
　　“你知道你是哪来的吗？”
　　无心点头：“实验室里造出来的。”
　　“那你知道我跟你妈制造你的理由么？”
　　无心摇头。
　　“是对‘未知’的好奇。”姜无悔从床上坐起，“潘多拉魔盒的故事听说过吗？”
　　“大概知道一点。”
　　“潘多拉魔盒的故事，就是人类求知欲在神话故事上的表现。未知的盒子里，有着无尽的灾祸，也有能与之对抗的希望。”姜无悔笑着说道，“哪怕你给这个世界带来的是无尽的灾祸，我们也想看一看你是什么模样，因为希望永远存在于我们心中。”
　　无心拧起眉：“我忽然不明白什么是‘希望’了。”
　　姜无悔答道：“未来，是不确定的。今天的你做了某个决定，在未来，你可能觉得这个决定是正确的，也可能觉得这个决定是错误的。不因为错误的可能性而放弃正确的可能性，这就是希望。”
　　无心不解：“正确和错误的概率，通常是固定的吧？通过概率计算期望值，然后再来做决定不是更好么？”
　　姜无悔笑了笑：“即使正确只是小概率事件，仍然希望决定能够正确，这就是典型的人类特征啊。”
　　“唔……我大概有那么一点懂了。”无心挠了挠头。
　　“现在你还迷茫吗？”
　　“有一点。”
　　“想一想未来美好的可能性，然后朝着它努力。你对未来的期望是怎样的？”
　　无心想了一想：“我的未来里，有一个人。”
　　“怎样的人？”
　　“一个特别厉害的人，所有强者都臣服于他脚下的那么厉害，比无所不能的神还要无所不能。”
　　姜无悔忍俊不禁：“嗯……然后呢？”
　　“现在的他正躲着我不想见我。”
　　姜无悔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说道：“那样耀眼的存在，是不会被这个世界埋没的。只要你也成为与他同样耀眼的人，总有一天会重逢，再也躲不开彼此的目光。”
　　无心的眼中亮起了光：“我明白了！”
　　姜无悔抽了抽嘴角，虽然不知这孩子到底明白了什么，但也并不打算追问。
　　姜·潘多拉魔盒开启者·万恶之源·最不普通的普通人·无悔心中充满希望，对未知的未来无所畏惧。
　　孩子的未来，让他自己考虑就好。
　　…………
　　……
　　二十一年后。
　　《武林风华录》的世界中，无心走过茫茫大漠，来到了龙门关唯一的客栈门口，敲开了客栈的大门。
　　世界末日之后，无心尚且心怀希望地寻找着二哥哥的踪影。
　　但几年下来却一点消息也没有，无心也放弃了寻找，就此关闭好友开关，孤独地行走在江湖之外。
　　客栈中，身上没金的窘境让无心被迫打开关闭了十几年的好友开关。
　　“直接一键清空怎么样？”对于无心信息界面积存的垃圾消息，名为唐他远的客栈掌柜提出了这样的建议。
　　无心同意了，清空了堆积的未读消息。
　　尽管未读消息之中可能会有那个人的线索。
　　但这些，或许也并不是那么重要。
　　前尘，就这么随他去吧。
　　一个过客，终于完全地从那个人的身边路过，再无任何牵挂。
　　…………
　　……
　　说是这么说，最后知道真相的无心还是大喊了一句“真香”。
　　此时地球收复已有一年。
　　在唐他远的宅子里过了一年的同居生活，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提起当年的事。
　　直到这年七夕傍晚，无心将下肢幻化黑蛇尾，穿上了一身《妖行天下》里锦鳞族的cos服，又费了两个小时工夫梳了一个跟“一个过客”一样的发型。
　　搞定了准备工作，无心终于去到唐他远打游戏的房间里。
　　此时的唐他远正愉快地重温着过去最爱的老单机。
　　“师父，一起做七夕任务么？”无心常年面瘫的脸上难得露出微笑。
　　“啥？”唐他远一时没反应过来无心什么意思，直到转头看见无心这身和曾经游戏的一个过客一模一样的打扮。
　　无心手上还拿着一件曾经的二哥哥穿得最多的商城时装cos服。
　　唐他远拿过cos服看了一眼：“今年七夕，你要跟我一起玩cosplay？”
　　“嗯。”
　　唐他远放下游戏手柄，伸了个懒腰，又去上了个厕所，这才回来穿上了无心准备的cos服。
　　别说，还原度还挺高。
　　折腾完对着镜子一看，除了人有点沧桑，还真就是二哥哥从游戏里走了出来。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倒退了二十二年。两人之间老夫老妻一样的关系也随之退回了那个脸红心跳的青涩年代。
　　无心对唐他远使用了牵手动作。
　　明明是早已习惯的触感，唐他远却有了一种自己还是个没牵过手的小处男的微妙感觉，胡乱地找了句话来掩饰紧张：“七夕……任务第一环是什么来着？”
　　无心回想了一下：“互相使用红线道具。”
　　“道具呢？”
　　无心拿出一卷还没开封的红线卷。
　　唐他远等了十秒，这才开口提问：“剪刀呢？”
　　无心一脸不解：“要剪刀做什么？”
　　唐他远抚了个额，拿过红线卷，找到线头，将红线抽出一米长的一截，一头拴在自己小指上，一头拴在无心小指上，然后指着还连在线卷上的部分：“剪。”
　　无心蛇尾化刀切断了多余的部分。
　　就这样，第一个任务毫无波折地完成了。
　　进入任务模式的两个蠢男人时至今日也不懂什么叫浪漫。
　　接下来的任务，是共同登上主城最高处。
　　无心带着唐他远一个瞬移，来到了宅子主楼的屋脊上。
　　屋脊很窄，平衡能力并不太好的唐他远有些紧张地抓住了无心的手臂。
　　无心用异能放出一片带彩虹的水花，然后用手机拍了个照。
　　咔嚓～
　　唐他远被逗笑了：“你这是放技能截图呢？”
　　无心点头：“嗯。”
　　“好了，下一个。”
　　下一个任务是前往任意一方的种族地图风景点，一起放飞孔明灯。
　　无心直接带着唐他远，来到了自己的故乡。
　　无心的故乡是个偏远的小城市，在人口稀缺的今天可谓是荒无人烟，只有茂盛的植物覆盖着饱经风霜的建筑。
　　无心带着唐他远回到已经二十一年没打开过门的家中。
　　无心的房间墙壁还是裂的，纸糊的修补早已脱落，从墙缝直接就能看见隔壁堆满书的书房。
　　唐他远目瞪口呆：“我想过一万种你家的样子，就是没想过这一种。”
　　无心看着墙壁叹了一口气：“以前我以为我和母亲都只是特别一点的残疾人，裂个墙什么的很正常。甚至在长大后也这么认为，直到最后才知道真相。”
　　唐他远看着墙缝另一边的书堆，笑了笑：“外星人也是人，这没毛病。”
　　“你是跟我混久了才这么想的吧？”
　　“唔，可能还真是。”
　　无心打开窗户看着外面与过去截然不同的风景：“有个人从一开始就这么想，所以他和一个外星人结了婚，还委托实验室用两人的基因造了个孩子。”
　　唐他远忍不住感慨：“你越说我越觉得，今天的你我能够在一起，真是无数奇迹的叠加。”
　　“如今的我，却觉得这是必然。”无心回过头，“耀眼的人不会被世界埋没，迟早会看到彼此。”
　　唐他远一愣：“这种鸡汤式的发言可不像你的风格。”
　　“这话是我父亲说的。”无心拍了拍衣服上的灰，“他在灌鸡汤的时候和你有点像，但行事作风比你浪了十二点四四倍。”
　　“这有零有整的倍数是怎么得来的？”
　　“触手的数量。”
　　唐他远无言以对。
　　无心拉着唐他远来到阳台上，拿出孔明灯。
　　唐他远将孔明灯抖开固定好位置。
　　无心用异能点上了火。
　　孔明灯在夕阳的映照下逐渐升空，飞过荒芜的城镇，最终燃料烧尽坠落在一棵从房屋废墟里长出的树上。
　　任务的下一环，是游河外加放河灯。
　　唐他远选择了长安边上的渭水。
　　无心找了一条在公园里供游客玩耍的天鹅造型脚踏船，甩进河里。
　　唐他远在看到船的时候直接笑出了声。
　　“这船怎么了？”无心没get到笑点。
　　唐他远指着无心的蛇尾：“没什么，就是想象了一下你用这玩意儿摇脚踏板的样子。”
　　无心沉默了半分钟，然后选择拉着唐他远上船，再将蛇尾变回人腿光着屁股狂踩脚踏板。
　　唐他远简直笑出猪叫：“你用个异能驱动能怎样！”
　　无心不服：“难得玩一次船，用异能多没意思。”
　　“行行行，你开心就好。反正这地方没……人……”
　　岸边正和傅九灯一起散步的叶城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天鹅船里的两人。
　　唐他远尴尬地朝那边招了招手：“嗨？”
　　叶城表示自己不认识船里的两个蠢货：“天色真暗，都出现幻觉了。”
　　傅九灯看着迅速远离了的天鹅船，向叶城提议：“我们也来划船？”
　　“不。”
　　傅九灯将被河风吹乱的鬓发撩到耳后，映着绮丽夕阳的眼中是深不见底的忧思，薄唇微启发出猛男的声音：“嘤～”
　　叶城认输：“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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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心将船划出十里远，总算是玩够了。
　　在唐他远的强烈要求下，无心把cos服的下半截用光学异能幻化了出来。
　　此时天已全黑，没有光污染的天地间一片昏暗静谧。
　　无心拿出两盏河灯点燃，递给唐他远一盏。
　　唐他远随口问道：“要许个愿么？”
　　无心直接将河灯放入水中：“没有需要靠许愿来实现的愿望。”
　　唐他远笑了笑，也直接放了河灯：“巧了，我也是。”
　　就这样，两盏没有寄托任何愿望的河灯顺水飘走，安静地去向那看不见的远方。
　　下一环任务，是四时谷的剧情系列任务。
　　无心选择了跳过剧情，直接带着唐他远回家。
　　唐他远的宅子在无心的异能操纵下，春夏秋冬四时齐聚，院子里不同时节的花朵在这一刻全数盛开。
　　冰凉的雪花扬扬洒洒落下，融化在荷花花心的莲子上，格外晶莹剔透。
　　唐他远与无心一同站在那棵有故事的唐棣树下，看着花瓣与枯叶一同下落。
　　一颗烟花在两人身边炸开。
　　唐他远本能地一缩。
　　无心将手搭在唐他远肩上：“光学异能做的特效，不烫。”
　　特效烟花围绕着两人闪闪发光，一片骚气的小爱心是唐他远从未在现实中见过的神奇景象。
　　唐他远伸手摸了一摸：“嗯，真的不烫。”
　　无心轻手轻脚地将唐他远拥入怀中，小心地唤了一声：“二哥哥……”
　　猝不及防听到这个称呼的唐他远只觉心跳漏了一拍，脑子里一片浆糊，甚至不知道应该怎样去回应。
　　无心的双手抱得略紧了一些：“我很在意你。世界毁灭也无所谓，只要你在就好的那种在意。是真的……和你的在意不太一样。”
　　唐他远不自觉地拽住了无心的衣袖：“现在的你是……一个过客？”
　　无心笑了：“现在的我不是过客，是久别重逢的归人。”
　　烟花消散。
　　四时景象亦随之恢复如初。
　　蝉鸣声在夏末的小院中响起。
　　或喜或悲的过往被凉风吹散，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如梦初醒。
　　梦醒时，故人归来。

　　【归人过客·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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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一把刀一把糖，配合食用风味更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