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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祸国宠妃(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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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宝韫这辈子没上过台,也没为谁舞过剑。
如果以前,有人胆敢说一句陛下登台,他定要捉了那人,将他的眼睛戳瞎,耳朵缝上,嘴巴捣得稀巴烂。
笑话,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但是今天,他执剑在手,却不是要剁了谁的手脚,也不是要砍了谁的人头,他和着乐曲起势,却是为了一个人。
手心捏住剑柄,有些微微的出汗。
弦音乍起,剑光脱鞘而出,宛如一条银色的游龙,在空中显出身形来,那挺拔的人影忽紧忽慢,织金的玄色衣角随着他的动作凛冽作响。
年轻的皇帝眉眼俊美,目中却有凌厉的杀气,剑在空中腾挪转手,那目光时而睥睨,时而沉缓,时而冷光四射,不过方寸高台,却有鸣兵之声四起,一人剑动,仿佛千军万马奔来。
带着热度的汗湿了鬓角,也就是在这时,所有人能看到这位年轻帝王的勃勃生气,他结实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安夏耳边仿佛听见他有力的心跳。
咚,咚,咚。
剑光乍收的一瞬间,安夏还未回神,萧宝韫就已经带着一阵热风迅速地下台,几乎是奔到了她面前。
他的眼睛极亮,晶莹的额头上是喷薄的热气,突然一把将剑掷在地上,发出金玉之声。
来不及想那木板会不会被戳出个洞来,安夏感觉身下一空,惊叫一声,竟是被萧宝韫一把当空抱了起来。
他衣襟有些凌乱,交襟处散开一线胸膛,呈三角形向下,贴在安夏身上,哪怕隔着一层衣衫,都有熨烫的温度传来。
那剧烈的心跳如今就在她掌下,咚,咚,咚。
萧宝韫眼神晶亮地望着她,笑道:“许久没有这么痛快过了。”
安夏嘴角翘着,一双狐狸眸子定定看着他,显出几分清透的温柔。
憋了一天要吐不吐的话在萧宝韫的嘴边转了转,面对着这样澄澈而天真的目光,他脑子一热,问道:“那你喜欢吗?”
安夏伸手揽住他的脖颈。
萧宝韫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着她桃花目中惑人的水光,手臂莫名紧了紧,仿佛问了一个不得了的问题,又在期待又忐忑地等一个不得了的答复。
安夏忍不住笑。
她柔柔地注视着这张英气勃发的面孔,轻声道:“嗯。”
***
“你带我去哪?”
头一回窝在萧宝韫怀里,安夏有点不适,一会儿动动手臂,一会儿动动身子。
萧宝韫低头看她,忍不住把她伸手按在胸前,雕花簪子抵到胸口,他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语气却又低又硬:“别乱动。”
安夏撇了撇嘴,索性瘫开来一躺,也不管压得是龙躯还是凤尾了。
管他是谁,还不是老老实实被她压吗?
萧宝韫见安夏果然老实了,瞥了他一眼之后,就开始阖目假寐。那美得惊人的眸子一闭,她身上那种张扬的妖娆娇冶就被敛了锋芒,仿佛狐狸收了爪子,攻击力仍在,但只叫人又觉乖巧又生怜爱。
他伸臂拢着她,感觉仍旧轻飘飘的,跟踩在云端似的,又去抚摸那流云似的鬓发,声音却放柔了。
“婧辰殿中清冷了些,我让人寻些奇花异草给你种去,嗯?”
安夏眼皮子一动,懒洋洋道:“我那又种不活。”
萧宝韫垂目看她,笑道:“种不活有什么打紧,死了就重新栽……在阶下可以铺一层草毯,四季长青地换,再把殿前空出来,种上一排花树,有什么种什么,只要你喜欢。”
安夏蹙起了眉头,顿了顿,一句“可若是我不喜欢呢”堵在了胸口。
金堆玉砌,一时赏乐,她知道他只想把所有合意的都给她,可是……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哭叫。
旖旎的气氛被蓦然打破,安夏感觉到背后靠着的胸膛有片刻僵硬。
似乎有紧绷的怒气要喷发出来,却碍于手上端着易碎的瓷器,隐忍着没有发作。
安夏又紧张又好笑。
被扰了兴致,生气了?
她略往外瞥了一眼,虽然知道萧宝韫出行一次驱散十里百姓,如今却正叫他撞见还有人,保不准他凶性上来,又要做什么。
她心里一边这样想,一边睁眼扯住萧宝韫的袖子,柔声喊道:“陛下?”
萧宝韫垂头看她,将手虚虚搭在她眼睛上:“没事,你不用管。”
安夏被捂了眼,翻了个白眼,把他胳膊扒拉开,自己翻身靠到一边去了,只留给萧宝韫一个玲珑的背影。
不看正面,也想象得到她皱着鼻子鼓着嘴巴的模样。
萧宝韫忽的一笑,别人家宠妃都跟妖精似的,怎么单他们家这个,长得倒还像妖精,脾气倒是……
他扬手招杨孙过来,假装没看见安夏闻声侧脸瞄过来的目光,只问道:“前面什么事?”
杨孙神色很平静,低声道:“陛下,前面撞上有人抬着病人过路,被出巡的卫队一惊,扔了病人跑了。”
他说完,微微抬眼看了萧宝韫一眼,主仆两人霎时间心意相通。
萧宝韫道:“差人将他抬走,寻到他家人安顿。”
杨孙垂首:“是,陛下。”
“等等。”安夏支起半边身子,紧紧盯住两人神色,忽的一笑,玉手撩起垂落的青丝,缠绕了下。
“培玉,跟大总管去看看怎么回事。这两天本宫心里七上八下,总是不安得很,好好安顿了人家,也好得个福报。”
自从上次培玉受伤的事已经过去半个多月,这事儿谁也没再提起,安夏执意将她留在婧辰殿里,培玉也就破例仍旧在她眼前伺候。
萧宝韫衣袖底下的手动了动,想悄悄捉住安夏的手,又忍住了。
杨孙迅速瞥了他一眼,瘦脸堆笑:“娘娘身边的人跟了去,娘娘千金之躯,奴才怕过了病气。”
安夏似笑非笑打断他:“陛下都不怕,本宫怕什么。”
她下一句面色一变,已经是声色俱厉:“还不快去!”
培玉急应一声,到杨孙身边伏了一礼,语速飞快:“大监,我们走吧。”
不等杨孙再问萧宝韫意见,安夏一把将帘子撂下,阻挡了外面两人的视线。杨孙暗叹一声,心道好好一个陛下,怎么就被贵妃娘娘吃得死死的。
只是面上却恢复大总管波澜不惊的平稳气度,微笑道:“我们走吧。”
……
轿子内,安夏一只胳膊搭在轿子边上,将萧宝韫整个围了起来,身体前倾,笑吟吟道:“陛下,你看什么?”
凝脂般的肌肤似乎呼口气就能碰到,萧宝韫扭过头,蹙眉斥了一声:“坐好,什么样子。”
安夏跪坐在他身前,腾出一只手搭在他肩上,慢慢从衣襟处划下来,最终点在他胸膛上。
“安顿好,恩?”她嘴角含笑,乌黑的眼珠却沉了下来:“我怎么看陛下一点也不惊讶呢,陛下接下来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萧宝韫没空顾及她的脸色,那只作恶的小手缓缓滑动,简直在挑拨他脆弱的神经,让他太阳穴处的青筋跳起,只能盯着白瓷般的手指,既想推开又想把它紧紧按下。
他声音低沉沉的,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去看桃花……”
安夏眨了眨眼,双臂环住他脖颈,樱唇微动,诱哄道:“那前面挡路的人是谁,陛下知道吗?”
“李敬则……”他突然抬眼,正对上一双春水似的眼睛:“魏兴太守李敬则,就是他府上开了撒金碧桃,我想带你去看……莲儿。”
安夏微微怔住。
她想起来醉霄楼杨孙禀报的那一出,原来是李府出了事由。想来是李敬则病得太重,实在没办法移动了才拖到现在,没想到被强赶出去府后走到半路,又倒霉撞上了萧宝韫车驾。
她心头微微一冷。
眼前的人凤眼中满是她的倒影,似乎除了她装不进任何人,但是她知道,萧宝韫仍旧是那个萧宝韫,不会因为她而做出改变。
最多怕吓着她,在她面前披上一层伪装。
她想笑,但是笑不出来。
哦,是了,原剧情中是有这么一出,只是那是他自己一个人在李敬则病死之后带人闯进宅院,府里人来不及收敛李敬则的尸体就被赶走,等再回来的时候,遗体已经被老鼠啃的差不多了。
而现在萧宝韫带着她,在人家还没死的时候就鸠占鹊巢,让李府人带着病重将死的一代朝臣弃府而逃,只因为他们院子里栽了一棵与别处不同的桃树。
无妄之灾。
安夏缓缓坐直了身子。
她想道,在萧宝韫看来,还留他们一条命,就已经算是仁慈了吧。而如今,这群不知死活的蝼蚁又在他眼前挡路,他遣去的杨孙会怎么做?
安夏放开萧宝韫,冷静道:“停轿。”
萧宝韫感觉脖颈上细腻的温度猛然抽离,眉头狠狠一蹙,抓住了她手臂:“你干什么?”
培玉已经跟着杨孙去前面了,静琳知道安夏是在喊她,于是犹豫着掀起一线轿帘,轻声道:“娘娘?”
安夏睨了她一眼,静琳看她脸色,心中发紧,也不敢再去看旁边的皇帝,心下犹豫再三,咬牙冲几个轿夫喊道:“娘娘让停轿。”
萧宝韫胸前温香软玉一退,眼看着似水柔情突然变成妾心似铁,心中蓦然气苦。
他转头怒道:“不许停!给朕走!”
作者有话要说: 安夏:在小皇帝发怒的边缘试探。
萧宝韫:在作死的边缘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