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原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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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多愿也会忍不住想，假如她和世勋从来没有在一起过，从头到尾都只是普通朋友，那么结局会不会也和现在一模一样。就像他说的那样，‘互相鼓励着相处’，为各自的工作和生活而奔波忙碌。
没想到经过这么多年的兜兜转转，到头来还是回到了原点，仿佛是命中注定一般。
但这并不是两人当初设想过的结局。他当初要更乐观一些，她则是更悲观一些。
而如今细细想来，不论是哪一种预想中的结局，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都比现实要更圆满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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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愿高二那年的年末。
自从和世勋交往的第一天开始，她就又多了一个早晨睁开双眼的意义。不管每天过得多么担惊受怕，也不管未来的路有多么晦暗彷徨，只要想到身边还有那么几个真心在意她的人，就会觉得生活也没那么令人厌倦难捱。
某天中午，趁着学校的午休时间，两人一路东拐西绕地进入了旧学区的一栋废弃大楼，在顶楼天台上背靠围栏坐了下来，肩并肩地吃着吴世勋从家里带来的超大份盒饭。
“你是‘天台专家’吗？”多愿很是不解。
怎么好像对世界上所有的空旷天台都是了如指掌？
“专家不敢当，最多算是业余的天台爱好者吧。”吴世勋放下嘴边的筷子，一副‘深藏功与名’的淡定模样。
“噗。”多愿边笑边摇头，根本搞不懂‘天台爱好者’是什么概念。
“还好意思笑。”吴世勋貌似严肃地板起脸。
“不是我想笑，是你很搞笑啊。”多愿边说边捧起饭盒，往里面夹了一筷子菜。
“我问你，”吴世勋干脆把盒饭往地上一放，心气不顺地埋怨起来，“为什么每天一放学就跑得不见人影，就连周末也总说没空，弄得现在只能在学校里见到面，简直就像电影里的‘校园女鬼’似的，吓不吓人。”
“额……这个嘛……”多愿这才清醒地意识到，一转眼又到了她例行挨训的时间。
不过这其实也算是事出有因。福利院里有两三个和她一样上高中的女孩子，最近功课都有些落后，院里又暂时没有报补习班或请家教的多余经费，所以她就毛遂自荐地再次扛起了‘补习老师’的重任。
“嗯……”由于不愿意交代原委，她只好强行转移话题，“所以你在见不到我的时候，会想我吗？”
“才、才不会。”吴世勋微微一愣，接着慌忙别过头去。
“会经常有‘唉，多愿不在的时候真的好无聊啊’的感觉吗？”多愿继续故作好奇地追问。
“切……”吴世勋转过头来瞥了她一眼，“你不在的时候，我也跟朋友们玩得很开心。”
“这样啊，那就算了。”多愿垂下肩膀叹了口气，“本来还想着，今天放学以后跟你一起出去玩呢。”
“……你想去哪里？”不出意外的一秒松口。
“可以去吃吃东西、看看电影，还有……”顿了顿，多愿若无其事地说了下去，“其实我也可以一整晚都不回去，就这样一直陪着你。”
“……”仿佛察觉到了某种异常，吴世勋微皱起眉头，“晚、晚上还是早点回家吧，不然你爸妈会担心的。”
“不会啊，我爸妈对你很放心的。”见对方又在郑重其事地劝她做个按时回家的好孩子，多愿只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
与此同时，吴世勋听完这话，眼中不禁露出了真实的疑惑，并略带迟疑地应了一声，“……哦，是么。”
这种像是不太明白‘你爸妈竟然会放心我？’的微妙反应，让多愿忍不住噗哧一下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啊。”吴世勋用手肘轻轻推搡了她一下。
“对了，”多愿自顾自地提议道，语气里满是热爱学习的正能量，“我们晚上吃完饭以后，可以一起回学校图书馆复习功课啊。”
“……”超过三秒的沉默后，吴世勋面无表情地一口回绝道，“还是去看电影吧。”
“电影可以下次再去看啊。”多愿不依不饶地扬起下巴。
“图书馆也可以下次再去啊。”
“喂，你这样下去会交不到女朋友哦。”
“不是已经交到了么。”
“唉……”多愿不由地仰天长叹。
“喂，你这人……”吴世勋强忍下想要翻白眼的冲动，“至于露出一副这么可惜的表情么。”
“因为真的很可惜啊……”多愿悻悻然嘀咕了句。
“唉……”吴世勋无言以对地抬起手，把食指抵在发酸的眉心上，使劲按了几下。
“说真的，我们交不交往有区别么。”多愿百无聊赖地掰着手指开始数‘罪状’，“你不还是像以前那样，平时连手都不牵，每天有事没事地闹脾气，又不听我的话，又不跟我去图书馆……”
“我说你、你能不能不要起承转合都是图书馆？你就那么喜欢去那里吗？”吴世勋说着说着，脸又忽地红了起来。
“那不然呢？”多愿倒是莫名地理直气壮，“我们在一起到底有什么意义啊。”
“喂…………”对方至此已彻底无力吐槽。
“难道……难道你其实讨厌skinship吗？”她终于鼓起勇气讲出了心中长久以来的疑问。
“我……”吴世勋顿时感到气火攻心脑壳疼，“你这个问题……问得也太奇怪了吧，有谁会‘讨厌’skinship啊。”
“那为什么我总觉得你有一种……特别抗拒的感觉呢？”多愿仍旧是满心困惑。
“唉……”吴世勋无可奈何地闭上眼，摇头轻叹。
“唉……好烦哪……”多愿也有感而发地长叹了一声。
“你、你烦？我才烦呢好不好。”吴世勋简直怀疑她的脸皮是用钢筋水泥砌出来的。
“难道别的男生也都是这样吗……好奇怪啊……”多愿一边单手托着下巴，一边自言自语似的嘟囔。
“你、你、你说什么？‘别的男生’？！”吴世勋的整张脸瞬间变成了‘细思极恐’的活体表情包。
“哼。”多愿别过脸不理他。
“对了，我还没说你呢。”吴世勋怨念满满地瞪了她一眼，“昨天晚上，为什么又不回我短信？”
多愿这才回想起来，昨晚将近十一点的时候，她的确收到了对方发来的晚安短信。
“对哦……”多愿心虚地低下了头，“昨天我看到信息了，但当时躺在床上实在太困，就忘记回了……”
谁知话音未落，对方就随即抛出了第二道送命题——
“那你昨天放学以后，为什么没给我发平安到家的短信？”
“额……那个我也不小心忘了。”多愿默默地缩了缩脖子。
这次她还真没有任何借口可找，单纯只是因为粗心忘记了……
也可能是因为没养成习惯吧，每天回家给男友发短信报平安这种事，对她来说还真有点难度，一不留神就会忘得一干二净。
“你平时记忆力不是挺好的么，这么简单的事为什么总是忘记？”吴世勋渐渐开始周身散发出一股黑暗低气压。
“额……那个……我错了……”
说罢，多愿干脆直接把脑袋往他的肩膀上一靠，接着两眼一闭，试图用装死来蒙混过关。
“真是的，”吴世勋虽然嘴上不饶人，语气却软了下来，“又不是在拍什么校园恋爱节目，你这样一放学就联系不上，像人间蒸发一样，算什么啊……”
多愿就这样头枕着身边的‘专属人工抱枕’，耳边听着毫无威力的唠叨，安安稳稳地休息了好一会儿，才忽然记起了什么似的抬起头来。
“你是不是信基督教？”她没头没脑地问了句。
“……算是吧。”吴世勋稍作考虑后才简略答道，“我妈他们都信这个，也算是个家族传统。”
听到这里，多愿正了正坐姿，一脸认真地问，“那上帝是不是说过，人在结婚前是不能……嗯……不能有‘过度’的skinship的。”
“额……能不能换个话题。”吴世勋已然预测到了这段对话的必然走向。
“不行，我觉得这个话题挺好的啊。”多愿继续一本正经地看着他。
在她持久不息的注目礼之下，吴世勋终于走投无路地叹了口气。“所以呢？你现在是要代表上帝惩罚我么？”
“我就是在想，你是不是因为这个才……”
“唉…………”又是一声无语问苍天的哀叹。
“别总是叹气嘛，我正在努力想要跟你好好沟通啊。”多愿的眼中忽闪着真诚的光芒。
“……上帝没有‘说’过那种话，他是不会直接和人对话的。”吴世勋勉为其难地科普了一句。
“诶？”多愿有些讶异地歪着头问，“那你们怎么知道上帝的‘旨意’是什么呢？圣经里不就写了他说过的话吗？”
“你突然对宗教很感兴趣嘛。”吴世勋继续用一种默默鄙视的眼神看着她，“以前怎么没见你对这方面的求知欲这么强。”
兴许是被挖苦惯了，多愿不以为然地坚持着，“哎呀，你就跟我说说嘛，干嘛那么小气。”
“我又不是职业传教士，你要问就去问他们吧。”吴世勋一脸冷漠地摇了摇头。
“哼……”
抬眼眺望云卷云舒的天空，多愿静静地思考了一会儿，随后幽然张口，“那你说，上帝是不是真的已经安排好了每个人的人生呢？”
“嗯……算是吧。”吴世勋欲言又止地注视着她，似乎还有别的话要说。
“那他为什么会偶尔安排一些……一些不太好的人生呢。”多愿似有所指地问，目光半放空地飘向远方的天际。
“……”似乎察觉到了她陡然低落的情绪，吴世勋慎重地想了想，然后不动声色地解释道，“如果你信神的话，就不会觉得任何人生是‘不太好’的。你会宁愿相信，我们每个人经历的困境和磨难都是有意义的。”
“‘意义’么……”多愿喃喃自语，瞳底渐渐蒙上了一层云雾缭绕的黯色，让人越发看不真切。
“只要不放弃，一直坚持下去的话，应该总有一天能找到的吧。”吴世勋的视线紧紧固定在她身上，笃定的语气里透着一丝担忧。
“那是不是总有一天，所有的痛苦和不幸都会过去，一切都会变好呢？”多愿转头看向他，从嘴角挤出一个看似释然的浅笑。
从瞳底掠过一纵即逝的迟疑，吴世勋下意识地吸了口气，而后淡然笑道，“当然会。我一直都是这么相信的。”
“是么……世勋你真是个幸福的孩子啊。”
这么看来，信仰真的是一件很正能量、很有益处的事。
……只可惜她做不到。
“干嘛这么说……”这话让吴世勋的眉心越锁越紧，“其实不只是我，世界上大部分人都是这样想的吧，就算不信任何宗教。”
“确实。”顿了顿，多愿又忍不住开口质疑，“但我有时候会想，万一事实不是这样呢？万一有些人的生活就是永远都不会变好呢？”
就像她的母亲，还有她自己。
“怎么可能……”吴世勋先是苦笑，而后不失耐心地继续鼓励她，“虽然总会有起起落落，但每个人的生活都会改变，各种难关都会慢慢克服，冥冥之中都会被保佑的。”
“……那如果我不信上帝呢？他还会保佑我吗？”多愿垂下头，目光掠过脚边被寒风卷起的几片枯叶。
“那样的话，你可能会和撒旦一起被丢进地狱里哦。”吴世勋轻笑。
“哦……”
“干嘛这种反应啊，我开个玩笑而已。”吴世勋本以为会被狠狠敲上一拳头，此时眼瞅着她莫名‘大度’的反应，反倒觉得很不适应。
“因为我以前也听说过，这个‘异教徒下地狱’的说法。”多愿一边说着，一边用脚尖随意地摆弄着地上的落叶。
“……所以我才会说，上帝是不会直接和人交流的。就算记录在圣经里，也不一定都是神明的本意。”
“哦……”多愿稍显敷衍地应了一声。
“再说了，你这个疑问本来就不存在啊。”吴世勋很快就找到了她逻辑上的漏洞，“如果你不信神的话，又为什么会想要得到神的保护呢？”
“可能是因为……”多愿终于抬眼看向他，“我虽然不信神，但也没办法完全否定这种超自然力量存在的可能性吧。”
“哇，”吴世勋微微挑眉，眼神里满是惊讶与赞赏，“我好久没见过像你这么理智客观的无神论者了。”
多愿微笑着对他点了点头，抬起手悠然撩了一下肩上的头发。
“话说回来，”吴世勋依然是不太放心的样子，“你要是在学校外面遇到什么困难，都可以来找我。我绝对不会告诉其他人的。”
“好啊。到时候你说不定能代表上帝给我一些启示。”多愿破天荒地第一次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这可是你说的，以后绝对不能有事瞒着我。”吴世勋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感觉，感觉她一直在刻意回避着某些重要的事。
“我什么时候有事瞒着你了，别总疑神疑鬼的好不好。”
“还说我疑神疑鬼，明明是你动不动就睁眼说瞎话。”
“哼……”
“而且还一放学就搞失踪……”
“喂……”
“还总是不回我短信……”
“呜……你也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啊……”
“凭什么每次都是我打给你？”
“……大哥你到底想怎样啊！”
作者有话说第76章 原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