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爱女人》楚十一

54、她有林放了啊

　　浪朵朵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那段不堪的回忆，那段难以启齿的往事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撕开在她面前，撕开在林放面前。
　　浪朵朵颤抖着双唇，手忙脚乱地关掉了视频页面，额头甚至有细细的汗珠沁出，一双手更是冰凉得可怕。
　　怎么会这样？
　　到底是谁？
　　到底是谁会寄这样的东西给她？
　　魏双凯不是已经伏法了吗？怎么还会有这样的视频？
　　浪朵朵的脑子乱作一团。她下意识地想要逃，她根本不知道如何面对林放。那样的过去，让她如何面对林放？

　　“对不起，给我点时间！”匆匆说完这句话，浪朵朵便逃也似的想要跑出书房，却被早已站起来的林放轻轻一拉，揉进了怀里。
　　“小耳朵，你冷静一点，你听我说。”林放将浪朵朵紧紧地抱在怀里，“这一切我都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话一出，林放立刻感觉到怀里的人明显地僵住了。
　　“对不起，我一直瞒着你，我不想让你再面对这些，对不起，是我的错。”林放轻吻着浪朵朵的头发，“以后有我。”
　　浪朵朵听到这话，僵直着的身体才慢慢地放松了下来。
　　她趴在林放的肩头，多年来的压抑和委屈在此时再也收不住，眼泪夺眶而出。低低的啜泣声传入林放的耳朵里，让她的心脏忍不住一紧。
　　——小耳朵，你不必长大，以后万事有我。
　　林放悄悄地在心里做出了承诺。
　　她轻拍着浪朵朵的背，双臂又收紧了几分。

　　不知过了多久，林放都感觉到小腿一阵发麻，浪朵朵才停止了哭泣。离开林放的怀抱后，浪朵朵揉着哭红的双眼，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林放：“对不起，我刚刚太失态了。”
　　“你什么样子我没看过，还不好意思。”
　　林放这么说，浪朵朵更加不好意思了，什么叫她什么样子她都看过啊？林放说话总是能轻易地让她羞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是我该说对不起，我没有实话告诉你。”
　　“傻瓜，你永远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林放再次将浪朵朵揽进怀里，“答应我，不要再为那种人渣难过，不要再让他影响我们的生活了好吗？”
　　“好。”浪朵朵重重地点头。
　　从前都是她一个人在面对，她几次几乎想不通做傻事。她这个人太过爱钻牛角尖，阴影一旦形成，就容易钻进死胡同。
　　魏双凯带给她的伤害实在是太大了，宛如噩梦，纠缠不清。
　　可是现在她有林放啊。
　　对，她有林放了啊。
　　两个人总比一个人要更容易坚强，她愿意将自己的柔软展现给林放看。

　　浪朵朵的思绪回到了大二的时候，她去日本做交换生的那一年。
　　就是那一年，她遇到了魏双凯，开启了噩梦的第一天。
　　魏双凯的外形条件不错，帅气英俊有气质，人也温文尔雅，甚至尤其绅士，笑起来能迷倒众多女生。起初浪朵朵只将他当成一个普通的追求者，他邀约，她就礼貌地拒绝。偶尔几次也会无从拒绝，一起吃过几顿饭，聊聊国内的生活，两人倒是比较像异国遇老乡的情谊。
　　毕竟在偌大的日本，看见中国人还是很容易产生亲切感的。
　　魏双凯对她也一直保持着谦逊有礼的距离，从不逾越，也不会勉强她。可以说，在那件事情发生之前，他们的相处十分愉快。
　　有一阵子，浪朵朵甚至都快说服自己答应做他的女朋友了。
　　如今想来，幸亏没有。
　　否则她的后半生将会如何惨烈啊。

　　浪朵朵清楚地记得，那是个雨夜，当时他们已经交换完毕回到了中国，回到了芙清市。
　　那天的雨下得特别大，据说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特大暴雨。
　　狂风暴雨伴随着电闪雷鸣，黑夜在这种恶劣的天气下更加显得狰狞恐怖。
　　浪朵朵不习惯学校寝室的集体生活，大一就再学校附近租了一套公寓，一个人住舒服归舒服，但也有不好的地方，比如像这样的夜晚，浪朵朵从小恐惧雷电天气，当时她已经吓得在被子里不敢看窗外。
　　手机有短信进来，是魏双凯发来的，简简单单只有一句话：“我正好路过你家，你怕雷声，我上来陪陪你吧。”
　　恐惧让浪朵朵没有多想地回了一个“好”字。
　　回完后，浪朵朵才觉得似乎不妥，但细想之下又觉得大家都是朋友，也无妨。魏双凯不是第一次到她的公寓来，之前常常三两个朋友到家里来开火做饭，他们的相处一直很愉快。
　　况且现下才不过六点钟。
　　处于恐惧之下的浪朵朵只能够分析出这些信息来，未曾想过其他。

　　随后，门铃很快响了。
　　浪朵朵忍住心里的恐惧开了门。
　　魏双凯站在门口，身上几乎都被打湿了。
　　浪朵朵不免有些不好意思，忙说：“进来吧。”
　　魏双凯在玄关处换好拖鞋后，便轻车熟路地走进了客厅，然后去厨房给浪朵朵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她：“喝点水，暖暖胃。”
　　浪朵朵接过：“谢谢你，青木同学。”
　　魏双凯笑：“客气了，清水同学。”

　　在日本的时候，他们一直这样称呼对方，回国后也就一直这样维持着，没有刻意改变什么。
　　雨一直在下，丝毫没有减小的趋势。
　　有了魏双凯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聊着天，内心的恐怖倒也消散了不少。
　　魏双凯看着窗外的雨帘，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你一直这么怕雷雨天气吗？”其实他也只是没话找话地随口一问。
　　大概当下的气氛适合诉说，又或者是浪朵朵想说点什么来驱散这似乎有些怪异的氛围，便认真说起了一些往事：“小时候我是我爷爷带大的，那时候住在乡下，家里发生了很多事，有好几年都很穷，住的房子很破，每逢刮风下雨就会漏水，外面的闪电闪过时屋内亮如白昼，我和爷爷只能找一个不漏水的角落将就着睡，爷爷身体一直不怎么好，要抚养我，还要供我上学，他很辛苦，那段日子，我们过得十分艰难。
　　“后来生活慢慢好起来了，我们住进了平房，无论怎么刮风下雨，都不会再经历那种瓦房漏水的生活，可是我却自此害怕雷雨天气。”

　　浪朵朵絮絮叨叨地说着，魏双凯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她。
　　“本以为爷爷会长命百岁，起码看到我结婚嫁人，可是在我十一岁那年，爷爷就去世了。”说到这里的时候，浪朵朵本能地抱了自己一下，她盘腿坐在沙发上，神色有些哀伤。
　　魏双凯看她这个样子本想过去抱抱她，但又怕自己的举动会吓到她，最终还是作罢了。
　　浪朵朵继续说着：“爷爷去世的那天，以及后来的几天，也都是像今天这样的雷暴天气。”
　　“所以你就更加恐惧这种天气了对吗？”魏双凯替浪朵朵下了结论。
　　“嗯。”浪朵朵轻轻地应道。
　　往事重提一遍似乎伤痛就会比上一次少一点。
　　这么多年来，浪朵朵很少提及自己的童年，每每想起，她都会觉得心脏钝钝地疼。

　　“没事，都过去了，以后我陪你好吗？”魏双凯终于起身，坐到浪朵朵身边，轻轻地环住了她的肩，不逾越也不过分靠近，只是像朋友那样的安慰拥抱。
　　浪朵朵不是传统到思想老化的人，她心里清楚这个拥抱里只有友谊，没有其他情愫，所以便也没有立刻推开他。
　　殊不知，这在魏双凯看来，这是浪朵朵接受他的靠近的一个信号。
　　“谢谢你。”
　　就在魏双凯神思飘忽之际，浪朵朵轻轻推开了她，并礼貌地道谢。他心里刚升起的希望之火又悄悄地灭了下去。
　　眼里的火焰也逐渐恢复如常。

　　“小耳朵，不要说了，我……”
　　林放想打断浪朵朵叙说往事的话却被浪朵朵率先打断：“不，我要说，你让我说。我想，我是时候面对自己的过去了。”
　　浪朵朵意识到逃避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她如果一直不肯面对过去那些伤痛，又怎么迎接这么美好的林放？
　　人的心太小，如果不放走一个，怎么住进另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