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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


  •   霓虹酒吧。
      司南从后门出来的时候正碰见唐晨摸着后脑勺从巷子口晃过去,他低着头从旁边巷子穿出去,走到大路上拦了辆出租车。
      快十二点了。
      司南开了点窗,企图让深夜寒风帮忙整理一下思绪。
      很困,但是脑子却格外的清醒。
      就在刚刚,他听到了陈森的过去。
      一个看起来跟陈森完全无关的过去。

      陈森的初中时代是一本教科书式的叛逆笔记。
      抽烟,打架,逃课,早恋,怎么混怎么来。
      但与此同时让所有老师头疼的是,他偏偏是个成绩优异的不能再优异的学生,而李念琴的包容更像是对他叛逆的一种默许。
      那时候陈森最常从母亲嘴里听到的一句话就是“你会好的”。
      会好么?
      他不知道。

      陈森长得帅,成绩好,比起学校里别的男生,他身上好像无端端的多出来了一种气质。就是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致使女生们对他投怀送抱,小小年纪就已经开始自以为成熟的谈情说爱。
      众多女生之中,周念枝是最得他青睐的一个,就凭她可以把土味十足的校服穿出水手服的味道。
      周念枝喜欢陈森,很喜欢。
      她也知道陈森没有多喜欢她,他不过是喜欢有人陪。
      青春时代,爱情大过天。
      少男少女之间的感情虽然稚嫩,却是最纯粹的。
      他们不会计较得失,不会考量现实。
      彼此喜欢,好像就是天大的浪漫。
      偶尔能在天黑的时候牵一牵手,并肩走一段路就是最最甜蜜幸福的事。

      陈森很闷。
      经常周末把她约出去就是在公园里坐着睡觉,要不就是去网吧泡着,他不会体贴她,甚至于很少对她说些甜蜜的情话。
      但他也会在晾了她一下午之后,给她买最爱吃的芒果蛋糕,会漫不经心的歪着头去勾她的小指。
      周念枝对他偶尔表现出来的这一丁点依赖甘之如饴。
      但毕竟是从小娇惯长大的公主,时间长了,内心的不满足百爪挠心。
      她自认为自己应该得到更多。

      陈森第一次为了她和黑皮打架的时候她一点也不心疼。
      陈森嘴角的淤青在她看来是一种证明。
      她很重要的证明。
      但当陈森冷着声音告诉她分手的时候,周念枝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一连半个月,陈森对她的示好视若无睹,他甚至换了一个女朋友。
      那个女生周念枝认得,是比陈森大一级的学姐,长相普通,性格温吞,厚厚的齐刘海土气到不行。
      周念枝以为陈森只是吃醋,不需要多久他就会意识到这个书呆子一样的女生完全不适合他。然而当她看到陈森送她回家,给她披外套,甚至带她去参加自己朋友圈的聚会时,她受不了了。
      她曾经费劲心思的证明变成了一记可笑的巴掌。
      她和曾经在陈森身边待过的所有的女生一样,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陪伴,不是她,也会是别人。
      明白这一点之后,周念枝成了黑皮的女朋友。
      比起对待陈森的小心翼翼,柔情满腹,在黑皮面前,似乎她才是真正的自己。在她成为黑皮女朋友的第二天,那个学姐在回家途中被人打了,身上钱财抢夺一空。
      月黑风高,没有证据能证明是黑皮做的,但是陈森根本不管证据。
      黑皮是在自己寝室被揍的,室友回来的时候他还被塞在一个麻布袋子里,鼻青脸肿。
      周念枝听说后,一连半个月没搭理黑皮。
      那段时间,和职高学生的打架对陈森来说似乎成了家常便饭。
      许旭也是在那个时候,被陈森顺手救起的。

      那天是关雁的生日,一伙人吃完饭跑到ktv续摊,包厢里烟雾缭绕,明明都还只是半大的孩子,却喜欢故作老练,学着成人的方式大肆说笑。这一方小小的天地圈出了一个倒计时的幻境,幻境里没有家长,老师,也没有作业和成绩。
      孩子们只体会到了成年人不被管束的自由,至于现实生活的压力——
      切,谁在乎这个?

      陈森只唱了一首歌就下来了,他心里装着事,没有娱乐的闲情逸致。包厢里鬼吼鬼叫,他坐着也是无聊,干脆溜出去躲清净,却在往外走的时候听见了黑皮的声音。
      是拐角的一间包厢,门没关。
      陈森点了根烟,凑近了,透过门缝往里看。
      几个职高的男生正拿着瓶酒死命的往一个男生嘴里灌,男生身上穿着陈森他们学校的校服,眼镜都被挤歪了,半挂在鼻梁上。
      黑皮就坐在旁边唱歌,调都跑到喜马拉雅山上去了。
      因为男生一直挣扎,一瓶酒大半都撒在了衣服上。
      其中一个男生把酒瓶往地上一摔,抬手就给了眼镜男一个巴掌。
      眼镜彻底掉了。
      男生被打的头歪到一边去。
      行恶的几个男生笑的上气不接下气,非常开心,好像在欣赏自己的得意之作。
      陈森本来没打算管闲事,毕竟这段时间打架太多,惹是生非小能手也有点招架不住了。
      但是眼镜男突然开了口。
      他湿着衣服,满脸狼狈,声音却义正言辞的仿佛政教处主任。
      “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陈森没憋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就那么巧,黑皮的山路十八弯刚好戛然而止。
      包厢里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黑皮关了音乐。
      陈森推开门走进来,不住摆手:“抱歉抱歉,没想打扰你们来着,实在是憋不住。”
      包厢里灯光昏暗,陈森边往前走边顺手从桌上拿了个空酒瓶。
      “同学。”陈森看着眼镜男,“你这么说话,啧啧,行不通的啊!”
      随着“啊”字落音,陈森手里的啤酒瓶“砰”的一声爆在了距离他最近的一个男生的头上。
      一打多,还带着个拖油瓶,结果可想而知。
      就在陈森以为自己今天要挂在这儿的时候,关雁出来找人了,战局瞬间扭转。
      陈森把许旭拽出包厢的时候心里操蛋的不行,今晚上这次算是他在黑皮手里吃过的最大的亏。
      包厢里鬼哭狼嚎的躺了一片,许旭完全被吓傻了,被他当木偶似的一路拉出KTV,最后站在街边哆哆嗦嗦的指着他的胳膊说:“同学,你你你,你的胳膊……流血了……”
      陈森瞟了一眼胳膊,看着他笑:“对,是血不是汗。”
      许旭永远记得陈森满脸淤青,一胳膊血对他笑的样子,因为实在太过印象深刻,以至于他后来每次喝醉想到这事都会哭,然后就被关雁嘲笑娘炮。

      陈森没想过自己的未来是什么样的,他那时候刚确定了一些事,对于自己未来的人生完全没有期待,混到最后连关雁都看不下去了,问他是不是不想活了。
      “还是想活的,就是不知道该怎么活了。”陈森那时候说。

      转机出现在中考前两个月。

      黑皮不打算读书了,打算跟着家里的一个表叔去沿海打工,走之前,他准备给陈森一个教训。
      黑皮找人要到了陈森家的住址,之后又跟踪李念琴到了婚介所,摸清楚地方后,黑皮找人砸了婚介所,又找人撬了陈家的门,把家里翻了个遍,走的时候还往门上泼了油漆。
      李念琴买菜回来看见吓得差点从楼梯上掉下去。
      旁边墙上用喷枪喷了陈森的名字,画了把大叉,有邻居经过,吓得不轻。
      李念琴也来不及收拾屋子,掩上门急惶惶的买了桶白漆回来先把墙刷了。
      屋里被砸的倒不是特别狠,下手的人好像留有余地,电器都好好的,就是家里被人翻得一团乱,鞋柜里放的几千块备用金也不翼而飞了。
      楼梯旁墙上画了叉的“陈森”二字让她提心吊胆,李念琴坐在卧室里正忧愁,猛地听见防盗门被人狠狠一捶,她吓了一跳跑出去,一片衣角飞快的消失在楼梯拐角。
      她本能的觉得不好,赶紧给关雁打了电话,让他帮忙把陈森找回来,然而直到天黑,也没找见陈森人影。
      关雁给所有朋友都打了电话,没一个看见陈森,他又托认识的人去黑皮学校打听,不出意料,黑皮也不见了。
      “姨,不行咱们报警吧?”关雁急的没了主意。
      “不行,不能报警,报警小森这辈子就毁了。”李念琴不停的给陈森打电话,发短信,到最后再打过去已经关机了。
      就这么心急如焚的等了一夜,凌晨快五点的时候,陈森回来了。
      李念琴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你混蛋!”
      陈森偏着头,习惯性的想笑,但嘴角被李念琴手上的戒指刮破了,一扯就疼。
      李念琴又猛地抱住他,钝重的一下又一下拍在他背上。
      “别怕,妈在呢!”
      陈森因为这句话,自记事起,第一次哭了。

      黑皮被陈森拿铁链锁在郊区的一个烂尾楼里,右腿小腿被砸断了,肋骨骨折,一身的伤。
      关雁陪陈森等在门外,李念琴从医生办公室出来,一脸忧心忡忡。
      “医生说从肌电图看,那孩子的小腿神经损伤,即便以后骨折愈合好,走路应该也会受影响。”李念琴说完,拉着陈森走到了旁边。
      “儿子,不管你跟那孩子之间有什么过节,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做出这些行为,这件事,你都做的过了,明白吗?”
      “明白。”
      “嗯。既然事情已经发生,那你就打起精神来,妈妈会陪着你把这件事解决好。”李念琴停了一下,“还记得你爸爸留给你的遗书上说了什么吗?”
      平静湖面陡然碎裂了。
      陈森声音很压抑。
      “记得。”
      李念琴点头。
      “记得就好。妈妈不知道你这一年是怎么了?但是你要知道,所有人都应该为自己的人生承担起责任,好也罢,坏也罢,要为自己所做出的每一个选择负责。”
      声音喑哑:“知道了。”

      黑皮的父亲在他读小学的时候就重病去世了,之后母亲改嫁,他一直跟着奶奶生活。
      老人家眼睛不好,被邻居一路带着到了医院,还没进屋就已经哭的不行了。
      得知事情的缘由之后,老人家又是恨铁不成钢,又是心疼自家孙子,但顾忌着这件事是自己孙子挑的头,也没敢报警。
      李念琴一连三天被她拒之门外,最后没了办法,只好每天煲好汤,托护士带进房间。
      黑皮醒来过后就嚷嚷着要报警,被奶奶劝住过后,便狮子大开口要五十万的赔偿金。
      李念琴最多能凑出十万块,剩下的四十万无论如何也是凑不够的。

      就在这个时候,周念枝出现了。

      瘦瘦弱弱的一个小女生,身边带着个一米八几的律师站在医院的走廊里,那情景怎么看怎么诡异。
      谁也不知道律师是怎么跟黑皮说的,反正最后赔偿金谈到了二十万。
      周念枝把十万块交到陈森手里的时候,李念琴就站在旁边。

      “我是真的喜欢你。这钱就当我借给你的,以后你挣钱了再还给我。”周念枝看着陈森笑了笑,“不过以后我得去另外一个城市生活了,我答应了我爸爸。”

      陈森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似的看着她。

      周念枝伸手勾了勾他的小指。

      “有缘再见了。”

      *

      司南呼出口长气,关了车窗。
      风吹的他头疼。

      眼看着陈森消失在夜色里,黑皮冷冷一笑,把皮带重新拴好。
      兜里手机震了震,他掏出来,是老三发的短信——

      —司南让我约你明天晚上十一点在南郊二区的那个烂尾楼见,他说要单独见你,你小心点。

      黑皮看完就删了短信。
      他的目标只有陈森一个。
      虽然听老三说过这个叫司南的也是个不好惹的刺头,但他完全没把这个人放在心上。
      出来混的都是影帝,装出一副可以不要命的模样,其实比谁都怕死。

      “越混的人越怕死。”
      这是黑皮尚在中二时期的名言。
      虽然那会儿中二,但不得不说还是包含着一些现实真理的,毕竟实践出真知,他好歹曾经也是职高学生堆里说一不二的人。

      混的人都飘,有今天没明天,因为知道自己的下场不会是什么好结果,某些不确定性带来的恐慌是能把人逼疯的。
      刺头?
      呵,不过就是个玩把破刀就想吓人的小屁孩——黑皮是这么定义司南的。

  • 作者有话要说:
    南哥: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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