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花落盛浮华》顾笙墨

37、最终回，是重逢

　　其实，按理说墨白不会这么快醉倒，可慕初一还在酒里添了一味梦生散，一种服后能让神君都暂时失去知觉的药。

　　“对不起……”慕初一终于忍不住大声哭了出来，拉着墨白的手靠着滑坐到他身旁地上，“我真的、真的好想一直和你在一起……我以前没亲眼见过情爱什么模样，可……可我遇见你了呀！我……真的好舍不得……”

　　慕初一坐在地上像个孩子一样哭着，仿佛要把所有委屈和难过都哭出来，哭到接不上气还不停地打着嗝。

　　月光打在墨白的侧脸，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闭着的双眼虽然时常清冷，可她知道他眼里少有的温柔会让人沉溺，嘴里的话虽然有时傲娇，可她知道只要勾起一点点的弧度就已经足够好看……她不断地擦着眼前的泪水，要将他的模样深深印在心底。

　　她的腿渐渐开始透明，蔓延至腰|际，慕初一抓紧墨白的手，将额头抵住他的手臂。她将自己的内丹混入了酒里，这枚世人都想得到的灵丹圣物，应是可以解了他身上的蛊毒，也可以让他对这场本该早就结束的仗再没后顾之忧。

　　慕初一轻轻吻了吻墨白指节分明的手指，泪水早已打湿|了墨白的衣袖，他是爱整洁的，她用已经变得透明的手帮他擦了擦：“臭和尚，我爱你啊。”

　　轻微的一声响动，她化作木棉花瓣消失在了天地间，周遭静悄悄的，红色花瓣悠悠落在墨白脸上，一如当时初见，却是带着眷恋。

　　她看不见的是，墨白闭着的双眼仍是有一滴泪划下。

　　……

　　据那次神魔大战已过了一百年了，这一百年来天地间一片祥和，风清云净，山清水秀，大地也恢复了生机。

　　一百年前，战神墨白孤身闯入魔界阵营，与魔君沐枫大战几个回合，最终杀死魔君，结束了漫长的拉锯战。

　　那一战后，魔界递上战术纳降，新任魔君是个通时务的，立马表示定要回去整顿魔界，不让邪风滋长，赶紧整顿好军队退回到界河以内。

　　墨白上□□号一时备受推崇，而墨白，在那一战后，便鲜少出现在世人面前了，行踪也飘忽不定。

　　有说墨白上神就在长白殿，从未出来过，应是在闭关呢，有说在人间的凤栖山见过，估计是在游历人间，有说在西方佛殿见墨白上神长跪殿前，猜测是为洗清杀伐罪孽。

　　众说纷纭，至于传出有种说法是墨白上神心爱之人香消玉殒了，上神心如死灰，后又听说或许佛祖有一线希望上门求解一说，却是很少有人相信。

　　“前几日佛祖开恩，你家主子得了指点后就整日闭门捣鼓什么呢。”盛央摇着扇子探头问，“不会是又像之前一样，抱着一团花瓣发呆吧？”

　　那日发生的事虽然墨白不说，不过后来的一系列事他们大概也能猜出慕初一的想法了，作为朋友他们也很难过，也能理解墨白。

　　那个样子的墨白也还是把他们吓得够呛。

　　醒后他收集好一地散落的木棉花瓣，贴于心口，随后立马去魔界大营找到沐枫杀了他，他们拦都拦不住。

　　当他们赶到的时候，阴云笼罩下的整片土地都冒着浓郁的焦味，沐枫倒在地上，死的时候躺在血泊里，嘴角还带着诡异的笑，而墨白身上的杀气厚得围在他身边的魔界士卒都受不住而退避三舍。

　　当日|他一回天界，就捧着那团花瓣坐在那不言不语，谁人说话也没反应，天帝来看望了两次便由他去了，若不是他那日在他耳边提到或许可以去求见佛祖，他说不定就会坐到天荒地老了。

　　南霜嫌弃地看了盛央一眼：“总比你一个大男人整天拿个羽扇要好，还自以为潇洒，我看就是风骚。”南霜想想刚刚在门口与他说笑的仙子就心头发堵，跟着我们主上这么多年怎么就没学到这一星半点情深。

　　“你这女人怎么总是挑我刺？好歹也是我把你家主上叫醒的吧。”盛央一脸自得。

　　“我家主上好得很呢，让开，谁爱挑你刺谁挑去！”

　　南霜端着一瓶天池圣水进屋恭敬地放于在花瓣旁打坐的墨白身边，又退出屋去。

　　听主上说，初一当初虽在天上有了仙根，有了佛缘，因缘际会下又融了主上的血液，不过最终修成仙灵还是由众人的信念聚集成形的，主上寻了佛殿前的一抔土，埋下花瓣，日日以天池圣水浇灌花瓣，夜夜以自己血液滋润着土，这几日终于有了起色，开始长出小嫩芽了。

　　主上的面色也不再那么死寂，看到主上和小嫩芽的变化，南霜的心情也感到很高兴，整个长白殿的氛围都好了起来。

　　“我说墨白，你这打坐有什么用，佛祖不说她是世人的信念聚集成形吗？你就不送她下界？”

　　一直闭目的墨白闻言看了盛央一眼，闭眼道：“上一世，她为世人活，这一世，我只要她为自己活。”

　　盛央闻言撇撇嘴，心道，说得冠冕堂皇，其实还不是舍不得，罢了，我还是去逗逗那傻丫头比较有趣，想着摇摇头转身离开，嘴里还嚷着：“南霜，本上神口渴得很呐，怎么就不懂得点待客之道了？”

　　光阴流转，小嫩芽日益成长，长成了半人高的小树丫，枝丫上还长出了小花|苞。

　　墨白对这小树丫可是细致入微了，日子长了，天上地下都知道长白殿里有棵木棉树，墨白上神对这树可宝贝得紧。

　　若是日头大了，赶紧叫下昴日星君将这太阳放远点，若是接连几日阴雨连绵，空气湿|润，小树丫的精神不太好了，那雨神君又会被传去问话了。

　　先是有不明真|相的以为墨白上神近日里喜好些奇珍异草，不过送上门的珍稀花草或被退了回去，或是被盛央上神要了回去，于是有眼色的一些，只管送些什么木系的有助修行的营养补品，这类礼物倒是来者不拒，甚至还会回礼。

　　那么长白殿的回礼是什么内容呢？有效用一次的自由出入南天门的令牌，有能让盛央上神帮忙打探一次消息的机会诸如此类，何况能让长白殿收礼本就是说出去面上有光的事，大家何乐而不为？

　　总之，若是有何事需要长白殿相助的话，往那棵树讨好总没错。

　　小木棉花树在大家的精心呵护下，每片嫩叶都是流光溢彩的，也日渐开了心智。

　　墨白算到这些日子该是她开心智的时机，担心她会什么都记不得，于是一日日地在树旁念着一些以前的事，或是近日的琐事。

　　不过无论他怎么碎碎念，小树丫就是一直没回应，反而是南霜来看她时还会时不时抖抖叶子。墨白对此很是心塞，这几日也不太待见南霜，经常派她去外出，以公事之名。

　　若是他人见了，墨白上神在他们心目中的形象定又会刷新一番了。

　　一日，墨白在树丫旁打坐的时候，小树丫摇摇身子，慢悠悠展开身姿，将花|苞都开出了花朵，墨白霎时就感应到了，立马睁开眼睛，却见平日里小树丫呆的地方，只余下了一枚花瓣缓缓落下，树却不见了。

　　墨白立马变了脸色站起来，接住花瓣，花瓣却是躺在他的手心轻轻挠了挠，随即溜走了。

　　墨白愣了愣，若有所思，立在原地片刻便转身追了出去。

　　一路寻到白马寺他曾住过的楼阁旁，一名红衣女子站在悬崖边转过身来，笑容明媚灿烂，衣袂飘飘，墨白一时有些恍惚。

　　“和尚，我瞧你根骨奇佳，是个做夫婿的奇才，怎么样？选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嫁我如何？”

　　墨白回神笑了笑，眼里带着宠溺，慢慢走近：“好啊，待我将嫁妆清单拾掇一下，择日|你就娶我吧。”

　　“你还准备了嫁妆？看来你蓄谋已久啊，不过我可没聘礼啊。”慕初一忍住笑意。

　　墨白摸|摸下巴，上下打量了一下慕初一，一本正经：“这是一个大问题……除了以身相许，你也没什么可作聘礼的了。”

　　慕初一踢了他一脚：“臭和尚，把我自己送给你还不够啊！”

　　墨白一把抱住她，贴在她耳边轻声说：“不够，还得将你的生生世世都许我”。

　　站在悬崖边上，起风了，她似乎听到了雷声大作，又好似清风拂来。

　　慕初一吸了吸鼻子：“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腻了可别嫌。”

　　“当然，出家人从不打诳语。”

　　“你算是出家人嘛……”慕初一嘟囔着，抿住了上扬的嘴角。

　　墨白笑而不语。

　　还好，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