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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好事多磨 ...

  •   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五点钟,离开的锗二爷没有回来,顾念胆怯的拉住了梅里莎:“里莎,为什么那个人没回来?我们不会是被骗了吧?”
      “不会,”梅里莎道,“跑得了和尚还能跑的了庙?他家里我可看过了,确确实实就是常住的房子。”
      “那我们······”顾念还是忧心忡忡的。
      “我们过去问问,或许他们不会回来,我们只要直接去船只所在的地方就行了。”
      “好吧。”顾念放开了梅里莎。
      梅里莎捞起了地上的包袱,又悄悄的在里面放了一万大洋,再拉过小破,向锗二爷的房子走去。

      锗二爷的门口已经没有了牌局,那些打牌的男人都回了自己的家里,门口只剩下了一个抽着旱烟的中年男人在修补一台破旧的柜子。
      “请问,锗二爷在家吗?”梅里莎明知故问。
      “二爷出去了还没回来,有什么事吗?”男人问。
      “我和锗二爷约好了,下午五点,送我过河。”梅里莎说。
      “那你等一下吧,”中年男人说,“等一下他们就回来了。”
      “大约多久?”梅里莎问。
      “那我可不知道,锗二爷是个大忙人,和军队里的人有来往,我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男人说。
      “那么陈安先生呢?”梅里莎又问。
      “陈哥是锗二爷手下的大将,做什么事儿都是一起的。”男人说,“你等等吧,等等他们就回来了。”

      梅里莎等人只好在门外等着了,期间又掏出干粮吃晚饭,梅里莎让了一块油饼给抽旱烟的男人,他毫不客气的接受了,并给大家的水瓶盛满了热水。
      一直等到了晚上八点左右,锗二爷和陈安回来了。
      梅里莎等人赶紧迎了上去。
      “二爷!二爷!陈哥!”梅里莎呼喊到。
      两人停了下来,看向了梅里莎,陈安认出了梅里莎,道:“是你啊,二爷,就是今天中午要过河的那个。”
      锗二爷点点头:“你们久等了。”
      “二爷,什么时候能走?”梅里莎焦急的问。
      “现在走不了,”锗二爷解释道,“藏船的军官突然来检查,我们也很被动,只能推迟了时间。”
      “会不会有什么变故?”梅里莎问。
      “不会,”锗二爷道,“我也不是第一次送人过江,那群军官隔几天就来检查一次,我都习惯了,只是······”
      “怎么了?”梅里莎问。
      “其中一个军官看出了我在做什么事情,他愿意为我保密,甚至愿意帮我们在上司那里打掩护,但是要求我支付每个人头五百大洋的报酬。”锗二爷说。
      梅里莎愣住了。
      “所以,你明白了吧。”锗二爷挠了挠头,“我和他纠缠半天了,他威胁我,如果不答应,他就把我们偷渡的事情举报上去,到时候,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所以你答应他了?”梅里莎紧紧盯着锗二爷说。
      “我没有别的选择,”锗二爷坦荡的摊开手,“如果我不答应,我去坐牢或者吃枪子,你们就别想过河了,之前交的钱也就打水漂了。”
      “小姐,你就别为难二爷了,他实在不容易,”陈安说,“那群军阀真的是吃人不吐骨头,二爷没别的办法。”
      “我们······哪有那么多钱啊。”梅里莎憋了一口气说。
      “想想办法吧,毕竟现在这时候,钱哪里有人命重要啊,其他人也都同意交钱了。”陈安说,“就连撑船的伙计,每个人都要交五十块的抽成呢。”
      梅里莎紧紧盯着锗二爷,实在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她只能点了点头,道:“好吧,我们再凑一凑。”

      梅里莎拉着顾念和她妈妈走到一边商量。
      顾念妈妈愁容满面的说,“里莎,你还有钱吗?”
      梅里莎点了点头。
      顾念妈妈道:“我看,这钱还是给他们吧,毕竟大头都已经给了,我们也没有别的路子。”
      “我知道这个理,”梅里莎道,“现在这个时候,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梅里莎数出两千五百大洋走到了锗二爷面前递了上去。
      陈安接过了钱。
      “锗二爷,我们全家的身家性命就交给您了。”梅里莎说。
      “我明白。”锗二爷说,“明天早上五点之前,来这里。”
      说完,锗二爷就和陈安一起进入了小楼,梅里莎等人还想问什么,却被外面的男人拦住了:“二爷没让进去,你不能进去,明天再来吧。”
      梅里莎等人在外面等了一整天却落了空,只能无能为力的离开了。
      “里莎,我们去哪里?”顾念问,“要回学校吗?”
      “不回去,时间来不及,”梅里莎说,“我们在附近找找,看有没有客栈吧。”

      五个人很顺利的在隔壁街上找到了一家客栈,因为现在难民涌入,客栈已经满了,但是老板很愿意让出一间伙计居住的夹板屋,梅里莎与顾念一合计,就定了下来。
      夹板屋位于楼梯间里,里面只堪堪够摆上一张床的,梅里莎让顾念和她妈妈住在床上,用带来的铺盖在地上给康子铺了床,自己推说要去等另外的房间顾念和她妈妈则坚持要把房间让给梅里莎姐弟。
      五人推来让去,梅里莎最后说,外面难民太多,不知底细,她带着枪,即使睡在外面也不怕,其他人的警惕性不如她,还是她在外面比较好,顾念这才作罢。
      梅里莎带着小破,问了老板茅房的位置,带着小破掩人耳目的进入了伊甸园,在里面饱饱的睡了一觉,休整好了,留下小破在里面玩耍,自己则离开伊甸园,拉了条凳子坐在夹板屋外面,拿着一个军用手电和一篮子热馒头、煮鸡蛋、酱腌菜在那里守夜,半夜无聊又拿出了茅盾《林家铺子》的手稿在那里细细读着。

      客栈里的人都已经睡了,但偶尔仍有人说话的声音响起,很快又低了下去,偶尔还有一两声婴儿的哭声,夹杂着大人的争吵声,也是不久就低了下去,梅里莎坐在凳子上读书,偶尔也凝神注意周围的动静,期间又去厕所一次,进入伊甸园再次休整,将馒头等食物重新热了拿出来。
      大约三点半的时候,客栈的大门开了,客栈老板扛着一袋子大米进入了客栈。
      梅里莎看着满头白发的老板,收起书本去帮忙,只轻轻一抬就将老板的大米抗在了自己肩膀上,她问:“放在哪里?”
      老板一愣,赶紧说:“厨房,案板下面就行。”
      梅里莎大步走了过去,在老板的指点下将大米放在案板下面,老板千恩万谢着将梅里莎送了出去。
      “老板,现在还有卖大米的啊。”梅里莎随意说道。
      老板笑了笑:“那是,那是。”
      “老板,你从外面回来,能看见什么动静吗?”梅里莎问。
      “你是问外面打的怎么样了吧,”老板说,“还是老样子,看来能打上十天半个月的,老百姓的存粮勉勉强强还是够用。”
      “瀛岛推进到哪里了?”梅里莎问,“能看到吗?”
      “我可没去光华门那里。”老板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据说,光华门已经失守两次了,又被夺回来了,打的很激烈。”
      “失守两次?”梅里莎一怔,这是她不知道的。
      “可不是嘛,”老板说,“前天晚上,日本突袭光华门,有个瀛岛军曹带着小队已经进入了门洞了,被我们这边干掉了之后,我们就把光华门的门洞堵死了,想着这样好歹能撑一段时间,但后来又发现这样不行,他们是进不来了,我们也拿他们没办法了。所以呀,就在门外又设了几道堡垒,搁了几个汽油桶,昨天早上瀛岛再次进攻的时候,我们这边就突然打开城门,谢团长带着一个排的战士端着十几挺机枪就是一阵扫射,汽油桶轰的一声炸开了,瀛岛杂种们都被炸死了,哎,还有一个被活捉了!”
      梅里莎看着老板眉飞色舞的说着,笑了笑:“你知道的真清楚!”
      老板的笑声戛然而止,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其实都是我儿子说的,他也在军队里。”
      “那袋大米就是你儿子给你的吧。”梅里莎明白了。
      老板尴尬说的咳嗽了几声:“儿子心疼爹。”
      “我明白的。”梅里莎说,“我们这边打的不错,看来还是能撑一段时间的,多囤点粮食总是不错的。”
      “难说,”老板低下头,脸上带着明显的忧愁,“瀛岛在紫金山上用了加农炮,他们直接用加农炮轰炸我们的机枪堡垒,堡垒哪经得住这样轰炸,都被炸成碎渣了,他们后面就是明孝陵、吴王坟,瀛岛这是要轰炸老祖宗的坟包啊。”
      “老板,你知道船吗?”梅里莎问。
      老板笑了笑:“你是说提前预留下来的船只吧,你去找了锗二爷了?”
      “您也知道这件事儿?”梅里莎问。
      老板点点头:“锗二爷赚了不少。”
      “他真的送人过江?”梅里莎问。
      “这我就不清楚了,我只知道,真的有船留下来了,锗二爷也确实是军方指定的船头。”老板说,“我儿子也说过,要是有个万一,就去找锗老二,他打过招呼了,有我儿子的面子,他走的时候一定带上我。”
      梅里莎心里疙瘩总算放下了,看来锗二爷并没有骗人,不过是好事多磨,总能心想事成的。
      梅里莎看了看时间,已经四点钟了,就向老板告了声失陪,去厕所从伊甸园里放出了小破,又去叫醒顾念等人,催促他们早点吃完饭去找锗二爷。
      顾念等人自是不敢耽搁,狼吞虎咽吃了点馒头酱菜,一人两个鸡蛋,打点好行李就离开了客栈。

      五个人匆匆来到锗二爷的小楼时,门口守着的是两个小青年,看到梅里莎来了,赶紧进去通报,良久出来说锗二爷请梅里莎进去说话。
      梅里莎赶紧进去了,再次来到了锗二爷那间看上去份外别扭的客厅里,锗二爷披着褂子站在客厅,陈安在他旁边倒水,看到梅里莎进来,陈安连忙客气的请梅里莎也坐下,梅里莎也顾不得推辞,顺势坐了下来,问道:
      “二爷,不知什么时候能上船?”
      锗二爷看了陈安一眼,低下了头。
      陈安给梅里莎也倒了一杯水,歉然道:“小姐,可能还要推迟一下。”
      “怎么了?”梅里莎感觉有些不妙。
      “我们和那个小军官的交易已经被上面知道了,”陈安说,“那个军官被打了棍子。”
      “事情不成了?”梅里莎感觉身上发冷。
      “也不是不成,”锗二爷咳嗽了一声,说,“蒋氏中府的情况你可能不知道,有钱就好说话,我给了那个军官一盒子大洋,算是把他拉下水了,但他也要人头钱和抽成。”
      “还要交钱?”梅里莎定了定神,问:“他要多少?”
      “一个人两千块。”锗二爷说。
      “什么?他不如去抢!”梅里莎气急败坏的说。
      “我的小姐啊,他不正是在抢嘛!”陈安垂头丧气的说,“像我这样跑船的,本来跑一次能挣个五六百块的,对我们这样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人来说,算是不错了,但现在光抽成钱就要交三百二的,这一趟就等于白干啊!”
      梅里莎左思右想,两千大洋,五个人就是一万块,她是能拿出来的,但是还有没有下一次呢?梅里莎紧紧盯着锗老二问道:“那个军官能不能保证让我们马上上船?”
      “怎么不能,”陈安说,“船就是他管的。”
      “那我给,什么时候上船?”梅里莎问。
      “要等一等。”锗二爷说。
      “为什么还要等?”梅里莎问。
      “要等我舅舅!”锗二爷说,“他没钱,去凑钱了。”
      梅里莎怪异的看着锗二爷。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想我收了这么多钱,为什么不帮我舅舅一把,”锗二爷冷笑道,“你以为我收到的钱就都能落到我手上?”
      梅里莎哑然:“你舅舅什么时候能上船?”
      “不会太久,我亲戚都不是穷鬼,”锗二爷大手一挥,“天亮之后就能。”

      时间就在梅里莎的不断祈祷和忧心中渐渐过去了,天色亮了,有一个男人匆匆从远处来了,径直进入了锗二爷的小楼。
      梅里莎紧张的站了起来。
      不一会儿,锗二爷一边披上外套一边大步从楼内走了出来,身后跟着的正是陈安。
      梅里莎激动的迎了上去:“二爷,是不是能上船了?”
      锗二爷看了看梅里莎,问:“你们一直在这里等着?”
      “时间不等人,我怕有什么变故,”梅里莎说,“我们能上船了吗?”
      锗二爷迟疑了一下,看了看身边的陌生男人,男人点了点头,锗二爷脸色舒展了:“能,走吧。”
      梅里莎和身后的顾念等人都小声欢呼了一下,紧紧跟着锗二爷走了。

      天才刚刚亮,空气中带着让人战栗的冷气,沿街的门窗都紧闭着,空旷的街道上连条狗都没有,瑟瑟的凉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尘土和传单,像是走在参加丧礼的路上扑面而来的纸礼。
      梅里莎裹紧了身上的衣袍,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走在自己左前方的锗二爷和陈安,看见那两人脸色都甚为轻松,顿时觉得这件事情总算有了门道,于是悄悄的松了口气,脚步也轻松了很多。
      几人走得很快,很快就走到了这条街的尽头,与锗二爷居住逼仄小街不同的宽阔大道,这是能行驶大车的道路,此时,正有一辆两匹骡子拉着的大马车和一辆小轿车正停在路上,车夫看到锗二爷从小街里出来,立刻从马车上跳下来,点头哈腰的面对着锗二爷。
      “都收拾好了?”锗二爷问。
      “兄弟们都好了,爷您就放心吧。”车夫兴奋的笑着说。
      “严肃点,”锗二爷带着淡淡的不快对车夫说道,继而转过身面对梅里莎众人道,“上车吧。”
      锗二爷率先登上了小轿车,陈安也上了小车,梅里莎看了看合上的车门,带着身后的几人默不作声的上了马车,车夫随后也上了马车,长鞭在空寂的天幕下响起,马车徐徐启动了,跟在轿车后面小跑着向前行驶。
      梅里莎再登上马车的一刹那,总算是放心了,她暗暗庆幸着,总算是可以离开这个漏船一样的危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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