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小人物的春天》墨青衣

7、被退婚的小家碧玉（7）

　　鲁窈娘发现席举人是一位真正的正人君子。

　　按理说，现在的她已经可以算得上是他正儿八经的妻子了，他完全可以像其他女子的丈夫一样，自由出入她所在的船舱。

　　可他并没有。

　　他对男女大防十分注重，哪怕是有什么要紧事要告诉她这个妻子，也会通过她的小丫鬟许二丫传话，而不是大大咧咧的闯到她现在落脚的地方亲自和她说。

　　这样的席举人对本来就因为周一昂而几成惊弓之鸟的鲁窈娘而言，无疑是一种莫大的安慰。

　　她很感激席举人的体贴，同时也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千万别做那等得陇望蜀之事，等到了泽湖县以后，一定要好好孝顺公婆、服侍夫君……如此，方不负对方对自己的一片真挚用心。

　　由泽湖县县令亲自调来的官船十分靠谱，再加上鲁窈娘本身就是水乡人家出来的女儿，因此，她很快就适应了船上的生活。

　　席举人大概是怕她闲的无聊，在他们上船后的第二天，不仅主动派人送来了好几只书箱，还送来了一管玉箫。

　　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打听到鲁窈娘小时候曾经和人学过玉箫的。

　　——鲁老汉夫妇对于自己唯一的女儿是打从心底的疼爱，为了让女儿嫁入周家以后，能够与未来女婿鹣鲽情深、琴瑟和鸣，不惜花费大代价，请来了一位女先生教授女儿诗书音律之道，只可惜，他们的这份善意和慈心到底被人给辜负了。

　　这样的体贴入微对心里伤痕累累的鲁窈娘来说，无疑又是一枚让她整个人都忍不住为之心生震动的定心丸。

　　鲁窈娘相信，一个愿意如此为妻子费心的丈夫，在未来的婚姻生活里，必然不会让她感到失望。

　　鲁窈娘前两辈子虽然遇人不淑，但是她却是个很勇敢的女子，要不然在第二世发现自己重生以后，她也不会当机立断的选择带自己爹娘逃离，如今，她好不容易瞧见了一份美好的未来，哪怕心中再怎样忐忑，她都不会轻易错过！

　　是以，在收到席举人赠送给她的玉箫后，鲁窈娘就鼓足自己的所有勇气，在夜阑人静中，在摇橹声声中，抬手将玉箫凑近唇瓣，吹奏了一曲充满着新妇忐忑和羞赧意味的《谢檀郎》。

　　她想要用这样的方式让对方知道她的感激，更想要用这样的方式告诉对方她对于这门婚事是多么的欢喜和受宠若惊。

　　谁曾想，她的箫声刚落，距离她不远的船舱里就紧跟着传出了席举人的琴声！

　　他……

　　他弹的……他弹的竟然是一曲……《凤求凰》！

　　鲁窈娘在辨出席举人弹的是什么琴曲后，她的心里仿佛有什么炸裂开来！

　　心绪澎湃的她控制不住自己心头的冲动，在许二丫的错愕眼神中，猛然支起了花格窗，循着那琴声，朝外看了过去。

　　紧接着，她就瞧见一个挺拔修长的背影背对着她坐在甲板上，不疾不徐的拨弄着琴弦，他的那个应该叫洗笔的小厮则毕恭毕敬的侍立在一旁。

　　他边奏边用整个官船都能够听得到的嗓音朗声吟诵：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鲁窈娘神情怔忡地望着他的背影，望着他被江风卷动的长发，一滴泪毫无征兆地从她眼眶里滚落了出来。

　　没有一刻，鲁窈娘比现在更清楚的认识到……

　　认识到自己也是一个好女子！

　　一个值得一位优秀读书人用真心去恋慕、去好好对待的好女子的！

　　哪怕已经时过境迁，鲁窈娘也没有忘记当年周一昂对她的那些羞辱！

　　那些让她颜面扫地，恨不能挖个地洞把自己给深深埋起来的巨大羞辱！

　　不自量力！

　　只配做妾！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周一昂！

　　亏你说这话的时候也不觉得亏心！

　　如果不是我，不是我这个一心一意，供你读书考举的傻子，你能做那高高在上的天鹅吗？！

　　“别再想了……一切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鲁窈娘不愿意自己再被那些痛苦不堪的往事纠缠，虽然她还不知道她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入了席举人的心，得了他的情衷，但是她知道，他必然是在用一片赤诚丹心在倾慕着她的！而不是像周一昂那个畜生一样，只知道糟践她！羞辱她！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在听闻她被退亲后，就毫不犹豫在府城写下家书，让他爹娘请张大娘来提亲，生怕她跑了。

　　更不会……更不会在两人上船后，直到现在还对她发乎情止乎礼的连怎么与她相处都慎之又慎！

　　“席公子，你怎么可以这样好……怎么可以对我这样好……”

　　鲁窈娘用自己才能够听得到的声音喃喃自语，一边自语，她还一边从袖中摸出一块手帕轻轻擦拭自己眼角的泪水。

　　“虽然我现在还没有像你对我动心一样的动情，但是请相信我，请给我一点时间……”

　　鲁窈娘从小就喜欢读书人，若非如此，当年也不会仗着爹娘的喜欢，一眼就相中书生气十足却家境贫寒的周一昂！

　　如今席举人不论是从才华还是身型上都远胜周一昂数倍，她除非脑袋被门挤了，才会为了一颗鱼目而对珍珠弃如敝屣。

　　“终有一日……终有一日……”鲁窈娘不住的喃喃自语着，一双眼睛里更是闪耀着几乎可以让所有人都为之动容的柔软波光。

　　许二丫从人牙子那里被鲁老汉夫妇买来后，还从没见过神情如此失态的鲁窈娘，她有些心惊，又有些无措，忍不住轻轻地出口唤了她一声：“小姐。”

　　鲁窈娘被许二丫唤得身心一颤。

　　意识到自己现在行为颇有几分失当的她强作镇定地将支着的花格窗放了下来，转脸对许二丫吩咐道：“夜里江风寒凉，二丫，你去趟甲板，让……让姑爷赶紧回船舱歇息去吧。”

　　许二丫虽然才刚进鲁家的门，但是对鲁窈娘已经有了几分忠心，毕竟鲁窈娘待她不错，着实可以称得上是一位性情不错的好主子。

　　只见她捂住嘴咯咯笑道：“好的小姐，我现在就过去！省得姑爷着凉，耽误了你们的大好事。”

　　鲁窈娘没想到自己的一句关心话也能够被许二丫这个跳脱丫头曲解成这样，忍不住红涨着脸，伸出手指在她额头戳了一下，“你呀，小小年纪的，怎么就这么爱耍贫嘴？”

　　“嘿嘿，小姐害羞了！”被鲁窈娘戳了额头的许二丫笑得更欢，她弯着月牙一样的眼睛，小跑到外面去了。

　　望着她离开的鲁窈娘又羞又恼地跺了跺脚，脸上难得带出了几分小女儿所独有的朝气。

　　许二丫去了没多久，甲板上的琴声就停了。

　　鲁窈娘心里有些失落又有些松气的捏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她的汗水给弄湿的玉箫，坐回原位等许二丫回来。

　　许二丫并没有让她久等，很快就笑眼弯弯地跑回来了。

　　她跑回来还不算，手里还拿着一个只有巴掌大的小匣子。

　　鲁窈娘好奇地盯着那匣子问许二丫里面是什么。

　　许二丫神秘兮兮地又弯了弯眼睛才说：“这是姑爷亲自交到我手里的，说只有小姐您才能够打开，还说……他迫切的盼望着能够得到您的回应。”

　　鲁窈娘被许二丫这古灵精怪的模样吊足了胃口，她扬了扬眉毛，接过许二丫手中的木匣子打开了。

　　木匣子里只有一张薄薄的信笺，信笺上面还散发着淡淡的青竹香气……就如同……刚才那个挺拔背影所给她的第一印象般……让人如饮甘露！

　　思及此处，鲁窈娘莫名觉得自己的面颊有些发热。

　　“小姐？”许二丫好奇地看着自家小姐，发现她的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红透了。

　　鲁窈娘神情有些窘迫的用手背按了按自己的脸，胡乱找了个借口打发好奇满满的许二丫，说她腹中有些饥饿，让许二丫赶紧去厨子那里取些点心过来。

　　待得许二丫又出去以后，她才小心翼翼地将那木匣子里的信笺取了出来。

　　首先，映入她眼帘的是一手苍劲有力的好字。

　　鲁窈娘没见过什么世面，跟着女先生习的也是寻常字体，乍然瞧见这样一笔好字，顿时整个人都有些痴迷，不过，很快她就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拉回到了这张信笺所透露出来的讯息上。

　　那还未与她正式见过一面的席举人在信笺中详细描述了他父母的性情以及他们以后的住所还有对他们未来的诸多期许……

　　他虽然没有像刚才弹奏《凤求凰》一样，把他对她的感情露骨的表露出来，但是从这张瞧着就已然书写多时的信笺中，鲁窈娘依然深刻的感受到了他对她的温柔体贴和用情至深。

　　眼眶不受控制又有些发热的鲁窈娘抽了抽鼻子，才想着要怎样回信时，她的所有注意力就都被对方的最后一句附注给彻底吸引住了！

　　……什么叫他已经留书给岳父岳母，让他们择吉日搬到泽湖县去住了？什么叫他已经在席家隔壁给岳父岳母买好了屋舍，以后她再也不用担心会和自己的双亲分开了？！

　　如果不是心里还残存着最后一丝矜持和理智，鲁窈娘一定会冲到席举人所住的船舱里去，寻到他问个清楚明白！

　　他怎么能够对她这么好？！

　　她鲁窈娘何德何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