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案捉影·初遇篇》贝晓

1、第1章 坊间传

　　乾兴元年（1022）二月，宋真宗驾崩，年仅13岁的宋仁宗继位。山陵使丁谓利用职位之便修改诏书，将真宗之死因归罪于寇准，并以此为借口，将朝中凡是与寇准相善的大臣全部贬黜。一时之间，朝堂上下，血雨腥风。

　　四月，东京汴梁。
　　伴随着一声嘹亮的鸡啼，晨曦从地面现出了踪影。柔和的日光倾泻而下，将城门楼上“汴梁”两个大字映照在金光之中。
　　伴随着吱嘎嘎的开门声，汴梁城的城门缓缓打开。早已等候在门外的农夫们立刻挑起担子涌向城门。在经过守城卫兵的检查后，他们由南薰门鱼贯而入，开始一天的营生。
　　东都汴梁，大宋朝的都城。它分为内外两城，四面均设多个城门，其中南薰门就是外城的南城门之一。从南薰门入城，入眼便是一条二百余步宽的大道，这就是汴梁城内最有名的御街。御街两侧商铺林立，街东开着车家炭铺、玉春居酒楼，街西则是梅花包子、李家香铺、曹婆婆的肉饼铺和张家茶寮。此刻刚过卯时不久，然而整条御街上已是热闹非凡。不只街边的店铺都已开门迎客，就连街上也已被摊贩们占据了大半，卖蔬菜的、卖早点的、甚至是卖汤药的，真可谓是人声鼎沸。虽然此时距真宗皇帝驾崩刚刚月余，然而老百姓早已继续起了自己的生活。
　　在御街最繁华热闹的地段有家张记茶寮，因店内茶类齐全，价格公道，颇受百姓的喜爱。就连商贩们也愿意在这里坐上一坐，来一碗凉茶，再谈一谈南来北往的新鲜事。时至晌午，茶寮内早已座无虚席。一群商贩模样的人正在热闹地聊着，只不过他们谈论的并不是朝堂上那些明争暗斗，而是最近声名赫赫的无影大盗——
　　“听说了么？城东刘员外家也被无影大盗给偷了！家里的珠宝黄金都被偷走了不少！”
　　“啊？真的啊？！”
　　“那可不！我昨天听刘员外家的车夫说的。他说刘员外的老婆因为这事气得不得了呢，因为那无影大盗偷走的东西中有好几件是她最喜欢的首饰。”
　　“真的假的？我怎么没听说这事儿？”
　　“刘员外不让往外说！也不知道他丢的是什么东西，总之刘员外勒令全府上下不让张扬。谁知道被偷的是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诶不能吧？……我三天前从河中府过来的时候，听说无影大盗刚刚在那边儿犯过案啊！这短短一天的功夫，他就能从河中赶到汴梁么？”
　　“咳，这你就不懂了，这大盗都会飞天走壁，能日行千里，从河中到咱汴梁才多远？人家打个喷嚏就到了！”
　　“要说这无影大盗还真是厉害，京兆、河中、河南、包括咱们汴梁，他都做过案，可是至今就没被抓住过！”
　　“岂止是没被抓住！据说至今都没人看过他的正脸！我听说他还会易容术，男女老少都能扮得惟妙惟肖，所以就连这人是男是女现在都没人知道！”
　　“不过啊，我听说这无影大盗从不打劫穷苦人家，专挑那些为富不仁的家伙下手！而且偷到的钱财经常就散给穷苦百姓，是个劫富济贫的大侠！”
　　“这么说来，那些当差的抓不到他还是好事了？……”
　　“岂有此理！！”
　　突然间，一声怒吼石破天惊，伴随着一记雷霆掌砸在桌上，众人只觉脚下立时猛地一颤。
　　顿时，茶寮内鸦雀无声。
　　那聊天的几位也被吓了一跳，几人循声回头，只见拍桌子这位大概五十岁上下，虽上了些年纪，身体却很是强健。此人肩宽体阔，虎背熊腰，一张黑脸上胡须密布。此时这人正双目圆睁地盯着这边，腮边胡须根根炸立，简直如猛张飞再世。
　　看到这人的这副模样，那群茶客登时打了一个哆嗦。
　　“不过是一个偷鸡摸狗的小毛贼，竟被你们说得似个大英雄一般。”那人怒气冲冲地开口，声音如敲钟一般震耳，“我大宋就是有了你们这种是非不分的人才会令小人横行！”说到这里，他将目光瞪向离自己最近的那个人，“你们刚刚说那毛贼叫什么来着？！”
　　“无…影…大盗……”
　　“好！”那人一拍桌子：“老夫就发誓，三日之内，一定要抓到这无影蟊贼！”
　　说完，这人将一块碎银子砸在桌上，也不顾茶寮老板的道歉与周围人的惊讶，径自起身怒气冲冲地离开了茶楼。
　　待这人离开了好一阵子，茶楼内才再次有了声音。那几位茶客擦擦额头被吓出的冷汗，赶忙拉来了茶楼老板。
　　“掌柜的掌柜的！那人到底是什么人？”
　　与几位茶客惊慌害怕的表情不同，茶寮老板似乎对这事早就习已如常。他含笑地看了几人一眼：“各位是外地来的吧？”
　　“是……”几人点点头，心中更加没底——难不成自己刚才得罪的是什么大官？！
　　茶楼老板不出所料地点点头，这才继续解释：“刚才那位是新任的提点刑狱公事，曹玮曹大人。”
　　“提点……刑狱公事？…”几个人脸上都露出迷茫的神情。他们相互看了看，然后一个人开口问道：“那个什么公事……是个什么官？……”
　　“哦，提点刑狱司是专管抓捕犯人的衙门。”
　　听闻此言，那些人顿时大惊。他们相互看看，一个人担忧地开口：“管抓犯人的？那我们刚才说的那些话……”
　　茶寮老板知道这些人在担心什么，连忙笑着解释：“几位不必担心，这曹大人虽然看着性情火爆，却并不是那种为难普通百姓的恶官，他只是嫉恶如仇罢了。估计是曹大人听到刚才几位说的贼人逍遥法外，这才会如此生气吧。我看不日曹大人就要下令抓捕几位说的那位大盗了。”说到这里，那茶老板抬起头，看着曹玮离开的方向，仿佛带着点儿期待地微挑嘴角：“咱们呀，估计很快又有热闹看了……”

　　沿茶楼向北过内城城门，沿路是一溜高大的建筑，太常寺、相国寺、大理寺……这便是汴京许多重要机构的所在之所。然而在这一群宽宅阔院之中，还夹着一个不那么大的地方。而在这衙门的大门匾额上写着五个字：提点刑狱司。
　　提点刑狱司，又称“提刑司”，太宗端拱元年（988）所设，旨在管辖司法事务，审核州府卷案，举劾督查刑狱。乍一看这提点刑狱司职权几乎可与刑部相比肩，只可惜太宗设立该司后不久便去世，而真宗皇帝并不觉得这一部门有多必要，对其几经裁撤。一来二去，这提点刑狱司已几乎是名存实亡。既然没地位，自然也没好地方。就看这提点刑狱司的大门都比旁边的要寒酸三分。
　　此刻，就在这提点刑狱司内。
　　啪！
　　曹玮将手中的卷宗拍在桌面上，抬头怒喝:“这就是关于那蟊贼的全部卷宗？！”
　　尽管已经见识过多次，然而这狮子吼般的声音还是让书令史董礼打了个一个哆嗦。他咽了口唾沫，而后回答：“回大人，是。”
　　“这蟊贼在四方犯案无数，为何关于他的卷宗竟如此之少？”曹玮瞪眼，“你们都是吃干饭的吗？！”
　　又来了……董礼心中暗道。话说自从这位曹大人到任后，隔三差五就会出去来个“微服私访”，而每次回来都会咋咋呼呼地要众人调查某个案子，从杀人越货到小偷小摸，几乎无所不包。而且，这位武将出身的大人显然对审案之事并不擅长也不了解，行事下令常令众人哭笑不得。
　　纵然心中苦水泛滥，董礼却还是努力调整表情，尽可能耐心地解释道：“禀大人，提点刑狱司是以路为界，每路提点刑狱司只负责本辖区内的案件。那个无影大盗虽犯案多端，但是有好多案件并不发生在我京畿，故我们并无辖权……”
　　还没等董礼说完，曹大人就是一声吼：“没有辖权？！老夫管它有没有辖权！”
　　“这……”董礼简直欲哭无泪——这就叫做“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啊！……
　　正在董礼想着如何安抚自家大人的时候，曹玮倒是转了转眼睛，继续开了口：“你不是说他要在京城犯案么？老夫刚刚就听说城东刘员外家被他盗了，这可归咱们管吧？你去把那刘员外给我叫来！老夫要亲自审问他！”曹玮挺起将军肚，信心满满地说：“老夫绝不容许一个小小蟊贼在老夫的眼皮子底下胡作非为！”

　　曹大人信心满满地要当一次青天大老爷，然而没想到还没等开查就碰了个大钉子——
　　“什么？！那刘员外说不报案？！”曹大人瞪直了眼。
　　“回大人，是的。那刘员外坚持不报案。”衙役回道。
　　“他凭什么不报官？！”曹大人怒。
　　“刘员外说家中并未失窃，所以……”
　　“什么并未失窃！老夫在茶寮中都听到人家议论了，说他家被那蟊贼偷走不少银钱！定是那蟊贼威吓于他，才让他不敢来报案，你去跟他说，老夫一定会还他一个公道，让他速速前来报案！”
　　“这……”衙役有点傻眼——从来没听说当官的求老百姓报案的。
　　董礼在提点刑狱司任职多年，颇能理解寻常百姓对官府的惧怕，于是上前规劝道：“大人，那刘员外不愿报案，想来定是有自己的顾虑。大人不过是想抓那偷窃之人，不如……”
　　“有什么顾虑？他家遭贼报官有什么需要顾虑！”曹大人怒火立刻转移，“就是你们这些人平日里懒惰太甚，才会让那些百姓觉得报官麻烦！”
　　“我……”董礼欲哭无泪——这特么说不清楚了！
　　见董礼无言以对，曹大人更觉得自己的分析是正确的，于是他冲门外高声叫道：“来人！”
　　“在！”三五个衙役立刻奔了进来。
　　“你们给我去城东，把那刘员外给老夫带来！老夫要亲自审问他！”曹大人一脸严肃地命令，“必须把他给我带过来，明白没有？！”
　　“是！”
　　“不是，大人，喂！……”董礼阻拦不及，眼睁睁看着那几个衙役快步离开了房间。
　　“这……唉！”董礼跺脚，嘴上念叨着，“明宗啊明宗，你可赶快回来吧！这又要出乱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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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生日开坑快乐……
算算上一坑也是在去年生日开的，生日开坑已经成了我的惯例了。这次尝试挑战古风破案，讲一个盗贼和一个捕快相爱相杀一边相互猜忌又一边携手破案的故事，算是古风版的《妙警贼探》，话说我真的好爱那部美剧，从当初第一次看完我就想写一个这样警贼联手破案的故事，然而忙成狗的我这么多年过去才真正付诸行动2333。这部作品也希望承袭White Collar的轻松风格，希望是个读起来有趣且不累的文。
第一个案子要铺垫一些东西，所以可能略有一丢丢慢热。我是不会告诉大家主角还一个都没有出场的（揍）
快来祝我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