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洗白大师》救命药

46、我爸大宫主28

　　王仁站在十方宫内。
　　他有点茫然。
　　申时，薛兴说要去见父亲，直到日暮都没有回来。
　　方才却来了个黑衣服的弟子，带着他和小芳来到了这里。
　　王仁站在空荡荡的殿内，只感觉非常古怪，他想问话，可那名弟子已经不见了。

　　小芳嘟囔道：“陆孟搞什么……”
　　说着，她忽然闭上了嘴，猛地看向王仁。
　　王仁顿时也看着她。
　　“血腥味！”
　　两个人同时道。
　　王仁隐约有点不安，他上前两步，却被小芳拉住了。
　　小芳摇了摇头。
　　王仁轻轻挣脱了她，朝着那股不祥气味的方向走去。

　　他绕过一扇飞舞着凤凰的屏风，一抬眼，脑海里轰然涌上了一股热气。
　　——那是一个被钉在墙上的男人。
　　男人的双脚将将离地，他被一把剑死死钉在了墙上！
　　他发冠不整，长发有些许从脸庞垂落，遮住了部分面容。
　　是极其隽美的面容。
　　男人闭着眼……像是睡着了。

　　王仁呼吸急促着。
　　他优良的视力令他在昏暗中也能看清那把剑的样子。
　　……太过眼熟了，那是诛邪。
　　诛邪横着剑刃，从那个男人的胸口穿心而过，王仁甚至能够准确地辨认，这把剑卡着人体第三肋骨与第四肋骨间的缝隙，精准地透过了心脏，牢牢刺进墙壁里。
　　血在男人的衣物上洇开了惊人的一大片，顺着身体淌在地上。
　　又从男人微微蜷缩的指尖，一滴一滴砸在地上，落开小小的血花。
　　那种滴答滴答的声音，在王仁听来，都再清晰不过了。

　　小芳见王仁僵立在前方，她跟了过来，看见这触目惊心的一幕，差点没叫出声来。
　　她心跳如擂鼓，耳膜底下汩汩的血液鼓噪着：“他、他——”

　　薛兴从另一旁走了出来。
　　他朝着王仁咧嘴笑道：“你来了。”
　　王仁目光失焦一般望过来：“……那是谁？”
　　薛兴穿得整整齐齐，脸色却白得好像一只鬼，他面上笑容不变，说：“是我爹啊。”
　　王仁：“怎、怎么……”

　　怎么会是薛兴的父亲……？
　　陆无邪……死了？
　　王仁只觉头晕目弦，天地都在旋转一般，明明站在平地上，他却觉得脚下都变得凹凸不平起来，让人站不住脚。
　　他开口想要说话，但脱口的话全成了语无伦次：“什么、我……你……”

　　小芳拽住了他，她勉强冷静着，望着那头的薛兴：“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薛兴看了看被挂在墙上的人，他嘴角一弯，张开双臂：“所有人都站在台上，戏才能演下去。
　　“死者已经就位了，那么凶手当然也要准备好……”
　　他说着，忽然笑出声来。
　　那是一种很轻松，又很自然的笑。
　　却唯独少了应该有的情感。
　　王仁听得心头阵阵发凉：“你，你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吗？”
　　薛兴好像很怜悯地看着他，那眼神几乎将他钉在原地。
　　王仁仓皇地转头看向小芳，他不知道自己的神情有多可怜。
　　小芳都怜悯道：“我早告诉过你的，陆孟不值得信任……”

　　王仁茫茫惶惶，他后退了一步。
　　这本该算作是大仇得报的事情，可就这么真正发生在他眼前，他反而觉得荒谬极了。
　　他蠕动着嘴唇说：“不该是这样的……我想过报仇，但不该是这样的。”

　　薛兴对他道：“对不起。”
　　这是他最后跟他说的一句话。

　　然后他的眼神变了，薛兴两指啜进嘴里，长长地扯了一个尖利的唿哨。
　　那声音快得刺破了整片天空，远远回响在山间。
　　薛兴怒吼道：“有刺客——！！！”

　　霎时间整个十二宫都惊动了！
　　寂静的空间只在一瞬间就沸腾起来。
　　小芳大叫：“快跑！”
　　王仁就这么被她连拖带拽，拉着跑出了十方宫。
　　他尚还有些浑浑噩噩，小芳扯着他的手臂，直到这时才明白薛兴把她也带来的用意。
　　因为若只是王仁一个人的话，这个傻子就会直接被整个十二宫生生撕了！
　　小芳冲他大喊道：“别傻了！王仁！”
　　她声音才刚冲出喉咙就不由止住了，这时小芳才看清王仁脸上的表情。
　　——那根本没有表情，是一片空白的样子。

　　小芳叹了一口气：“换个想法，至少他没有想要你去死啊……不然你根本逃不出来。”
　　“不是这样。”王仁道，他忽然间似乎镇定了下来。
　　他轻声说道：“我就这么死了，反而没有用，这是一个真实的谎言。陆孟……他需要的是天底下所有人都以为我杀了陆无邪。”
　　小芳心里一震。
　　王仁道：“在南京时所有人都看见了，我跟他私交甚笃，只要有人认识我的剑，就会知道，我是王家的后人。
　　“只要我从十二宫里逃出去，这件事早晚会传得天下皆知，他会派人追捕我，但不会杀我。
　　“所有人听到这件事情……都不会怀疑。是啊，我们明明是仇人，我心里一清二楚，我为什么要去跟他做朋友，不是我另有图谋，还能是什么呢？”
　　他冷静而清醒地分析道，倒头来反而低笑一声：“我以为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原来他只是想要利用我。
　　“武林正道从未希望陆宫主活着，他一死，整个江湖都要变了，十二宫内部也会重新洗牌。”

　　王仁冷冷道：“陆无邪死了，江湖高兴了，陆孟高兴了，我师父满意了，你也满意了……现在这个结果，不是所有人都想看见的么？”
　　小芳微微张着嘴，百口莫辩：“我没有——”
　　王仁没有说话，他只是过得糊涂，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和小芳两个人连夜奔袭，逃出了十二宫。

　　数不尽的人马追在他们屁股后面，一夜之间仿佛整个益州都乱了起来。
　　所有人都在说……
　　“陆宫主死了！”
　　灵天殿之下高举着刀剑，一切在这时间里有异动的人，都不留活口。
　　如此杀了一批又一批躁动的人，局势才稍稍平息。
　　但益州就此，彻底拒绝了外来人入境。
　　他们就像一个国中之国，依靠着复杂蜿蜒的山脉与地势，牢牢固守在山里。

　　而薛兴那边，他喊出了那一声“刺客”之后，眼睛便红了。
　　十方宫的护卫长最先冲进了十方宫。
　　这支被称作十方卫的卫兵很少出现在人前，包括他们的队长，薛兴也只知道对方姓吕名从飞而已。
　　吕从飞破门而入，越过屏风看见室内惨状，当即震在了原地。
　　“宫主？！”
　　接下来陆陆续续到场的人，也是一个一个头昏脑涨，双目木然，震惊而恐慌。
　　要知道陆无邪在时，虽然给人带来了无尽的畏惧，却也像一座高山一般掌控着所有人。
　　可他们现在看着大宫主的样子，除了难以置信心下慌乱，更是直接陷入了群龙无首的境地。

　　好一阵人仰马翻后，事态才勉强平复下来。

　　灵天大殿内。
　　宁公的神像高立殿头，微微垂目，庄严慈悲。
　　十二宫的数位宫主、殿内信徒、门下弟子，都聚集在了大殿之内。
　　所有人肃穆得一语不发。
　　陆无邪的身体停在大殿中央，以大红绸缎包裹着——薛兴亲手替他裹上的。
　　对方胸口上的剑，亦是薛兴颤抖着亲自取出，从头到尾都是他亲自办的，没有假借旁人之手。

　　此时，薛兴双目赤红，站在神像之下。
　　那座神像就立在他头顶上，这么一看，二者相貌竟然有三四分神似！
　　像是过了很久，又像是才过了一瞬，薛兴阴沉又沙哑的声音响起：“引敌深入，识人不清，是我之过——”
　　三宫主骤然高声打断了薛兴，他从刚才到现在一直积蓄的情绪猛烈地爆发出来，他暴喝道：“这根本不可能！！”
　　三宫主：“宫主武功盖世无双，怎么可能如此轻而易举就死在那毛头小子的手上！”

　　薛兴伸手捏着眉心：“下午时……父亲与我见面，听闻我在外交了朋友。他叫我去寻二宫主商议武林大会之事，自己却叫人请了那两个贼子相见……”
　　他哽了一下，才继续道：“父亲是关心我，他怎么会想到……我所交之人，包藏祸心、狼心狗肺呢？
　　“那把剑是铸剑师樊一专门打造，用来刺杀父亲的啊……那日我们在剑庄，我本不打算再管，王家余孽暗中调头害死樊一，却将剑偷偷取出。
　　“父亲身上最先受的伤来自身后，必然是对方与父亲交谈结束之后，趁父亲不备，率先出剑刺伤了父亲……不然以父亲的功力，怎会打不过那个贼子！”

　　三宫主眼中噬人的目光直直盯住了薛兴，像是在判断真假，他还要说话，却被无脸打断了。
　　二宫主无脸的袖刀已出，他浑身都是狂躁的杀意，铁铸的面具更是冷冰不似人一般。
　　他道：“三宫主，还请自重。”
　　三宫主怒视道：“我自重？我焉知此事不是我们当中有人策应之故？！”
　　无脸冰冷道：“无理取闹！
　　“方才少主莫没有在你我二人眼前验伤！宫主身上的伤皆是由那心口之剑所为，伤痕诡异，根本不是当下我们所知的剑法造成！
　　“铁证当前，你还在灵天君面前胡言乱语什么？难道你要犯上作乱不成！”

　　三宫主目眦尽裂，他仰天长嚎：“我不信——”
　　“我不信啊——宫主！”
　　那声音滚滚犹如雷击，阵阵咆哮回荡在大殿之中。

　　薛兴说：“待贼子受擒，我再向灵天君谢罪。”

　　五宫主沉默片刻，出言道：“吕从飞何在？”
　　薛兴疲惫道：“吕队长已提剑带着十方卫……前去追拿贼子。”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过了明日，我会前去与他一同汇合，定要将那人压到灵天殿下，告慰我父天灵。”
　　无脸一口道：“不可。”
　　他说：“少主，当务之急，是应重手管制整个益州！宫主一走，益州必乱！万不可轻忽大意，从现在起，整个十二宫就当戒严——我们绝不能让宫主心血基业就此毁于一旦！
　　“贼子一事，且由属下前去，少主放心，此事不成，属下提头来见。”
　　三宫主状若疯癫般看过来，他嘶声道：“我去，由我去，现在我就去找吕队长。”
　　无脸正想说话，薛兴却道：“……那就托与三宫主了。但不是现在……现在——
　　“还请诸位与我一同举办一次，特别的灵天祭典。”

　　其余人也知当下危机四伏，加之二宫主与三宫主都还算站在薛兴一方……他们两个人宛如左右护法，压得人不敢妄动。
　　是以现下就算人心浮动，却也无人胆敢出头张扬。
　　于是所有人俱都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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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章开头的时候老是想到弹丸论破，如果这一切都是弹丸，那大概王仁进入房间，那首【絶望汚染ノイズミュージック】就该响起来了
感兴趣的同学可以搜来听一下，配合本章开头食用非常有feel（我真是魔鬼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