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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低谷 ...

  •   我在这个世界遇到的一点善意都能让我在充满恶意的时候冷静下来,人可以果断但不可冲动。对于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及时抽身,这是对自己的负责也是对别人的尊重,因为坦然拒绝不会让情况更糟糕,要是碍于情面的拖延只会让事情变得不可收拾。当断则断,长痛不如短痛,人活一世,实属不易。在不为难别人的前提下不要为难自己。狭路相逢勇者胜,勇气和信心会让你所向披靡,而强大的自信来自于扎实的功底。而当千军万马挤过独木桥时,下坡路往往深得那些最开始冲在前面的人的心。你遇上的对手会成就你,你同路的伙伴会提携你,你要成为什么样的人,你活得最接近什么样的人,这世界除了自己再无他人可以救赎你。我们来去无声,除了哭泣和欢笑发出的微弱之音,剩下的皆是尘埃回旋的静默。我们留下的遗憾和亏欠将会被初升的太阳甩在万丈光辉之下,人们双手迎接的是新的开始,无人过问昨日残留的故事,只有今日的烈风会卷走所有的斑驳,剩下的则是静默尘埃的回旋。每活一日,自当竭尽全力而活,临死之前,自当安然合眼。
      军训回来,我就患上了一睡不醒的病。每日困乏疲惫,就像绷紧的弦被忽然放开,瘫软无力的缩成一团。“百团大战”打响,校园里热闹鲜活的不像样子,来来往往的面孔覆着柔和的笑容,九月的北京热火难挡。师姐带着我挑选自己喜欢的社团,生平第一次我才发现自己没有任何特长可以拿出来参与一个圈子的活动。我所在的院系人数较少,每一个学生都知道成为院会一员是必然,哪怕你身无所长。我不喜欢这种强制的组团活动,就好像逼良为娼一般。不喜欢的东西为什么要参加?我嘻嘻哈哈的面试完,才知道自己这种类型的早已经被体育部的师姐们相中。或许五大三粗、黝黑健硕的外表总能引起潜在的误解,表面的状态总会让肤浅的人觉得这就是你的喜好所在。因为我黑,所以我有罪。我的罪恶来自于展现了自己并不钟爱的一面,让不了解的人以为笑了就是赞同他们的无知揣摩。师姐告诉我社团不宜超过三个,多了会影响自己的学业。出于对这个地方的陌生,所以我并没有很大的积极性去融入表面亲和的圈子。对于校级的社团我选择不去吃开伙饭。
      我一个人躲在寝室里吃西瓜,炎热的天气早让人忘记了秋天的日历。还未熟络的室友们都出去参加充满新奇的饭局,我看着空荡的寝室才知也有别人在躲我。敲门声响起,我迟疑着起身,入眼的是满脸微笑的自强社师姐。师姐很礼貌的问我为何不去参加开伙饭倒弄得我脸上有些挂不住。经不住师姐的真诚相邀和自己的惭愧作祟,我只好主动承诺一定会去。待师姐走后我才明白一个人的真诚行动比花言巧语来的更加具有说服力。被别人重视和欢迎原来是这样的感觉,即使陌生也让人倍感舒心。师姐坚持不让我送她们下楼,出于对陌生的恐惧我选择把自己表现得规规矩矩,行至楼下,夜风无了白昼的闷热,而淡淡的雾霾依旧掩住了在家乡清晰可见的白月。微风就像忽然耍起性子来一般吹过我身侧,被唤醒的记忆又开始不安分起来,脑海里交织的画面是程阳微笑的柔颜和他一语不发的冷脸。相思难熬,我被圈在想念的牢里不知道该往哪里逃。索性睡一觉吧,梁炎啊,你终究要一个人走下去,所谓的陪伴都是有期限的,而你们的长久就是一念之间。
      以后的日子,我都是失魂落魄的过着,总感觉反射弧加长,记忆力衰退的厉害。没有拿到免费发放的手机也没有拿到彩虹助学金,至于国家助学金更是忘了交材料。不幸中有万幸,可能是我焦急的哭泣换来了同情,辅导员温声细语的告诉我她马上帮我申请。贫穷容易让人低头审视自己的尴尬处境,而我在此次事件之后被室友们冠上了“不靠谱”的名号。时间行走过书本崭新的纸张,从笔尖悄声溜走,入学资格审查考试结束,而我的英语未能及格,这个结果导致我不能在大一第一学期参加四级考试。断了联系之后,我只好在程阳的留言板上一遍又一遍的问询他的下落,要是以前得我肯定会果断干脆的放弃踩踏自己的尊严,毕竟苦苦相逼并不是什么体面的事情。可是我宁愿菲薄自己也不愿失去他的消息,或许这就是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时的想法吧,即使知道抓不住可能会随时消失的生命,但还是不想过早的认清最终会死的事实。这世上没有救命稻草,只有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还有站在蓝天之下假装威武的无知稻草人。没有回音,我知道他在某个地方,但是他就是简单粗暴地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这样的杳无音讯让我更加急切的想要找到他。所幸,何佳明的□□头像终于闪动,没有客套寒暄我开门见山的问他关于程阳的事情。“他母亲不给他买手机了,之前的我给他买的新款手机被他摔了,现在他没法和外界通讯。一切都好,他在复读,你就等着他来北京找你吧……”听到他在复读,我的心才回落到原处,等待不苦,苦得是连等待的机会都没有,我在脑海里想象着他一个人穿过校园的孤单身影,莫名的心酸起来。放下矜持,我请求佳明去看他的时候能让我和他说说话,佳明发过来一个呲牙的表情算是同意。我等着周末的到来,就像高三时一样,可是这次时间走得很慢很慢,我不知道它在拖延着什么。
      程阳的电话来时,我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被自己喜欢的人疏离是件很挫败的事情,他的声音还是极尽温柔,可是就像冰掉的粥,就算软糯却冰凉至极令人不适。“你还好吧?”我不可免俗的道出第一句问候。“还好。”简短的回答之后是尴尬的沉默。“你在干嘛?”我不屈不挠的继续问道。“没干嘛。”他的字数在增长总归是好的。“有没有好好学习啊。”这次又无了下文,我不想承认自己听到了熟悉的撞击声,这次不是山呼海啸的心跳,而是台球滚动的声响。我心下苦笑,有些事情还是不用问得好。“快去忙吧,球友在等你呢。”我假装善解人意,其实不想让自己被多余而已。“你怎么知道的?”他终于笑出声,我也被他惹笑道:“我不聋,手机收音效果很棒,你和何佳明在一起不是吃饭、打球就是玩游戏,我都能在脑海里想象出你此刻所在的场景。”“你这么聪明不太好。”他咯咯笑着,我知道他这会儿一手拿球杆一手拿手机,眼睛直直的盯着黑八正在算计怎么进球呢。他最喜欢的运动是台球,他说这种运动很安静适合寡言少语的自己。“好了,挂吧。”他明白了我的意思,温声笑道:“照顾好自己。”我在电话这端点点头,不道再见的回了寝室。我知道就算说了再见也不会再见,一个人奔跑不如两个人相向而行来的容易。失落算什么,既然你开心那么我就没有理由强迫你为了我们奋斗。
      接踵而至的饭局让我越发孤僻。这种一群陌生人聚在一起欢声笑语的样子让我觉得自己只是一个无关重要的看客,他们的开心与我没有半点关系。一遍一遍的自我介绍更是让人深觉厌倦,融洽和气的氛围让我只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外人,就算我再怎么努力我还是不能像以前一样肆无忌惮的放声大笑,因为没有你我不知道谁还会接受我这种性格,你曾说你喜欢的性格。体育部的师兄说话让人觉得他很严肃理性,就像每个喜欢让别人崇拜他的人。倍感无聊,这种天南海北的瞎聊没有一点点营养,大家都很配合的笑着师兄所讲的并不好笑的笑话,本就排斥这个地方的我更加厌恶这种浪费时间的饭局。“你是不是叫梁炎?”秃头师兄问我,我勉强的笑着点头,鬼知道我脸上的笑容有多难看。“你体育挺好的吧。”他往我脸上瞅瞅,
      又扫了一下几位旁边笑得花枝乱颤的师姐的脸,和我同级的部员们则是极力憋住笑。我知道自己在田里被毒日头晒黑的脸在这些细皮嫩肉的人群里格外扎眼,但是外在的东西只能体现一个人的家庭背景,而这样的外表并不能代表我内心深处的喜好。喜欢和很好是两回事情,一个人的出身决定她所喜欢的项目是涉猎还是擅长。既然他充满敌意,我没必要展现出让自己憋屈的善解人意。“师兄,你是不是刚越狱不久啊?”我自知这很失礼,但是心里爽快有什么办法呢?你要以貌取人就别怪我还治其身。刚才憋不住笑的部员们这下没能忍住,师姐们也等着看师兄的反应。本就凶神恶煞的师兄愣怔了几秒才知我在嘲笑他的发型,人在尴尬的时候总是喜欢用笑容来过渡情绪。旁边的姑娘也不敢再多看我,这算是向师兄表示忠诚的举动吧,想要和一个人站在一边的快速方法是背对那个人所面对的敌人。席间有人表演了吸毒青年犯了毒瘾之后的反应,大家都用惊恐的眼神看着她,原来比犯毒瘾更可怕的是人们毫无根据的演绎和夸张扭曲的模仿。
      没人和我说话就像那晚饭局结束之后的情景。我习惯了锯嘴葫芦的生活,慢慢的越来越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和大声说话的人。原来自己以前是那么烦人,笑得大声,说话大声,连说喜欢也那么大声。原来大声是这样的粗鲁,就像苏岑第一次对我讲得话一样……不知怎的,脑海里出现了这个让我厌恶的名字。事隔经年,让人想起的都是不甘心的,让人恼恨的也是自己不堪的。我登上□□才看到苏岑的头像也亮着,进了他的空间才知他去了成都。我记得他曾经说过要去苏州,老干部问他为何,他还笑说苏州的美女比较多。当时的自己受了蛊惑,一直努力想要和他离得更近,可是后来我走得太快太远,苏州也成了我想象中的烟雨江南。他喜欢的只有娇颜,而我的剑眉星目只适合站在他的对立面。年少时说自己想去的地方有很多,可是后来的我们无法圆了自欺欺人的谎言,殊途很少能同归,此后相见已是妄言。我删除了自己的访问记录,不想打扰别人安静的生活,可是贼总是会留下蛛丝马迹,更何况我的删除行为只是掩耳盗铃。合上眼睛,我能忘记的从来都不是那些记忆,而是我从未看清过的你的脸。
      周末。黄天琦叫我去吃面,我百无聊赖的生活迎来了春天。我穿着深蓝色的牛仔裤,上身套了简单的白色短袖,蹬了一双深蓝色的帆布鞋就出了门。那时候不用拎手袋,钱和手机往口袋里一塞,抓起钥匙就冲出了寝室门。大学的班主任是个敦厚温和的青年男子,他告诉我们出门时一定要记住一句话“身手钥钱”。这句话很好用,就连我这样大条的人都不会像其他同学一样站在寝室门前等室友来开门。黄天琦一身运动短衣,脚上的网鞋显得整个人很轻巧。“还适应吗?”他顺手扶扶眼镜、笑着问我。“说实话……不太适应。”“慢慢会好起来的,我们两个离得这么近也算是一种幸运了。”他笑道,我赞同的点点头:“幸亏有你,不然我都心急死了。在陌生的地方没一个人认识的人真的很煎熬。”这样幼稚的话也只有在那个十八岁的年纪说得出口,在陌生的地方遇见陌生的人然后擦肩离去将是我以后的生活。“你有空了带你去牛街吃饺子。”我笑着点点头,好久没吃饺子了呢。黄天琦坐下来,桌子另一边早已经有了主人。“和别人坐一桌行吗?”我悄声问他。桌子对面的那人闻声才缓慢抬起头来,他看了一眼黄天琦笑着打招呼,视线再落到我脸上时便是一副很程式化的戒备表情。“你对象?”他随口问道。黄天琦笑着扶扶眼镜:“梁炎,我哥们。李青墨,我表哥。”听着黄天琦饶舌似的介绍我们认识,他表哥笑着点点头算是打招呼。席间我并未说太多的话,只是在黄天琦刻意照顾我情绪的提问后简短的回答。黄同学的表哥则是只顾低头扒饭,盘子里的青菜被他挑在边上,随意的凑成一团。见他无心闲聊只顾美食当前,我再看看黄天琦,不愧是亲戚,咀嚼的动作都那么同步。黄天琦随意的擦嘴出门,他表哥则是嘴唇上沾满油花的去前台结账。“跟我们一起吃饭,你只管来人就行,别操心钱的事情。”我问他如此明目张胆的蹭饭会不会惹人诟病,黄同学如是说。“我今天就不送你了,我和他还有点事。”我点点头,站在黑暗和昏黄交织的马路边上看着他们离开,黄同学的表哥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黄同学笑着拍拍我的肩膀。一瞬间,所有分别的画面闪进我的脑海,心酸和凄凉应着惨淡无趣的霓虹都泛上眼眶,泪差一丁点就要落下来。我扯起嘴角,看着折回来的黄天琦,心里溢满了感动。“没事,只要我有空我就过来看你好不好。”他温声道,我点点头示意他赶快去。他表哥站在暗处回看这里,虽然他身在暗处,我却能感觉到他审视打量的目光。最终还是我先转身,自己要是决定走了就会更加果断一些,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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