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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琉璃世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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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太阳在海平面冉冉升起,贾迎春在岸边如烈火焚心般焦灼:他到底去哪里了?难道出什么事了?
正准备进林子里去找寻,却见海疆王手上拿着一捧野花从树林里钻出来。
贾迎春诧异地看着他。
此刻海疆王手里攥着一枚戒指,紧张得那手心上都是汗。
他总是听贾迎春说些“真真国”的事情,看得出她很喜欢这个国家。可是查遍古籍问遍来往商人,也无从得知这个国家到底在哪里。
找了本外国的游记见闻录翻看,感到这些风俗和西洋很像。
看到西洋风俗志里说,男子向心爱的女子求婚,都会用一枚嵌了钻石的戒指作为定情信物,许诺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时候,他心动了。
只是这钻石在大庆国颇为罕见,贾迎春见不到他的这些时日,他便是四处寻访波斯商人,求购这钻石去了。
谁知道拿着钻石请人嵌好了做成戒指,就听到贾迎春下狱问斩的消息。诚如晴天霹雳一般,将他三魂七魄都打个粉碎。
好在现如今把她救了出来,便趁东渡之前许了婚约,天涯海角,作一对神仙眷侣去。
海疆王心里越想越觉得这余生畅快遂心,一手拿着捧花花绿绿的小野花,一手拿着一枚亮闪闪的戒指,笑吟吟地走到贾迎春面前。
贾迎春看着他手上拿着鸽子蛋大小的钻戒,惊掉了下巴:古代还有钻石这玩意儿?
讲真,这么大的个儿,看着好像玻璃……
等等!他这是要……和我求婚?
海疆王单膝跪地,有些紧张地想起了准备好的台词:“迎春妹妹……你愿意……不论贫穷还是富有……疾病还是健康……都永远和我在一起吗?”
贾迎春看着他结结巴巴的样子,幸福激动之余,又觉得好笑:有时候嘴还挺贫的,怎么一到关键时候话都说不囫囵了……我愿意啊!大傻子!
她伸出左手,等着他为自己戴上这枚戒指。
“我愿意”这三个字,在她心底喊得那么响亮,可是话一出口,却因羞涩而显得微不可闻:“我愿意……”
海疆王听到她的回应,着看她娇俏柔美的脸庞因为害羞而显出两片绯红的云彩。他觉得自己真是天底下最有福气的男子,娶到了世上最貌美可爱的女子。
见海疆王一直痴痴地笑着,贾迎春便笑嗔一句:“真是个呆子。”
海疆王反应过来,才想起忘了给她戴上戒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但贾迎春已经拿起那戒指,自行往自己手上戴了,笑得比往日更加神采飞扬:“我要亲手戴上自己的幸福。”
海疆王站起身,拥着她深情地望着,缓缓地在她脸上烙下一吻。她耳边立马赤红了一片,羞得脸上直发烫。
海疆王幸福地将她拥紧:“迎春妹妹,我会给你这世间最好的幸福。”
贾迎春偎在他的胸膛,笑得十分笃定:“我也会的!”
历经了三天三夜的波折,他们终于在第三天夜晚,来到了一个巨大的海岛上。
月光下,海平面早已看不见大庆国的海岸线,想来这里就是扶桑。
贾迎春挽着海疆王的手相视一笑。
在这个令人难忘的夏夜,漫天星辰在夜空中如烟花般璀璨绽放。温柔的月光薄纱一样朦朦胧胧,笼罩在他们互相依偎的身影上。
大庆天祐三年,忠顺王勾结边塞异族的铁蹄踏碎了紫禁城坍圮的宫门,义军和神教攻占了长江以南大片的土地。
逃出京畿的太后贾元春代幼帝水沐下诏,禅位于摄政王水溶。
水溶以胜利者的姿态,负手站在建安行宫高达数丈的丹墀之上,望着满眼江山颓败之景,凌云在胸:我火氏一族的万里江山,终于夺回来了。
贾琮俯首跪在丹墀之下,在禅位大典一派庄严肃穆的气氛中,姿态愈发地卑微恭谨起来。
贾琮因拥立有功,被水溶加封为忠义侯。
朝中并不知平日里为人中庸低调的贾琮是如何激进地拥立过新帝,能获得这般加官进爵。但贾琮却知道了新帝登基的所有隐秘。
偏安一隅的建安城,一处僻静的院落。
贾琮折下几枝开得如火如荼的榴花,抚着那榴花旁挂在墙上的一张弓弦,年少清俊的脸上笑容阴鸷:
二十年来辨是非,榴花深处照宫闱……终逃不过狡兔死,走狗烹,全为他人做嫁衣裳。
此刻嫣红跪在他面前,久久未能起身。
贾琮掐起她的下颚,看着她倔强而坚定的眼睛。
贾琮浅笑着缓缓开口:“你是我最得力的心腹,非要我答应你,我还真是舍不得呢。”
嫣红俯身而拜,声音决绝:“求舵主成全。”
贾琮沉吟良久道:“做成这最后一件事,便放你自由。”
嫣红抬起头来,天生淡漠的眼底划过一丝遮掩不住的向往与渴求。
贾琮只身前往城郊一座废弃的驿馆,见到了一位面容清矍的老妇。
老妇衣着朴素,笑容和蔼,看起来和寻常妇人并无什么分别。
但谁也想不到,她便是出家在外修行多年,隐居避世无处寻觅的北静太妃。
更是整个神教幕后真正的教主。
这北静太妃,原本前朝宗室之后。
幼年见已经归顺大庆的父亲仍免不了因猜忌而枉死,便在水氏皇族面前守拙藏愚,心底却埋下一颗仇恨的种子。
她暗中联合前朝遗老,笼络备受欺凌的百姓,背后扶植出一股同样仇恨大庆的力量,逐渐生根发芽,直到长成今日这参天大树,直通霄汉。
神教教主向来不以真身示人,以至于贾琮混迹多年也无从知晓教主到底是何方神圣。
直到他不顾生死效忠多年获取信任,他才知道,原来这看似铲奸除恶怜贫恤老的神教,背地里也只是这么个被人利用满足一己之欲的工具。
并不是如宣称的那般,所有的一切都只为天下黎民安居乐业。
贾琮得知这所有的真相的那一天,只觉得天地异色,世事诡谲。浇灭了一个穿越少年原本一腔热血改变世界的希望。
那一年,他茫然地仰望着紫禁城那高高的宫墙,暗暗燃起一丝从未有过的渴望。
“贾舵主,南方的事情办得怎样?”北静太妃笑着问向贾琮,如寻常人家闲叙家常。
贾琮提起十二万分的小心与恭谨:“主上,属下已经听您的吩咐,吩咐下面拥立新帝,不再闹事了。”
北静太妃含笑点头:“很好。老身年纪大了不中用了,溶儿以后就全靠你们扶持了。”
贾琮忙跪地领命,连连称是。
神教偃旗息鼓,可是义军那燎原之火,却如同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暗暗煽动,越演越烈起来,神教也根本无法阻止。
水溶摔了密报,怒不可遏地责问贾琮:“这可如何收场?”
贾琮唯唯诺诺地俯首认罪,心底却涌出一丝报复的快感:为什么收场,我要的便是这样的效果啊?
翌年冬日。
苦苦支撑了不到两年的新朝,再也架不住国内国外腹背受敌的战况,向西域的强国递交国书,请求纳币乞和。
但来者并不认账,只要新朝皇帝俯首称臣,降为属国。若是不从,便另立旁人为帝。
水溶扔了国书,怒道:“绝无可能!”
但这一切都由不得他,一场宫变,新帝和反对称臣的朝臣们,都沦为阶下之囚。
他囚在牢车中,吃惊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贾琮,不可置信:“居然……是你?”
贾琮阴冷的笑容,比这漫天飞舞的大雪更加凌冽:“陛下,是我,却也不全是我。南方的义军是我安排的,可这北方的蛮族,却是您吩咐我引来的啊。”
水溶绝望地瘫倒在牢笼中:当年谋反的忠顺王已然入狱却能出逃,便是自己放走的。
本想他卷土重来,与新帝鹬蚌相争,自己则和神教暂避锋芒坐山观虎斗,最后便可渔人得利。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如今被这一颗小小的棋子,毁了费尽心机布下的一盘棋局。
数日之后。
新帝禅位于忠义侯贾琮。新朝向西域诸强割地议和,每年岁贡递交国书,自称臣属。
建安城外,贾琮跪地听完了来使宣读的圣旨,呈上进献西域的国书。送走了来使,方才起身拍落身上的积雪。
至此,穿越后多年的夙愿终于达成了。
他有些失神地望着漫天雪幕,乘着御撵回了行宫。
行宫里,他漫无目的地走着,春日里的那些琪花瑶草都已经被大雪掩盖,昔日百鸟啾鸣,今日杳然无迹。
万物静止一般死寂,只有片片雪花的飘落。
他有些无趣,命宫人热了一壶酒。
玉杯里清澈的美酒,氤氲着梅花一般清冽的冷香。
贾琮一饮而尽。
又观了一会儿雪景,想要起身,却先咯出一口鲜血。
他惊疑地问向宫人:“这酒?”
宫人们乱做一团满脸惶惑的样子,在他眼中渐渐失去颜色。
又是一场飞雪席卷,映衬得这行宫里白茫茫一片,一副琉璃世界般的景致。
贾迎春在那座巨大海岛上生活的第三年春,在岸边迎来了两个远道而来的客人。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要写大结局啦,要栽上第二棵小树树了,激动。
还有一个想了很久的番外彩蛋,真.贾迎春穿越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