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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激战 ...

  •   有些战役的开始是悄无声息的,只有在结束时才哀鸿遍野或颂歌不断。高考就像关在地底铁笼里的猛狮一般,就是听着它磨牙吮血的声音也令我们胆寒。战胜了它便名满天下,要是不能打倒它剩下的只有葬身兽腹。当然只要你不怕再来决一高下,等待重生也是一条通向罗马的坦途,路有险恶与安逸,就看你要追求什么。真的勇士不是不怕,而是在双腿发抖时依旧披坚执锐,敢于搏杀。没有人不怕死,没有人不怕失败,没有人不怕意外,但是我们总是要挑战自己,不然存活一生意义何在?
      高三下学期终究来了。就像每一次相遇时光,弹指间便到另一年。我们被岁月的巨浪推到岸边,携裙提履期盼纤尘不染就上岸。黎明之前的黑暗总是漫长无边,我们静心等待的曙光就像从未存在过一般,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谁在我身边?不敢问也看不见,闭上眼只听见岁月如风你在耳边。时间让有梦的人更加踏实也让空虚的人更加浮躁,临近高考,大部分人心更加动摇。吵闹的晚自习已经持续了好几天,我和江梦婕自是相视一笑继续在“闹市”钻研。后排的男生们永远不想消停,而以赵瑞生为圆心的圈子更是唯恐天下不乱。他们就像世界末日来临之前的狂欢,标榜着自己的悲壮和勇敢,敢于和高考对抗,给自己本就软弱的内心壮胆。班级分化为两大阵营,要学习的和不学习的,安静的和歇斯底里的,平凡枯燥的和标新立异的。无谓对错,每个人都有追求自己生活的方式,只不过在理应安静学习的时候而吵闹不止的的确有些过分。左泽西把这种和大部队看齐的举动当成壮举,乐此不疲的在教室里大声喧哗。作为一个班长真的是起到了娱乐全班的带头作用,也不知左泽西脸上是否挂得住,反正我瞥了一眼他洋洋自得的神情,或许他觉得打扰别人是一件很有个性的事吧。我垂头做题,对于难解的数学选择题我直接开启推理模式,有时候蒙的也对。“你怎么老是在看数学?”江梦婕随口问我。真是千年铁树开了花,我悄声道:“吃啥补啥,数学有很大的提升空间,其他的基本无药可救了。”她抿唇轻笑,二人不敢多说便又低头学习。
      不知何时,吵闹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我下意识抬头看了一下后排的男生们皆悻悻住口,再转头看向门口,果然,老干部满脸怒气的走了进来。我幸灾乐祸的低头看书,总有人来收拾这帮顽固份子了。“左泽西,你起来。”老干部压低声音,我预感左泽西要挨一顿臭骂了。左泽西见我们都朝他的方向看,许是不想瞬间被压下气焰,他便爱答不理的慢悠悠站起来,不怕事大的赵瑞生一干人等笑出声来。“作为班长,你带头吵闹,你知不知道我在办公室都能听到整个楼道就我们班在吵!”老干部越说越气愤,毕竟整个年级组的老师都坐在一个办公室里,被其他老师嘲笑的感觉不大好。“我没吵。”左泽西狡辩的口气带着懒散。“我在窗户上看得清清楚楚,你一个男生就不能坦荡承认自己的错误吗?”老干部道。我知道和学生打口水仗是老师极不愿意做的事,太有损威信了。“从今天起你不要再当这个班长了,同学们不需要一个带头破坏班级秩序的班长。”老干部走到讲台上气道。“我也不稀罕。”左泽西语出惊人,全班同学都看向他,却见他一脸唯我独大的表情,全然不把老师放在眼里。赵瑞生和苏岑皆是憋着笑等着看老干部如何下不来台。他们积怨已久,我偷看了一眼老干部的脸色,除了恨铁不成钢还带了几分郁结。要是我的暴脾气真的想把这种学生从教室赶出去,然后交给他们父母回炉重造,显然我并不适合老师这份职业。“你跟我去办公室。”老干部丢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去,想必是气得不轻。左泽西耀武扬威的出了教室,脸上挂着油滑幼稚的笑,见赵瑞生竖着大拇指他更加来劲。我和江梦婕互看一眼,皆是摇头叹气,错了没关系,要是再死不悔改就真的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左泽西有好几天没来上课了,而他的桌上的东西摆放和他离开的那天晚上一模一样。老干部本就平淡的讲课方式变得更加有气无力,在课程结束的时候他也坐在讲台后面的椅子上打盹。无从知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一定出了大事。“班主任让你去办公室一趟。”唐宋喊道,“他说什么了?”我合笔问道。“没说什么,你去不就知道啦。”她落座脱着外套低头道。“梁炎,你给老师帮个忙。”我点点头。“你把那天晚自习所发生的事情详细写下来,然后找一些同学签上名字。”我点点头,他指的自是有关左泽西的事情。我返回教室见大家都欲下楼做早操,而赵瑞生则和苏岑、许于哲等人说着什么。唐宋过来道:“走吧”,我牵了她的手便道出事情的真相。“左泽西现在在医院里,老干部说是瞳孔被镜片渣子割伤了,现在散光不敢睁眼……”唐宋一脸惊诧,如同我刚听到这件事情时一样。“班主任的前途是不是毁了啊?”“我不知道,老干部让我把事情的经过写下来,找大家签字。我实话跟你说吧,我是站在老干部这一边的。”我和唐宋悄声讨论了一路,虽然左泽西的是受害者,但要不是他那样的态度事情也不会这么糟糕。两败俱伤的下场惹人唏嘘,老干部作为老师不应该动粗,可是作为学生就能不承认自己的错误还公然挑衅吗?我和唐宋一起上楼,行至老师办公室处却见一个中年妇女大哭大闹,其他老师劝慰她,老干部神色黯然的站在旁边,手足无措。“我就那么一个儿子啊,你作为一个老师就知道欺负我们孤儿寡母,你良心被狗吃了吗?我儿子瞎了咋办啊?”我忽然记起左泽西好像是单亲家庭,家里也只有他一个孩子。那妇女哭得撕心裂肺,被人搀扶着却不能站立,哭乏了就坐在地上,声音干哑衣衫褴褛。见状我心下五味杂陈,唐宋看了我一眼,我也不知该站在哪一边。越来越多的学生拥挤到左泽西母亲身边,老干部只好央求她到办公室说话。那妇人百般不肯,终是被几位老师劝进里间,学生们想要一探究竟却被自己的班主任轰回教室,我拉着唐宋离开。“还写吗?”我问她道。“当然写啊,作为证人你只需要把事情的经过写出来,公道自在人心,要是上了法庭说不定会让事情更加公正透明,这不牵涉立场。”她定了我的心神,可一想到左泽西的母亲还有眼疾可能伴其一生的左泽西,我就开始犹豫着不知该如何下笔。
      当我把老干部要的东西交给他时,他神色欣慰的道了一声谢谢。我见他这三年来第一次那么无助,本想安慰他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出了办公室门,我心绪难平,即使江梦婕等人明确表示站在班主任这一边,我还是觉得那日左泽西母亲的哭泣让我无地自容。海浪总会平静,但是这平静不过短短一瞬。赵瑞生站在讲台上要求大家出钱去探望身在医院的左泽西,底下却无人应答。我和江梦婕低头做题,不用多问便知我们的想法一致。赵瑞生就像征收保护费的地痞一般见谁不给便破口大骂。“作为同学你们竟然连两块钱都不愿意出,我要是左泽西我会心寒死的……”他在教室里宣扬着自己的知书达理和义薄云天,我只觉好笑。要是这么有情有义,你就不应该在左泽西出门的时候竖起大拇指,你这样的怂恿是因为你不是当事人,四肢简单头脑也简单,以为自己有多把兄弟当回事,其实左泽西出事你也脱不了干系。我心里翻着巨无霸白眼,他站在我的桌前:“梁炎,你同桌俩给我四块钱,我想代表同学们去看看左泽西。”我觉得好笑便道:“你的精神我很赞赏,但是我想全班同学并不想让你代表他们,再说了你觉得自己代表得了吗?”本就替老干部觉得不值,赵瑞生一向行事放肆无礼,我就等着他来撞枪口呢。“钱可以不交,话不用说得这么难听吧。”“我一向说话不好听,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冷哼道,继续做题。江梦婕也一语不发,赵瑞生在桌边站了良久才道:“你们穷的连两块钱也没有啊,真是高看你们了。”“对啊,我们就是这么穷,也总好过某些人打肿脸充胖子自食恶果的强。”我站起来盯着他的脸道。他咬牙切齿的看我,却不好动手出气,教室里的监控可看着呢,因为无辜收费而主动动手,我看你赵瑞生怎么嚣张跋扈。“那你意思左泽西活该咯?”他气道,“我还真没说,你要是这么想我也管不着。”我坐下写做作业不想再浪费口舌。“哼,你和班主任有一拼。”“人以群分,你和左泽西真是好兄弟。”我笑道,想和我斗嘴尽管放马过来,要是怕你我就不叫梁炎。就算是两块钱也是我父母的血汗钱,凭什么给一个我自己讨厌的人。
      日子照样过,生活继续虐。第五次模拟到来,我习以为常。而海澜自从上学后就一蹶不振,经常夜不归宿,要是问起她只道自己出去和好朋友打牌了。过好自己最重要,我也不好在过问她的私事,见她肚子没有异样我也放下心来。课外活动,我趴在桌子上稍微放松一下大脑,被政治老师灌输了一节课的马哲理论,我的大脑已经超负荷运行。这次模拟成绩有所上升,我位居第二,却较江梦婕略差一筹。忽然骂骂咧咧的吵闹声传来,江梦婕轻轻戳了一下我的胳膊,只见宋婉婷同桌二人面红耳赤,吵得不可开交。女生吵架就像老婆婆的裹脚布又臭又长,宋婉婷和人闹矛盾一点都不稀奇。我无心观战便又蒙头大睡。不一会儿便传来物件砸地的声音,我无奈起身出门,腾出战场让那二人好施展身手。宋婉婷搬到后排加入了赵瑞生的圆圈,而前面搬来了补习的同学。这男生我在篮球场见过他一回,生得白白胖胖,人高马大,一看就是营养充足的苗子。不像我手忙脚乱的抱了好几本书,见他背书手上只带了一本轻薄的英语字典。于雪瑶平时学英语也是拿着字典看,想必这是个厉害的主。果然,大家都传言说他考上中传也没有去读,再加上数学老师很爱叫他回答问题,我们大家都知道这个学生成了老师眼中的香饽饽。甚至有同学给他起了外号“内定北大”,许是个高,过了几日搬到后面,他话不多看见唐宋打闹时只微微噙笑。新鲜感一消退我也不再关注李丰毅的举动,接二连三的补习生转至我们班更加冲淡了这种感觉。
      每一个夜晚都是我埋头苦学的时机,因为自己从小底子差,为此我总在奔跑向前。跑完步我满头大汗行至寝室,室友的调笑声从门缝里传来,不用分辨我也知道这些声音属于谁。“梁炎不就是这次考了第二名嘛,自以为有多了不起,还不是不如人家那些补习生。”“尤其是新转来的牛晓晨,她梁炎再牛也考不过人家……”牛晓晨是新来的补习生,听说大年三十的晚上都把自己关在房子里做题。我心下疑惑,什么时候在宿舍树敌都不自知。可是我得罪了谁怎么就牵扯到成绩的问题了?我心下好笑,觉得自己考过牛晓晨也不是什么难事嘛,室友何必见不得我好呢?推门而入,张欣荣急急住嘴,坐在她床边的那二人也颇不自在的低头嗑着瓜子。我见她们遮掩,便忍下想要拆穿的冲动,笑着洗漱。觉得我不行,说得再多也是空口无凭,那就等着看好了,我会让你们后悔今天的话。我心里真恨不得跟她们赌上一注,但是我也明白在成功之前存在感就是一坨狗屎。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不服我的人算你们看得起我,成为别人嫉妒的对象或许是一种幸运。爬上床继续做文综试卷,在凌晨一点之前才完工,我和衣而睡,身乏心却不累。我喜欢鼓励和打击,越是别人看轻我,我就越不想居于人后,这世界没有道理让我跟在别人身后,既然有人能登高一呼,那为何不是我呢?
      苏岑似是习惯了我给他答案,不管我和他之间有什么问题,在考试的那一瞬间全部冰释,我不这么想,只是懒得去想说辞才沉默不语。周一早晨,迟到的人越来越多,苏岑见着赵瑞生比自己早到十分惊奇。“老儿子,你今天是不是嗑药了?来这么早急着投胎啊?”赵瑞生骂了一句脏话只道:“你见过自己给自己发短信的吗?我今天早上起来一看手机上全是我自己给自己发的短信,简直吓死我了。”“你是不是傻了?昨晚做了一套文综,选择题就对了12个,这考试我看不用报名了。”听着这二人的交谈我只觉好笑,作弊都成习惯了你还指望自己能有多大的命中率啊?早操铃响,我一个人下楼,难得清静。阳光还未炙热,缓缓的拂过每一寸土地,还未回暖的空气中立着没有新芽的枯枝,最是校园冷清的季节,无雪无雨,只有鸟儿飞过蓝天时才觉生机。少年们各怀心事,漫步走过青春的尾巴,抓不住的还是那稍纵即逝的美好和欢喜。有人笑着经历痛苦,有人哭着谩骂幸福,季节更替的是时光的面目,而我们始终踩着心事度过一个人的岁月。无人倾诉,无人守候,来了又去的青葱和亘古不变的忧愁只有我们独自享受,饮下肚里的酸涩终究化作一坛酒,在事隔经年后才敢邀人一醉解愁。
      相同的晚自习,不变的主旋律。我捂住呵欠连天的嘴巴,生怕闭眼就睡着在教室里。吵闹的继续,学习的继续,泾渭分明。伴随着下课铃响,我全身瘫在桌椅上似一滩无骨的软肉,充电十分钟,做题一整天啊。我蒙头大睡,充耳不闻教室后面的吵闹。“梁炎,打起来了。”唐宋又在骗我起来陪她玩,我挥挥手道:“爱打不打,本大爷要睡觉。”“我去,这么好看的戏你确定要错过?”她继续骗我。“不看不看,困死了。”我嘟囔着,一点也不想睁眼。“苏岑又跟人干上了……”我猛地抬头,谁是这么了解我,一定要好好打啊,壮士!我抹了抹迷糊的眼睛,跟着唐宋就冲出门外。“在里面呢,你拽我出来干嘛?”唐宋扯了我往回走。只见苏岑和许久不见的大人参一起面色肃杀冷酷,这是要对付谁啊?我心下好奇便站在凳子上观望。那人胖嘟嘟的鼻头上架着一副眼镜,徐立辉怎么和苏岑干上了?去了15班的徐立辉再不济也是优秀学生之一啊,这么久不见他,一见面就是大打出手,这一出还真有意思。“是不是当初没追上刘怡萱恼羞成怒了?”苏岑开口,我才记起当初徐立辉找我换座位的情景。“不许你说她。”徐立辉提拳上阵,照着苏岑的面门就挥上去。苏岑躲开,徐立辉被苏参一记重拳打了几个趔趄。“那是我前女友,我想怎么说你管不着。”苏岑冷冷道。“现在她是我喜欢的人,你只不过是他前男友之一。”徐立辉又开打,不用看也知道双拳难敌四手。“你连之一都不是!”苏岑笑道,徐立辉面色难看,眼睛瞪得滚圆却不再动手,他气得胸腔鼓鼓,捏紧的拳头终是松开了。刘怡萱会是多少人的心头肉呢?我顿觉无趣便回了座位继续睡觉。只是不知道徐立辉为何这么晚才动手,难道15班又出了什么趣闻?刘怡萱也在15班,徐立辉是知道了有关那二人的什么事吗?还是积怨已深,找个借口发泄?不得而知,与我无关,睡吧,梁炎,好好睡一觉比看他人是非要划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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