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阳高照》单寅

57、入对

　　鹊桥夜遇一双仙，月垂银河星漫天。花冠闭合蝶忘舞，清风拂面衣沾露。清河映照花灯明，曲调铺陈心意深。红袖轻遮娇颜羞，误把酒樽做茶盏。轻捻灯芯夜景阑，明月悄将情思传。春来夜雨难成眠，夏荷轻摇心难安。似是故人依阑干，红烛梦里形影单。秋风狂卷相思意，冬夜梦回眉眼纤。
　　第六次模将至，夏天终于名正言顺的到来。李捷霸在门口等我成为了新的风景，站在高三沙漠里的仙人掌格外扎眼。我想着不再理他，但愿他能和于雪瑶划清界限吧，毕竟她真的不喜欢他。自私也罢，奸诈也好，看着李捷被人糊弄我就是不开心。“火哥，我错了。我不会再听枕边风了，我一直知道你最疼我了，你忍心看着我风餐露宿的杵在这儿被一群美女瞧吗？”我真想用臭鞋呼他一脸，臭美成这样看来他是绞尽脑汁的想了台词。“你滚回去好好复习考试，考不到前二十你就给我滚得远远的。”我戳着他的鼻头转身就下楼。“前二十你就和我和好吗？那我就作弊啦。”我毫不吝啬的献上自己的白眼，剩下几天确实办不到吧，可是作弊……我又开始愁怎么拒绝苏岑抛来的“邀请”。课间休息，教室里的学生就像洪水冲刷过的高粱一样，姿势一致，铺成一片。我和江梦婕几乎同时赶完数学作业，她出去上厕所，我则趴在桌子上偷偷玩手机。何佳明的头像闪动着，我打开才知他一早就说了今天中午一起吃饭。他让我先去楼下找单程阳，我心里甜蜜伴着疑惑，能见单程阳总归是令人欣喜的。
　　心似箭矢，夺门而出。大地承载不下骄阳的热气又从缝隙里渗出来，空气里没有一丝风来缓解这份燥热。我在卫生间的镜子前捯饬良久，见脸上没有口水渍和眼屎，头发也完美的包住了两颊圆鼓鼓的咬合肌肉，锻炼了几遍微笑和表情才跟着大部分人下楼。看起来应该没有刻意修饰吧，我心下想。不知为何心脏今天跳得格外剧烈，平时要见他也没有这么脑热腿软啊。从四楼到二楼不过短短几个台阶，我的内心挣扎斗争就像经历了几个世纪。何佳明小老板应该没有时间在中午约饭啊，算了算了，反正单程阳没阻拦他，应该没什么猫腻。我低着头行至二楼，心快要跳出胸膛。他斜倚在护栏上，垂头静默。似一株与世无争的无名绿植，站在四月下旬的和煦里，瘦俏单薄的身子越发秀气。我忘了移动脚步，站在离他几米的地方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少年，干净温柔的站在自己的世界里，不闻不问身边的俗事，就像心里装着一切沉重不堪又像心中空无一物一身轻闲。从未这样看过他，以前没有交集，现在怀揣欢喜，他说他喜欢我现在的样子可我已经不是那个站在操场里任人嫌弃的幼稚鬼了，你说的喜欢不过是我不敢直面的可怜，我该怎么对待这种若有若无的同情和暗恋？见我一动不动的站着看他，他笑意融融的抬眼，顷刻间我的世界好像万花盛开，清泉潺潺。“今天请你吃饭吧，就当为上次手重撒多了盐弥补你。”他软糯出声，手随意的搭在我的头顶，我承认这句话一点也不浪漫，但是可爱的引我发笑。
　　行至食堂，他让我待在座位上他去买饭。队伍排的神龙见尾不见首，我焦急的望着想要去帮忙拿饭，毕竟中午在食堂买饭比较有挑战。我拿了两双筷子等在他所在的队伍后面，被人保护和照顾的滋味真是让人不自然。来往的学生随意瞥着不劳而获的我，单程阳的出现更让他们不解，这样的组合确实奇怪。一个帅哥加一个丑女确实有点不合常理，我小心翼翼的端着餐盘走到桌子前，把筷子递给他。“谢谢。”他习以为常的道谢，我却有点难为情。“该说谢谢的是我，都让你冲锋陷阵去了……”“举手之劳，冲锋陷阵是男人该做的事情，难不成还让你去啊？”他轻笑，面前的饭菜倒是未动多少。“本来是要和佳明一起吃的，但是他临时有事就让我代劳了。”我点点头，真是我未开口他就知道我想问什么了。“其实佳明也说得对，我好像真的喜欢你……”举在半空的筷子停滞，芹菜终是不敌颤抖轻轻落下，我不知道该怎么吞咽嘴里的吃食，卡在喉咙处的米粒安静的躺着，我不敢动弹生怕自己产生幻觉听错了，生怕自己的鲁莽会扰乱这一刻的言语。这个话接的如此自然，如此顺畅，如此急转直上，如此防不胜防……我没有听错吧，单程阳说他喜欢我！还是真的喜欢我！我就似个木偶愣怔在座位上，练习好的表情也僵在脸上，不是因为太突然而是因为太激动。“你怎么不吃饭啊？”他似无事人一般淡然问道，我只好笑着就当未曾听见。“那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他往唇齿间送了一筷头米饭道。我惊得下巴都快要落在地上，幸福来得也太快了吧，这应该是我主动出击的时刻啊，怎么能不说出自己喜欢他呢，好遗憾……“梁炎，你不愿意我不勉强，毕竟这会影响你的学习。”他迟疑出口。“谁说我不愿意，我……愿意。”见他面色瞬时黯然，我不想他有任何的不开心。我太愿意了，简直不能更高兴。被他青眼有加简直是我梁炎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我低头吃饭不敢看他，手里的筷子抖得夹不住一块芹菜，不好放弃便硬着头皮继续在餐盘里征战。“给你。”我认识他那么久，第一次咯咯笑出声，明眸皓齿我不敢再看，只好蒙头吃他送过来的饭。他眼神灼灼的看我，不知是夏日炎炎还是内心羞赧，脸上腾起的红云引得额头生着薄汗。我见他食欲不佳，只好收了餐盘打算换个地方透气。起身的瞬间，邻座的两个女生低头窃笑，抬头再看单程阳却笑得更加厉害。我随意看了一眼身边的他，下意识的吐了一下舌头，牵了一下我的衣袖便去了残食台。他端着两个人的餐盘，我拿着两个人的筷子，从此以后就是两个人了呢。我恨不得站在食堂的桌子上对所有人喊一声我梁炎今后有人照顾了，我今后不再需要故作坚强，不再需要自卑难堪了。
　　他在前面走着，我在后面跟着。快要五月的花朵随意摇曳着，无声祝福着我们。他回头看看我，见我低头跟着便笑道：“两个人要一起走才好，你跟在我后面我不习惯。”听着他暖心的话语，我提步跟上去，风淡淡的拂过我的脸颊，吹不散的是心里积聚良久的欢喜，这个世界忽然变得温柔讨喜，我的步伐都轻盈许多。“怎么净顾着笑了，我一个人自言自语了半天了。”他顺手摸摸我的头发，我笑着回看他，真是剑眉星目，玉面潘安、当世美男子啊。我就快收不住涎水的盯着他，第一次这么正大光明的看他，以后想怎么看就怎么看了吧。还有人跟我表白，简直是开天辟地之举啊！“程阳……你确定今天不是愚人节吗？”我迟疑出口，老觉得一切都像假的，那么的不真实那么的模糊不清。“佳明让我来骗你的。”瞬间心如坠至冰窖，我就知道不会是真的，怎么可能。我强做释然的笑笑，尴尬的不知道手该放到哪儿。“我就知道何佳明在骗我玩。”我扯起嘴角笑道，摇摇头欲回寝室。“佳明在骗你，我没有啊。”他笑着摸摸我的头发，顺手牵住我的衣袖，把我拽到他跟前。“这么严肃的事情我怎么会骗你呢？不喜欢我就不会说出来了，虽然表达出来很自私，但是我不想错过你。梁炎，在不打扰你学习的前提下，请你慎重考虑和我在一起吧。”他低声道，人来人往的中午天气炎热的不给浪漫一丝温和的气候。“不用考虑……”我声如蚊虫，但心意坚定，他给予我的肯定和认同是我最珍惜的心意。有人说“遇见爱我不惊奇，遇见性我不惊奇，惊奇的是遇见理解”。为了我肯说出喜欢已是不易，不管要承担什么代价我也要和你一起度过着最后的青春岁月，此生无悔有你。我未说出口的喜欢没有成为遗憾，此生何其有幸能得你垂怜，我感激不尽，愿随你左右至死方休。少年的誓言轻如鸿毛，但是在自己稚嫩的肩头我们却觉千斤之重，在未能知道俗世的计量单位之前，请不要贸然许下惹人一笑的诺言。他琥珀色的眼睛盛满温柔和宠溺，抿唇轻笑一语不发。良久，他摸摸我的头道：“我就当你答应我了。”我点点头，好不容易遇见的肯定和美丽我不想因为自己的大意而失去，这或许是我这几十年所积攒下来的所有运气了吧，原来这世上还有比中奖更高兴的事情，那就是中男朋友！
　　他见我额头生汗便叫我快点回去，我低头羞赧的笑着，觉得这才是另一个自己。“我想看着你走。”我抬眼看他，总是看不够。浓眉大眼，唇红齿白，面若冠玉，身长玉立。遇见他仿佛世间的一切语言都变得苍白，在别人眼里平凡简单的人也个个似披上锦衣霓裳，一个眼神就能将你放逐，一个笑容也能将你拯救。他笑着道：“我看你走，我没什么好看的。”宠溺的眼神简直要把我甜化，我抬头嗔道：“我想看你走。”要是有面镜子我估计会被自己恶心到吐出来，可是我愿意这样有什么办法？“那我先走了，你快回去休息吧。”他又随意摸摸我的头，就像摸着自家的小狗。他永远笑得温柔似水，走得优雅高贵。看着他慢慢走远，偶尔回一下头，见我还站在原地便笑着示意让我回去。我固执的摇摇头，我一定要记住你的背影，将来遇到不开心就要记起你。风轻轻传来，扫落我心事蒙的灰尘，敞亮的心田不再阴云覆盖，有了你这世界不再对我刻薄，你就是那一点星火，在我兵荒马乱的少年时代燎起熊熊大火，剩下的灰烬有重生为青翠草色，我将你深埋于心底，今后不再惧于一切。两情相悦的欣喜能让人原谅所有的过错，这种开心冲刷着所有的不快过往，让人只顾向前看，不再悲戚不再菲薄，不再自卑不再是苟活。我在此间遇见你，花开花落，惟愿你安好喜乐，像我思念你一样偶尔记起我。
　　他站在不远处，看我不动他也笑着不动。终是拗不过他，我便笑着挥手进了寝室。两个人一步三回头的望着，生怕漏掉每一个能展现他在乎自己的情节。我一路跑上楼，心情激动的根本不能正常走路。深吸一口气，不想让室友看到我异于寻常的神情。想被她们知道又不想让她们知道，矛盾在我心里争斗却不得章法。脸抑制不住的抽动，嘴角忍不住的上翘，我就是想笑给全世界看，今天我梁炎也“收割”了自己的男神啊。我咯咯的笑着，全然不顾满脸不解的室友们看我。“你们好好吃饭哈，今天天气真不错……”我笑着爬上床，床板也被我带的轻响。“梁炎，你今天跟个大傻子一样一个劲的笑什么啊？”张欣荣磕着瓜子笑问道。“没什么，没什么，哈哈。”我摆摆手，继续噙笑。“梁炎，你说出来大家高兴啊，你一个人笑多累啊。”海澜温声道，被我笑得莫名其妙也跟着笑起来。“单程阳……哈哈……单程阳……哈哈……”我笑着说不出来，好羞涩啊。“单程阳怎么了？”平时我在宿舍没少提过我认识的帅哥，并极力向室友们推广，后来落到自己腰包真的不怪我啊。“他跟我表白了，哈哈。”“真的啊？梁炎，恭喜啊！”海澜握着我的双手笑道，我点点头开心的说不出话来。“行啊，梁炎，钓上美男子了啊。”张欣荣拍着我的肩膀，引得江梦婕回头微笑。我笑得合不拢嘴，全程就像个大傻瓜。我爬上床写英语卷子，手抖着无法下笔，激动成这样我还挺没出息的。低头又笑，室友们已经见怪不怪的直苦笑摇头。“梁炎，什么事乐成这样啊？”于雪瑶推门而入，应该是刚和杨清风约会回来吧。见她一副坦然，今天我心情好暂且不计前嫌吧，毕竟我吃了好多于雪瑶的牛肉干。“单程阳给我告白了，哈哈。”止不住的笑意，她一如平常的轻笑：“真的啊，太好了。单程阳比苏岑强多了。”我心下微有不悦，拿他和苏岑比简直是暴殄天物了，不过听着他比苏岑强我心里很爽。想起他温柔的眉眼，我又开始颤抖着右手不能落笔。我一定要记下今天的所有片段，以后的每一年都和他不见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