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X林黛玉――天地难容》蹊彦

1、天地难容

　　潇湘馆里，林黛玉的泪一滴滴打湿了写着诗句的纸页上，紫娟在门前做刺绣，只以为她又犯了困在小憩，安安静静地并不作声。林黛玉见诗句里凄凉无数，耳边又只有风吹过竹叶的声音，不由更觉悲凉……
　　"小姑娘，我跟你打听个事儿！"
　　林黛玉一惊，合上书页抬头看去，又唬得直退了两步跌坐到软塌上去。
　　"姑娘？"林黛玉听见紫娟一面唤她一面就要撩帘走进来，又赶紧出口搪塞道，"无事……飞进来只蜜蜂，倒是唬了我一跳。"
　　紫娟应声又走了，林黛玉才看向面前吊儿郎当蹲在窗子上的家伙："你是……画本里的孙行者？"
　　"去去去，斗战胜佛懂不懂？"孙悟空不知从哪掏出来的半路顺手摘下的桃子咬了一口，"你要认识我那就好办了，我问你，你们这有个石头怪，还有个仙草精，你知道他们都在哪吗？"
　　"石头怪？仙草精？"林黛玉听着不觉笑了出来，"我们这可是敕造荣国府，哪是什么精怪能进来的地方？"
　　"我也纳闷来着，可是玉帝老儿指明了说你们这有俩怪物，还硬要我来走这一趟，"孙悟空把手里的桃核往身后一丢，听得底下传来一句"谁家的小蹄子那么不长眼！"反而大笑拍手，然后冲着林黛玉呲牙笑了笑，"你这潇湘馆里凉快，又挨着那吵吵嚷嚷的怡红院进，我就住你这吧。"
　　"啊？"林黛玉大惊，又想起紫娟在外面忙捂住嘴小声道："你一个外男住在我卧房中……"
　　"谁住你卧房里了，香死人了我都待不住，"孙悟空皱了皱鼻子站起身，"我就住你那竹园子里，你要是什么时候发现了那石头怪和仙草精就来竹林找我，我早除了妖也好早回去啃仙桃，你们这桃子太难吃……"
　　林黛玉见他说着话就没影了，不觉失笑，待到紫娟掀了帘子服侍她去吃晚饭才回过神来向紫娟笑道："紫娟，你今天可见到孙行者了？"
　　"孙行者？"紫娟讶异，想了想却笑道，"姑娘你睡迷糊了吧，那话本里的人物，怎么会到我们这来，想是姑娘昨夜里听了西游记的戏，今天才做了白日梦吧。"
　　"好呀，你个小东西竟然编排起我来，"黛玉听见"白日梦"三个字没由来地伤感，但只和紫娟说笑了两句就一起向饭处走去。
　　姊妹们都到的差不多了，贾宝玉正在等着她来，宝玉见黛玉和紫娟一面走一面笑，不觉也开心起来，大声叫到："林妹妹，你们在说什么笑话？也让我知道知道？"
　　"能有什么好笑话，女儿家的玩笑话罢了。"黛玉坐入席中，想着搪塞过去，紫娟却开口笑到，"我们家姑娘白日里乏了困一阵，醒来竟问我见没见过孙行者？"
　　姐妹们霎时笑做一团，宝钗憋笑道，"妹妹这可真是白日梦了。"
　　黛玉伸手向袖里捻出一根金灿灿的猴毛看了眼，也不恼，歪着头跟着他们一起笑，只有宝玉悄悄凑了过来，"妹妹，你可真见着了？"
　　"见着了，"林黛玉见宝玉信她，心里更是高兴了几分，因而痛快答道："他还问我知不知道荣国府里有没有什么石头怪和仙草精呢！"
　　"好妹妹，带我去见一见吧，"贾宝玉才不管什么石头怪，什么仙草精，一心只想着玩闹，当即饭也没心思吃了，拉着黛玉就要去找那孙行者。
　　"哎——"黛玉拉住他，"我好不容易今天想多吃几口菜了，你倒是急了不让我吃？"
　　"是了，你今天心情好，应该多吃几口，"贾宝玉说着自己却放下碗，只专注地盯着戴玉吃饭，又引来女孩儿们一阵笑闹。
　　林黛玉领着宝玉去了竹林，果见一威风堂堂的家伙躺在竹林旁的树干上啃着桃子。
　　"果真有孙行者！"宝玉眼睛一亮，当即作揖道，"见过大圣！"
　　"哪来的漂亮小孩儿，"孙悟空一个翻身跳下树，也不理黛玉，只围着宝玉转了几圈，眼睛直盯着他胸前的玉看了两眼，挠了挠头，"玉给我瞧瞧。"
　　"诶，"宝玉答应着，痛快地摘了玉递与他，一面还解释了这玉的由来。
　　孙悟空翻来覆去看，又听了这话，心里有了底，但看黛玉与这宝玉关系甚是亲昵，突然觉得不好在黛玉跟前下手，于是只还了玉，又叮嘱两人不要再让更多人知道了，两人自是答应了下来。
　　黛玉同宝玉相携着兴冲冲地离去，兴奋到三更半夜还睡不着。孙悟空却是离开贾府去托塔李天王处借照妖镜去了。
　　孙悟空隔了好些日子才回了贾府，照了贾宝玉一照，果见是一块顽石，当即心下有了底，因还没寻着仙草精却还放他一马先不动手。
　　他回了潇湘馆，见黛玉又捧着诗集临窗落泪，因上前打岔道，"看这些酸句子也要哭成这样？"
　　"你回来了？"黛玉转过头先是一喜，想起他的话来又眼泪直流，"你懂什么，我们这些凡人的心思，你一个猴子——一尊佛怎么能知道。"
　　孙悟空听她直言他猴子也不生气，听了后面"一尊佛"的补救更觉得好玩，当即夺了她手里的诗集，"这玩意儿有什么好看的，不如我给你讲故事。"
　　黛玉撇撇嘴，心想你那些故事我都看过多少遍了，但自己刚冒犯过人家，又知道是为自己好，于是也顺着他的话拭干了眼泪歪靠在软椅上听他讲故事。
　　哪想这孙悟空讲的故事和她看过的话本真不一样，话本着重讲师徒西天取经——孙悟空则只讲其他三人的糗事，还有神仙妖怪之间各色可笑之处与风流八卦。这一讲便是一个多月，林黛玉每每听他讲便笑痛了肚子，以往哭的眼泪竟变成了笑出眼泪。
　　姐妹众人和贾母宝玉见黛玉近日里眼泪少了笑容多了，连平日里所做的诗虽然也凄冽如常却少了生命将尽的绝望感，尤其是宝玉历来觉得黛玉是因心思繁重才哭，这会子笑容多了定是心病消了，也跟着傻乐了好几天。
　　一日孙悟空又不在潇湘馆里，黛玉知晓他是回天宫去了，天上一天地上一年，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当即连那诗社也懒怠去了，只迎风默默垂泪。紫娟劝解几句劝解不得，问原因又没个所以然，只好更小心服侍着。
　　结果这次孙悟空只走了个把礼拜便回来了，还带了一壶酒——只剩了小半壶。
　　"快喝快喝，王母娘娘那儿的仙酒，治百病。"
　　"那我不会活成老不死吧？"黛玉笑嘻嘻地接过酒壶倒了酒，喝了一杯，又问，"我能给祖母吗？"
　　"随便你，"孙悟空把玩着手里的照妖镜，想着玉帝让他早日抓了妖怪回宫的话，随口答到，"不过你祖母无病，如果气数到了再多的仙酒都没用——都得死。"
　　"……"黛玉闻言愣住，良久又几滴泪落了下来。
　　"你哭什么呀，"孙悟空倒是把镜子放在一旁，又说了玩笑话逗她笑，直逗得黛玉停了泪捧着仙酒去了贾母处，孙悟空才长叹一声捡起随手丢在一旁的镜子，却惊见镜子里一株绛珠仙草正轻轻摇曳——镜子正对的窗口望去，黛玉正回头冲他笑。
　　孙悟空心下"咯噔"一声，拔腿就走，直飞到托塔天王处将镜子一摔："你这个破镜子！假的！"

　　黛玉送完酒回来见孙悟空又不见了踪影，只叹了一声和衣同紫娟睡了，哪想这次孙悟空一走便是快一年——再回来时脸色奇差，仔细一看身上尽是一道道伤痕。
　　"你这是怎么了？"黛玉本歪在床上看书，一见他这副模样连忙跑下床，鞋子都来不及穿跌跌撞撞地跑到他跟前，话刚说了几个字眼泪便先下来了。
　　孙悟空怔愣愣地看着黛玉的眼泪落在自己身上，像伤口上撒盐似的灼疼了。
　　"那托塔天王借了我照妖镜是块假的，我和他打了一架，我俩又闹到天宫去，我又和那堆天兵打了一架——好不容易才逃走，现在算无事了。"孙悟空笑笑，又捡了鞋子给她穿上，"我听府上说宝玉和宝钗要成亲了。"
　　"是，"林黛玉听孙悟空说无事了才点点头，这快一年里发生了许多事，但与她相关的似乎也就这一件金玉良缘的事，转而却又想起照妖镜的事情，"你可是照出了石头怪和仙草精？"
　　"你那宝哥哥就是石头怪，"孙悟空说完脸色一讪，后半句话不说也罢了。
　　"所以我是那仙草精，"黛玉一惊，半晌凄楚一笑，"你捉了我去罢。"
　　"我——"
　　"悟空！"传来一声名字，孙悟空脸色一便，拉起林黛玉便准备走，那声音来处便显出个人形，一慈眉善目的白面僧人，冲着黛玉点点头道，"我这徒儿不懂事，女施主同我们一起回去吧。"
　　孙悟空还想挣扎，林黛玉却爽快地同意了，"宝玉宝钗二人要成亲，我留在这处也无人理睬，至多不过是等着嫁一个不认识的浑人去一个不熟悉的浑处，不如走了轻巧。"顿了顿却又问了一句，"宝玉呢？"
　　"拿了他的玉，"僧人拿出玉给她看，"他现在只剩一个凡胎了。"
　　林黛玉接过那通灵宝玉又哭又笑，痛快够了才把宝玉还了僧人手里，站起来随他们走了。
　　出门却见另外还有两人站在门口等着，那两人都只简单问了声好便盯着孙悟空看去，倒是黛玉若有所思地开口道，"怎么你们都是人形了——这还是个泼猴？"
　　那两人一愣，大笑出声，倒是孙悟空讪讪说自己变了人形太不习惯，不如这样来的舒服。
　　回去的路上几人放慢了速度，孙悟空还想着带黛玉逃掉，那僧人便念起咒来，黛玉初看猴子抱头跳脚觉得可笑，渐渐发觉他是太疼了，眼泪便流了下来。
　　僧人无奈，停了紧箍咒。
　　唐僧每每刚念了个开头，黛玉的泪便哗啦啦地流起来，唐僧停了嘴，黛玉的眼泪也停了。如此往复，猴子的箍已经是形同虚设。

　　几人到了天庭，天庭已是万兵把守，黛玉看了又看，对着几人粲然一笑："还不如我们大观园呢。"

　　黛玉捧着玉跪下，只听那看不清楚相貌的人沉声说道："你们这一石一草，私相授受便罢，还私自下凡只为儿女私情改世间乱他人命数……"
　　如此竟列出数十宗罪，黛玉跪的膝盖发麻，头上声音又嗡嗡作响，喉头涌上血腥味来，一时干脆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天地却变了色，天庭已成了战场，旌旗摇宫苑塌，兵戈毕现，所有人涌向她身前那人——那只像人的猴子。
　　那猴子回身看她："我今天用血护你，你来世——可得用命还我。"
　　黛玉又哭又笑，猛咳一声，喉头的血涌了出来，而后却吐不停，伏在地上血从口中汩汩流出，黛玉只觉身上渐冷，转眼见自己的血和身前那人的血流在一起，满眼腥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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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果山上有块猴子似的石头，利于山顶，寸草不生。
　　唯石猴手中捧着一株柔弱的嫩草，摇摇曳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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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脑洞――
感觉逻辑已经狗带了【扶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