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阳高照》单寅

102、笑话

　　我们在一起时我就没想着离开，你离开时我也没想着自己走开。真的，爱过你之后才知道爱情更像是一种自带的枷锁，这种枷锁伴随着自愿对你的责任，就像你哭泣时我真的不会无动于衷。就好像看见你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我不能只顾自己低头前行一样，爱你就是看着你开心了我也就心满意足了。其实爱情没那么阳春白雪，它就是存活于平淡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我看着你熟睡的脸颊，你看着我在厨房忙碌的身影，夕阳西下时有个人在身边唠叨生活的不如意，仅此而已。这就是爱情，给我们生活的暖意的东西。
　　惊喜永远不会轻易来临，而惊吓总是躲在身后。“你不会吧，大哥，你喜欢程阳啊？我就说刚开始和程阳在一起的时候你怎么老是疏远我，原来是被我夺走了心头好啊？啧啧……”我大笑出声，如果李捷真的喜欢程阳我愿意做出退让。“你是不是跟单同学在一起也变傻了？我喜欢的人是苏参，你可别告诉他哥哥啊。”幸好，好朋友之间的审美还是有所差距的，不然我真的选择和李捷同归于尽，被同一个迷得七荤八素那可真不符合我们两个酷炫的的风范。“我早就把他哥哥拉黑了，你就放心吧。可是苏参喜欢男的吗？我怎么和你在一起这么久也没发现啊？你丫当年追于雪瑶是不是装出来的？我欠你一座奥斯卡……”
　　我本人对于同性的取向不讨厌也不喜欢，就像是对待这世间任何一种存在的客观事物一样，不去干扰亵渎便好。“我不知道他的取向，但是他从小到现在都没有女朋友。当年追于雪瑶就是不想让你被苏岑误会，毕竟我和你关系太近了。你要知道为了你的感情我可是牺牲了多少哈。”他平淡的说道，我才觉自己当年的自私，明明很好的朋友竟然也要为了我假装做自己并不情愿的事情。“你放屁，我说过让你牺牲吗？苏岑凭什么误会你啊？他也配，哼。”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但是让李捷受委屈我还是千百个不愿意。“你们两个怎么闹得这么僵啊？”他怯怯出声，我好笑道：“从来就没柔软过啊，你这么怕我干嘛？虽然和他僵了，但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就凭一次对话也能知道苏参这个人比他哥哥直爽多了。”“我知道，其实我从小就知道。他小时候和我一起上小学，后来不在一个中学，上了高中在一个学校。他小时候帮过我，后来你也知道，西吉这个地方小得几乎人人都认识。所以，我和他的关系还是很好。他高考失利，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非要和我填一样的学校……”“贱贱，你听我说。我也不知道你的成功几率有多大，但是你要想和他在一起恐怕要面对很多你想不到的困难。你做好心理准备，尽人事，听天命。如果你成功了，我会是第一个恭喜你的人。如果，我是说如果万一你失败了，我也会是第一支持你的人。”
　　电话那头半晌不语，耳边传来低声的抽泣，我好像从来没有见过李捷哭泣的情形。“贱贱，你说出来是不是感觉心里没有那么压抑了？”“火火，我也不知道今天怎么就这么爷们儿了。我知道不管谁嘲笑我，你都不会。你就是我亲生姐们儿，要是以后我找不到另一半，我就和你过，成吗？”“开什么玩笑。这还用问啊？你要是打光棍，我就什么都不带的让你来伺候我。放心吧，你梁哥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欺负你了。”安慰好了李捷我才想起要是将来我真的打光棍怎么办呢？原来我对自己和程阳的未来也如此没有信心啊。
　　帝都的蓝天有时候会让人惊讶于它的纯粹，但这份美丽只存在短短的一瞬，随着雾霾愈来愈肆虐猖狂，我们的心情也变得越来越糟糕。姐姐在医院住了几天便出来了，没什么事情她一向都不联系我。我叮嘱她要好好注意身体，她情绪难见波澜的应下便又拼命去找工作了。不知道李青墨有没有去看她，我知道这样强人所难，但是实在是猜不透李青墨那种雷厉风行的性格到底会不会直接冲进医院。难得周末的天气十分给力，不供暖的的时段晴天是会多一些。我坐在床边啃着玉米等他的电话，现在已经知道每次他说要来基本上都会花费十五分钟的时间，我心里有数便早早捯饬好了形象。他下意识的伸手在我额头弹了一下，我皱着鼻子躲开笑道：“你要是弹出个包来怎么办？”“皮糙肉厚的，怕什么？”落座点菜，他将带有刺绣的西服外套脱下搁在椅子上，我随意瞥了一眼揶揄道：“今天穿这么正经是不是又沾花惹草去了？”“我是那种人嘛，今天去面试实习了，顺道和女朋友吃了顿分手饭……”我额头三条黑线：“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面试怎么样？”“还行吧，周一去上班，一周三天，在知春路，不远。”我点点头喝了一口白水：“你好像瘦了？”他眼眸亮晶晶的笑了一下：“你看出来啦？”我点头静待下文。“梁炎，不怕你笑话，我这一周瘦了八斤。”我赶紧拿了纸巾捂住想要大笑的嘴巴：“不会吧，你算过啦？受什么刺激了，说来让我开心一下。”“和女朋友分手了，之前给你看过照片的那个，有印象吗？”我极力搜寻自己的记忆然后无奈摇头：“那么多我怎么记得住啊？再说了，你的那些前任们真心长得差不多啊……”他苦笑了一下：“我真的好喜欢这个女生的……可是人家竟然跟前男友复合了，我感觉我被摆了一道，从来都是我甩人啊，从来没有人甩我啊！”我无情地嘲笑道：“出来混迟早要还，吸取教训，下次别太过分了应该不会这么快就遭报应，哈哈……”“你有没有一点同情心，我还去看你姐姐了，你应不应该感谢一下我？”“今天我请客，告诉我当时的情况，不是你怎么自己去了？女朋友不会当时就跟你掰了吧？”他点点头：“你姐姐太瘦弱了，我去看了她一次，情况不太好，但是你也不要太担心，我帮你安置好了，应该能熬住。我问了医生，手术时间比较理想，所以没特别大的问题。你现在操心的就是不要让你妈知道这件事情，落在父母身上应该比较难消化……”我感激的点头道：“墨哥，今天的饭钱必须我掏，感激涕零，难以言表。我会帮你把瘦掉的八斤补回来的。”他还是像以前一向笑着看我，我夹了几块牛肉放在他的餐盘里，不知为何当他说真的喜欢又失去时，我竟有一点为他难过。
　　习惯这个东西真是顽皮的可以，李青墨千年不变的烟瘾使得他从来都看不到聚餐后半段我的扫尾能力。当我干掉所有的肉菜出门，他一身整齐的站在路边吸烟。夜稍稍变暗，灯光让四月中旬的空气变得暧昧温暖，路边的烧烤摊越来越多，对面的首饰摊闪耀着诱人的光彩。我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那个和他并不匹配的垃圾桶，路过首饰摊我随意看了看那些小巧玲珑的物件和低头玩手机的中年大姐，她见我看了一眼便起身说话，我笑着以没有耳洞婉拒了她。“你怎么不听人家说完呢？”李青墨又点上一支烟，我嫌弃的皱眉看了他一眼只好作罢：“要是等人家说完再推辞还真是让人无语吧，人家辛辛苦苦说半天，我到头一句不想买，真的挺欠儿的。”“没看出来你还有细腻的一面啊，等我下次发工资带你去欢乐谷玩。”我点点头应下，知道他一时兴起便没放在心上。他盈盈笑着看了我几秒复又去弹落渐渐变暗的烟灰，我被他看得莫名其妙便笑着转头胡乱按了几下手机。
　　在胡同口告别，他快速穿过马路像对面的深夜中走去，我立在原地注视着他笔直矫健的身影，从未见过他回头，还真是像极了程阳啊。我大步跨上图书馆前面的累累台阶，独来独往的情形瞬间又让我明白，人类本就是孤独的动物，再多的陪伴都是昙花一现。不管怎样，我始终为自己战斗，我也只能独自战斗。暮春夏初交替的十分，夜色也变得妩媚动人许多，不像冬日的夜晚那般浓重凛冽。我顺手拿起一只橙子返回寝室，每次下晚自习最期待的事情就是拿着他喜欢的水果和他絮絮叨叨一路。听着他根据我的呼吸和音调判断我到了哪里还真是一件温馨好玩的事情。“小袋鼠，今天累吗？”明明劳累的人是他，我笑道：“不累，读书有什么累的啊。倒是你，每天都兼职，我看那天你发给我的照片看起来好憔悴……”“没事，大男人要那么细皮嫩肉干嘛，你不是喜欢块头大一点的肌肉男吗？”他抓住机会就调侃我，平时抓不住我的把柄，一旦有了就可劲打趣我。“那也不能和我一样糙啊，我喜欢有肌肉的男生，我可不喜欢全身都是块的人，摸着不舒服……嘻嘻。”我捂着嘴偷笑，室友们各忙各的，倒也没人留意到我惹人遐想的语句。“小袋鼠，你这个小朋友现在可是变坏了哈，听你这意思你摸过块头咯？”“才不是呢，你净冤枉我。再说了我想摸人家也不情愿呐，不像你，我想怎么摸就怎么摸，哈哈……”“哼哼，你个小屁孩，等我五一假过来让你摸个够。到时候可别像上次一样求饶哈，哈哈。”“切，怕你？”异地恋煲电话粥绝对讲着世间最无聊的话题，可就是这样无聊的话题也让两个人倍感欣喜。即使电话两端的人感觉不到彼此，但比起两地分隔这已经是最直接有效的相思解药。
　　五一假前夕基本上是老师点名的绝佳时机，那些逃课出去玩的学生基本上都会被发现，老师并不是很生气，毕竟今年的朋友圈已经开始流行逃离帝都的游戏。周五下午的天空浮着几朵慵懒沉睡的薄云，我顺手将单肩包抡上肩膀、将她们几个甩在身后急急跑向南门。等待有时会变成一种优柔寡断的过程，在见他的这一秒我又不想让他过早的出现在我面前，毕竟早出现意味着早离开。所有的幸福和美好都是被定量调配出的滋味，生而平等的可能就是我们都会遭遇喜悲的机会吧。
　　后来我才发现，自己所以为的幸福只不过是自己所以为的。我们总是现在自己所织造的幻象里给自己所喜欢的人套上完美的模板，看到他光鲜亮丽的一面总是甚合我意。他脸上挂着久违又熟悉的笑容从远处走来，我注视着他溢满想念的眸子，我的心跳声清晰可闻。不知为何，每次见面就像第一次见面那般手足无措，心跳加速。他额前的碎发被一时兴起的晚风吹起，整个人看起来有一种难以掩饰的憔悴和困乏。我心疼他对自己如此苛刻，明明是那样出尘不染的人却每日浸泡在烟火里，不管曾经多么抗拒成长的人终究会被时光抛在尘埃里。
　　他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和我一起吃饭，坐在嘈杂拥挤的小餐馆里才让人觉得我们两个真的处在同一个空间。我看着他低头温柔的眉眼，好像时间被折叠过一般，这样的场景简直就像从未隔断。我心知肚明，那些被离别划拉出的空隙早就被各自的生活填平，只不过是我不愿提及，趁着内心恢复能力还不错的时段好好和他在一起，免得以后会经不起打击。我牵着他的手来回晃荡，他笑着看我并不觉我的行为幼稚可笑。胡同口那家栗子店传来熟悉的香气，他见我瞥了一眼就走了过去。程阳剥了一只放至我的唇边，我轻咬了半口将另一半又递至他的嘴边。他笑着吃了只道：“我这会儿吃得很饱，你吃着给我留点就好了。”他拽着我的手行至水果摊前，我看着他在旁边仔细挑拣，夕阳打在他瘦俏秀气的背上生着令人沉醉的暖意。我就那样肆无忌惮的看着他，看着令我高兴又悲伤的他，我还要不要找个合适的机会离开他呢？“程阳，我例假好久没来了，应该没问题吧？”我吃了一瓣橙子嘟嘴问道。“不会的，相信我吧。”他继续剥着橙子递给我，我放在口里始终找不到为什么例假紊乱的原因。“可是，我还是害怕，要不明天你帮我测验一下？”他抬眼笑道：“你怎么老是疑神疑鬼的，放心好了，你说过的话我可都记着呢。你说我要是让你前途未卜，你会不要我的。我可没那么大的胆子失去你，放心好啦。”
　　窝在他怀里我总是像个小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从小缺钙，长大缺爱的原因，我总是黏在他身边像极了一个心志不健全的傻子。“大袋鼠，我们明天叫一下黄天琦和李青墨吧，好久没有一起聚聚了……”他把我圈在怀里温声点头。我转过头看他给我编着辫子，心里就像蜂蜜罐子倒了一般。“小袋鼠，你头发长了看起来好好看啊。”他见我满目含情的望他便笑着说谎话。“你说你喜欢长发，我才留的呢。你还记得高三那年吗？自从你站在路边说我那样好看的时候，我再也没有剪过头发……”他眼神柔得好似一泓清泉，他轻轻放下手里的青丝、俯下身来。我知道我会控制不住自己，本打算深夜离开的计划又被柔情摧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