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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羁绊(2)【整改】 ...

  •   小小地对这里的监控系统动了点手脚后,齐浚便大大咧咧出现在监控之下,朝室中央的球皿走去,而这个室内的摄像头都已经瘫痪了。
      球皿里盛满了淡蓝色的透明液体,在冰冷的白色灯光下,折射出梦幻一般的光影,似真似幻。
      齐齐浚觉得一时手痒,不禁伸手用手见轻轻敲了敲冰凉的玻璃,发出“咚咚咚”的闷响。齐浚挑了下眉,不喜欢怎的,他忽然就想起了小时候外婆带他去的一个偏僻的山湾。
      那是外婆的家乡,湾里种满了漫山遍野的垂丝海棠,每年春季三月,浅粉色的海棠花开遍了山野,因而叫做海棠湾。在海棠湾的最深处,搭建着一组红砖青瓦搭建的老屋,那是外祖留下的房子,也是外婆童年的记忆。齐浚永远也不会忘记,外婆就是在她充满童趣的老院子里,抱着他在藤椅上午睡,陪着 他在屋子的后面的潭水捉鱼虾的。
      那潭水的颜色,也是这样的湛蓝、清澈。投一枚石子下去,便泛起阵阵涟漪,亦如此刻的皿中之水。
      突然!
      齐浚表情以一凝,谨慎地盯着球皿,方才流露的柔软瞬间收起好似假象,他又变回了那个外表痞气内心冷漠残忍的男人。
      这地方不对劲!
      方才他竟是松了片刻心神。
      冷漠的视线停留在球皿中间,绕是以他的目力,都只能依稀看到球皿里有个若隐若现的身影,齐浚不能肯定对方的性别。
      古怪的是,齐浚在看她(他)的时候,眼前快速闪现了些影响,就是球皿中的身影的影像。
      她(他)有着世界上绝大多数女人都羡慕嫉妒的魔秽身材,凹凸有致,女性的象徽尺寸傲然,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一双长腿笔直而光洁,近乎完美的比例,增一分则多,减一分则少。这时候已经可以肯定里面的“人”是个女的,或者说是母的雌的。
      但是——
      齐浚眼前闪现的影像,又让齐浚隐约看到女人身体骨架张开,变成一具结实修长、蕴含爆发力的男性身体。
      这形象似不真切,就像眼前漆黑,画面实在脑海中呈现的,成像里的人不停地变换性别,加上器皿里的水在翻涌,削弱了齐浚的“视力”,也就与雾里看花差不了多少。
      不过,即使如此,依然更改不了看过之后,对里面的“人”有着一具美丽的身体的印象。
      齐浚微眯着眼睛,他看到的东西渐渐变得正常起来,没有那种虚无感了。
      “咦?”齐浚狐疑,眼睛眯得更厉害了,他在这蓝色的液体中发现了些东西。要很仔细才能发现水里飘荡着数不清的透明的管子,这些管子就插在的她(他)身上。
      她(他)的头发很长,在蓝色的水中飞舞飘荡着,像飞扬的轻纱,遮挡住了“她”的大半张脸和小部分身体。
      齐浚隔着玻璃、水,还有那如水藻般的长发,勉强看到她(他)露出来的一只看不到眼白的深蓝色眼睛和白的没看不出唇色的形状姣好的唇。
      玻璃球皿中的她(他)径直望着不请自来的陌生“访客”,那只漂亮润舒的如同宝石的眼睛太过于空洞且凄凉——她(他)没有灵魂。
      她(他)看着齐浚,很是微弱地动了动唇,从嘴里溢出一串气泡,她(他)想说什么,然而最后也只是张了下嘴,却什么声音也没吐出来。
      齐浚并不在意,也没什么好奇,他正想移开视线,突然发觉她(他)看的视线并非自己,而是——他的身后!
      齐浚后背一寒,瞳孔骤缩,每一块肌肉都紧绷起来,额头滑下一滴冷汗。从玻璃表面可以清楚地看到在齐浚的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还不到他大腿高的人影。若是对方对他充满恶意,他死十次都够了!
      也不知怎的,齐浚并没有像以前那样,立刻进行攻击,相反他只是警觉的转身。
      视线里倒映着一个小小的、看起来很瘦弱的小男孩,像只刚出生的小幼崽,好像一根手指就能轻易要了他的小命。
      男孩歪着脑袋,睁着一双大眼睛傻乎乎地看着他的时候,不知为何,心中对任何人都充满戒备和不信任,竟然都奇妙地消散了。
      并不是自大或小看小孩子,他不到十岁就一个人接任务,死在他手上的不管什么老弱病残还是嗷嗷待哺的小鬼,虽不多,但也不少,他挑单子,从来不看目标是不是弱者。
      既然弱者,就要有被强者吃掉准备。他的世界里,只有强者才能够活得下来。这是事实。
      男孩眼睛瞳色很浅,虹膜浅得好像没有颜色一样,透明的,带着淡淡的银灰色,眼神极为冰冷,区金属质感般,冷得令齐浚难得的觉得有点不舒服!
      但就是这双注视着他的冰冷至极的眼睛,却又让齐浚觉得意外的纯真,干净得不可思议。
      这是一双干净又冷酷到极致的眼睛。齐浚不禁这样想着。
      一直深陷于黑暗的人,对于“干净”,会有两种极端的做法:一种是守护,一种是毁灭。以性命来守护这种干净,哪怕粉身碎骨,或者将其拉入泥沼,弄脏这种干净,将其染黑。
      齐浚伸起手,用食指抵住小孩的下颚,食指捏着削尖的下巴,动作十分轻佻且不可拒绝。
      突如其来的举动令小孩微微张大眼睛,露出一闪而逝的惊讶,紧接着小孩的视线在垂下眼帘之前,不着痕迹地掠过了陌生男人身后的玻璃球皿之中的她(他)。
      齐浚用另一只手胡乱扒开小孩过长的头发,一张稚嫩的小脸暴露在空气中,算不得可爱或是好看这类形容词。小孩的五官其实很精致,但是他实在是太瘦了,脸颊凹陷进去,下巴尖得硌人。
      可能是因为从未见过太阳,他皮肤苍白如纸,只有眼眶带着浅浅的桃色,延伸到眼尾,那抹桃色如胭脂般晕染开,给他增添了一丝丝生气。
      齐浚盯着小孩端详了半天,总觉得小孩那异常干净无害的眼神,加上被他又捏又摸的,就像一只任他宰割的小绵羊。乖顺到不可思议。
      偌大的空间静默无声,空气仿佛都凝结了一般,却并不凝重。
      齐浚突然松开手,小孩措不及防往后踉跄退了小半步,他似乎是不解地看着面前从未见过的陌生男人,只见男人棱角分明的唇微启,低沉好听的嗓音漂荡在空荡荡的室内,回响起轻轻空空的回音。
      小孩听见男人说:“丑。”
      小孩一愣,抬起头望着男人,他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在心里不停重复着“丑”的字音,虽然并不理解“丑”是什么意思,又是何种概念。
      但从男人嫌弃的表情就能感觉到这并不是和什么好话。只是他能感受到男人没有恶意,话里话外分明含着一种他不知道怎么形容的东西,小孩只是觉得某个地方暖暖的,好像有温热的水在哪里流淌,很舒服。
      “我、没有……”小孩仰着头,双手自然垂在身侧,苍白的手指微微蜷缩这,他似在思考般停顿了数秒,然后接着说道,“没见过、你……”小孩的声音软软糯糯,但明显夹带着如在粗糙砂砾上磨过般的沙哑,齐浚眼神看似飘忽不定,实则落在小孩的颈脖,那里有一条不太明显的印子,像是被什么勒了一下,上面有堪称精细的缝合针线。
      锐利的眸子微沉,神情莫测。
      “我?误打误撞闯进来的。”齐浚也不管小孩听不听得懂,解释着。他半蹲下身,伸手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小孩的颈脖,丝毫不管小孩像只被触碰到要害的小兽,身体紧绷得厉害,小手捏成拳头。
      “怎么弄的?”齐浚扬扬下巴,按在小孩脖子的手没拿开,语意所指脖子上的惨目忍睹的伤。
      小孩也没躲开,只是那双淡得近无色的眼眸静静地看着男人,一眼不眨。
      对视着小孩的眼睛,齐浚心生一种感觉,若他一有什么会威胁到小孩的动作,在那前一秒,小孩一定会扑上来咬杀他!
      绝对,有趣!
      看着小孩隐晦的动作,齐浚邪气地挑了挑眉,笑得嚣张极了,也欠揍极了。
      “小东西!”
      小东西?
      那是什么?
      那些人只会叫他怪物、魔鬼,或者是一连串除了代表实力外没有任何含义的数字码。
      小孩第一次得到这样的形容,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笑。小孩歪着头,傻傻地望着男人,这笑和他以往看到的笑全都不一样。
      就是这一瞬间,就像有什么耀眼的东西,驱散了他世界的一切,然后挤进来了什么新的东西。那种感觉,比刚才的那种暖暖的、舒服的感觉更加舒服了,那是他从未体会和感受过的。
      直到有一天,小孩跑出这个从他出生就一直呆在这里的地方,当爬出地面他第一眼看到的东西,刺得他眼睛有点不舒服的东西时,他懵懂的明白,就是这个,在男人放肆嚣张的笑里,他所感受到的就是这个!
      暖暖的!
      光亮的!
      耀眼的!
      哦——原来,是太阳!
      生活在黑暗的世界的人,还有一个特性,不管他们在深渊中沉淀到各种境地,对光暖的渴望,或许会越来越弱,但永远不会消亡。
      此时的小孩还没有见过太阳,但他此时好像依稀抓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的尾巴。
      “我在和你说话。”齐浚笑容在小孩眼前放大,与小孩面对着面。
      “外面、的、人人类?”小孩不答反问。
      人人类……
      齐浚:“……”
      “嗯哼~”齐浚点头承认,他确实不是这破地方的原居民,在这地方的,除了那些个搞实验的煞笔,也就是这些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玩意儿了。
      也太特么憋屈了。
      “我……你,外面,找。”小孩看着男人的眼睛,虽然磕磕巴巴,但十分认真地说道。
      这种语无伦次的话,也亏地齐浚能听懂,摸着小孩脖颈的手指一顿,心里有个地方被小孩那认真的表情给挠了一下,说不出来是个什么感觉,扬起一抹难得真切的笑:“你若是出得来,可以来找我。”但实际上,齐浚并不觉得这小鬼能找到自己。
      这时候的齐浚并不能知道,当他再一次见到小孩的时候,内心的震撼与颤动让他的身边从此多了一只小尾巴。
      小孩试探性地伸手捏住齐浚的衣角,照着齐浚咧开嘴,露出一个僵硬的、有点像小动物恐吓敌人的龇牙的笑。
      齐浚:“……”
      觉察出自己似乎并没有类似的天赋,小孩默默收敛了表情,僵硬的面部肌肉回归原位。
      不知怎么就从小孩僵硬的表情下看出来可怜巴巴的委屈表情,齐浚觉得这丑兮兮的小孩有那么一点点的可爱了。揉了揉小孩枯黄的头发,手感不怎么样,干枯得和杂草差不多。不过小孩什么本就没几两肉,他要求也不能太高。
      “你,他们、过、了来,不走、吗你?”
      “嗯?”
      齐浚反应过来,自己误打误撞闯入的明显有着不可告知的秘密的地方,只是他都来了这么久了,这才有人发现,也不知是不是太次了。在小孩告诉他后,齐浚才发现有靠近的杂乱的脚步声。
      这小东西,不容小觑。
      齐浚毫不避讳地将手腕上的手环取下来,然后修长的手指灵活摆弄了一番,那只银色的镯子活了似的,快速动起来,分解成一条条比头发粗不了多少的迷你机械蛇,小蛇们尽数钻进密码门里,不过十来秒,这种复杂繁琐的门已经打开。
      小蛇们陆续回到齐浚手中,重新组合回手环。
      齐浚在门口看着定定地杵在原地的小孩,他明白,小孩不会跟他一起出去。
      情况紧急,齐浚并没有意识他内心深处的某个不起眼的角落,为此而有点可能是不舍的情绪。
      “找、你……”
      密码门缓缓关上,将小孩和对于小孩今后来说非常重要的人阻隔来,这一次的初遇不过十分钟,还有没有下一次的再见谁也不会知道。
      小孩明白,如果他跟着男人一起离开,追击会增加数倍,他也知道,他是脑子里、身体里被放入了不属于他身体的东西,有芯片,还有微型炸药。即便逃出去了他还是也会被找到,所以他还没有离开这个令他厌恶的地方,只是时间未到罢了。
      空气中似乎还没散尽男人的气味,那是带着寒雪中席卷着杀伐的冷冽,又是深海中翻涌着蓬勃海流的张扬,更是烈日下热浪灼灼的赤烫!
      如此特殊!
      如此……铭刻于心!
      小孩的眼眸突然一亮,他敏锐地看到门缝上还有一只比棉线略粗了那么一丁点的机械蛇。它比它的其他兄弟姐妹们笨拙了些,在紧闭的门缝上慌忙转圈圈,像在追着尾巴玩儿。
      小孩缓慢地眨了下眼睛,似乎想验证自己是否眼睛看错了。
      焦急的小机械蛇并没有发现自己被一只小不点看上,它还在努力着妄想钻出去。
      就在它试图从门缝钻出去,然后卡在当场之时,一只苍白的、皮包骨头的细小手指,小心翼翼地伸出食指和拇指轻轻捻起小机械蛇。
      手的主人似乎是怕将小机械蛇给扯坏了,所以动作十分轻柔,但看他笨拙生涩的动作就能知道他并不擅长做这些温柔细致的事情。
      小机械蛇被弄了出来,灵活地在小孩手中游动,它已经感应不到它同伴的信息了,最后只好变成一根头发丝细的金属线,勉勉强强缠在小孩的手腕。
      小孩想了想,将金属线取下来,缠在头发上,难觅踪迹。
      其实若是普通的金属线,就是藏在肚子里都能被实验室里的人找出来,但这齐浚的机械蛇的原料,具有死物所没有的活性的特殊金属。
      小孩小弧度地耸了耸鼻子,他似乎还能嗅到空气中还没消弭的属于男人的特有气息,让小小的他将这味道封锁在记忆。
      等小孩回过神来,着球皿里的她(他),不知过了多久,小孩忽然又古怪地摇了摇头。
      偌大的室内凭空卷起缥缈的“呜呜”风声,似谁在哭泣一般,阴森可怖却又凄婉哀伤,又好像是谁在唱着一首泣血的挽歌,令人心碎。
      小孩不再看他(他),转身走到一个墙角,蜷缩在那里,瘦得皮包骨的小手用别扭的姿势捂着下巴和脖子,冷漠的眸子依旧一片空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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