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阳高照》单寅

90、疑虑

　　所谓的公平竞争说白了就是比谁更有不怕被嫌弃的厚脸皮，谁更有死磕到底的毅力，谁更有一笑倾城的实力和可以随意挥霍的财力。竞争一个伴侣就是这些条件的综合比拼，公平吗？一点都不公平。因为爱情俨然变成了浮躁社会的奢侈品，物美价廉的东西叫残次商品，你踮起脚尖想要拿到的东西根本就不属于你。不要以为去追求就会收获一枚纯洁的心，你看看这些人，谁还有耐心去等待一个真心喜欢自己的人啊，就算有他们也分辨不出来，被黑暗荼毒过的眼睛是不敢直视黎明的。
　　年这种事物就算你不跨他也会将你跨过去，至于为何会如此兴师动众的将他过成一个节日我想只是可怜的人类想要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吧。雪开始静静飘的时候连风都舍不得将它的姿态吹乱，夜晚终于不再那么冷清漫长，我怀着惊喜感动的心情看着眼前低头喝粥的男生，这个人的眉眼能瞬间抓住我的目光。“所以你仅有的休假被我占用了？”我咬着筷子软声道。“一个月只能陪你这么点时间，我已经很抱歉了，等以后我赚到能给你一个家的钱时，我就腾出大把的时间带你去旅行。你喜欢的我尽量都满足你，这是我应该做的，并且……你值得我这样做。还很不够，请小袋鼠多多指教。”我满脸春意的笑着将羊排放进嘴巴里：“能和你跨年，我终于不用被楼下的、教室里的、图书馆里的、食堂里的、走廊里的、还有朋友圈里的那些臭情侣们虐了，本大爷我现在也是有男朋友照顾的人，人家现在是女孩子，哼哼……”他眼波微漾的笑看了我一眼轻声道：“对不起，把你一个人丢在这边是我无能。”“切，我可不喜欢自己天天跟个小狗狗一样跟在你屁股后面汪汪，现在这样挺好的，保持新鲜感和神秘感的同时还能尽量专心做自己的事情，挺好的。你要一分为二的看事情嘛，我们家大袋鼠最厉害了。”我笑着替他宽心，其实对于异地恋我还是很不满的，但是木已成舟只能顺水推之，实属无奈之举啊。
　　男朋友真是包治百病的利器，我斗争了好长时间的睡眠也被他轻松搞定，窝在他怀里一身轻松，至于未来有多遥远，希望有多渺茫都不是负担，这一刻的紧紧相拥来之不易，与自己所喜之人相守尽管平淡却不失幸福。“程阳，你最近脸色不太好，实在辛苦就别继续了，要不换个别的兼职吧，我挺舍不得你这个样子的……”我说出自己的想法，他微微一笑、酒窝挂在侧脸上，温暖柔软的像只小熊猫一样。“没事的，男子汉就应该吃点苦。我想自己养活自己还有你，虽然现在还远远不够，但是我想尽力去做。你也知道，我母亲和我比较疏离，现在奶奶去世了，她可以告别过去开始自己的生活，我不想去打扰她。她能幸福我也很开心，我的出现只会让她想起父亲，这对她不公平。活着的人不必为逝去的人一直禁锢自己，既然那是她最想要的幸福，我成全不了也不能去破坏，我爱她，除了你，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小五，我爱你。”说罢他轻轻吻上我的唇，看着眼前这个本应该和别人一样衣食无忧的人却放弃原本拥有的优越而努力时，我欣慰的回应着他一贯的温柔。我好像没有恨他的能力，原来极致的喜欢是他不仅占有了你爱的能力，包括恨也被他一网打尽。爱情这种东西，还真是瞬间让人就失去思考和分辨的能力。
　　我总是在半夜就自己睁开了眼睛，程阳的呼吸均匀舒缓，我看着凄惨的月光伴着雪花遗世独立时，疑虑又开始在我心里作祟。程阳，只要黄河开一个小口，时间久了就会决堤，那么背叛一旦有了第一次是不是代表会产生更多的习惯性欺瞒？我轻轻行至床边，我也没想到我有一天会如此狼狈不堪的侵犯别人的隐私，还美其名曰为了感情的顺利发展。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还是看到了不愿意面对的事实。程阳的微信里有许多我不认识的姑娘，他的通讯录里有一个呼叫频繁的号码，我将它输到微信里才发现有一个名叫“何思杰”的用户，这个名字不是程阳的男性好友吗？怎么会有两个呢？我点开记录一个被清空，一个是正常的男生之间的对话。我看了一眼程阳，他睡着一向安静，很少翻身。我走近卫生间查看这个人的朋友圈，全是转发别人的文章，竟然没有一张自拍，这不太像一个女学生的风格啊。每次睡觉之前他都会下床给我打开卫生间的灯，他知道我怕黑。我用程阳的手机给那个叫“何思杰”的人发了一条信息大意就是“提前祝你元旦快乐，学业爱情双丰收……”云云。我知道要见分晓只能等到明天，我删除掉自己作祟的痕迹爬上床取暖。阴谋一旦开始上演，主谋便兴奋的睡不着觉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一点点沮丧的感觉，我反而开始迷恋上真相大白时程阳无法解释的着急摸样。看着别人演戏真是莫名的爽啊，我都开始怀疑自己到底爱不爱程阳了。
　　想要见你的人总会千方百计的找你，不想见你的人就算擦肩而过也装作不相识。李青墨这一次算是打破了“一个月之内必分手”的魔咒，我低头点菜的时候他已经带着上次我见过的娇俏姑娘落座。我低头无声而笑，李青墨刚才为姑娘拉开凳子的姿势还挺专业的。“你笑什么呢？”李青墨压低声音朝我丢了一团餐厅纸笑道。“笑你怎么瞬间就被调教的这么服帖了，我真是佩服你女朋友啊。”“切，那是我天生绅士，再说了我愿意，难道你看着不顺眼啊？”我瞥了那姑娘一眼笑道：“你对象看着顺眼比什么都重要，情圣同学。”程阳扑哧一笑，大概是想起了这绰号还是李青墨自封的呢。“你们好，我叫王佳薇，李青墨的女朋友。”我点点头笑道：“上次见过你呢，我叫梁炎，这是我们家大掌柜，单程阳，我们几个都是老朋友了。祝你们白头偕老，早生贵子，百年好合哈。”我笑着看李青墨又开心又害羞的表情，程阳不可置信的看着李青墨伸手笑道：“这是我们家二掌柜，因为特别二。叫我程阳就可以了，幸会……”佳薇美女很客气的握手笑着，这姑娘还真是肤如凝脂，一剪秋瞳带着熠熠色彩，一双小山眉让整个人看起来有一种复古的美。薄唇轻启，欲语还休，是个玲珑剔透的别致人。“墨哥，看你对象想吃什么，我们两个今天就是灯塔，待会儿赶紧走吧。”程阳对着李青墨说罢笑问我，我点点头却见王姑娘婉儿道：“没事，大家一起才热闹，今晚跨年，要不我们一起吧。”我看李青墨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我只好笑着摇摇头道：“我熬不住夜，我特别爱犯困，我们程阳兄弟一过零点就开始神经不太正常，我怕到时候控制不住他给你们添麻烦……”程阳哭笑不得听我瞎编，李青墨笑着附和道：“梁炎年纪大了，关节不好，她不敢受冷的。”我大口吃着拔丝红薯机械的点着头，程阳搁下汤匙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梁炎骨头不好？”李青墨显然被懵住了，我捏了一下程阳的胳膊笑道：“我不仅骨头不好，我连头骨也不好……”程阳眨眨眼睛不明所以道：“你的头骨不好是你睡觉姿势不良引起的，今晚回去躺着睡知道吗？”我窘的满脸通红，李青墨眼底闪过一丝不豫继而大笑，而王佳薇微微笑看着我们二人不发一语。我皱着鼻子喂给他一大块红薯低声气道：“就你这智商还学侦查，听见我膝盖碎的声音了吗？”程阳斯文的咽下食物眉眼弯弯的笑道：“还请二掌柜多多指教。”我撇着嘴又开始挑眉嘚瑟：“叫声大哥我就答应你。”“边儿去，我堂堂七尺男儿岂能屈居你这个小屁孩之下？”“怎么就不能在下面了？我在你之上不行吗？”我把一大勺牛肉羹喂进他的薄唇气道。“这种问题我们回去再讨论吧……”程阳低声红脸道。李青墨朝我抛了一个媚眼笑道：“这个问题回去你们好好协商，这里是公开场合，少儿不宜。”“你走开，花心大萝卜。”后面五个字只有口型，要不是怕拆了这对新鸳鸯，我真的很想大声挤兑李青墨。
　　着急的永远是等待回应的那一个，至于占有资源的人才不在乎对方的死活呢。早上看到的那几条信息一直梗在我心里，慢慢的将血肉感染出一点腐烂的伤痕来。“程阳，你在学校有没有关系比较好的朋友啊？”我装作漫无目的的问道。“何思杰。”他简短回答，他在人多的时候说话很少。“哦，你这女生缘可真不怎么样啊，你要试着交不同类型的朋友，试着接触那些正能量的人，而且女生比较细心，你有什么学习上的问题可以请教人家嘛。”我笨拙的诱导他说真话，但他回答道：“我不喜欢和女生走得太近，我现在有你，而且我的学习基本没什么问题，老师照着书读，试也照着书考，没什么好问的。”这样啊，我笑道：“思杰是男的还是女的啊？”他没好气的笑道：“当然是男的啊，不然我敢叫出去吃饭啊。你知道了会挑我脚筋的，我知道我们家二掌柜的威力。小袋鼠一爆发，大袋鼠要遭殃。”他笑着将我揽住前行。“那给你发微信说喜欢你的思杰是男的还是女的啊？”我打开他揽住我肩膀的手低声道。“你在说什么？什么喜欢？”“别装出一副听不懂的样子，这件事情我想你比我更清楚。我坚信何思杰是个男的，而且不是GAY，至于说喜欢你的那个女生是谁我真的很想听你们的传奇故事。”我不再言语大步离去，我梁炎又不是经不起挑战，可是你又一次瞒着我到底算什么？“梁炎……”我知道他会追上来拦我，所以我索性加快脚步向前。“你听我解释！”他抓住我的手腕低声道。“有什么好解释的？”我瞪着他大声道。“咱们回去说行吗？你总得给我一个申诉的机会啊，判死刑还有个核准的过程啊，你这不明不白的冤死我了……”我知道程阳不会那么狠心，至少他会可怜可怜我吧。我压下心头的委屈被他带回房间，他一手拉着我，一手拎着各种小吃。我看着他不知道该腾出哪只手来开门，便破涕为笑的将小吃拎在自己手里等他拿钥匙。
　　选择依然相信可能是因为伤得还不够深吧，我吃着他剥给我的橙子听他慢条斯理的讲述整个事件的始末。“你不要多想了，我的演技真的不怎么好。退一万步讲，我就算不喜欢你但是我也不会肆意的践踏你对我的感情。我知道你是因为太在乎才这样，我完全能理解。可是我真的不喜欢她，我有你就够了。但是……我和她抬头不见低头见，她老是帮我找兼职，我也不能一下就把人家拉黑呀。我忘记了你可能会生气所以没有告诉你，至于为什么是思杰的名字那是思杰搞得鬼，他说这样我每天看到那个女生发来的关心短信就会想起他，一想起他就会恶心，这样他就能替你看住我了。”我随意笑了一下：“看来你哥们儿挺为我着想的哈，无辜献殷勤，他是不是看上你了？”“小五，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思杰是个很好的孩子，他知道我们的情况，他对你的评价真的很高。他觉得能和你在一起是我的福气才想要这么做的，他是个特别单纯的人，所以他拿着我的手机乱输标签我也没管。他是我好哥们，他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将半个橙子丢在桌上进了卫生间随意道：“就当我什么都没说，你兄弟我冒犯不起。对不起……”我将门狠狠摔上，你单程阳要是找别人我怎么可能阻挡的了？你的兄弟最重要，我算个什么东西。
　　我以为他会来敲门叫我出去，过了好久他都没有动静。我本想他给我个台阶就下，但是人家连个石头块都不给我。有些事情一旦错过某些时机就变得十分棘手尴尬，我不能输掉气场便坚持到底，他怎么想的我全然不知。没事干就找点事干，我脱掉外衣、打开花洒打算洗澡。无奈倾泻而下的冷水将我的怒火没有浇熄反而滋出快要爆发的气焰，我一拳打在水管上，疼痛让我更加恼怒。我索性不去扭转开关，任凭冷水浇遍我本就惧寒的身子。我毫无征兆的大吼一声，所有积攒的情绪瞬间爆发。一想到无数个日夜我只能通过只言片语去了解他的生活，一想到不能经历彼此的生活，一想到别的女生对他好，一想到这种磨人心神的状态不见尽头时……我整个人控制不住的大口喘气，泪混着冷水掉下来，我整个人瑟瑟发抖，心里却燃烧着冲天的火势。“小五，你怎么了？”他推开门看到我光着身子发抖，一瞬的震惊化作慌乱将我捞出冷水。我不说话只是在他怀里挣扎，我厌恶他的怀抱，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此刻我如此厌恶他的温柔，好像这幅面皮上的神情是世界上最伪善的样子。“你干什么？你可以打我、骂我，你糟践自己干什么？你自己身子差你不知道啊？”他将我包在被子里难得的大声说道。“你管我干嘛？你特么是我什么人啊？有种别进来啊，有种一辈子别管我啊？进来干吗？怕我死了你背罪名啊？我梁炎就算死也不会拉你垫背的，我没那么下贱！”“你说什么呢？”他跨坐在床边对我吼道。“我要跟你分手，能听懂吗？”我不管还在滴水的透过发和颤抖不止的身体沉声道。“你闭嘴……”他不管我满眼的怨气将我的嘴唇封住，我最终挣扎不开只能瞪着眼睛看他睁着眼睛将我按在怀里。哪是挣扎不过，只不过是不想挣扎罢了，我将他压在身底用尽全身的力气扭动：“以后赔罪的时候尽量早点，一个人待久了真的很尴尬……”他笑着起身抱住我的后背在我侧劲轻吻笑道：“以后生气了直接把我扑到就行了，我会好好配合你的……”我笑着咬住他的肩膀：“你敢有下次，我就把你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大汗淋漓取代了寒冷，他用毛巾轻轻的擦拭着我半干的头发轻声道：“小袋鼠，请你相信我，此生我只爱你一人。”我背对着他看着窗外的月光咧嘴笑笑，或许我们都试着一生只爱一个人吧，可是能做到吗？你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