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阳高照》单寅

83、梦境

　　我舍不得，可有什么办法？尽管时过境迁，岁月摧颜，可我想起你的笑脸依然有痛难言。我早已不再对着黑暗歇斯底里、有气无力、然后沉沉睡去，再接着毫无征兆的惊醒，风灌进每一处空虚就像曾经的你住进我心里。我以为你还在我身边，可是那大片的清泪早已经渗入枕芯无声无息就像你。回忆总是在我即将痊愈的时候窜出我的脑海，将那层伤疤剥的血肉模糊。我厌恶只能想念却不能言说的角色定位，我不喜欢这样悲情的设定，为什么不是我成为你的过客？为什么我们不再是你和我？时间兜兜转转走了好久，我想是时候前行了，带着你给我的那些余温度过一个又一个冬天，即使寒风刺骨疼痛灼心。今后我的余生都只余我一人，我惊觉自己不想再等你时竟然有一种解脱的轻松感，原来只爱自己会这样愉悦。我不会再等你，再去梦见你，再去捂着心口只因为听到你的名字，那种失落带来的刺痛感今后不会在我身边鞭笞我，我今后只为自己而活。我不想等你，因为等你还不如等死，至少它会来。
　　有关李青墨的记忆总是一盘又一盘的肉，有关我们三个的记忆总是银杏飘黄的秋天我们笑着穿过石油处在阴影中的小路和北化红色月季大片的烂漫，而程阳给我的记忆却是漫无边际的碎片和那个夜晚昏黄路灯底下的两个人合在一起的影子。而程阳走了我们三个只能面对着一桌子参差不齐的饭菜然后爆笑。“梁炎，你这样的手艺恐怕嫁不出去啊……”李青墨吃了一口小炒牛肉语重心长的道。“我们梁炎这么乖，怎么可能嫁不出去，你倒是担心担心自己的以后，要是你媳妇儿知道你曾经万花丛中过，看你怎么圆。”黄天琦倒是不挑食，吃得津津有味。我看着桌子上虽然多了两个人但是那个人走了，心还是空空的。“你要是不喜欢吃我给你再做点，一回生二回熟，说不定把你的胃吃坏了，我的厨艺也就提升了。”“谁说不喜欢，挺好吃的。”李青墨大吃一口焦糊糊羊排笑道。“梁炎，单程阳真的对你那么重要吗？去海边看见身材那么好的男生都没垂涎，真是神奇……”李青墨一向不好好吃饭，但是该摆上桌的还是得齐活。“我不知道，至于看见肌肉男没留口水纯属于那哥们儿太魁梧了。”黄天琦笑出声良久才将饭菜咽下肚道：“你这么彪悍，我很想知道你们两个对垒谁先趴下。”“你傻啊，梁炎瘦的锁骨都能装住半碗水了，她哪来的力气收拾别人啊。”李青墨捞起一块酱牛舌道。“你是不知道，梁炎高一的时候就把我们班一个男生胖揍一顿。”我尴尬的笑着，幸亏李青墨不知道那个男生就是我耻辱的过去，幸亏黄天琦不知道那是我心里偷偷喜欢过的人。“谁啊，那么有个性？”我笑道：“你什么意思？”“你教训他们那都是他们三生有幸，你可是一个充满正义感的……汉子。”我气笑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黄天琦气骂道：“梁炎要是汉子，那些女的会送到你手里被摧残？”那两人笑闹着，试图将气氛调动起来，免得我愁眉苦脸大煞风景。
　　电话响起是李捷。“梁火火，我给你说，那个苏岑怎么和我一个学校啊，他不是挺牛的吗？我都惊呆了。”心咯噔一下，我起身走至卫生间悄声道：“不可能啊，苏岑在四川，你跟他说话了吗？”“我们打招呼了但是他好像有点不知道我是谁，苏岑不会玩失忆这种千年老梗吧。”“所以说这就是你给我打电话的原因？”我笑问道，李捷一向小题大做。“不是，我就是想你了顺带说一下新闻嘛。我十一假来看你好不好？”我一想起程阳要来，李捷来了会不会有点不方便呢？“你不回去陪你爸妈啊？”我道。“我爸妈现在看见我就跟看见苍蝇没什么区别，考了两年只能上大专你说那个父母会喜欢败家玩意儿还是个笨蛋啊。”他沮丧的说。“别这么说，大专怎么了，学历并不能代表一切。你没招蜂引蝶去啊？”我笑道。“你李哥我这颜值还需要招蜂引蝶啊？妹子们前仆后继的向我冲来，我一天是公务繁忙，这才导致和你聚少离多嘛。”他又恢复了以前欠揍的语气，真是本性难移啊。“你们学校的姑娘真是悲哀啊，年纪轻轻就瞎了眼睛。你听我的哈，不要对人家做不该做的事情，除非你们真的很喜欢对方。”我只道李捷并非那种胡作非为的人，他的善良我都了解。“放心吧，我只会对和我两情相悦的人下手，大家各取所需才会少点抱怨，毕竟付出的不甘需要得到的甜蜜来平衡，不然没法玩了。”我被他逗笑：“哟呵，看得这么开，祝你旗开得胜，马到功成。”“火火，单打电话给我了，可是我还没跟你说完呢。”他知道我不喜欢被别人的电话打断，我心里一暖笑道：“他应该是到银川了，估计要麻烦你了。你和他聊吧，有空了发微信就好了。”李捷挂断电话，我心下好笑这小子太容易被我带跑了。
　　一夜到天明，我们三个用纸片撑着眼皮斗地主。虽然我极力提议三人休息，他们两个也不知道犯什么神经死活不睡。我把所有的零钱都卷到自己面前，打着哈欠咕哝道：“我真的快要神经错乱了，你们两个睡床，我睡沙发。这些钱是明天咱三的早餐，谁起的早谁去买饭，本宫坚持不住了。”我捂着嘴巴颠三倒四的扑到沙发上，也不管他们两个死命的让我去床上睡，他们打地铺。说失眠的大部分人都是白天睡太多，当你觉得睡觉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是，没有人会阻挡你沉沉睡去。苏岑笑着在我身后用笔记本轻轻戳一下我的肩膀：“你能不能走快点？”我眈了他一眼沉声道：“不能，所以呢？”他笑了，用食指挠挠鼻梁低头笑着，再抬眼却是带了几丝好奇和玩味。他深邃的眼睛衬得唇红齿白，那副眼镜后面隐藏的情感我从未看清过。“你为什么叫梁炎这么矛盾的名字？”“那你为什么叫苏岑这样女气的名字？”不知道何时我站在他前排，军训时刻的太阳炙烤着少年的耐心。“说什么呢？你们俩出来！”那个离开的教官肌肉紧绷着大声吼道。“你们两个50个俯卧撑，预备！”“是我的错，不怪她。”苏岑说罢就将手掌贴在九月的水泥地上起起伏伏。“再做50个，圆了你爱出风头的梦。”苏岑满头大汗，不等他俯身我便呼哧呼哧的开始自己的俯卧撑。他起身的瞬间我看到了他皱着眉头，这一刻我才知道九月的水泥地面有多烫人。“虐女生算什么本事？”苏岑咬牙道，我轻轻拽了一下他的袖子：“我们在军训，你别闹了。”“现在你不是学生，你是一个军人，军人不分性别，只问强弱！”“教官，我们错了，下不为例。”我扯扯他的袖子，苏岑无动于衷。“归队！”我手上使劲将苏岑拽回队列，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快要将我烧出一个洞来，这人还真是难缠。“梁炎，你是不是喜欢苏岑？”舒冬盈盈的笑着看我，我的心咯噔一跳，睁眼才知黄粱一梦，而风又掀起窗帘，就像程阳在的时候一样。我郁结的看着并不明朗的房间，苏岑，你还是不肯放过我吗？为什么我的伤疤快要淡化时，你又来搅局？为什么我记起你还是满心的耻辱和沮丧，为什么我要记着你，记着那个根本就是利用我的你？我都不恨你了，你为什么还要出现？我闭上眼睛大脑里回忆着所有和程阳的画面，但愿苏岑的脸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不爱的人请你滚远一点！
　　我们三人返程时已经日上三竿，那大把零钱也被李青墨塞给我叫我下次请吃饭。程阳的厨具寄走，我们三个轻车熟路的起身。三个人一路无话，闭着眼睛开始魂游天外。黄天琦掏出手机翁声道：“我在车上。”然后电话里传来尖锐的女声。黄天琦忽然起身不小心撞到我胳膊，我本就睡得不实被他吓醒。“我马上回来，你别闹了，听话。”黄天琦一脸无语的表情挂掉电话，看我醒来道：“你再睡会儿吧，到了我叫你。”“我不困，有什么问题好好沟通，有点耐心。”我拍拍他的肩膀，家务事难断啊。“我不知道当初为什么要和她在一起，她连我穿什么样的衣服都要管，嫌弃我土。我不喜欢他和别的男生联系过多，可是她就是不听。她的要求我必须做到，而我的建议她一概不听。我都不想继续了，好烦啊。”黄天琦难得抱怨什么，我只好半眯着眼睛道：“要是真的没有那么喜欢就不要勉强了，还没到非要找一个的地步，这样下去浪费两个人的时间没什么意义。虽然我应该劝和不劝离，可是我觉得作为朋友不能坑你。当然我能理解你女朋友的感受，要是单程阳为了躲我跑到别处去，我会二话不说的把他揪回来收拾一顿的。再说了，你都开始逃避她了，我想你没有那么喜欢她。”黄天琦半晌不语，我叹口气闭上眼睛心下想“没有感情了为什么还要在一起？快刀斩乱麻不是挺痛快的嘛。或许黄天琦和我一样只是不习惯事情变得和平时不一样吧，一旦习惯了一个人在你身边，就算不爱也要牵绊吧。”
　　我从胡同走回学校，那一站叫中国政法大学站，可是它压根就不在政法门前。一进寝室我直接倒头就睡，忘记了问程阳田琛的情况。“梁炎，你休息好了吗？”聪哥小声道。我迷糊睁眼：“怎么了？”“那个奖学金评选要交成绩单，班长要的急。你要不先去打印成绩单。”我不好意思的笑道：“有一门60多分，估计悬。我就不交了，谢啦。”聪哥点点头，拎着暖壶就出了寝室，我去毫无睡意，原来自己的成绩差的连评选的资格都没有，真是一个学生的悲哀啊。帝都的生活节奏很快，学校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有紧密的时间安排，说整点绝不差一分。无关自己的事情上我很喜欢这样严格的时间流程，可是有关自己的事情我就不太能接受这样的形式。奖学金的评选结果第二天早晨就发布到微信群里了，我看着聪哥位居第二，心瞬间变得很沉。为什么别人能做到的事情我做不到，为什么一样的环境我却不如别人？原来比较是这样残酷的事情，我还需要更努力。可悲的是我根本不知道怎样去努力，毕竟不是高中生，一味的起早贪黑真的有效吗？
　　中午下课，聪哥和蛙如胶似漆的黏在一起，灵酱和小鸡打打闹闹，我只好以拿快递为由提早退出尴尬的境地。或许自己这么差劲都交不到朋友吧，我还是适合单枪匹马闯荡江湖。“田琛怎么样了？”我拨通程阳的电话问道。“抱歉，都忘了给你打电话了，他已经没事了，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就能活动了。你快去吃点饭休息吧，我知道你们中午休息的时间挺短的。”他的声音听起来略显疲倦。“那你什么时候返校？”“今天下午的飞机，明天最后一天报道。”“那你注意安全。”我悻悻合上手机，一想起奖学金与我无缘心里就开始发堵。时间飞速流逝，所有的不愉快终会被时光冲淡，被更不愉快的事情取代。聪哥和蛙申请了创新项目，没有邀请我们几个一起参加，除了一开始觉得有些尴尬其他的倒没什么。要想被人认可你必须有足够的实力，这个世界没多少同情你也不需要同情，没什么意思。我们几个正在讨论传播史的老师上课念诗的事情，惠茹推门进来，身后跟着来了我们寝室好多次的晴雪。聪哥看了一眼蛙，又朝我递了一个饱含郁闷的白眼。我耸耸肩，有些事情不要说破，免得大家都难看，并且惠茹应该有自知之明，想必她觉察到了瞬间冷下来的气氛。这两个人的到来使得本就不宽裕的空间变得逼仄，而惠茹的球衣、球鞋以及众多脏衣服堆在一个网袋里，散发着令人不悦的气味。“灵酱，我跟你说哦，我dady给我买了一双新的球鞋，可贵了。”我低头不语，只听见灵酱干笑道：“球鞋贵一点好嘛，穿着舒服。”惠茹把sh总是喜欢说成s，我有时候对她这种撒娇卖萌的方式不是很喜欢。“我dady有女朋友了呢，明天他要请我去吃家属饭呢。”我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四周，大家的表情如出一辙。“我dady就是我好朋友啦，你们该不会以为是我爸爸吧。”我们几个干笑道：“你把我们吓死了，还以为你爸爸找了女朋友呢，以后说话之前讲清楚人物的全称。刚才的气氛好诡异啊……”我们几个大笑道，要是每个人都有特写镜头，观众应该能看到晴雪的目光一直盯着惠茹只穿了内衣的雪白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