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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距离(4)【整改】 ...

  •   从记事起,齐浚就知道他在郑家是处于怎样的地位。
      可能是从小就被虐待,日复一日的重复着生母的暴力和郑家下人的冷处理,齐浚一岁左右的记忆至今也铭刻于心。有时候齐浚自己都难以想象,他是怎么活到见到外婆的那一刻的?
      大概是三岁了吧。
      那一天,齐浚也记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日子,只记得好像是为了谁举办的晚会,邀请了很多人,郑家大大小小的人也全都回来了。
      那天也是这样的天气,因为是晚上,下的雪更大,也更加酷寒。
      外婆由于一些事情一直在国外,直到那天,齐浚第一次见到外婆。
      除了必要,齐浚平时都不会出房门,因为不管他做了什么,做得怎样,总是会无端被人打骂,那时的他还不懂反抗,也没有杀人的本事和野心,也还是个渴望母亲关爱的小可怜。
      气温骤降,齐浚冻得不行,他房间里没有暖气,又加上感冒,冻得不行,就去倒了杯热水,端着水杯转身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的郑韵禾。
      滚烫的开水泼到郑韵禾的昂贵华美的皮裘上。
      到了最后他还是没喝到水,反而被郑韵禾刮了几大嘴巴子,扔到雪地里。
      齐浚到现在都还记得,郑韵禾的手都打红了。
      成年人用全力打得耳光,落在手无缚鸡之力的稚童脸上,谁能想象得到呢?
      被像扔垃圾一样扔在雪地里,齐浚只觉得脸颊火辣辣的那种疼,耳朵短暂失聪后发出嗡嗡的耳鸣,脑袋里好像有根棍子在翻搅,昏天黑地的。他趴在厚重松软的冰雪上,扑腾了半天都没能爬得起来。
      或许,他将再也无法爬起来了。嗯
      没有经历过的人绝不会理解——身体从最开始冻得直哆嗦,牙齿都在打颤,到后来渐渐失去直觉,意识却清晰地感受心脏跳动得越来越慢,呼吸越来越浅,血液似乎在渐渐凝固——无尽的绝望叫他吞噬!
      无论心里怎么挣扎,想要在那样的状态下控制身体——是奢求!
      幸运女神难得眷顾了齐浚一次,在他被冻成冰雕之前,外婆终于到了……
      那天的冷,深入骨髓!
      普通的感冒演变成高烧,后又恶化成肺炎,要了齐浚半条命,自病愈以后,曾经那个怯懦软弱的孩童不复存在,阴桀乖张得像换了一个人。
      同时被冻死的,还有一颗纯良天真的赤子之心。从那天以后,齐浚就极度讨厌雪!
      更让齐浚彻彻底底厌恶雪天的,是另一件事,是一件齐浚根本就不想想起来的事情!
      既恶心!
      又揪心!
      六年前,十五岁的齐浚,他接到一个任务,赏金不高不低,任务的内容很普通,杀人而已。
      具体杀什么人已经记不清楚了,唯一记忆尤深的,是当他任务结束,回到郑家之时,外婆搬到了一所偏僻的小楼。
      自齐浚性子大变,郑家里少有人敢像从前一样对他,谁也不愿意去招惹这个疯子。
      齐浚随便抓了个仆人,问得外婆的去向,当他找到外婆的时候,一向最看重仪表,最爱漂亮的外婆,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明明在走之前,外婆还很精神,华贵优雅得看不出原本的年龄——这是发生了什么?!
      年迈的外婆像个普通的老妇人,在客厅的藤椅上坐着,旁边的壁橱烧着碳火。
      外婆一边烤着火,一边眯着眼睛,她手里拿着针线,慢吞吞地织毛衣。
      齐浚一点一点走近外婆,那温柔慈祥的脸庞依旧,只是面色惨白,眼睑浮肿通红。而且,外婆的动作有点古怪,她好像看不见手中的毛线,双手增添了许多小伤口,有烫到的,划到的,撞到的……那双伤痕累累的手分明是摸索着针线,而织了个开头的毛衣更是一团乱。
      总觉得这次回来,外婆看起来悲伤了许多。
      而外婆红肿暗淡的眼睛……
      不言而喻,用不着外婆说,齐浚多少也猜到是哭瞎的,而且他隐约感觉到外婆十分避讳这件事,所以外婆不提,齐浚也不曾询问。
      不问外婆是不想让外婆徒伤悲,齐浚心中自有计量。他本想直接去找郑明康,到了书房隔得老远就听到了奇怪的呜咽声。
      当时齐浚只以为郑家最宝贝的大小姐在对老不死的撒娇,虽然觉得那声音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也没有多想。
      齐浚一直觉得自己和郑茗锐命里犯冲,每次遇到郑茗锐都倒霉得很,由此将郑茗锐当做凶神恶煞来避的齐浚理所当然地离开,决定第二天去找郑明康。
      回去的时候就看到外婆又在藤椅上坐着,有一下没一下地点头,壁炉里的碳火还在燃烧着,释放出温暖的热度。
      齐浚却觉得这温度太高了,烧着他眼睛干涩得厉害,闷得慌。
      外婆似觉察到齐浚回来了,侧耳偏着头,脸朝着齐浚的方向。
      “阿浚?”
      “外婆。”见外婆摸索着藤椅准备起来,齐浚连忙跑过去,还不够高大得身体勉强去扶外婆的手,“外婆,你坐。”
      外婆顺着齐浚引导的力,坐下去,脸上洋溢着慈祥的笑,因为看不见而导致满是伤痕的手轻轻拍打着齐浚的手背,轻声问道:“怎么了?心情不好?”
      尽管知道外婆看不见,齐浚还是习惯性地撇开头,这是他从小的习惯,只要有什么想瞒着外婆便会偏头不让外婆看到他的表情。
      “没有。”
      外婆从小带齐浚,就算看不见,多少也听得出来自己这宝贝外孙声音里的情绪,自然分辨得出齐浚是真的心情不好,她也不拆穿齐浚,反而安逸地眯着眼睛靠着藤椅,外婆双手握着齐浚的手,温柔地轻拍着。
      这双手有着不符合他主人年龄的老茧,骨骼突兀,干燥温润,而且十分稳,稳得永远也不会颤抖,从这双手第一次掠夺性命的时候,就没有发抖出汗过。
      在暖意高涨的屋子,稚气未脱的少年安静立于老人身旁,寒冷的风带着霜雪从窗户吹进来,夹着老人平静而又悲怆的话:“阿浚,别难过,有时候看不见,也是种幸运……”
      看不见,也是种幸运…… 吗?
      齐浚眸光闪动,按捺住差点脱口而出的疑问,心想,外婆究竟看到了什么?!
      第二天去找郑明康的时候,书房里只有他一个人坐在巨大华丽的办公桌前看文件。
      齐浚礼貌地敲了敲半掩着的房门,不等回应就自觉进去了。
      六年前的郑明康看起来依旧精明强干,外婆本就比郑明康大了五岁,加上男女的差异,以及外婆的身体变差了,所以外婆看起来要显得苍老一点。
      看到来的人是齐浚,郑明康脸上不着痕迹地闪过一抹诧异,虽然一闪而逝,但并没有逃过齐浚敏锐的目光。
      “外婆的眼睛是怎么回事?”关上门,齐浚往里走了几步,笔直地站在办公桌前面,直接奔向主题。
      郑明康率先垂目,继续看着手上的文件,冷声吐出两个字:“出去。”
      齐浚伸手用食指在办公桌点了点,语气带了丝冷意,他又问:“为什么外婆要搬到小楼去?”
      郑明康动了动,放下手里的文件,他看了齐浚一眼,只有一眼,那眼神就像是看到什么肮脏的秽物般,全是露骨的厌恶、鄙夷,只一眼就很快挪开。
      “谁允许你进来的?滚出去!”
      书房里陷入诡异的沉默,齐浚目不斜视地盯着郑明康闪着精明寒光的眼睛。
      突然,齐浚咧嘴嗤笑了声,转身,没有离开,反而坐到沙发上,两只腿搭在茶几上,十足的无赖。
      郑明康气结,瞪着齐浚半天没憋出个话来。
      “我再问一遍——”齐浚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个匕首,抓起桌上一个苹果一脸认真地削皮,嘴里说着普通却暗藏杀意的字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外婆都发生了什么?!”凌厉的眸子闪过一瞬寒芒,齐浚撇撇嘴,啧,这果子不怎么新鲜了。
      到最后,齐浚也没能问出个所以然来,因为郑明康根本就没在意过外婆的死活,哪里会关注外婆发生了什么?外婆搬出主屋,他也一样惊诧不已。
      这个谜底一直到外婆去世,才终于揭晓?
      齐浚接到消息赶回去,这一次他破天荒没有迷路,却连外婆最后的遗容都没见成,只看到祠堂里奉的骨灰坛!
      那么小小的一个白色瓷坛,怎么能将一个人装下?
      齐浚心里冷不丁响起这个疑问,而随着这个疑问衍生开来的是一种刻骨噬髓的空虚。
      就在前不久,师祖也失踪了,现在外婆也走了,齐浚深刻地感受到这个世界对他的恶意!
      齐浚更加狂热地投身于任务之中,郑家人并不知晓,响彻杀手界的“君临”竟是他们最看不起的齐浚。而“君临”现今的身价,郑家要请君临不说倾家荡产,但也得掉老大一块肉!
      齐浚就这样用任务消磨时间,一直到一年前,齐浚误打误撞进了遇到小孩的那个研究所那次。
      齐浚离开以后,习惯地去见外婆,刚到门口还没开的及开门,就听到祠堂外传出一阵阵痛苦又欢愉的甜腻声音……
      齐浚无语地翻了个白眼,额头不禁冒着一排黑线,按理说人家在哪儿PPP那是别人的自由,不关他啥事儿,可是要怪就怪他听觉太敏锐了,不用看他也已经知道那声音是谁发出的了。倒是没想到大家闺秀的大小姐居然这么的……呃,OPEN。
      让齐浚更没想到的事还在后头,齐浚不经意从门缝望对上里面的画面时,,漆黑的眼眸猛地睁大,瞳孔骤然紧缩——门口两边各放了一口球形石缸,里面种着小型的莲花,现在正是盛夏,朵朵寸莲开得极好,荷叶碧绿。被外人比拟为出水芙蓉、圣洁优雅地郑大小姐衣衫不整,正双手撑在石缸边缘,长发随着她摇晃的动作而摆动。而覆在郑茗锐身后的人,是染着黑发、衣裤整洁,只有西裤的拉链开着的老头子——郑明康!
      真是玷污了这一缸红莲!
      齐浚愕然地看着这场重口味的活春宫,连野外的虫子他都能面不改色地食之果腹,而此刻他只觉得胃里面一阵抽搐,后背沿着脊椎的汗毛全都直立,看着样子他也能猜到这两人不是头一次了。
      “阿浚,有时候看不见,也是种幸运……”
      下意识的,齐浚就想起了那时候外婆古怪的话,又想起曾经去找郑明康时书房传出来的声音。
      可是那时候……
      郑茗锐才十一岁啊!
      齐浚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原来,外婆突然搬出主屋,还哭瞎了双眼,竟是这个么?
      丈夫出轨,对象还是自己的孙女,任谁也接受不能。不愿再回忆这些,齐浚甩了甩被刚才恶心出来的一身鸡皮疙瘩,更眼不见为净地离开,不走正门,他还不能爬窗啥的吗?!
      脑补着如果郑茗锐和郑明康接吻是不是还要顾忌着他的假牙,齐浚就脚下一个踉跄,差点从窗户上栽下去,动作快得如身后有疯狗在追一般,尽管他嘴里默念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艹……”
      “呕……”
      然而他还没走多远,便压不住胃里的翻搅,呕了一地酸水。脑海却无比清晰地浮现了一个念头,他一定要带外婆离开这恶心的地方!
      可是齐浚没找到外婆的骨灰坛,郑明康更是拒绝了他要带走外婆的要求,直到齐浚带来了那个金属质地的三棱锥钥匙。
      那神秘的钥匙郑明康多年想得到的东西,齐家涉及黑白两道,郑明康虽然不知道齐家是最古老的杀手世家之一,但他却知道齐家有最大兵器库的钥匙!
      郑明康娶齐家女儿齐林馨就是想得到齐家的兵器库,齐林馨一颗玲珑心被爱情所蒙蔽,硬是不顾义父齐允舟,也就是齐浚的师祖的劝告,嫁给了狼子野心的郑明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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