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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罗盘 ...

  •   “不,我觉得……”艰难挣扎了一下,褚室到底还是没敢吐槽,他在面对盛珣时有一种天然的敬畏,只能有气无力地说,“我觉得重点真的不在痔疮膏。”

      老罗身上的红手印是鬼怪给他下的印,本来就不是真正的淤青,药效再好的活血化瘀药涂上去,顶多就能起到一点擦凡士林似的效果,是完全没可能让印衰退减消。

      褚室小心朝盛珣伸出一根食指,隔空点了点这位对自身的特殊似乎仍没什么真实感的隐形大佬:“我觉得,那个,关键应该在你身上才对。”

      盛珣立即就又变成了目光中心。

      盛珣确实还没有自己原来很特殊的自觉,褚室口中的“气”说得神乎其神,可只要普通人肉眼看不见,便总像是在听故事,很难立即产生真实感以及代入感。
      只能叫人在刚听完时心道:原来还有这样的事。
      然后一转头,就会下意识的继续用过去的思维去做出判断,而把自己那份压根看不见的“特殊”给忽略。

      “是因为我频繁接触了老罗身上的印,所以我身上的……金光就像驱邪利器,它帮了忙,让手印的颜色慢慢减消?”盛珣试着重新做了推理,有些心情复杂的把他本人提升到“驱鬼利器”的位置上去。

      一时之间,褚室神情看起来就很感动,好像他们终于回归到了同一个频道上来交流。

      “我觉得有这方面的原因。”褚室拼命点头。
      但很快,他又说:“不过按着常理,这种直接接触印的驱邪方式,它只能暂时的压制印,让印对于人的损害效果小幅度削弱,并不能让那么明显的一个深色手印第二天就褪色,连手印的形状也变模糊。”

      老罗显然已经与褚室讲过手印的具体改变及花费时间,褚室认真拜托盛珣再想一想,想知道盛珣是不是还无意之间做了其他能削弱印的事。

      作为真正的当事人,老罗终于就又有了发言权。
      他灵光一闪,记起那天晚上格外黑的寝室窗子和那声惨叫:“珣哥那天直接把手按在那堆头发上了!”

      老罗飞快把那天晚上的情形重新复述了一轮,重点落在盛珣直接接触过那些头发和他听到的惨叫上,还把他曾闻到过的糊味也特意提了提。

      褚室表情越听越亮,最后肯定地说:“那就是这个了!”

      那天晚上,对老罗下印的邪祟追寻印记过来,没想到自己的目标身边还有一个自带金光护体的盛珣,而什么都看不见的盛珣朝正被对方力量覆盖的窗子走了过去,那一窗头发撤离的速度赶不及盛珣伸手,跟盛珣身上天生携带的驱邪力量直接碰上。
      想来,对方逃脱不及的部分一定是受到了重创,老罗才会听见那声凄厉的惨叫,并且第二天一早,就发现手印已经砍半式减消。

      “珣,珣哥。”老罗正有点兴奋,深感身边有盛珣这样一条无形的大腿真是三生有幸,就差没喊上一声“珣哥牛逼”。
      他猛然想起来另一件事情,表情又是一僵,忍不住频频去看盛珣的手:“我记得你第二天跟我说,你说你……只在窗户上摸到了一手灰?”

      现在回想起来,就有一个非常灵魂的问题摆在跟前——

      盛珣当时摸到的究竟是什么灰?
      又或者说,是什么的灰?

      这个问题依稀就不容细想。
      当事人盛珣对于自己当时做了什么都是后知后觉。
      当事鬼……暂时下落不明,也没法出来对质。

      “别看了。”盛珣只能说,他在灯光下摊开自己筋骨修长的手,双手掌心都干干净净。

      “我当时发现有灰后就去洗了手。”盛珣说得淡定。

      老罗听得就很不平静。

      “我感觉我要不能直视寝室的下水道了。”老罗沉痛着脸说。
      盛珣问他:“那你还能直视我的手吗?”
      “这个当然就能!”老罗果断回答,“您这是能降妖伏魔的神手,不能直视是对它的不敬。”
      “……”盛珣摇了一下头,他把视线转回到褚室身上。

      褚室刚刚安静旁观了他和老罗的交谈,对方的娃娃脸上隐约流露出羡慕,见盛珣朝自己看过来,就连忙冲他笑了一下。

      “就算那些灰本来是邪祟的一部分。”褚室轻言细语地解释说,“在变成灰后也就是普通的灰尘而已,不会再有任何力量了。”

      这个来自专业人士的安抚便安了老罗的心。

      盛珣问:“该怎么做才能根除这个印?”

      这一问让话归正题。

      褚室向他和老罗进一步解释,一般撞邪这种事,讲究解铃还须系铃人,根除的方法无非是“渡”和“除”。

      渡,就是寻根究底,弄清楚为什么鬼怪要将印落在一个人的身上,并尝试化解对方的心结,让对方自愿离去,印也就自然解开。
      除,就是假如追踪之后,发现对面是一个已经理智完全丧失,只剩下凶性和邪性的鬼怪,到了这种程度,厉鬼已然无法沟通,从生者身上汲取生气并害人是它们的本能,化解的道路走不了,便只能与对方在力量上硬碰硬,将邪祟除去,从而根除掉对方留下的印。

      盛珣精准从这番话中挑出了关键:“不管最后怎么做,首先,我们得先找到对方,对么?”

      答案毫无疑问是对。

      “怎么找?”盛珣问得非常干脆。

      令屋内的其他两人就忍不住觉得,盛珣想要找的好像不是一个会害人的鬼,而是像谁家走失的宠物或者小孩。

      褚室先看了一眼老罗,再才有点为难地告诉盛珣:“目前的情况是……有一点困难。”

      邪祟作乱,通常是不用人刻意去找,只要在被下了印的人身旁守株待兔,秽物对于生气的执着相当之高,会自动前来并锲而不舍,总会给人逮到它的机会。

      然而给老罗下印的这一位,它应当是才第一次追着印记而来,就迎面撞上盛珣这么个巨大的变数,被狠狠削去一半力量,元气大伤。

      “既然罗哥最近好多天都印记没再变化,也没遇到奇怪的事,就说明对方很有可能是躲起来了。”褚室说着,悄悄瞄一眼盛珣,“它最近几天都不想露面,可能是在休养。”
      能使鬼躲去休养的盛珣:“……”

      盛珣无言以对,把老罗试图竖起来的大拇指摁下去:“那还有办法吗?”

      “这种东西就是它找你简单,你反过来想要找它就困难很多。”褚室说,“我们找它需要借助一些媒介。”

      邪祟遗留下的秽气,沾染过污秽的死物,又或者是对方尚为人时的姓名、出生年月以及生辰八字。
      只要有以上物品中的任意一种,再加上小褚学弟上学时也不忘带着的罗盘等小道具,一个“寻灵媒”就基本搭成,能帮他们指向给老罗下印的鬼的方位。

      但问题就在于——

      寝室里的那一点秽气,早就被盛珣这个“自走邪祟清扫机”给清得一干二净了,他们特意去了宿舍楼一趟后一无所获。

      老罗虽然污秽入体,可他一来还是个活蹦乱跳的大活人,二来,他身上的印都淡到就剩浅浅一层,也没法靠他去反追踪鬼。

      至于那给老罗下了印的鬼姓什么,叫什么,是猴年马月出生又生辰八字多少,就完全是一个未解之谜。

      这也就是褚室一开始踯躅地说会“有一点困难”的原因。

      然而就在线索好像完全断绝的时候,盛珣忽然说:“还有个地方,那里可能有线索。”

      等老罗和褚室被盛珣带到地方,老罗就愕然发现,他们到了他那一晚看见红影的那个路灯。

      盛珣没有让自己太靠近路灯,避免又发生褚室说的他亲自毁灭线索的惨剧,只隔空示意了下位置:“老罗那天在这里也不对劲过一回,说看见了东西,我过去检查灯柱的时候,注意到他好像对那一块涂红的地方有很大反应。”

      老罗自己都快要把这一茬给忘了,没想到盛珣对于细节记得这么清晰。

      也得亏盛珣对细节记得清晰。
      褚室小心靠近路灯,戴着一双看不出材质的手套在上面摸了摸,轻而易举从灯柱上剥离下来一块红色。

      夜幕深沉,校园路灯光线偏黄。
      在那昏黄光线照射下,那剥落的红颜料呈现出一种发黑的褐红色调。
      像脱落的血痂。

      “这上面有秽气。”褚室很快说,声调里带着没白费功夫的放松。

      老罗在一旁小声念叨:“我就说这里有问题——虽然我不记得,但我上次在这儿被吓不是毫无道理。”

      老罗后面的那半句话,是在盛珣扭头看了他一眼后连忙追加的,唯恐盛珣说他马后炮。

      但实际上,盛珣看他,只是想问他有没有注意颜料被剥离后,下面露出的字。

      “那下面是不是一个名字?”盛珣说,“我好像看见了一个……陶?”

      褚室之前光顾着注意收集剥落下来的红色物,也一时忘了关注底下是不是还有什么。
      他一听,连忙又用戴着手套地仔细摸索那一片区域,及至将所有的红色都剥落,就露出了底下被遮挡的文字全貌。

      那的确是一个名字,还应当是个女生的名字,写着——【陶盈】。

      把“陶盈”和后面的“我爱你”连在一起看,便会发觉写下这行字的人,本身字应当是写得不太好,字体是那种粗大歪扭的“孩儿体”,好像从没有认真练过字。

      盛珣总觉得他好像在哪里见过陶盈这个名字,一时又想不起来。
      正思索着,另一头,褚室不知道怎么操作了一下,剥离下来的“秽物”就已经和他的小罗盘组装到了一起。

      褚室轻微吞咽了一口:“好,好了。”他声音都弱了几分,“我们要现在就出发吗?”

      而在有人回答褚室之前,罗盘就像做抢答似的。
      它倏地转动,指针已经有所指向。

      “我去看看。”短暂的静默之后,是盛珣先开了口,他声音依旧沉着。

      老罗一听盛珣说的是“我”而不是“我们”,他抹了一把脸,跺跺自己有点发软的脚,硬是让小腿肌肉又将人撑住了,摇着头说:“哎,什么话,说走就走一起去,就算你有护体金光,也不能就立马把事都推给你啊。”

      盛珣就为老罗的话笑了一下。

      褚室像受他们的交谈打气似的,这个理论上对玄学鬼神懂得最多的学弟方才有点发虚,好像是其实也有点怕鬼,但这会就也又平静下来。
      他捧好自己的小罗盘:“那我们出发?”

      “走。”盛珣说。

      三人受着罗盘的指引,很快披星戴月的在夜色里穿行。

      这期间,盛珣还问过褚室,假如他这种身上既没有印,天生也看不见鬼怪的人想要能看见鬼,有没有什么办法。

      褚室想了想,就暂时停下来,从他一直背着的小书包里掏出一个密封好的香囊一样的物品,将它从密封袋中取出来,递给盛珣,示意盛珣塞进衣服口袋。

      “那里面是绕过的生犀粉。”褚室告诉盛珣说,“你带着它,在犀香的效果消退之前,都能以犀香为引,看见平日里看不见的东西。”

      老罗便对褚室给的小香囊展现出了极大的好奇。

      但很快,当罗盘一路将三人从宿舍区引着出了学校西门,继而带着他们往旁边的香樟庭小区走,老罗对于褚室书包里的宝贝就好奇不动了。

      他心惊胆战看了看罗盘指示的方位,又转头看盛珣,有一个可怕的猜测在他心头浮起来——
      那东西总不会是害他没害成,却被盛珣给无意间打伤了,于是就干脆转移目标,想要潜伏去盛珣家报复盛珣吧?!

      老罗被自己的猜想弄得脸色不太好,盛珣安慰地拍了拍他肩膀,表示先继续走过去看看再说。

      然而最终,他们就真的一直走到了盛珣住的房子楼下,并又在罗盘的指引下走上楼梯,站在了盛珣家门口。

      罗盘指针直指盛珣家门。

      门前白色的感应灯照射下,老罗和褚室的表情都很不好看。

      他们几乎屏息凝神看着盛珣,就见盛珣只是皱起了眉头,却还是伸手摸向裤子口袋,掏出了钥匙,一副准备开门的架势。

      “等等等等!”褚室手忙脚乱拉住盛珣,他已经看出这位隐形大佬是无所畏惧,勇往直前型性格了,对方也的确有这个资本。

      但保险起见,褚室这一刻就像个动作快捷的玄术界哆啦A梦。

      他飞快从背包里翻出了一把小道具,给老罗和盛珣一人分发上两个,直到确定自己没有队友是“裸装”上阵,就才默默后退了两步,示意盛珣这会可以开门。

      盛珣也说不上他此刻是怎样一种心情,他唯一能确定的是,他好像的确对门后有可能出现的任何情景都毫无畏惧。

      就是仗着这股仿佛天生的无畏,钥匙探入锁孔,轻微的“咔哒”转动声后,家门被盛珣打开。

      迎接他的不是他预想中的任一种情形,他家沉寂在关着灯的暗色里,被夜色所笼罩,看上去一如往常的安静又平静。

      盛珣对着这一室昏暗注视了片刻,没看出任何不同寻常,随手将门口的开关打开。

      就是在光线“啪”一声亮起来的那一瞬间,他为环境的明暗变化稍稍眯了下眼。

      “你今天回来的有一点晚。”

      盛珣忽然听见有人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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