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采采》衍今

1、第 1 章

　　白天的汀芷楼也很热闹。
　　大堂里的说书人拍着醒木滔滔不绝，有的茶客品着茶、低声聊着天，也未必见得把故事都听进去了，只不过光看他那指点江山的模样就觉得他相当的专业。
　　前面是一片热闹，后院也是忙碌。楼里的姑娘们正在后院里练舞。
　　要说燕京里的酒楼，汀芷楼便占了第一的位置。
　　汀芷楼的酒好菜好，最重要的是姑娘好。不过这里的姑娘只表演歌舞乐器，别的一律不做，可是奇怪的是，反倒是吸引了更多的顾客来汀芷楼。
　　也不是没有别的酒楼，譬如那品香楼，曾也与汀芷楼并称燕京双楼，可好景不长，鼎盛过后没多久便没落了，只有汀芷楼一直在燕京里屹立不倒。

　　传闻，这汀芷楼的背后的人大有来头，是位和皇家有关系的人，所以汀芷楼才能在燕京最繁华的地段一开就是这么多年；
　　又传闻，这汀芷楼里曾经出过一位奇女子，这位女子是先前那位嘉元帝念念不忘之人，只可惜年纪轻轻就追着嘉元帝去了。人们无缘见到这位女子，所以想着或许能在这里感受下那女子曾经到过的地方。
　　当然，这些都是传闻。
　　沈蒹葭觉得，所谓的“传闻”是个很神奇的词语，任何的句子的前面，只要加上了传闻二字，便可以在后面自由发挥了，无论后面的话怎么说，说出来的话听起来似乎都不会太过荒唐。
　　比如此刻在后院里聊得甚欢的两个小丫头。
　　“诶，你听说了吗，传闻咱们当今圣上是逼不得已才继承了皇位，因为嘉元帝驾崩得太突然了，所以小小年纪就登了基。”
　　“是啊，就是如今，这位圣上也只不过和你我二人一般大，好在还有位英明的太皇太后辅佐他。”
　　“不过我听人说啊，传闻嘉元帝并不是真的驾崩了，还活着呢！而且啊，我还听说，不仅嘉元帝还活着，追随他去的那位孝仪贵妃也还活着。”
　　“这话可不能乱说，你从哪儿听来的这些消息啊？”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都是些传闻嘛，听听也挺有意思的，你说若是嘉元帝……”

　　沈蒹葭听到嘉元帝三个字就已经皱了眉，再听她们越往后说眉头皱得越深，虽说民间关于嘉元帝的传闻也不少，可这两个丫头从哪儿听到的这些……
　　而那两个丫头倒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样子，便忍不住现了身斥道，“看来给你们布置的活儿太轻松了，如今一个个都闲得发慌。先帝也是你们可以议论的么？”
　　那两个小丫头本就是偷偷谈笑的，没想到会被人听见，更没想到会被蒹葭听见，当下连忙道，“蒹葭姐姐，我们知错了，饶了我们这一回吧，再也不敢了！”
　　一面偷偷去打量蒹葭的脸色，却见蒹葭面上依旧不好看，两个丫头有些慌。
　　蒹葭冷哼一声。

　　若说这嘉元帝跟佑史上那些不走寻常路的皇帝们相比倒不算太传奇。
　　大佑除了开国的太/祖皇帝在那个位子上坐到了一把年纪才去世之外，其余几个皇帝退位的都早。
　　有的是看破红尘丢下皇位给儿子自己跑了，有的是思念某位红颜太甚扛不住就去了，也有的就是单纯的不想做皇帝就退位了。
　　而这位嘉元帝是当了七年皇帝后，年纪轻轻突发疾病驾崩了。
　　虽说也甚是可惜，不过也算是难得的按着程序换了继承人。
　　留下两个皇子，大皇子继承了皇位，由太皇太后辅佐着。

　　若只是这样，倒也不会被像眼前这两位丫头的众人议论了。
　　嘉元帝后宫的嫔妃本来就少，位分高的就更少了。位分高的那几位里，一位失踪了，一位殉情了，还有一位是当今太后，带着自己亲生儿子在山庄避世。
　　现如今位子上坐着的那位少年郎，据说是嘉元帝从前还在王府里头的时候一位妾室给他生的，当然，那位妾室也早就过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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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想来，倒也不奇怪丫头们宁愿冒着风险也要偷偷地议论起来了。
　　不过蒹葭的脸色依旧不好。
　　“好了，让你们管好嘴巴也是为你们好，该好好记着下不为例。”倒是有另一个声音出来解了围，对着两个丫头抬抬下巴，“还不快去练舞？”
　　“多谢云清姐姐！”那两个丫头忙不迭地跑了。
　　沈蒹葭看了来人一眼，没说什么便要转身去忙别的。
　　姜云清却不放过她，调笑道，“蒹葭姑娘今日脾气好大，往日里你可都是从不和这些小丫头们计较的——虽说是不屑于；如今倒是奇怪了……难不成是听到了谁的名字？”
　　沈蒹葭只抱着臂看着对她笑的姜云清，也不甘示弱，“云清姑娘今日好清闲，往日里可没见你还有功夫拉着我与我聊天。”
　　“我可是一贯清闲的。”姜云清哪里会被她的话噎住，“毕竟我只是个后院‘打杂’的，哪里比得上蒹葭姑娘肩负重任。”
　　打杂？沈蒹葭扯了扯嘴角，且不论姜云清从前……就说如今，那位苏老板早就带着他媳妇儿四处游历去了，楼里的事情基本都是姜云清在打理。楼里许多人对姜云清的出现觉得奇怪，却都得恭恭敬敬叫她一声“云清姑娘”。
　　说来也奇怪，关于那位苏老板，蒹葭从前也是常见的，自有他的一番本事，不然汀芷楼也不会是如今的模样，可她总觉得苏老板这人有时候说话奇奇怪怪的，连着他那夫人也是；却没想到他和姜云清倒快成了知己……
　　这些暂且不提。只是如今姜云清还说自己打杂？蒹葭脸上倒是没绷住，“你若是打杂的，那这里都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
　　姜云清上前挽了她的手和她并肩朝大堂走去，“这又是哪里的话？哪怕蒹葭姑娘如今不在前头了，可江湖上关于蒹葭姑娘的传言也从没少过哪。”
　　“江湖？”沈蒹葭重复了一遍这个对她来说算是很新鲜的词，问道，“你这是话本子又看多了吧？”
　　姜云清笑着换了话题。

　　苏妈妈见了两人携手而来连忙迎上来，“正好，我还想叫丫头去喊你们呢，你们倒是一起来了，来来来，尝尝大厨今日新做的点心如何？若是好的话，今晚就让人上这个了，今晚可是有大人物要来呢。”
　　“原来我如今又多了个身份，也试起菜来了。”沈蒹葭笑着一面接过了点心一面随口问道，“不过，今晚来的又是什么大人物？”
　　姜云清又拿她开玩笑，“蒹葭姑娘怎么也是阅历丰富的，还有谁对你来说能算得上大人物的？”
　　“那倒也是，这燕京里头的大人物我倒也见了不少了。”沈蒹葭懒洋洋地看向苏妈妈，“今日来的又是某位将军？或是员外？”
　　苏妈妈微笑着回道，“是晋阳王。”

　　晋阳王？萧祤？
　　要说这晋阳王在燕京里头也是鼎鼎有名的。也是百姓们更爱津津乐道的。
　　比如他的不务正业，不管是从前嘉元帝还在的时候，还是如今少年圣上需要辅佐的时候，他都不乐意在朝中担任什么职位，只爱做个潇洒王爷；
　　比如晋阳王如今也二十多了，也没娶妻也没纳妾，不论是先前的嘉元帝，还是如今的圣上，对他的婚事都颇为头疼，他自己却从不在意的样子，每次被圣上问起婚事也只是用“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话来搪塞；
　　圣上对此甚为头疼，不仅对萧祤府里那一群歌姬头疼，也对萧祤时不时出现在汀芷楼的身影头疼。
　　然而，当圣上收到亲信们对他汇报的消息之后就更头疼了：府里的那一群歌姬真的只是唱曲儿的；至于汀芷楼——竟然不是青楼，萧祤去逛依旧只是为了看歌舞表演；
　　据说圣上打翻了內监送上的茶水摇着头叹息真是奇葩。
　　当然了，晋阳王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的。至少，他还长了张好看的脸，也有人猜测他大概是因为看惯了自己的容貌，审美要求也就高了，再看别人可能就……

　　那是燕京里众人对萧祤的印象。
　　沈蒹葭不动声色放下没吃完的半块点心，“今日起得太早了，还有一会儿才到晚上，我先去补补眠。”
　　苏妈妈和姜云清也就静静看着她转身要出门。
　　不一会儿听到贴身伺候她的彩儿喊道，“不好啦！蒹葭姑娘要出走啦！”

　　猝不及防的新文=-=
这次想尝试一点点和以前不一样的东西~
不过放心男女主只是理论上有点经验（咳），内心还是纯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