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传之云意谁知》枝匝

90、女人心计（七）

　　年底传来边关大捷的消息，宫中压抑了三四个月的气氛也终于活跃了起来，经此一战赫赫元气大伤，如今只待边境安定即可班师回朝，予泽也就能回来了；一位主将四位位副将都有功劳在身，费家朱家慕容家各各都有封赏。
　　“朱镇江怕是要固守边境了。”玉安看了予泽的来信忍不住叹了口气：时也，命也。朱镇江在一众将士里并不出众，能成为副将之一全靠太后的颜面，如今论功行赏即便他功绩平平却也不会亏了他，但让他守城还是有余力的。
　　“二郎是担心四弟？”孟慧珊忍不住问道“换谁怕是都会不平。”
　　“四弟还好，他最是想的开的那个，实在不行还有费大人在身边开导。”玉安叹了口气“我是担心舅舅，他在边疆苦心经营，到最后却让一个后来者居上，自己却回京养老了，他怕是忍不了。”
　　“那我去给老夫人和大嫂通通气？”孟慧珊说道“如今若是与朱家挣怕是会伤筋动骨。”
　　“辛苦你了。”玉安关切的说道“父皇尚在壮年，如今还不是挣的时候，更何况若真挣起来，我当真有些无颜面对四弟。”
　　母亲早逝，被送往外祖家里，他那时已经记事了，母亲的话语如今犹在耳畔：帝王之位是最冷酷孤寂之位，坐上去便是孤家寡人无父无母无兄弟姐妹之人，甚至后宫的嫔妃们也不过是一颗颗棋子，就如母亲一样……
　　“淑妃娘娘对我也很是照顾，我们就在宫外快快活活的过日子吧。”孟慧珊难得的露出几分娇俏气“春日里游湖，夏日里观星，秋日里尝蟹，冬日里看雪，这样不好吗？”
　　“好。”玉安搂住妻子道“都依你。”

　　秦郡王府上传来予泽快要回京的消息各各都鲜活起来，朱杏的侍女笑嘻嘻的说道“如今老爷得了功名打了胜仗，这回咱们可是能在王妃面前扬眉吐气了。”
　　“胡说什么。”朱杏也是喜上眉梢，她的父亲有此成就自个儿的腰杆子自然也直了起来“没得张狂了惹人笑话，能论功行赏的又不是只有父亲一个，还有许多的将军呢。”
　　“可是咱们老爷的功劳就算不是头功却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那侍女说道“可惜小姐嫁的早，若是现今这个形式，您又是皇后侄女又是功臣之女，做个王妃岂不是绰绰有余。”
　　朱杏犹如被迎头泼了一盆冷水瞬间回了神，她犹豫了一下道“大家都这样觉得吗？”
　　“小姐的家世不比王妃的差，奴婢说句逾越的话，皇后也是庶出，太后也是庶出，您的姿容也不比王妃差。”
　　光鉴的铜镜里映出两个丫头的脸，朱杏仔细打量着，只觉得心凉半截：多年的主仆情谊却比不上金银来的实在，当真是她的好姑母，好嫡母啊，连她打小的侍女都收买了做了眼线！就这么见不得她过上好日子吗！？
　　“你去把淑妃娘娘赏的苏锦拿来，我要好好挑一挑做件新衣裳。”朱杏打发了两个人，屋里只剩自个儿的奶嬷嬷，便听奶娘劝道“如今只能委屈小姐多忍忍了。”
　　“忍就忍吧，这么多年我不是都忍下来了？”朱杏冷笑道“从小到大忍着嫡母忍着嫡姐忍着祖母和那些姨娘！如今算什么，又有什么是忍不了的。”
　　“小姐。”奶娘心疼道“王爷王妃对您都好，淑妃娘娘也不曾苛待您啊。”
　　“我只是心疼。”朱杏眼角划出来一滴泪水“怎么共苦容易同甘难？有了福气就忘了以前的难！？”
　　“小姐，料子都拿来了，奴婢还挑了好些金线来。”
　　“是啊，如今底下的奴才做事也利落了呢。”
　　听着那些阿谀奉承，朱杏脸上没了一丝丝的喜气，她对着镜子描起眉毛，遮掩着自己的失态“都放桌上，本宫一会儿再挑。”

　　除夕宴上云漪身边的恭维声多了不少，她的儿子在几位皇子中功劳最大，名声最响，那些有‘志气’的嫔妃又怎会放过这种巴结高位分得恩宠的机会？没看见不得宠的柳嫔都生了皇嗣了嘛，若是能住进玉照宫就好了，那可是块风水宝地，这些年和淑妃住一块儿的妃子不都有了生养么。
　　云漪实在撑不住那些拐弯抹角的恭维，装作醉酒去了偏殿歇息，还没等到她把椅子坐热，甄嬛便扶着丫鬟的手款款而来。
　　“还未恭喜娘娘兄弟大胜赫赫。”甄嬛行了半礼道“如今秦郡王亦是战功显赫，想来回京后皇上便会封赏晋爵。”
　　“他能平平安安的回来本宫就很高兴了。”云漪没打算和她多说什么“他的兄长们亦是勤恳之人，皇上不会厚此薄彼的。”
　　甄嬛笑道“娘娘说的极是，只是臣妾听闻前朝近来正在议论储君之事……”
　　“后宫不得干政，甄昭仪难道忘了之前的教训了吗。”云漪提高了声音呵斥道“自古以来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公侯王爵皆是有嫡立嫡无嫡立长，前朝之事后宫还是尽量不要参与才是。”
　　甄嬛脸上一僵，便淡淡的笑道“臣妾不过是与娘娘闲话家常罢了，娘娘的反应也忒大了些。”
　　“本宫如何不惊心呢？”云漪与甄嬛对视道“这世上有一个人与昭仪太像了，好似投胎转世一般，不肯放过她窃取过的天下呢。”
　　甄嬛脸色煞白道“娘娘即使与臣妾不睦又何必出言诽谤臣妾清誉！”见云漪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满是讥讽不屑，甄嬛气道“臣妾是诚心悔过！”
　　“这样的话嘴皮子一张一合就说出来了，自你回宫后宫中可有一日的安宁？为了你的事情，陛下受了前朝多少委屈？可你一回了宫，先是胧月帝姬病了，再是为你父兄讨官要爵，还要让他把你那个不检点的妹妹赐为侧妃以某人家正室之位，这一桩桩一件件那里有悔过的迹象？”云漪起了身道“昭仪若是来恭喜本宫儿子兄弟得胜回京本宫就此谢过了，若是其他的事情本宫怕是帮不上昭仪。”
　　“娘娘何必妄自菲薄呢？”甄嬛拦住云漪去路“自乾元九年娘娘进宫以来圣眷不断，臣妾一直想着若能与娘娘成为姐妹定然是一件大喜之事。”
　　“昭仪若想成为本宫的姐妹不如先学会安分守己。”云漪毫不客气的拆穿甄嬛“无论是德妃姐姐还是惠妃妹妹，乃至陵容琴默，本宫的这些姐妹她们没有一个喜欢卖弄才智，也未闻过她们干预朝政或是无召伴驾仪元殿。”
　　“臣妾忧心父兄难道就不能辩白一句吗？”
　　“你就这么不相信皇上会明辨是非圣烛独照？”
　　“若换成娘娘难道娘娘会在一旁看着？”
　　“本宫可以和家人同生死共进退。”
　　甄嬛的脸色已经被云漪气的发青，如此油盐不进的女人是怎么在后宫里长盛不衰的！？
　　当然是靠能忍！云漪扶着平安的手道“咱们回去吧，离席太久也不好。”
　　“是。”平安说道“方才厦公公就已经来问过了，奴婢说昭仪正与您说话，怕是要等一会儿。”
　　甄嬛脸色又是一青，她最后的杀手锏怕是不能使在淑妃身上了——别小看主谓宾的排列顺序，平安一句话就点明了谁找谁说话——更何况前来问话的人又非她的亲信。
　　“走吧。”云漪从甄嬛身边走过，此次交锋到让她确认了一件事，甄嬛的兄长怕是真的邀功冒进出了岔子，不然她也不会寻到自己头上来——想让我和你一个阵营，没门！
　　如今正是她的大好光景，没理由为了蝇头小利得罪太后更惹得玄凌猜忌。
　　回到座位上，云漪抬头便看见玄凌冲她举杯，两人对饮一杯，刺的甄嬛眼疼——遥想当年，她才是那个与君对饮一杯酒，羡煞旁人志意满的那个人。
　　今夜玄凌留宿在了云漪的玉照宫。
　　“老四立了大功，朕打算把蜀中赐给他做封地。”
　　“那岂不是要离臣妾好远？他还没回来您就赶他走？”
　　“慈母多败儿，让他出去历练历练也能多学些本事。”
　　“有什么事你派他去做不就是了，不一样能长见识么。”
　　“素素。”
　　“臣妾不管，臣妾不想让他离臣妾太远了，平日里都见不着一面。跑那么远，臣妾就更见不着了。”云漪叹了口气“他才多大？臣妾舍不得，更何况上面还有两个兄长，把他留在京城不好么。”
　　“前朝近来正在议论立储之事，朕看好予泽。”
　　“予漓才是长子。”云漪靠近男人，贴着他的耳朵说道“陛下正直壮年，现在就考虑这些事情是不是太早了？”她似有似无的吹了口气道“还是说四郎觉得自己不行了？”
　　事实证明，男人是不能被说不行的。第二日云漪咬牙切齿的看着玄凌得意洋洋的表情，揉着腰就是起不来，暗啐道：有本事就到战场上逞威风啊！把老娘的儿子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