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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奇遇 ...

  •   我不怕你离开,我怕的是你再也不回来,而我再也不会站在原地等待。当我说了分手又反悔,我以为那些话语像屏幕上的词句可以撤回。当你真的离开,我才明白生活永远没有彩排。我常常不经意地想象着我们重逢的场景,或许是街角转弯时的回眸或许是十里路口的擦肩而过,讽刺的是,你离开的时间久到我都忘记去想象了。再次相见,就装作不认识,也不要说话,安安静静地离开吧,别回头啦。有些时光和情感不会在岁月的打磨下变得晶莹光滑,只会变得更加粗粝刺心,我们两个人只适合错过的剧情,再多走近一分都会变得不切实际。
      三月的帝都,寒风变得暴躁无常。没有风的昌平,雾霾堆积成厚重的上空,失望与消极浓烈得无法化开。我提着澡筐经过人声聒噪的操场,那些年轻的面孔覆着爽朗的笑容来回跑着、跳着,朝气蓬勃得像初升的太阳。运动会要开始了吧,我心里滑过一丝嘲讽,不努力的结果就是没收获,就像我曾经也在田径场上跑到心跳如雷、汗如雨下,那些红色封皮的荣誉誉证书还有洗衣液系列的奖品才会出现在我床头的铁架上。而现在的自己好像已经习惯了失败和怯懦。习惯了被现实打击的我,习惯了以一个跟随者的设定活着……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那个有斗志有冲劲的我去哪里了?我将棉衣的帽子扣在滴水的头发上、背着书包一路跑进图书馆。
      看着眼前的人浪一波一波的散开,我的心就像一块铁板密不透风、沉重冰冷。没有进入复试有联系到好的调剂院校,我该怎么办?“师姐,我不太想去工作……我没法胜任,我会的东西太少了。”接起师姐的电话我心虚地回答她。“没事,你看看S大还有N大这几个学校,去年有调剂名额。一会儿打完电话我给你一个联系方式,这是去年我们一个寝室的你师姐,她对调剂的事情比较熟悉,你好好问问她,但愿我们能帮到你。等你忙完,师姐过来看你。”我走在阴暗曲折的小路上,泪花在眼眶边上差点掉下来。“好的,谢谢师姐。我现在也不挑学校了,只要是个211我就去。等我忙完,我过来请你吃好吃的,谢谢师姐,真的。”“没事,快回去好好准备吧,这个师姐叫高翔,你加油啊。”我站定做着深呼吸,泪水由温热变得冰凉,我生生把它们挤回眼角,哭是最无用的东西,怎么狼狈都不能灭自己威风。
      从来没有如此希望邮箱里多出邮件,从来没有如此心灰意冷过。我坐在三楼的图书架前面,看着浏览器里纷繁琐碎的调剂信息,没有一所学校可以磨灭巨大的落差感。时至今日,我才知道原来我这四年嫌弃的学校是多么优秀,这份优秀以后不再属于我了。“杨老师,麻烦您了……”跟班主任在微信上沟通了一会儿他直接打电话给我了。“没事的,梁炎。咱们院去年有,但是今年好像只有法学理论这个方向会有四个名额,你要不再等等看,我也给你再问问姚院长,看能不能想办法……”满怀希望瞬间被打破,我的心就像被按在深不见底的海水里快要窒息。“好的,谢谢您。您那么忙我还来打扰您,谢谢您……”我只能不停的说谢谢,再无助也要保持有礼貌的样子,再绝望也不能影响别人的情绪,再难过也要谢谢别人的好意。
      我不断的发着邮件,三月快要接近尾声,而希望毫无音讯。高翔师姐总是在不停的给我搜集信息,我看着自己发出的邮件石沉大海便停下了寻找机遇的尝试。有些努力不会有回报,因为你的方向根本就是错的。“你好,是梁炎吗?”我接起座机号码的电话,心里带着不敢声张的期待和惊疑跑到图书馆外面接起电话:“是的是的。”“我们21号要复试,你能赶过来吗?”喜从天降,我站在原地开心地悄悄跺脚:“能,没问题,肯定能。”电话那头的姑娘笑道:“那好,我待会儿把复试的细则发给你,还有一些调剂信息表都会一并发过去,你两个小时之后一定要填好发给我。”我应声道了谢便上楼收拾书包。
      当我踏上西行的列车时,夜幕已经吞噬了偌大的北京城。灯火通明的西客站没有一丝温暖,我拿着从食堂带出来的鸡腿大口吞下,前途未卜、食之无味。旁边坐着的大婶和大叔说着我能明白的方言,看着检票口闪着的成都二字,我的内心五味杂陈。还是逃不过吗?我始终不能将你完全遗忘吗?“小五……”程阳的声音就像窗帘拉开瞬间从玻璃窗外洒进来的阳光一般。“嗯……”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便低低应了一句。“你在哪里?怎么这么吵?”他似有几分担心。“我在车站……”“你要去哪里?你考研结果怎么样了?”他有些焦急,不用看我都知道电话那头的他是什么样的表情。那双眼睛和剑眉,瞳孔里溢着的是温暖和璀璨,柔波无限,情意绵绵。“我可能考不上了……程阳,好累……”我抬手抹掉悄无声息流出的眼泪、尽量平复自己的声音不要让他担心。“好小五,再坚持坚持好不好?你都努力这么久了,不能半途而废对不对?再坚持坚持啊,当初我搞砸投资的时候你也让我再坚持坚持的,现在自己怎么退缩了?乖小五,你坐车到底要去干嘛?嗯?”我把头埋在臂弯里哭着咕哝道:“我没有努力,我要是努力了根本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程阳,你让我去死吧,我就是个废物……好累,好辛苦,我没用……”“小袋鼠,你别这样说自己。不能陪你承受这些,是我无能。对不起……就当是为了我,好不好?再坚持坚持,好吗?”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许他今天不打电话我还能埋藏起所有情绪假装自己无坚不摧地勇往直前,但是只要他一关心,我就又像个废柴一般哭得稀里哗啦、萌生退意。人不能有靠山,万一背后有了退路就容易止步不前、懦弱得不堪一击。“小袋鼠,别哭了。小袋鼠一向都很棒的,你在我眼里一直是很优秀的人,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小袋鼠,求你了,不要再哭了。不能在你旁边安慰你,不能抱抱你,你一个劲的哭只会让我觉得自己没用。”许是负面情绪已经过了一大半,我抬起头看着影影绰绰的检票口灯牌,红色的字体已经变成了绿色,我知道该是启程面对的时候了。
      一夜未眠,我站在火车过道里看着熟睡的人们才觉以前的自己是多么幸福。车厢里很冷,我将单肩包搁在地上拿出笔记温习功课,一个背着尼龙塑料袋大包裹的大叔穿着油迹斑斑的蓝色套装睡在过道里,他的眼睛紧紧闭着,双手盘在胸前完全不知道我在看他。许是太过于疲惫了吧,这世界上总有人比我更惨。想到这里我便满心歉疚的给程阳发了信息:“我会好好坚持的,谢谢你的每一次关心和安慰,有你是我这辈子遇到过最大的幸运。”合上电量所剩无几的手机,我又低头看书。穿着高跟鞋的自己已经快要哭了,生平第一次觉得站着就是人间第一大酷刑。时间过得极慢,当我的臀部接触到绵软的座位时,我真的想抓住刚才下车的大婶冲她吼一句“跪谢啊……”即使如此,我还是紧张忐忑得无法闭眼,毕竟已是20号的3点多了。人在极限之下真的会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潜能,就像现在的我竟然能够把整本笔记来回翻了四遍,这种浏览速度是我平时复习速度的几十倍不止。大家都睡得东倒西歪,唯独我清醒着。要想获得多大的荣耀就得吃多大的苦,想拿多少工资就得付出多少血汗,这是每个想要从无产阶层变成工薪阶层而企图改变自己命运的人所要明白的道理,这个世道真讽刺,我以为自己最热爱的行业已经是一个粉饰太平、赞美逢迎的社会间隙弥合剂。媒体让极为不公的财富分配和贫富差距看起来理所当然。“小五,把东西带好,到了告诉我,晚安。”也不知道是信号的缘故还是程阳还未睡觉,快要天亮的时候我才受到这条信息,有一个人挂念着总比孤孤单单一个人强吧。
      列车终于在晚点半小时之后驶入这座陌生的城市,相比于北京的干燥凛冽,这里的空气弥漫着潮湿和像极了女孩子身上的香甜。今日,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再多瞧细看,我拿着书包习惯性地冲进人群再冲出车站。成都人民没有帝都的大爷大婶热情,我问了两三个人算是知道坐公交车的地点。眼睛干涩刺痛,舌头和口腔了弥漫着燥热,我整个人脑袋昏昏沉沉却没有一丝睡意。终于在全程抓瞎之后才找到社科院所在的位置,我拿起手机看着已经十点半左右的时间绝望的闭上了眼睛,没时间复习了,然而对于社科院的问答风格我是一窍不通。酒店住不起那就小旅馆来凑合,兜兜转转,找了一家一晚30元的家庭旅社我毫不犹豫的冲进屋子开始看书。给程阳回复了信息让他安心,他直接打电话过来想要知道我到底是什么状况。“小五,你住一个正规的酒店,你一个人在外面安全最重要,知道吗?不要心疼钱,我一会儿转账给你你必须收着,不然你逼急了我真的放下手头的事情来找你,知道吗?”我笑着点头:“放心吧,我已经住下了,就在社科院旁边,环境很不错,挺安静的。”看着头顶的白色墙皮不停的悄悄脱落、合不上的玻璃窗上沾满极具年代感的印花贴纸,床头上方还挂着九十年代的明星海报以及门口贴着的双胞胎宝宝图画,我很佩服自己的演技。“嗯嗯,那就好。你快点洗漱一下,我给你叫外卖。”“别别别,我自己下去吃,楼下就有一家新疆餐厅。”我心虚的赶紧拒绝,他有时候是个极为心细的人,万一让他知道地址再查出来全景,我的谎言不戳即破。“嗯,那也行。万一外卖不干净,你吃了肚子难受就坏了。”我此刻不想再多说,就让自己心里仅存的坚强还能屹立不倒,程阳远距离的关怀只会慢慢蚕食那道牢不可破的墙。
      粉色的花朵簇拥在没有绿叶的枝头,道路两旁林立着郁郁葱葱的树木,午后的阳光有一丝娇柔的媚态。无心赏花,我顺着指示牌一路寻进明天要面试的教室。通亮的楼道里挤满了来来往往的学生,我看着他们成群结队的离开心里闪过一丝失落,一个人看起来是少了些气势和把握。哲学、社会学、心理学……我顺着房间上的字条找到了新闻学的考试教室,罢了便想着回去继续复习。哲学教室门前的人群里站着一个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男生,清爽的黑色板寸,高挺的鼻梁和深邃的眼睛……我的心咯噔一下,他怎么会在这里?下一瞬我又开始嘲笑自己的智商,他不会在这里的。一个醉心于玩耍的人怎么可能考进社科院?在我下楼之前还是没忍住朝刚才的方向瞥了一眼,那人托托自己的眼镜顺着我的方向看来,我慌乱冲下楼道,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应该不是他。”我心想。
      楼下卖小吃的大婶们叫嚷着,油腻辛辣的气味飘进我关不住的窗户里,我皱着眉头继续看书。敲门声响起,我心里泛起嘀咕,人贩子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我没有开门只是站在窗户边上穿好衣帽、拿好书包等着危险逼近时从二楼一跃而下。“谁啊?”“我……”只这一个字就让我心慌意乱,手足无措。我心里升了怒意,就像那年路灯底下时的感觉一模一样。“你找错人了,我不认识你。”我将书包丢在床上对着门缝吼道。“梁炎,是你吗?”他的声音变得温厚低沉,那些过往就像沉渣从心底泛起,我极为不适。回忆的感觉令人作呕:“我不是你找的什么梁炎,你再不走我要报警了!”我将鞋子踢掉靠在床上继续看书,门外没了声音我才平复了如雷一般的心跳。
      想找你的人会不择手段的找到你,不想找你的人哪怕擦肩而过多少次也不会多问你一句。我有一些迷糊,看着屋外刺眼温暖的太阳我想着大白天应该不会有安全隐患吧,毕竟廉价就意味着你要面对损失。关不上的窗户就不勉强了,出于对安全的担心我只是靠在床头上却没有完全躺下。窗户咯吱响着,我惊坐起身,我还未来得及跳下床关上它,苏岑已经将大半个身子钻了进来。“你干嘛?”我大声吼他,这段时间所受的委屈如浪潮一般被我发泄在他身上。他抬头看我的神情瞬间一滞:“为什么骗我?”他嘴角挂着一抹笑意,这笑容更加寒冷了几分。“你神经病啊!”我冲上去将他往窗户外面推,他惊得大叫:“梁炎,你把我推下去摔死真的要坐牢的!”我气得咬牙瞪着他停下手上的动作,我不想再让自己遭遇更大的意外了。“你去死!”我毫无顾忌的骂出口,曾经有多欣赏他现在就有多厌恶他。“我已经死过一回了,别这么残忍。”他倒是反客为主坐在床边轻轻掸着自己衬衣上的灰。“你活该!”我背着书包起身出门,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嘛。
      事与愿违,天行无常。我还没有走出门框半步就被苏岑拽进屋子里面,我面对这个人时总觉得自己空有一身力气,对于他的冒犯我的狠戾全部被压制得死死的。“你想干嘛?苏岑,算我求你,放过我好不好?明天就要复试了,你再怎么不待见我也不能毁我前程吧?啊,我特么求你了!”我把书包摔在地上,所有的委屈和难过在一瞬间从眼眶奔涌而出,他见我如此便黯了眼中的神色:“你恨我?”“哪敢啊?我有什么资格?苏岑,没有爱哪来恨一说?你这个人真好笑。”我笑着抹掉汹涌的泪水,我知道此刻极为狼狈,但是泪水就是止不住的一直流。“哈哈哈……”我喘着气大笑,我看着他满脸愕然更觉好笑:“你快走吧,我一会儿保不齐做出什么伤害你的事情来,趁我还能忍住赶快走!”我深呼吸几口才将自己的心跳舒缓了一些,泪水也不再流了,我将头发扎起来不管他还站在地上便去掏书。“梁炎……”他走过来轻轻唤我的名字,我站起身子犹如五雷轰顶,强硬能让我燃起斗志而温柔真的会让我瞬间缴械。“梁炎……我好想你……”我整个人处于一种石化的状态,他的这句话就像带有魔力的咒语在我脑海里来回冲撞,余音绕梁不绝于耳……我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才让自己和他都能以为刚才的种种都不是真的,索性我装作没有听见拿了书走到离他最远的窗户边上复习。“你住在这种地方能复习吗?”他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语气。“你管不着!”我丢给他一句毫无波澜的话。“跟我出去,我请你住好的,就当是尽地主之谊。”他嘴角挂着真诚的笑意斜倚着身子对说道。“你赶紧走吧,我明天要是复试出了问题,我真的会弄死你,决不食言!”我狠狠瞪着他,他眼睛里的我应该是狰狞恐怖。“对,我就是怕你迁怒于我才想要给你找个好环境的,放心吧,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毕竟现在的你看起来十分的……”他笑着摸摸自己的鼻头不再言语。我被他气笑,考研这段时间让自己看起来整个人水肿得像个内分泌失调的大婶,更何况熬夜加过重的心理压力,我知道现在的自己不会勾起任何人想要犯罪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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