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了叫了那夏天》言之尤哩

2、第一个夏天

　　陶冶走后不久，公交车果然很快驶来，车厢满满当当，那夏只能贴在门口站着，到一站就要下去再上来，反复四五次人终于少了，但是也该下车了。

　　每到这个时候那夏都在想，如果有一辆自行车就好了，但事实上自行车摆在她面前，她也只能推着回去。

　　因为从娘胎里带出来的bug，她怎么都学不会骑自行车，所以很早就放弃了，这就是他不可企及的梦。

　　那夏一边想一边走到小区门口，非常不凑巧地和陶冶碰上了，一个骑车，一个坐车，互相开始鄙视速度。

　　那夏说：“你骑得可真快啊。”

　　陶冶说：“不如你等公交车快。”

　　21世纪，可以让自行车和公交同速，大概只有北京的交通，这听起来像个笑话，可事实确实如此。

　　那夏懒得和他废话，快走了几走进了1号楼下的便利店，出来得很快，手里捏着一根雪糕，随意地坐在门口的板凳上吃起来。

　　陶冶也来到便利店前，支好车走上来，看她吃了一嘴奶油，无情地发出嘲笑，“饿死鬼投胎。”

　　那夏吃的正起劲，没空计较，翻了一个白眼给他。

　　陶冶越过她走进里面，将书包往收银台一撂，走到冰箱前拿了一瓶水，转身边拧着边走过去，对收银台里的女人喊道：“妈，今天晚上吃什么？”

　　女人正在低头算账，听到他的问话停住，抬头看着他，语气十分愉悦，“你想吃什么？”

　　陶冶仰着头灌了几口水，然后说：“烙饼吧，这几天一直吃米饭，腻了。”

　　女人笑了笑低下头，手里的笔又动起来，漫不经心地回着：“那让你爸早点回来，我刚做了新指甲，和不了面。”

　　陶冶的目光随着话来到女人的手指上，深红色的指甲，不懂欣赏的他皱起眉头，想象那双手和面一阵恶寒。

　　他随手把喝了一半的饮料放到饮料柜子上，给还没下班的陶思远发短信，让他赶紧回来做饭。发完消息转身出了便利店，看见那夏吃完了雪糕，正在意犹未尽地用舌尖舔着嘴角。

　　样子特傻。

　　可能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那夏赶紧缩回粉嫩嫩舌头，起身绕过他走进便利店，在收银台上放下一个一块钱硬币。

　　“林阿姨，这是冰棍钱。”

　　女人放下账本抬头，一张修饰过的精致面容露出来，问她：“闺女，再来一根吗？”

　　那夏冲她摇了摇头，然后轻轻笑起来，“林阿姨，您今天真漂亮。”

　　突如其来的夸赞让女人表情微怔了几秒，随即反应过来笑着抬起手扇了扇，说：“小嘴儿真甜，谢谢宝贝儿，你也很漂亮呢。”

　　说着伸手捏了捏她的脸，笑得一脸宠溺。

　　那夏眼睛睁得大又圆，认真地强调，“我说的是真的呀。”

　　陶妈被夸得笑不拢嘴，容颜越发娇嫩，眨眼间流露出风情万种，开心地和她聊起了天，后来被电话打断才结束热聊，拿着账本去查看货物了。

　　人刚一走开，陶冶拐进门内，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狗腿子。”

　　那夏歪着头挑起眉，回敬一句：“关你屁事。”书包一提，转身就走了。

　　陶冶看着她走掉，等看不到了转身去给陶妈帮忙，忙了没一会儿就被轰回家写作业。

　　走到转弯路口，陶冶远远地看见那夏站在单元楼前，望着单元楼不知道在看什么。

　　陶冶骑到她面前停下，看到她脸色泛白，连忙询问：“怎么了？”

　　那夏缩着肩头，结巴着说道：“楼道里有……狗。”

　　陶冶把车停到楼侧上好锁，揣起钥匙走到她身边问：“是王奶奶家的豆豆吗？”

　　那夏晃头，语气肯定道：“不是。”

　　陶冶啧了声，双手叉腰嘟囔了一句：“又是野狗。”

　　最近小区出现太多野狗，保安赶走一波又一波，白天几乎看不到，但是到了晚上，偶尔还是能听见狗叫，以及猫狗掐架的声音。

　　陶冶很喜欢狗，从小到大都想养一只，但是没有一次通过“餐桌谈判”，只能眼巴巴地逗逗别人家的狗解馋。

　　狗狗虽然可爱却也能伤人，尤其是那些来路不明的野狗，情绪极其不稳定，如果不小心被咬一口就得去打针，就怕染上“狂犬病”。

　　听说那个病治不好，活不了多久就死了。

　　对于爱狗或不感冒的人来说，面对野狗仅仅是一个走路注意的问题，但对于像那夏一样怕狗的人来说，这简直就是“轮船触礁”般的灾难。

　　陶冶走到单元门前，凑近玻璃窗往里面看，黑漆漆看不见什么，但是仔细听能听见动静，斯哈斯哈的喘气声。

　　他回头给那夏一个眼神，让她躲着点，然后手慢慢打开门，留出不到半掌的门缝。

　　倏地，一个湿漉漉的鼻子伸出来，头顶着门拼命往外拱，刺耳的抓门声和呜呜叫声，让那夏听着心里特别不舒服。

　　“嘘，乖啊乖啊。”陶冶温柔地安抚着狗，小狗渐渐安静下来。

　　那夏又害怕又想看，踱着小步靠近他，“是野狗吗？”

　　陶冶一个晃神手没用力，狗就破门而出跑出来，停都没停，直奔着那夏跑去。

　　那夏反应极快，转身跑开，冲陶冶大喊：“陶冶，它出来了！！！救我！！！你别让它过来！！！”

　　狗跑出来的刹那间，陶冶也看清了品种，起身叫了一声：“豆豆。”

　　小狗忽然刹车，转过身看了看陶冶，然后摇着尾巴朝他跑过去。

　　“这不就是豆豆吗？”

　　那夏看见他抱住了狗，果然是豆豆，长舒了一口气，有些委屈道：“听叫声不像它嘛。”

　　陶冶头一抬，愣着看她，扑哧一声笑出来：“那你可真厉害啊，狗也能用叫声来分辨。”

　　那夏对他的冷嘲不在意，慢慢朝他走近，小声嘟囔：“可是它怎么出来了。”

　　平时看到它都是拴着绳子，和王奶奶一起出来遛弯，性格属温顺，挺招周围人待见的。因为在一栋楼住着，那夏习惯了，看到它不怎么害怕。

　　陶冶弯腰放下了豆豆，捡起一根棍逗它，说：“八成又是王奶奶没关门，它小短腿爬不上去。”

　　豆豆和陶冶玩得很开心，抬着前腿又蹦又跳，像是在肯定他的说法，扑腾一会儿停下看到那夏，吐着小舌头又要跑过去。

　　陶冶赶紧伸手抱住，揉了揉它的脑袋，轻叹一声：“她讨厌你，还可劲儿往上凑，傻不傻啊。”

　　那夏瘪起嘴，那不是讨厌，是害怕好吗。

　　陶冶把豆豆送回了家，出来后看到那夏站在自己家门口，问道：“干嘛？”

　　“物理练习册借我一下。”那夏犹豫了一下说。

　　陶冶二话没说掏出来给她，递给她时故意揶揄了一句：“省着点儿抄。”

　　那夏瞪他一眼，口气不悦：“你真烦啊。”然后噔噔爬上楼，一个大力甩上自家的防盗门。

　　陶冶啧了一声，属可乐的啊，随时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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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五点半，那夏就背上书包出门了，踩着点坐上公交车，路上很顺畅，她比平时提前半小时到了学校。
　　平时她也不会早起，只是昨天还有作业没写完，今天不得不早起赶作业。

　　但是进校前她的肚子叫了，那夏这才想起自己没吃早饭，便走进学校旁边的小卖部，准备买个面包吃。

　　结果逛了一圈挑了一堆小零食，结账时她忽然看见门口涌进一群人，为首的正是陶萱的男朋友“红毛”，身旁的几个男生说说笑笑个不停。

　　那夏冷不防地和他对上目光，然后匆忙撇过头，接过零钱背起书包，低头往外面走的时候，被“红毛”伸手拦住，问：“咦，你不是昨天那个……那个……”

　　他那个半天也没那出来，那夏急着回去赶作业，撞开他的手臂走出去，走出不远后面传来嬉笑声，“艹，你这傻逼搭讪方式太老套了。”

　　“是啊，那个那个那个啥啊傻逼！”一个男生说着就哈哈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笑死老子。”另一个男生接着笑。

　　“滚一边儿去。”

　　红毛恼怒骂了一句，笑声才稀稀拉拉停止。

　　那夏忍不住叹气，不知道陶萱的审美怎么了，那一头红毛可真是太丑了啊。

　　她一边可惜一边往教室走，听见预备铃响了，这是住校生六点的吃饭铃声，想起还有作业没写完飞奔起来。

　　6点20左右，同学们陆陆续续来了，陶萱一如既往踩着铃声到了教室，还没走到位子上就朝她要起作业。

　　那夏没空听她说话，直接将书包给了她，埋头继续赶语文默写罚抄的遍数。

　　写得手快断了的时候，陶萱才凑过来，问她为什么不用三支笔。

　　三支笔？

　　那夏没听懂。

　　“嗨呀……”陶萱轻叹一声，倒坐在椅子上，从她手里拿过笔，然后又去笔袋里找了两支，在右手里摆了摆，“喏，就这样。”

　　那夏呆呆的，还是没懂。

　　陶萱给她示范，翻开一本书，握着三根笔开始写字。

　　【那夏是笨蛋啊】
　　【那夏是笨蛋啊】
　　【那夏是笨蛋啊】

　　切，你才是笨蛋。

　　那夏抽出书看了看，终于明白了，竟然可以这样？

　　她撇下书眼睛亮起来，拿过她手中的笔，然后照着她的摆法，将三支笔握在手心，然后在练习本上写字。

　　【红毛太丑，陶萱分手】
　　【红毛太丑，陶萱分手】
　　【红毛太丑，陶萱分手】

　　陶萱低着头去看瞬间拉下脸，漂亮的五官缩起来，撅着嘴问她：“哪里丑啊，我的夏夏……”

　　那夏手托下巴，故作思考，“嗯——”

　　俩人还想继续聊天，班主任突然鬼魅般地出现，顺手拿起三角板敲黑板，嚷嚷起来：“诶诶诶，一个个都干嘛呢，早自习该干什么不知道吗？”

　　说完将手里的书啪嗒摔在讲桌上，然后用她的大鼻孔来寻找目标，“语文课代表上来领读。”

　　被点到名的语文课代表好像刚睡醒，慢悠悠从椅子上站起来，手拿着书走上讲台，张口就是打了一个哈欠。

　　声音又大又响，引得班内哄堂大笑。

　　“对不起，老师。”

　　“动作快点！磨磨蹭蹭！”

　　班主任一个瞪眼大家消了声，课代表赶紧低下头翻书，用手压了压，抬头指挥起大家：“翻开语文书，第67页。”

　　“盼望着，盼望着，东风来了，春天的脚步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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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