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是皇帝》十软

22、也会知道

　　夜呀，今夜的夜呀，可真是安静，一路往前走，朕的脚步，小虫子的脚步，都在大理石铺就的路面上发出清晰的响。嗒嗒嗒，嗒嗒嗒，清脆的声音，就像我俩不是在步行，倒像两个新来的鼓手，一人手里拿了根小鼓槌，为今日的夜晚擂一阵不是太响的鼓。

　　从来，朕没觉得从朕的寝宫到母后的寝宫，距离是这般的长，明明朕已经加快了步伐，还是没能一下子就到达母后的寝宫门口。寂寂的夜，虫声总是一阵一阵的起伏，教人本就烦躁的心，越发躁动。

　　“皇上，怎么多年来，小虫子未听皇上提及大德公主。”对于君欢颜，朕想，初次自朕口中听到她的时候，小虫子是该好奇的。

　　是啊，想想。

　　君欢颜被封大德公主到后来离开苍洂，其间不过极短的时日。真的太短了，短暂得不足以使苍洂的百姓至此将她铭记。不过记得那样一段历史的人们，后来或许会随口说一句，哦，大德公主啊，那个小公主已经被送去他国久矣……

　　连朕自个都快要模糊了记忆，又何况是对一切毫无所知的小虫子。故而，朕也是十分的理解她此刻的好奇。对于小虫子，朕自是百分的信任。如果这个世上有一个人能叫朕放心到可以将性命相交的话，非是小虫子无疑。故而，朕很可以满足小虫子的好奇。于是朕朝小虫子宠溺的笑笑，开始了朕的又一段讲述，权当这脚下的路太长，便说点什么以打发时间。

　　“父皇在位时，仅有朕一个子嗣，但君氏皇族之中，同朕年纪相当的，却有很多，朕最后能顺利坐上龙椅，除了母后之功，还有很大的因素在于朝堂上那群对父皇忠心耿耿的大臣。天下间至高无上的位置，谁都想坐上去，身为君氏皇族成员中人，自然念头更甚。”

　　“很早的时候，母后就发现了君爻的野心。这个先帝的先帝在位期间就将其父辈分封至极偏远之地的一脉，到君爻这代的的时候，则是分封又分封，身着君氏皇族的血，却落魄，受不到世人的尊敬，在他眼里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却接受着众人的朝拜，凌驾于万人之上。”

　　“当君爻心中觉得不公的时候，当他开始不甘心的时候，他就开始憎恨了。恨朝臣被愚昧的对先帝的忠诚蒙蔽了双眼，恨百姓盲从，认朕一个毛头小子当了苍洂的皇……”说到这里，朕戛然而止，小虫子正听得精彩，连忙眨巴眨巴眼示意朕继续说下去。

　　朕轻轻吸了一口气，又轻轻的呼出去，“最让君爻觉得该恨的，是他认为同人不同命的境遇。如果当初他的祖父，父亲都有野心一点，如今的龙椅上，坐着的也可以是他。”

　　朕朝小虫子一笑，“这种想象很可笑吧。可是人在陷入想象的时候，都不会自觉它原来是可笑的。”

　　小虫子愣愣的看着朕，似有些快要明白过来的样子。

　　朕点头，“所以母后将君欢颜留在了皇宫，又将她送去徸冥，目的一，当时确是旨在为苍洂，目的二，则在于激怒君爻，引他愤而露出马脚。”

　　“当初君爻唯独带了君欢颜到皇宫参加宫宴，母后一眼便看穿其欲图拉拢朝中大臣的目的。”

　　“太后娘娘果真厉害！”小虫子用力点头，眼里露出近乎崇拜的光泽。前方露出大片的光，宫女太监的影子在地上投了一片。

　　朕点点头，从讲述中脱离出来。母后的殿门口，总是灯光温暖，不论如何的心境，都叫朕在目光触及的时候瞬时感觉到莫名的心安。只有这样的时候，朕不受母后懿旨传唤的时候，朕兀自走到母后宫门前，见着母后门前的灯光，朕才有种感觉，朕的母后，除了是这苍洂国太后，还是朕的母后。最亲的，最深爱朕的母后。望着这样的光，朕甚至隐隐能感知，如果有一天，朕会万劫不复，朕深处万劫不复的中心，黑暗中，还会有母后的灯光。

　　“皇上，咱们快进去吧～”

　　小虫子的声音又冷不丁响起，拉回了朕飘走的神志，朕恍然，无声收回不知何时朝着灯光伸过去的朕的手，抬起手，轻轻的拍了拍身上的龙袍。

　　朕领着小虫子走进，门口的侍卫倒是恭敬的朝朕跪下，口中说着，参见皇上。朕目光落在侍卫身上，稍作迟疑，便跨门而进。

　　母后的寝殿灯火通明，几个宫女候着，一个上着点心，一个正为母后续着茶，一个定定的注视着朕，目光里是足以令朕生畏的冰冷。母后最信任的侍女，她叫冷心，但朕更喜欢称呼她为冷心姐姐，朕有特殊癖好，就偏喜欢一脸不待见朕的。

　　朕时常在想，朕出生，到长大，所见的人，所经历的事，是不是都是早已注定的。不然，怎么每每都恰好那么的时刻，朕才会遇见朕应该遇见的人。

　　就譬如冷心姐姐，她有一身令当世很多名医都望尘莫及的医术，有着一身令当世很多武学之人如何苦练都达不到的武学境界。可她偏生在一个不开化的官僚之家。父母生下她，定下她的一生，十四岁许人家，同样的官僚子弟，此后相夫教子，安于世。

　　医是偷偷学的，武也是偷偷学的，暗里的牢笼越是不容人挣脱，被它禁锢的人就越是挣扎得厉害。

　　十四岁那年生辰，冷心出逃了。撞见出宫微服的母后。母后替她取名冷心，赐予她一个教世人听着她的名便心生敬畏的名字。

　　小虫子也好，冷心姐姐也好，都是如此的令朕因得知她们的存在，的到来而欣喜。朕曾经问过母后，如何生就一双慧眼，于众人中寻到正确的人。

　　那个时候，母后给了朕一个答案，一个叫朕每每想起都心头无比感动的答案。

　　那个时候，母后用她好看的手，轻轻抚摸着朕的额头，母后脸上溢出慈祥的笑，语气温和的对朕说。

　　母后说，“皇儿，不用生就一双慧眼，心头重要的人，很重要的人，你只需将目光停留在她身上，看着她，看着她……久之，你自然就明白什么会是她想要的。无数朝你走来的人中，哪一个是她适合的，她能够敞开心扉接纳的，也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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