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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我爸大宫主11 ...

  •   离开了无脸的居所之后,薛兴有些神思不属地走上了校场后的山里。
      这里树木丛生,百草丰茂,日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影影绰绰,在土地上跃动。
      薛兴反复打量着周围,然后他找到了这里面唯一的一棵梧桐树。

      那树树干参天,亭亭如盖,郁郁葱葱的阔叶微微摇曳着,风经过,便发出一阵哗啦的声音。
      薛兴抬头望了望,坐在了底下。
      方才二宫主讲向他述了一个故事。
      对方说,他的母亲叫作宁筱柔,是个很好的人。

      宁筱柔自幼便师从父亲习武,一手轻盈的剑法使得游刃有余,而她与陆无邪,更是从小相识的青梅竹马。
      这决计不是陆宫主口中的不熟悉。
      无脸说:“你的母亲对宫主颇有好感,可是宫主无心于情爱,这一片真心,只好错付。”
      但是后来意外发生了,一次醉酒,两个人奇妙地有了更进一步的交集。
      宁筱柔醒来时,心中充满了不可言说的复杂情感。
      她甚至有一种甜蜜的窃喜。
      太卑劣了,宁筱柔知道,陆无邪不会跟她在一起,那个男人喜欢任何人都有可能,却唯独不会愿意接受她,哪怕只是心软那么一丁点也不会。
      所以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之后,她干脆利落地离开了十二宫。
      自那以后,了无音讯。

      无脸说:“你的母亲太过要强,她不愿意以这样的事情来强求宫主,既然得不到,那索性不要勉强,所以她走了。”
      宁筱柔去了什么地方没人知道,她为何最后停留在徐州,这也是一个谜。
      在薛兴所得到的小乞丐的记忆里,对于母亲这个形象的记忆其实已经非常单薄,他似乎隐约记得,很小的时候,家里大约是不愁吃喝的。
      但不知道为何,宁筱柔的身体山河日下,一日不如一日的,就那么渐渐消瘦下去,直到一病不起,溘然长逝。
      可即使如此,这位母亲也从来没有在小乞丐面前提过关于“父亲”的任何一个字。

      这里面有大的问题,因为小乞丐一个人无依无靠,怎么可能活得下去……但凡宁筱柔有一点在意他,就应该将孩子交给他的父亲抚养。
      所以薛兴也这么问了无脸:“为什么?”
      无脸平缓道:“这正是因为……你的母亲认为,哪怕让你在外流浪,也远胜于回到十二宫来。”
      薛兴又问:“为什么?”
      无脸深深看了他一眼,忽然说道:“灵天殿内供奉的,少主可知是何人?”
      薛兴想了想道:“是启明朝的宁丞相,也是父亲的师尊。”
      无脸道:“没错,正是宁公,当年启明帝赐酒,其实非要宁公之性命,他想逼宁公退步,让宁公心生退意,宁公不饮,此便是抗旨,变法之事自然不可进行,只待他自行上书乞骸骨,皇帝怕是还会赐金还乡。”
      “但宁公索性将计就计,以死明志,那时变法正是关键,宁公一死,朝野动荡,革新党却并未因此而散,反而是重整旗鼓,将此事勉力维持。启明帝也未料此等结果,总而言之,变法最后虽然失败,但诸多善法却正好得以延续至今。”
      无脸继续道:“然宁公此举对宫主的打击之深,想来少主心有所悟……你的母亲,其实她正是宁公唯一的血脉;而少主你,当称其为外公才是。”
      薛兴听到此处,神情有些古怪。
      这也是陆无邪从未提过的事情。

      无脸再道:“宫主见你,如见宁公。当他得知你的母亲留下你时,狂喜之意溢于言表,迫不及待便带着属下前往徐州,亲自将你寻回。”
      “宫主执念深重,早已沉溺,他想将你当做泥塑一般,捏成自己所想要的那种人,他将宁公之事告知于你,又教你练剑学武习字读书……是想让你成为另一个宁丞相,一个听从他命令的宁丞相。”
      无脸如是道:“他想借你改写自己心中的历史……少主,你如今的一切,都是假象,便如空中阁楼,梦中虚妄,我实在不忍心见你一步步走入宫主早已设计好的道路。”
      薛兴面露异常,他再问道:“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问为什么了,而每一个问句,都比上一个要显得动摇。
      无脸沉沉凝望着他的脸庞,那目光直直穿透了厚重的面具,他说:“少主眉清目秀,无一不似宁姑娘。”
      这个男人称宁筱柔为宁姑娘。
      薛兴明白了。
      他对这个故事产生了很大的困惑,所以他才来到了这片山林里。

      薛兴靠坐在梧桐树旁,他闭了闭眼,然后取出了挂在胸口的吊坠。
      金色的坠子在树荫下仍然晃着微弱的光,薛兴盯着这小小的东西,稚嫩的面容上露出了与年龄不符的怔然。
      这个尚在稚龄,仰慕父母的孩童黑亮的眼眸中竟然出现了一点深沉的颜色,他看着坠子上雕刻的小鸟展翅的模样,突然笑了一下。
      只是那声音听起来一点也不愉快,像是冷冰冰地,扯着嘴角强勾出来的笑。
      ——他这么笑起来,与陆宫主尤为相似。

      远远的,有人瞧见这一幕,默默将之记在了脑海中,等着汇报。

      系统提醒薛兴道:“宿主,有人跟踪你,就在距离你七十四米外的那颗大树上。他在看着这边,从精神波动来看,不是目前我们已知的任何一个人。”
      薛兴微妙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是陆无邪的人,我知道。”
      刚刚系统也听了二宫主的故事,它有点担忧道:“宿主……你要这么想,就算陆无邪利用你,他也是真对你好,而且他想要把你塑造成另一个人,这显然是不可能成功的,你换个角度想想的话,就算对方用意不明,那也是实在存在的感情,并不像无脸说的那样,是假的呀。”
      “你以为我……在伤心吗?”薛兴偏过头笑了声,“当然不是。”
      系统欲言又止:“你都因为人家打算留下来了……”
      薛兴抬手捂住了脸:“这哪跟哪,都不是一回事。”
      系统:“啊——?”
      薛兴轻快说:“无脸说的话,我猜大概有七分是真的……哎,陆宫主对儿童心理很有研究嘛。”
      系统懵住:它就不该又双叒叕相信薛兴!

      薛兴靠在树荫底下,合目假寐,实则仍在心里说话,那是带着笑意的声音:“你又信了?你真是太好骗了,换做是你扮演,那你跟陆无邪简直一拍即合,他说啥你都信,没几年,底裤都给人扒光了。”
      系统:“……”
      薛兴还道:“陆宫主一定爱死你哈哈哈哈……”
      系统无力道:“别说了……”
      薛兴:“哈哈哈哈——”他魔性的笑声不断回荡在系统的数据中。
      系统大叫:“宿主!”
      薛兴好半天止住笑,说道:“如果是原著里的那个陆孟的话,其实也没有如陆宫主的愿啊,我说为什么陆孟死,原著里根本没有描述过他的身份,现在这么一看,真相倒是很简单?陆孟在得知这样的事情之后,放任自己去成为了一个痴迷玩乐的纨绔子弟,父子关系完全破碎;现在换做了我,我肯定也不会让陆无邪如愿,说来说去,他的想法就没有被实现过……可惜可惜。”
      系统:“那宿主打算怎么办?”
      薛兴:“我有计划,你不用操心了。”他想起另一件事情,“之前跟你提的,让你搜集天网资料的事,你做得怎么样?”

      提起这个,系统立刻认真严谨地道:“这件事情我已经从天网上找到了四千六百种完全不同的剑道修习方法,都是从其他同事们在各个武侠世界提交的任务记录里面提取的……宿主你现在需要哪一种我都可以帮你调取出来。”
      薛兴沉吟了一会:“系统,你自己选一种,加载一下,要保证托管我的身体时能够完美使用出来……不过要选跟我目前走的路子完全不同的,让人一见就知道完全不是一个人使出来的那种剑法。”
      这一点作为数据,系统想要达到,完全没有问题,但它还是疑惑问了一句:“宿主,这又是为了什么呢?”
      薛兴笑笑:“有备无患。”

      太阳渐渐向西边沉了下去,夜色变得浓起来。
      薛兴坐在树下,真的睡了过去。
      他睡得很沉,连身边什么时候来的人都不知道。
      那人站在梧桐树下,一身白衣无垢无暇,除了陆宫主,还能是谁。
      陆无邪临下望着小孩的睡颜,身边悄无声息多了一个灰色衣袍的男人。
      灰袍人压低着声音,仔仔细细将薛兴这一天的言行举止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道了个遍,连他什么时候去的茅房也精准地说了出来。
      ……在静谧的夜下,陆无邪平静至极,面色不改,显然是习以为常,这等细致的窥探监视不由叫人心生寒意。
      若是薛兴醒着,怕是也要感到汗毛炸立。
      灰袍人语毕,陆无邪淡然地抬了抬手,对方便隐进了阴影中,走得了无痕迹。

      陆无邪再看着薛兴,笑了笑,随即便弯下腰轻柔地将小孩抱了起来。
      薛兴若有所觉,半睁开眼迷糊地看了一眼,见是父亲,睡意沉沉又含糊地呓语了几句梦话。
      陆无邪轻声道:“是爹,没事的,睡吧。”
      薛兴踏实地被人抱在怀里,一路上都没有醒过来。

  •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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