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阳高照》单寅

74、修行

　　一个人的生活要比两个人的磨合更加简单，两个人的爱情要比一个人的暗恋更加耀眼。清风总将情丝绕，流年却把留恋抛。我喜欢的人从来就不会在我身边，相距千里让我可以凭着自己的心意去想象你。我喜欢隔着窗户看你，朦胧要比□□来得更加诱惑，哪怕尽是假象，我也无力抵抗。当相思变成红线穿透每一根毛细血管，你根植在我的梦里，度日如年，寸寸相思化成灰，用来浇灌我对你的痴缠尘缘。你是良药，当它撒在我相思成疾的伤口上，带来的麻醉能让我暂时忘记这伤口本就无药可救。你也是奇毒，一旦饮下，同样肝肠寸断，无药可救，至死方休。
　　五一第二天，帝都变成一片没有浪花翻腾的人海，骄阳悬在头顶，我极不愿意穿上运动鞋去西站。真怕唐宋跑到河北去，处在六环开外的昌平容易让人跑偏。在帝都接人简直就是穿越人海、超越自己的事情。麦当劳第二杯半价的广告依旧动听，我看见唐宋站在那里，就像一年之前的她，没有过多的变化。自从高考分别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联系，至于同学聚会我更是一次都不想去。“唐宋！”我大声呼喊她，显然她没听见。我笑着冲过人群，好半天才跑到她面前。“唐宋！”我对着她的耳门大喊一声，她一脸惊吓转眼又开始抱着我大笑。“梁火火，我想死你啦！”她夸张的捶着我的后背，嗯，很舒服、很熟悉。“走，先带你回去吃好的。”她倒是没带多少行李，想必也不会待多久。好友相见，自是叙旧和调查问卷式的交流。“你和苏岑怎么样了？”她忽然问起这个人，我心中一惊半天才道：“早就不联系了。”“难道你分手不是因为他吗？”和唐宋聊天我从来没什么禁忌，对于别人我可能会绝口不提苏岑，但是是唐宋所以没关系。“不是，苏岑……只是过客罢了，这么久过去了，你不说我还真记不起了呢。”我笑道，不想记起也不能记起，那个人就是我的噩梦和诅咒，是我的耻辱也是我的教训。“不是因为第三个人，那就好好在一起嘛，没有什么问题不能解决的。”她拍拍我的肩膀，我也只好点点头不想再提那些事情。
　　吃饱喝足，睡了一觉的唐宋显得精神十足。她说让我带她出去参观一下帝都的美景和良辰，我一想到自己的路痴属性就开始了厚颜无耻的求援。黄天琦被我从图书馆里骚扰出来，一脸好奇的问我：“你那么不爱出门，今天怎么想起去玩了？”我笑道：“偶尔还是要出去见见世面嘛，近水楼台，我不想浪费资源。”他看到唐宋一脸惊奇：“是唐……宋吧？”我点点头，唐宋笑道：“看来我知名度还可以哈。”他们两个笑着握手算是熟悉，我看着李青墨一脸的嫌弃和犹豫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什么时候出去不行啊，非要挑这种日子，梁炎，你从上次和那个男生吃饭时脑子就不太好使了，你发现了吗？”他又转头询问黄天琦，黄天琦自然是笑笑不语。联盟失败的李青墨无语的掏出一支烟才瞥到站在我身边的唐宋。“梁炎，你朋友吗？”我点点头道：“唐宋，李青墨。”“好名字。”二人异口同声，我看看黄天琦，四人笑得一团和气。“今天地铁都能挤死人，要不我们先去人少的地方……”未等黄天琦说罢，李青墨就抢到：“今天你还找人少的地方？开马车简直。”“那你说去哪儿？”这两人又开始杠上了。“去牛街的清真寺吧。”黄天琦两眼放光，我也被李青墨惊到。这个老烟枪还能记起清真寺简直是千年铁树开了花啊。“你都没有沐浴，一身烟味进去合适吗？”这是每个□□都应该有的觉悟，黄天琦气骂道。“你傻啊，我负责把你们送到，我站在外面成吗？”黄天琦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看着我和唐宋。“要不我们先去吃点，你回去洗澡，完了之后汇合。去寺里的机会不多……”他二话不说就在路边上车，我们三个则是拐进胡同去了平时和李青墨爱去的那家店。看见帅哥和美食都会让我两眼放光，唐宋也同样。
　　一路拥挤和吵闹，我们四人怀着虔诚的心走进清真寺。在这炎炎夏日，这里就像一处被偏爱的城池，清凉馨香都让我心醉神往。平时互相挤兑的二人这时也停下交谈，我轻手轻脚的走进古朴的青砖大门，院子里的松柏青翠深沉。阵阵香气晕染在空气里，就像在家时闻到的一样熟悉。我们四个跪在大殿外面的“也贴”箱边，希望自己的绵薄之力能为自己的宗教添一份力量。信仰这个东西是放在心里照亮黑暗的东西，它不可捉摸也不能囚禁，它是自由纯洁的，也是坚定强大的。当我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时，我总会拷问自己，而信仰在那一瞬间就钻出我的脑海，它告诉我真主将我送到这世上，一定有我的必须要来的原因，至于那个原因是什么，可能在我归真的那一瞬间才会明白，现在的我要做的就是好好活着。□□的信条是善，而惜命也是很重要的信条。这教会我善良且珍惜，教会我决不轻生。寺里响起阵阵古兰经的诵念声，那一刻我觉得内心所有的喧嚣和抱怨都慢慢抽离身体，心就像一池清水，被荡涤干净的是灵魂，我的心也变得平静，脑海里没有杂念。
　　残阳斜挂柳梢头，月偏东山夏风厚。我们四人出了清真寺的门，才知已是傍晚时分。“这么晚了，南锣鼓巷应该没有很多人吧。顺道再去后海看看？”黄天琦笑道，毕竟带唐宋出来也不能让她没玩好就回我们可爱的昌平去。“我没意见。”我跟着李青墨点点头，他亚麻色的头发在夕阳里变成好看的样子，我不经意的看着他白皙通透的脸，眉骨将他的眸子隐在下面，只有他眨眼的时候才能看到他眼皮上好看的褶皱。南锣鼓巷不是很拥挤，巷子里飘着各种美食的气息，两旁安静伫立的小店很有特色。他们三个站在街边吃着羊肉串，我则走进一家摆放着各式各样明信片的小店。顺手拿起一张，上面是莫文蔚的歌词：“没结果的花，未完成的牵挂，我们学会许多说法来掩饰不碰的伤疤……”，底色就像打翻的调色盘在水里晕染开来。有一种孤单叫拿起明信片都不知道寄给谁，我笑着放下，拿了一盒印着□□的火柴出来。“送给你，点烟比较有范儿。”我笑着看他，李青墨接过一脸疑惑。“男儿当自强？”他笑着念出上面的标语，我向那二人走去。“挺好玩的，给你。”那个小店里的钥匙扣做的很独特，一个是微缩的巴黎铁塔，一个是微缩的自由女神。前者给了黄天琦，后者给了唐宋。巴黎，是一个关乎我梦想的地方，而唐宋就是一个爱自由的人。“给你。”唐宋笑着把烤肉给我顺手将钥匙扣装进背包里，我看着她的短发飘扬在夏天的热风里，随性自由，不羁洒脱。
　　后海不是海，我记得有人这么说过。除了黄天琦我们都不喝酒，见我们三个一脸嫌弃的看他，他只好乖乖要了果汁和我们一样。迪厅里喧嚣的音乐和闪烁的灯光都让我更加疲惫，我趴在桌子上抱头大睡。“梁火火，你要是困了我们就回吧。”唐宋贴在我耳边道。“没事，你好好玩，我只是眼睛有点疼，不累。”我笑道，我的眼睛每次一疼我的大脑也跟着轰鸣。“你们两个玩吧，我先带她回去休息。”李青墨对他们说道。“嗯嗯，好，你们两个先回，我待会儿和唐宋去找你们。”黄天琦大概是想趁我们不在偷偷喝酒，我笑道：“咱两先回，一会儿我走了，指不定谁送谁呢。”黄天琦气得搓手直笑，我心里还想着为唐宋牵线搭桥呢，毕竟在李青墨顶着半干的头发出现在餐厅里时，唐宋就开始垂涎他的美貌了。见黄天琦还在犹豫，我便使劲的挤眉弄眼希望他能明白我的意思。“那行，我和梁炎先回去，你们玩完……不是，你们玩结束的时候打电话给我们，到时候一起回去。”老朋友还是有默契的，我和黄天琦欲溜之大吉，不料李青墨却道：“你们两个先去开两间房，今晚就不回去了，这么晚了回去赶不上地铁。”他顺手掏出银行卡，黄天琦摇摇头道：“哥，有钱也不是这么个花法儿，再说了你打车回去也比开房花得少啊，你是不是挥霍惯了都不爱用脑子了啊？”李青墨气得站起身冲着黄天琦道：“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出门不带脑子啊，你看看梁炎眼睛红成那样了，我敢肯定她这会儿满脑子都在想方圆百米有张床。”我被他逗笑，唐宋鸡贼的看了李青墨一眼，我知道有人沦陷了。“梁炎，你真的很困吗？”黄天琦求你不要问了，我心下想，你先跟我出去行吗？“还行吧，要不我们两个出去走走或许会好一点吧。你们两个继续哈，待会儿一起回去哈。”我扯了一下黄天琦的胳膊转身就走。“你要是困得话今晚咱就不回去了，明天正好赶早带唐宋玩。”我笑道：“今天实在是麻烦你俩了，还让你拉你表哥出来实在是过分了。我不困，我就是觉得咱两在那儿不利于有些人的感情升温。”他瞬间心领神会：“没事，待会儿打车钱我出，我表哥不至于小气到埋怨我拉他出来。”我点点头，二人便慢慢悠悠的压着马路。
　　夜风将故事吹散，月光将回忆酝酿。天上飘着浓重的云彩，帝都的夜晚难见银河一面。黄天琦絮絮叨叨的说着他室友看动漫自学日语的事情，我则是强撑着干涩的眼睛仔细聆听。“梁炎，我想上厕所。”我们两个看着标识找到公共卫生间，树木将整个环境罩得让人容易接受，我站在门外等待。黄天琦上厕所的速度真是慢的出奇，我跺着脚左顾右盼还不见他出门。“一晚上多少钱？”身边传来猥琐的男声，我惊觉他是在问我，恼怒和惊吓漫过全身。“我去你大爷的。”我说罢就一个大嘴巴子甩上去，“你丫打人是吧，看老子今天不收拾你。”那人说罢就开始撸袖子，我冲上去当着他的门面就是一脚：“老子这是正当防卫，你丫犯罪了知道吗？黄天琦，叫警察来！”我虚张声势的吼道，那人踉踉跄跄的冲过来骂道：“老子今天就是要犯罪！”他一拳没打到实处，又挥上来一拳。我又惊又吓，无奈力气不敌一个醉酒的成年男性，抓不住他胡乱抡打的拳头，我被他甩到旁边的树干上。“黄天琦，你快点！”我吼完便开始狂奔，这大晚上的报警我估计整夜都别想睡了。“梁炎，你在哪儿啊？”黄天琦急喊道。“有人追我，你跟着他跑。”我凭着记忆想要跑回刚才的酒吧，可是路痴这种体质就是在你迷路的时候让你更加迷糊。“梁炎，你等等我。”黄天琦吼道。我看着身后那人穷追不舍，根本不敢停下脚步等人。一路狂奔，我往后看看那人被我甩出一截距离，要不是他喝高了我估计想要脱身有点难。终于跑到热闹明亮的街上，我这才放下心来跳上出租车，司机问我去什么地方，我一拍脑门儿才知道自己压根就没留意那个酒吧的名字。“您先开着，成吗，我得问问我朋友是哪儿。”拨通电话，却一直无人接听，两个人的都是。“闺女，你是被谁追上了吗？”帝都的司机都如此热情，不该问的别问啊。“一个醉鬼，我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追我，你先往前面走走，下个路口停就成。”电话还是没人接，酒吧里能听来手机才怪，我这个二师兄的脑子。我下车看着车水马龙的景象，心跳才慢慢平复下来。“你跑哪儿去了？”黄天琦估计和我一样一直在打电话。“我不知道，我打电话他们没接，那破地儿叫什么呀？”我气骂道。“你怎么不问我啊？他们能听见电话才怪呢。”我哈哈笑出声，引得街上搂抱的情侣一脸诧异。“我忘了你还在外面，哈哈哈。”黄天琦的内心是崩溃的。
　　我们四个在酒吧碰面，幸好有惊无险。“看看，这就是喝酒的下场，你要是多喝几杯估计也是那个熊样。”黄天琦又气又担心：“你怎么就跟人动手啊？这地儿的人是好惹的？”“你说怎么办？你上趟厕所就跟上了一会……人民大会堂一样漫长，我难道还等着人家撒完酒疯再揍啊？”我差点说成上了一会姑娘，幸好脑子还在身上。“我吃了烤肉拉肚子啊……”黄天琦委屈道。“你手怎么了？”李青墨一把抓过去问道。酒吧的灯光暧昧不清，我细看才知自己的手心擦破了皮，刚才急着逃跑不觉疼痛。“你这么一说，哎呀，是有点疼。”我下意识的把手抽出他的手心，唐宋气道：“火火走，去给你包手，要是我在真想揍死那个杂碎。”“哎呀，没事，人家那么说我说明我还有几分姿色，哈哈哈。”我笑道，惹得他们三个也跟着笑。用冷水随便冲了一下伤口，我缠了点餐巾纸出了酒吧。唐宋倒是见怪不怪的上车，李青墨非要给我去包手：“手是女人的第二张脸，知道吗？你第一张就长残了，能不能保护好第二张？”我恶狠狠的看着他，这人说话很欠揍。“人家还问我一晚多少钱呢，这也叫长残？”唐宋狂笑，我看着李青墨一脸放弃拯救我外貌的表情很好笑。“火火同学，关了灯是没有人在乎你长什么样的。”这话很符合小黄文既定路线，可是在宿舍外面这么对话让我一瞬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你是不是最近又摧残了谁？”黄天琦笑道。“说了你也不懂，一个从娘胎里就单着的人没资格讨论这么伟大的事情。”黄天琦被噎得语塞，我枕在后座上放肆嘲笑黄天琦。唐宋一路无语，偶尔拿起我的手看看，再看看李青墨的脸。“怎么样？”唐宋摇摇头，“没有擦出火花？”我继续问道，唐宋摇摇头。“我还送他一盒火柴呢？他没明白？”“火柴？不知道啊，反正从你们两个出去之后他就一直抽烟也不说话。”哦，这样啊，我点点头，唐宋还是不够妖娆吧。“他就喜欢那种有胸无脑的，你这么优秀的人他不懂得欣赏。”我笑道，唐宋笑着示意噤声，毕竟前后排的距离不足以隔绝对话。
　　白天的疲倦总是靠夜晚来舒缓，我和唐宋回到房间已是12点半。敲开阿姨的门我们才被放上楼，阿姨说就知道会有熊孩子出去胡闹，所以她打算再等等。中国好宿管，今年真想给阿姨颁奖。“李青墨好像喜欢你……”唐宋泡着脚忽然冒出一句话来。室友们幸好都不在，不然我们两个会被乱棍打死的，半夜还在讨论男生。“只是关系近一点，你好好加油。”我笑道。“他不会喜欢我这种类型的，我就是嘴上说说，就算给我一个张国荣哥哥我也不想谈异地恋。”“切，要是张国荣哥哥你恐怕早就疯魔了吧。”她咯咯笑着：“了解我。”躺下再无力气说话，我闭上眼睛脑海里却出现了三个人的影子。真是睡觉之前不能提起这些人的名字，越想越乱，到最后我只能数着绵羊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