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是皇帝》十软

11、哪种样子

　　京城，到底还是大的，热闹的，繁华的。

　　朕在一边走着，小虫子在朕身边蹦蹦跳跳跟个顽皮的小猴子似的。她手里甩着一个装满了银两的暗红钱袋子，沿着街上小铺，这里看看，那里选选。袋子叮叮又当当的，她甩了又甩，那样子，比朕还潇洒。

　　朕背着手，看着小虫子欢脱的背影慢慢放缓了脚步。这么一刻，看着小虫子，她的样子，朕觉得朕浑身都散发出了母性光辉！

　　咳咳……莫要无声吐槽朕……朕真的是母性光辉泛滥了。

　　小虫子。她与朕不同。虽然在皇宫里，她可以做到一个人就将朕照顾得好好的，虽然她明明年纪还很小却比朕要心智成熟得多。

　　但是小虫子就是小虫子，就是比朕小很多的小虫子，当她心里没有能禁锢她的东西，当她暂时抛开那些在心里背负了很久的责任，当她心头空空做着她喜欢的事。这样的时候，她真的只是一个小孩子。

　　而朕……

　　朕茫茫然低下头，茫茫然摊开手。

　　而朕……终究不再是小孩子。

　　无论，朕有多想做回一个孩子……

　　无论，朕如何努力的扮演一个孩子……

　　“公子！公子！你看这个好有趣！”

　　“公子！公子！这个捏起来软软的！”

　　“公子！公子！那个闻起来好香！”

　　“公子！公子……”

　　小虫子时不时回头，扬着满是笑意的脸朝朕开口。朕身侧的楚荻终是对小虫子这般行为看不下去了，在小虫子手里捧着一捧干花再次回头看向朕的时候，他眉头一皱，越过朕，一把就扯过了小虫子。

　　“大街之上，成何体统！”

　　接着，朕听得楚荻小声的训斥。

　　“皇上……”

　　小虫子一瞬安静，委屈的望着朕，语气弱得像只兔子。

　　朕说过了，小虫子本也是个好看的小姑娘，是为了朕，才自小扮成了男子。她是个好看的小姑娘，皮肤白白的，嫩嫩的，这些年在宫中，除了跟着朕整日晃荡，每日提醒朕入睡，每日替朕更衣，朕也没让她干过什么费力的事，故而她也权可当做是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家小姐般看待了。也因着此，小虫子自跟在朕身边后，那就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耍起疯来，连朕最怕的母后都可以不怕。

　　说到这里，朕就不由想起了曾经某次，朕因贪杯，于国宴之上多喝了几口据说是某地进贡的珍酿，事后，朕微醺之际，母后将朕唤去她的殿中就是一顿训斥。朕有什么办法，那个时候，朕也没有现在这般大，朕比现在还心智不成熟。那个时候，朕只知道，杯中酒还算可口，朕一向运气不好，难得遇到什么心头满意的，所以那次遇到了好酒，便想多喝几口。

　　可是母后一向不许朕在人前饮酒，每每都是暗中替换掉朕的酒，或者让朕做做样子。因为她怕，稍有不慎，朕会因酒，泄露身份。

　　母后之深意，朕自小就懂得。故而面对普天盖地的责骂，朕垂着头，无力反驳。是啊，天下父母心，朕又有什么资格说朕没有过错。

　　当时的朕，自责又悔恨。如果朕能好好听母后的话，此时的朕，与母后，就会都好过很多。

　　而小虫子就是在那个时候现身的，她自一干太监宫女中走出，一把拉起朕，她很小，十分吃力的拉起朕。那个时候她的样子，至今思来，朕依旧大为感动。

　　“皇上是皇上，堂堂的一国之君。”

　　“皇上想怎么做，为何要受制于人。”

　　“太后是太后，终非一国之君。”

　　便因着这叫朕瞠目结舌，心头大为震动的话，小虫子从此成了朕的贴身近侍。不是朕问母后讨要的，反倒是母后看着小虫子，抿嘴一笑当即将她赐予朕的。

　　她说，像小虫子这般年纪的人，能说出这样一番话，不是太蠢，就是太聪明。

　　所以后来，母后已与小虫子熟识，便时常会寻机会夸她聪明。但朕至今仍觉得，小虫子其实是真的是很蠢。

　　唉！讲了这么多，朕与小虫子的前世今生都快给朕一股脑给抖露出来了。可是天地良心，朕真的不是要说朕与小虫子的前世今生啊！

　　朕想说的是，自小天不怕地不怕连朕母后都不怕的小虫子，偏偏怕一个人，楚荻。虽然……这个铺垫长了点……

　　她俩，也是有渊源得很。

　　苍洂国也是有一年一度的狩猎的。苍洂国的开国皇帝，朕的老祖宗，于得到天下那日，有大臣献鹿一只，老祖宗喜，当即取过佩剑朝地上一圈，从此皇家多了一块御林园，专供皇帝狩猎，后来渐渐演变为皇室成员与重臣狩猎之所，一年一狩，延续至今。

　　当日，万分不幸，朕骑着朕心爱的小白马，于林中悠哉游哉。朕并未引弓，朕并未生出残害生灵的想法。朕的马儿却不知为何突然受惊，载着朕飞快前进，驶离了朕的护卫。

　　而唯有小虫子一人，见朕远去，不要命的拍着马儿朝朕追去。

　　冥冥中，一定有些安排，冥冥中，小虫子这个蠢姑娘，一定对朕爱得深沉。马儿终于停下的时候，朕看着一头热汗的小虫子，这样想。

　　在林子深处，并未遇到什么譬如老虎一类的凶猛野兽。却遇见一群猴子。一群牙尖嘴利的猴子。

　　不过有句话是这样说的，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一群猴子，远远比一只老虎可怕。一群野猴子，远远比一群猴子可怕。

　　朕曾经亲眼见过，两群搏斗的野猴子，败者，被分儿食之。

　　猴子本无害，但此林中除外。

　　许是朕一身龙袍，震得了那些野猴子，它们不敢靠近朕，却一股脑冲向小虫子，抓破她的手，还要抢走她的帽子。

　　真是犯得贱的猴子，欲要捕猎，还要事先玩玩。

　　而楚荻就是在那个时候突然从天而降的，他从天而降一脚蹬飞了好几个野猴子。自猴群中一把提出了小虫子。

　　至此，与朕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也至此，叫朕的小虫子，有了一个见着就要躲好远的害怕之人。

　　想到种种，小虫子的样子倒是越发委屈起来，朕咧嘴一笑，抬手，一把替她拍掉楚荻的手。

　　“行乐当下，要什么体统！”

　　朕瞥过楚荻，委实不是很满意他这不成体统四字。朕从来不是什么正当皇帝。也从来不在意什么体统。朕深知，若真正论起体统，朕是没有半点做得一国之君的资格的。

　　“行乐当下……”朕以为楚荻定会反驳一番，没曾想，他视线瞥过小虫子，瞥过朕，却是头一低，半抬的手指微微动了动，缓慢滑下。

　　“行乐那自是应当的……”

　　有头无尾的八个字，他说得缓慢又认真。太认真了，叫朕半点不忍心继续追问下去。人啊，怎么会无缘无故说出一些话呢？尤其是楚荻这样面上不究世事的人。

　　人啊，不会无缘无故说出一些话。

　　朕明白，但朕得装不明白。因为往往明白了不如不明白。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明白？嘿嘿～没关系，朕自个明白。

　　宁陌兮静静的站在街头，人声鼎沸，人头攒动，手里的纸风筝在风里翻飞。

　　人群那头，君昔冷的样子便那样被她收进眼里。她看着她，目光微不可查的闪动。苍洂国的一国之君么，似乎每见到一次，这个年轻的皇帝都是一个全新的样子。

　　只是……

　　宁陌兮一点点收回视线，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

　　只是……面对所喜之物，明明很是欣喜，喜爱之极，却又不肯触碰，转身离去，不舍，又那么无措的样子……

　　只是……此刻面无波澜风轻云淡拉着身侧之人谈笑风生眼眸坚定时而不着调又时而傲然的君昔冷……

　　又究竟……

　　哪一种样子……

　　才是与之更像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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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此猴子非彼猴子。作者君对现实生活中的猴子没有恶意，现实生活中的猴子还是很可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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