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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伊人 ...

  •   入夜,帝都司空府。

      “你来了?”

      风响影动,来人出现在平淮王眼前。

      “你一直都知道我的身份?”

      “原本是不知道的,”平淮王示意来人坐下,“若不是穗儿将你捡了回来,老夫并不知道。”

      来人取下脸上的面具,露出了那张面目全非的脸。

      “为什么帮我?”

      “许昳,你太高看你自己了,”平淮王说道,“我这一生所愿的不过是齐家和睦,那些名利权贵于我而言,远远没有这些重。”

      “我并没有说错,”来人说道,“自我知事起,你便立刻告知我的身世。从那时起,每晚你都会让暗卫带我来这里,要求我必须会经史子集,必须完成武学修炼。十年来,从未间断。若说你无所图,实在是不敢相信。”

      “或许吧,”平淮王你说道,“可有兴趣听个故事?”

      “请说。”

      “十三年前,我替东陵征战北玥,大败北玥主力,致使边境十三年无战事,”平淮王目光平静,“可是,等我征战归来,我的妻子却死于政,敌之手,年仅七岁的穗儿也没有逃脱于敌手。”

      “那时候归家,万念俱灰,抹着脖子想要随妻儿一同去。若不是属下历经千辛万苦找到姓叶的大夫救回了一条命,亲信又找到了线索,说穗儿可能没有死,老夫早就随他们一同去了。”

      “自那时起,三年来,老夫不再做征战沙场的将军,茹素素衣,求神拜佛,只是为了能够再见到穗儿一面,”平淮王说道,“或许是感动了上天,竟有神仙托梦,告知我会再见到穗儿。”

      “苍天有眼,老夫还是找到了穗儿了。”

      “我今日的一切,都是因为她才有的,对吗?”

      “是,”平淮王说道,“若不是因为穗儿,你也不会活到今日。”

      “当年穗儿把你捡回来,我本想探探穗儿对你的态度,再让你悄无声息的死去,”平淮王说道这里,想到当年的情景,“可我没有想到,你会那样黏着穗儿,对她言听计从。”

      “最让我没有想到的是,穗儿看你的眼神,”平淮王说到这里,叹了叹气,“是希望。”

      “从穗儿回来的那么多天,她一直乖巧,贴心,懂事,”平淮王说到这里,眼里是止不住的难受,“才那点大的孩子,又如何能这般老练?本该闹腾的年纪,却那般懂事,在外面,又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老夫一直都不敢去想。”

      “她给你取名,许昳,我便知道,只能救你了,”平淮王看着来人,问道,“你可知,何为许昳?”

      “美好?”

      “不仅仅是美好。”平淮王回忆着当年的情景,不急不缓的说到,“昳即美好,可日亦有失,就像这世间光与暗,黑与白的轮回。人生在世,变幻无常。希望他能明白这一点,从此遇事波澜不惊,淡定从容。”

      “许他一个平凡的人世,许他淡定从容,时光荏苒,依旧保持美好,永不枯萎。”

      许昳听了这个话,心头有什么暖暖的流过,直入四肢百骸。

      “为了穗儿,老夫决定,救你。”

      “因为当年的事,司空府早就寻觅了良医,当日穗儿带你回来,府医就诊断出你体内有红颜之毒,”平淮王说道,“红颜之毒虽是毒药,却是皇室千金难求的。当年帝都静妃去世,帝悲痛,罢朝七日。”

      “不久,景和宫大火,服侍的宫人无一存活,只因皇长子死于那场大火。”

      “你又如何能肯定皇长子就是我?”

      “因为红颜之毒是皇后娘娘托我去寻找的,”平淮王说道,“虽是皇室之毒,却放在帝陵之中。帝陵十年开一次,当年老夫刚好负责守灵。”

      “红颜之毒,世间仅有两瓶,一瓶红颜,一瓶羽化。”平淮王说道,“红颜给了皇后娘娘,羽化在我手上。”

      “两者毒发症状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结果不同,”平淮王说道,“当日养你长大的羊驼子,便是当年看守红颜之毒之人。皇室有规定,红颜之毒不能用来残杀皇室血脉。”

      “后来的事,你大概也能猜到了。”

      “你想我报仇?”

      “你自己想吗?”

      “不想,”许昳说道,“无论当年的真相如何,皇长子已死,如今我若回去,不说会将司空府拖入这漩,涡,只怕整个东陵也会因此动,荡,百姓流离。”

      “当年羊驼子受母妃的之托,将我带出来,求的也不过让我一世安康,”许昳说道,“冤冤相报何时了?除了亲者痛仇者恨,又能留下来什么?”

      “只是许昳不懂,这些话原本可以埋藏不见,司空大人你为什么又要告诉我?”许昳看着年迈的平淮王,“王权富贵你都不求,司空大人究竟想要什么?”

      “老夫想要你离开穗儿!”平淮王看着许昳眼底的震惊,“一直以来,我都不知道,你对穗儿藏有那种心思。”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许昳看着平淮王,“情爱心思吗?”

      “当年穗儿将嫡皇子捡了回来,你醉酒大闹司空府,”平淮王说到,“或许那时你并不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只是觉得单纯的依恋,可是眼底的情,愫即使你不懂却也是藏不住的。”

      “就因为这样一个猜测吗?”

      “若是仅仅因为一个猜测伤了你,老夫又该拿穗儿如何?”

      平淮王拍了拍手,暗卫从外面进来,江东西抬了进来。许昳看着眼前的箱子与衣服,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

      “你自幼聪慧,即便是启蒙比他人晚了许多,却依旧在多处超越同龄之人,”平淮王起身,一一打开这些箱子,“这些年来,在丹青之上,造诣颇高。在整个东陵,你的字画都是千金难求。”

      “老夫记得,当年七王爷拿西郊马场作为酬劳,只为了求你的一副字画,你原本准备答应,却在得知是为了七王妃画画像时拒绝了,”平淮王说到,“你可还记得,当时你是怎么说的?

      “再没有娶妻之前,不会为任何一个女子画像,怕将来妻子会难过,就算以后要给他人画像,也务必要妻子首肯。”

      “可你看看这三箱子的画像!”平淮王又拿起旁边的字画,“古今那么多字体,每种你都涉猎破深,飞白书更是得到了太学夫子的真传,就连擅长飞白书的嫡皇子殿下,飞白书也不一定有你写出来的这般肆,意风流。可你,偏偏选自己最不擅长的行草魏碑。”

      “成竹在胸,是因为你一直都将竹子铭记于心,”平淮王说道,“若不是你一直都时时刻刻将穗儿放在心头记着,这些丹青,随便拿出一张,又怎么会是这般栩栩如生,神情姿态多一分则乱,少一分则减呢?”

      “我是真心爱着穗禾的,”许昳没有否认平淮王说的,反而平淮王每说一句话,许昳更加明白自己的心意一分,慢慢起身,许昳对着平淮王行了一礼,“司空大人,请成全我们。”

      “我们?”平淮王看着许昳,笑道,“许昳,你确定穗禾也喜欢你吗?”

      “我……”

      “你不能确定,”平淮王走近许昳,一字一句的说到,“因为穗禾虽然对什么都亲切但又对什么都游离于外。”

      “穗禾在这世间除了将你我当做亲人,撕下了那层疏离,其他人在穗禾眼中,并无二致。”

      “揭开这一切,你真的不怕失去穗儿吗?”平淮王看着眼眶微红的许昳,狠了狠心说道,“你不要忘记了,你的身份——司空府长子,穗禾的弟弟!”

      “我什么都不求,只想要她,”许昳看着平淮王,身体微微颤抖,眼眶微红,“只想要她……”

      “迟了,”平淮王不忍看着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转身说道,“许昳,你迟了。”

      “她在哪?穗禾在哪?”许昳跪了下来,红着眼眶问道,语气里满是请求,“告诉我,她在哪?在哪?”

      江南,断桥。

      “郡……小姐,世子这条白龙画的可真好。”

      嘴角勾了勾,穗禾眼底带着几分笑意问道,“哪里好了?”

      “绿衣也说不出个所以来,”绿衣看着自家郡主满脸笑意看着自己,有几分不好意思,“都说龙是祥瑞,代表天子权贵,威严非凡。”

      “可世子送的这方扇子上的白龙,却完全不是这样,”绿衣想着刚才匆匆看到的一眼,就按照感觉来说了,“温润如玉,清雅贵气,尤其是那双蓝色的眼睛,温柔的能溢出水来,绿衣看了心都砰砰直跳。”

      “世子画的一定是一条春心萌动的大白龙,”绿衣说到,“看的我都好不心动,差点沉迷其中不能自拔了。”

      “你这个小丫头,”穗禾拿着扇子敲了敲绿衣的脑袋,“我看不是这条大白龙春心萌动,是你这个小丫头春心萌动。”

      “小姐不要打趣绿衣了,”绿衣说到,“这真的是一条春心萌动的大白龙啊!”

      “你呀。”

      穗禾看着绿衣,无奈的摇了摇头。

      “江南的欢喜酥是一道特色,你去买些,顺带将各种特色也打包几份,”穗禾说到,“待会许昳的朋友来了,我们也好有招待。”

      “是。”

      绿衣走远了,穗禾拿出许昳送的扇子,看着在水中闹腾的大白龙,不知道是不是受了绿衣话语的影响,倒真是看出了几分撒娇卖萌与深情款款,脑中不禁浮现了许昳的影子,看着扇子上的大白龙,看着看着,好似看到了许昳。

      不禁笑了笑,穗禾翻着扇子,看到了用魏碑写的几行字。

      赠穗禾

      承台命,我中心敬领

      许昳,字润玉

      “太学几年,倒是越发的喜欢卖关子了,”穗禾反复的读着这几句话,还是不解其义,“下次见着了,一定要让你好好说一下。不过,这画工,倒是进步了不少,愈发的炉火纯青了。”

      “字润玉,润玉,”穗禾念着这个名字几遍,似细细的品味着,“温润如玉,倒是将你这个美在骨而不是在皮的美人形容的好恰当,当得起润玉二字。”

      “润玉,润玉,”穗禾轻轻的念着这两个字,又看着扇子上的大白龙,不知道是对着许昳说的还是对着这条大白龙说的,“当真是有匪君子,温润如玉。”

      看了一会,穗禾小心翼翼的收起手中的扇子,放到了旁边马车的暗格之中,撑着伞下了马车。

      江南多水,飞鸟掠过湖面,留下点点涟漪,微风轻抚,穗禾手中手中的伞轻轻的摇着,那一袭墨色鱼戏莲间远远望去,仿佛活了过来。

      看着油纸伞上的泼墨话,穗禾眉眼带着清浅的笑,不久,后面传来马蹄声,打断了穗禾的思绪,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不知姑娘可是司空府世子许昳的姐姐?”

      天青色纱裙的姑娘转过身,着着泼墨鱼戏莲间图画的油纸伞缓缓的抬了起来,旭凤看见眼前女子眉目如画,眉宇间有种岁月沉定的端庄大气。

      带着几分慌乱,旭凤连忙下了马,看着天青色纱裙的女子,一时间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那双水润的眸中带着几分疑惑的看着旭凤,清风出来,天青色女子脸上的面纱突然被吹走了,露出了那张娇而不艳,靓而不媚的脸,清风拂过,墨发微扬,好似乘风归去的仙子。

      几个翻身,旭凤抓住了那方天青色的面纱,慌忙呈了上去。

      “在下旭凤,是许昳的好友,”旭凤抱拳对着天青色的纱裙的女子行了一礼,“在下旭凤,不知姑娘芳名?”

      对方没有说话,只是风轻轻的吹动着天青色的纱裙,徒留一袭天青色在眼下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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