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蛋孵出个鲤鱼精》游铃

13、金链（十一）

　　喻瑶儿的话毫无疑问招来了老朱的蔑视。

　　他撩了撩眼皮子，嗤笑道：“你不就是一打杂的，能懂个屁啊？”

　　妖捕朝喻瑶儿微微打量，随后道：“小姑娘，对此事你可有什么见解？尽管说出来便是。”

　　“没错，我是打杂的。”喻瑶儿不卑不亢，仪态大方，向前走一步，说：“我是金兰公寓里新招的员工，刚到不久，经理槐杨一直把我带在身边，让我熟悉环境。”

　　“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有机会和经理聊聊闲话。经理今天在厨房的时候跟我提起过，说是老朱半年前开始做起猪肉生意来，手底下有好几辆车，也有好几个员工开车送货。像是把猪肉送到金兰公寓这种事情，根本用不着他亲自来做。”

　　打从进入这间屋子就一直表现得万分沉着的老朱，在听到喻瑶儿的话后竟然慌了起来：“我自个儿的货还不能自个儿送了？你管老子！”

　　妖捕瞥了老朱一眼，颇有警告意味，回过头来对着喻瑶儿道：“有道理，继续。”

　　“经理对老朱亲自来送货这件事情感到很奇怪，因此随口跟我说了两句。但是当我真正起疑心的时候，正是在去收货的时候。”

　　“昨天晚上本来是经理亲自带着我签收货物，但是她说突然要去接待一位重要的客人，于是就吩咐我去见老朱。”

　　妖捕点点头：“这件事小老头能作证，昨天晚上槐杨确实是在招待小老头我。”

　　喻瑶儿接着讲了下去：“我一见到老朱，就闻到他身上有一股猪肉味儿，这股味儿太腥了，还有些腻人，想不让人注意到都难。但是同时我也在他身上闻到了其他味道。我当时不确定那是什么味，但是后来我才想起，那是人血的味道。”

　　喻瑶儿此次受到惩罚正是因为私自入凡。然而就连惩罚她的白长老也不知道，她不仅仅是偷偷去了一次凡间，她还曾经救过一个腿上流血的凡人。

　　凡人的血很特殊，因为它闻起来有股香味。那道香味对于荒山野岭的精怪们来说是一道致命的美味。

　　那是喻瑶儿第一次闻到人血，因此印象很是深刻。

　　“我曾听闻族....我祖爷爷说，如果有妖怪喝了人血，或者是拿人血修炼，人类的血味儿就会缠绕在那个妖怪身上，很难消除。在奚草告诉我王姐那事儿的时候，我就开始猜测，这个老朱最近突然亲自送货，是不是因为他发现人血味儿去不掉，于是就多送几趟猪肉，我猜他还甚至亲自杀猪，分肉，跟猪肉多呆一会儿，好让猪肉味儿掩盖人血味儿？”

　　“你瞎说什么？”老朱猛地站起身，明显比刚才更加急躁了：“小鱼精，我劝你还是少自作聪明，日后算起账来，够你受的！”

　　这番话对于喻瑶儿来说，无异于赤.裸.裸的威胁。

　　然而，还没有人在奚草面前威胁过她想保护的人。

　　沉默如奚草。她径直地走到老朱身边，直直地看着老朱的眼睛。

　　老朱被奚草那般盯着，不知为什么，周身涌起一股寒意。他吞下一口唾沫，似乎是有些后悔刚才对喻瑶儿说出那番话了。

　　正当众人好奇奚草要干什么时，只见她身手如闪电，一个坚硬的拳头猝不及防地砸到了老朱的胸口上。

　　于是乎众人集中在老朱身上的视线在空中划了一道弧......

　　虽然是胸口部位被揍，但那股强劲之力却使得老朱的背部高高拱起，仿佛奚草的拳头要将他的胸膛击穿一般。

　　老朱直接被奚草揍飞，运动的轨迹呈现出一条抛物线。

　　只听“砰”的一声，老朱整个背部砸到了墙上，定格一段时间后，缓缓沿着墙壁滑落，滑落的同时，墙壁上还出现了一道长长的裂痕。

　　“奚草！”金姑子震惊了，她竟然不知道自己的侄女儿的力气竟然这般大！她瞪大一对知了眼，朝奚草大吼：“老娘的墙！老娘的墙啊！你知不知道修这样一堵墙要花多少钱！”

　　喻瑶儿也震惊了。奚草在她印象当中个性十分冷静，怎么会因为老朱一句话就将人家打飞呢！

　　见奚草还有动作，她赶忙走上前，拉住奚草的袖子：“别打了。他跑不掉的。”

　　“他欺负你。”奚草想说的是，她揍老朱不是因为怕他跑掉。

　　妖捕之前就觉得奚草生得不凡，此时想法得到验证，心中不禁欢喜，想着日后可以将这个天生神力的女娃带回去，让她当个捕快什么的......

　　但眼下并不是提起此事的时机。

　　“咳。”妖捕背着手走到老朱身边，蹲下身确认后者的死活：“没死吧？”

　　“噗——”老朱诈尸一般直直挺起上身，呕出一口血来，溅了身前一地。

　　“看来没死。”妖捕这话说得轻飘飘的，总觉得带了点可惜的意味。

　　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倒也方便小老头逮捕你这头猪精。”

　　王姐的眼中神采乍现：“这是确定他有罪了？”

　　妖捕点头，用藤鞭将老朱捆了起来：“其实小老头见到这头猪精的第一面起，便看见了他眼底的孽痕。之所以留下他的口舌听他狡辩，是因为小老头见他如此嚣张跋扈，便想肯定有一只幕后之手会保他。不过他现在这幅死样子，怕是问不出什么来了，索性先带回去再说。”

　　金姑子凑到老朱面前，用手指撑开他的眼皮，搜寻一番，说：“啥也没有啊。”

　　“你道行浅，自然看不见是。”妖捕将藤编打了个结，站起身拍了拍手，解释道：“妖怪或是鬼怪杀人，不仅身上会沾上去不掉的人血味，眼睛上也会刻下一道黑线。这便是孽痕。他双眼中的孽痕，足足有五道....怕是已杀了五人了。而他的爹，眼底也有两道孽痕。”

　　“对了。”妖捕转过头问王姐：“你儿子，没亲手杀人吧？”

　　“没有，我儿子只是他们的幌子！不信我可以带他来给您瞧。”

　　“快去快回。”

　　王姐很快在504找到了被猪妖父子困住的儿子。之前她也是被困住的，后来侥幸逃脱了，却没能将儿子带出来。之后再去找儿子，总是会撞见猪妖父子，因此不敢靠近，只能远远地看着。

　　如今她终于能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儿子了，一时欢喜得不得了。

　　王姐将儿子朱毅然带到妖捕面前，经过妖捕检查，发现儿子怨气不重，眼底一片澄澈。

　　而一直被妖捕禁言的老头早已不可置信地瞪大眼。

　　原来妖怪杀人眼底就会留下孽痕。若是他当初知道这件事，便不会.......

　　不过现说什么也迟了。

　　“真是胆大包天！”金姑子恨不得在老朱身上吐一口口水，再踩上几脚，将他千刀万剐了：“这种人，净给妖界丢人！咱们的名声就是这么坏了的！”

　　不知怎么的，妖捕叹了一口气：“多事之秋啊！”

　　金姑子问不禁好奇：“妖捕大人指的是？”

　　妖捕沉吟道：“其实，如今不止老朱和他爹这一起精怪杀人案。”

　　金姑子心惊如雷：“您的意思是....”

　　“你大抵也好奇，小老头明晓得老黄葛每月十五才开道，为何却急着现在就要离开老黄葛。”

　　“是因为...您要回去向上头禀告这件案子？”

　　“没错。事不宜迟，小老头此刻便要出发...昨天好不容易才把老黄葛说通，让它提前开道，若是耽搁了时辰，便只有等到十五那日了。”

　　金姑子表示理解：“那您快些上路吧。”

　　王姐带着儿子一齐下跪，泪如奔洪：“感谢大人...谢谢您救出了我的儿子。”

　　“要谢就谢那两个小姑娘吧。她们的那两对招子，是小老头这大半辈子见过最干净的。”

　　说完，妖捕一手提着被捆成粽子的老朱，一手提着老朱那个还在震惊状态回不过神来的爹，健步如飞地离开了501。

　　妖捕是走了，但是这屋子却是一地狼藉。

　　“奚草，还有那条鱼，你们快给我把房间打扫了，脏死了脏死了！”

　　喻瑶儿赶紧拉着奚草去拿扫把和拖把进来打扫，而金姑子就如老财主一般躺在客厅里的太师椅上，边嗑瓜子边想猪妖杀人这件事。

　　她着想着，突然问出声：“刚才504的老头被禁了言，我倒是忘了问他，他之前为什么要把拦路人那件事情到处说？他到处解释他孙子杀人的缘由，是有什么好处么？他就不怕招来妖捕么？”

　　喻瑶儿停下手中的扫把，直起身子道，眸中划过一道火光：“因为他的心太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