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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时机 ...

  •   有俞言暗中袒护,谢临的日子算不上难过。

      案子也已经审理清楚,那人早上吃了含剧毒的药物,暴躁推搡之中血流加速,因此毒发。

      再加上亲卫府连连向这边递口风,俞言大致也明白了谁才是幕后主使,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这些人为何会和一个写字的少年过不去呢?

      卷宗好审,事情却棘手,俞言虽顶住亲卫府的压力,不愿轻易杀无辜的人,但却不好轻易把谢临放出去,只得向陆有矜再三说明,有章召的人压着,自己也不能就这么把人放出去,但请他放心,人只要在他这里,定会好好照顾。

      这事情拖了几日,顾同归已从城郊回来了,他找到陆有矜住的宅子,正准备喂追月,就听到虚掩的门外传来陆有矜和另一人对话的声音。

      顾同归面向院子,漫不经心地遥遥望向他们。月亮已浮出树梢,陆有矜肩上落了一层稀薄的月光,他身后跟了个高高瘦瘦的身影。
      路过马厩,陆有矜扫了眼正在吃草料的追月。对顾同归笑笑道:“去城西了?”

      几个带了潮泥的马蹄印在月色下一清二楚,顾同归没反驳,皱皱眉转身进了屋。

      陆有矜并不打算追问,只对身后的那人说了句:“有话进来说罢!”

      那高高瘦瘦的身影跨进了房门,面庞霎时清晰在烛光之下。

      一灯如豆,往事如烟。

      沈均垂下目光,屈膝,郑重地叩了个头,半晌才吐出两字:“殿……殿下……”

      顾同归没防备,怔忡的站了片刻才走上前把沈均扶起来,他快速调整了情绪,用拳猛捶下他的胸口轻松道:“快起来快起来!你说世间事怎这般不公,才几年未见,你个子倒要赶上我了!”

      这般挚友之间的重逢方式让身份和时间造成的芥蒂逐渐消弭。

      沈均不再紧绷,百感交集地望望眼前人——即便谢临已告诉他顾同归还在世间,但此时在烛光下望去,依然像是梦到了朦胧的前生旧事。

      “你父亲身体怎样?”

      沈均低声道:“他过世了。”

      顾同归凝望着烛光中的沈均,脑海里清晰地忆起父亲身边总笑得很谦和的老臣。其实也不必伤感,在那场突如其来的翻天变故里,许多人的一生还没展开就坠入了永久的黑暗。沈均的父亲不亏,他已然登台崭露头角完毕。

      “父亲的晚年很安详,看到我成家,他也欣慰。”

      “你已娶妻了?不错。”顾同归语气中有让人古怪的怅惘:“我想我这一生是注定和常人不同,只望世间的喜悦,你和阿临都能有。”

      和常人有什么不同?沈均一偏头,细想他这身世经历的确和常人迥异,但说到娶妻生子这种事,那还不都一样?

      在他们二人的久别重逢的映衬下,陆有矜越发显出多余的尴尬,但他已来不及注意这个,忙简单的向顾同归讲了谢临的事。

      顾同归看向陆有矜:“照你的话,此事是那个叫章召的做了手脚?”

      “这人真没劲。”沈均冷哼道:“他的官儿也不小了,按道理不该宵衣旰食为国尽忠么!怎么总盯着阿临不放?”

      陆有矜的目光停留在顾同归脸上:“也许他想通过阿临找寻您下落。前几日就有人跟踪我们,总之他们已经动了杀人的心思——他如今失宠,从前又暗自对阿临下手,自然怕同在京城东窗事发,皇上趁机算旧账。”

      顾同归没设身那些惊心,只似懂非懂地独坐沉思,烛火在他脸上流转出忧虑的暗影。

      “无趣。”沈均叹一声:“他们究竟在想什么——一辈子勾心斗角,此起彼伏,不得安宁。追求的却是这般无味的东西。”

      陆有矜没有应声,这谁能说得清呢?每人都有旁人不能理解的沉醉。

      顾同归凝望着烛火映照下暖黄的窗纸,欲言又止:“你……”

      陆有矜看顾同归皱眉踌躇,忙道:“您有什么主意?”

      “我是想,只要不是谢铎的意思,就好办。”顾同归说的缓慢而费力,似是在战胜某种情绪:“你能不能托人向宫里递句话,阿临是他骨肉,若真走到末路,我不信他会袖手。”

      “这……我倒没想过。”烛火微闪,明暗之间总有几分凄凉莫测。陆有矜低声道:“但凡事涉及宫里,总盘根错节,说不准……会出什么差错。我不想把许多事寄托在所谓的人性牵念上,帝王的一念之间太深不可测了。退一步说,即使他不再萦怀往事,阿临又该如何自处呢?还是再思量思量吧。”

      顾同归怅惘地沉默了,阿临从小失去母亲,虽说有亲人疼爱,却终究和谢铎的关怀不能并论。从小到大,他始终惦念着让他们父子亲近。谁想突遭大变,竟就此陌路——说到底还是因为帮扶自己。顾同归摇摇头,只怨自己当日领了他的情。

      陆有矜道:“我知你的心事,此事日后许有转机,但不是现在!”

      “关键之处是这个姓章的,把他除掉,危机不就迎刃而解了?”沈均眉毛猛然一挑,平静无波的心底涌起巨浪:“这个姓章的,当年和谢家密谋夺位,这些年他在朝中杀伐,弄得人人自危——我们何不一并除掉他?”

      陆有矜正胡思乱想,冷不防听见这主意。心头一惊,沉吟道:“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吧。”

      沈均直来直去的随口一说,并未深想,听陆有矜拒绝,神色又再次平静。

      顾同归却道:“重要的还是谢铎对章家的态度——他们如今身在京城,手中又无真正可以调动的兵权,大厦倾颓也不过眨眼功夫。”

      顾同归这话倒是对的,领衔亲卫府又怎样,不过是匍匐在最前头的人罢了。

      “这半年来,皇上对他愈加冷淡,他总想方设法挽回局面也并无起色。”陆有矜费力地回忆过往被自己忽视的一幕幕,眉头深锁:“不过他位居高位多年了,总不能这几天内无缘无故就出事吧?”

      “也许……等待机会的不止有我们,谢铎他又何尝不在观望呢?”顾同归的眼神幽深到遥不可及:“鹰犬只应在朝政不稳时震慑群臣,如今大局平稳,满朝肃清,自然用不到他。而且朝中的大臣多有积怨,如果不出口恶气,怨恨将会成为这个朝代的毒瘤,代代相传——如今正是泄愤的最好时机。

      陆有矜已经了然,一勾唇角冷笑地补充:“章家的位置和过往,也恰巧合适承受百官的怒火。”

      室中弥漫的杀伐和叵测让人察觉到冷意,沈均压住心惊,轻笑道:“哎呀哎呀,和你们一比,我真是不学无术了——就冲这点我也要把阿临救出来,让他给我作伴。”

      顾同归无语地笑笑:“谁让师傅讲书时,你们从不听呢。”

      陆有矜抱了双臂:“那定是你们的师傅讲得无味,我给他念书,他向来乖乖听着。”

      沈均不知深浅,忙一脸好奇地凑上去:“了不得了不得,陆兄你念什么书能让阿临听进去?我下次能旁听不?”

      陆有矜动动唇角,干脆利落地甩出两个字:“不能!”

      “我们只需找一个让朝臣义愤填膺的事。”顾同归沉在自己的思绪里,还在很沉稳的布阵杀敌:“把他推到风口浪尖上,让大家口诛笔伐——你且看,谢铎定会严厉处置——他等这个契机已经很久了。”

      沈均沉默半晌,喃喃自语道:“能有什么事儿呢?”

      “明日再说吧,不急这一日。再过半个时辰宵禁了,你还有路要走。”顾同归揣摩下时间,轻声开了口。

      沈均点点头,三人并肩走到小巷口。

      漫长的夜晚初露端倪,脚步声在空寂中格外清晰。

      沈均接过陆有矜手中的灯笼,突然仰脸问道:“章召每日都去亲卫府吗?”

      陆有矜想一想:“若不出外差,每日都在。”

      沈均点点头:“多谢。路走到这我就记得了,天色已晚,你们也回去歇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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