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采采》衍今

5、第 5 章

　　有小厮送上热茶，萧祤接过后喝了些热茶，似是因为滚烫的温度温暖了身体，连着整个脸看起来好像都柔和一些了。
　　萧祤自己喝了舒服的热茶，又打量了一下坐的离他有那么一小段距离的沈蒹葭。沈蒹葭并没有去管别的小厮给她送上的茶，目光也没有看向他，只是坐在那不知道想什么。
　　这人正发什么呆呢？没看见她面前有个长得这么好看的美男子么？这种情况下也能这般无视？
　　刚刚在后院也是这样，这个女子不知总是一个人在想些什么。
　　萧祤有些受挫。
　　还未等他说些什么，沈蒹葭倒自己先开口了。
　　她深吸两口气，缓缓道，“不知王爷为何要将奴婢带回府中，奴婢似乎并未惹到王爷；更何况楼中还有许多事物需要处理，若是奴婢不在，只怕苏妈妈一人力不从心。”
　　萧祤像是很理直气壮的样子，“本王刚刚不是说了么？想请蒹葭姑娘来府上一叙，本王从不做不打招呼的事，这也是经了苏小妹的同意的。”
　　经了苏小妹的同意？亏萧祤说得出来。
　　萧祤一个男子，带了那些个亲信，又是个王爷，他说出来的话谁敢不同意？
　　只怕他开口说要拆了汀芷楼，苏小妹也会先带起头砸了自己阿兄成立的楼的。
　　“本王还记得昔日的怀真公主也曾请过姑娘去她的公主府，那次是怀真公主为了哄先帝高兴，特意从民间寻了几位乐师和歌姬，想要排出不一样的节目给先帝看。”萧祤记性倒好，不疾不徐地说起往事，“蒹葭姑娘唱了一曲破阵子，可谓是惊为天人，还得到了先帝的赏赐。”
　　萧祤从靠背上起来，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撑着膝盖望着她，“再说，楼中的事物有谨……咳，有姜姑娘在，难道还怕打理不好么？昔日太后身体抱养时，先帝也曾将后宫事宜交由姜姑娘打理，想来姜姑娘也是有能力的。”
　　话虽是这么说，萧祤却觉得别扭，尤其是刚刚还见过了“先帝”，如今这么说出来怎么都觉得奇怪。
　　“并不只是简单的事物打理，还有别的许多事。”蒹葭还在挣扎，试图说服萧祤放她回去。
　　萧祤轻轻一笑，嘴角上扬，“虽说蒹葭姑娘曾是名动燕京的美人儿，想当年多少王公贵族为博蒹葭姑娘一笑倾尽身家，可如今，蒹葭姑娘早已退到了后院中，只怕再也没有别的事了吧？”
　　这人三番五次是在提醒她已经是过气的头牌无人问津么？
　　沈蒹葭自己虽不在意什么头牌不头牌，是不是名声大盛，可这话由自己说出来和别人说完全是两码事了，尤其是让萧祤说出这话来，听起来总觉得变了味。
　　“王爷既然知道奴婢已不是当年的蒹葭，又何必再请奴婢来府上做客？总不能是想听奴婢唱曲吧？奴婢听说，王爷府中的歌姬可多得是。”沈蒹葭顺了顺气面上摆出一副微笑的神情。
　　萧祤佯装讶然挑眉，“看来蒹葭姑娘对本王府中情况似乎是很好奇，对本王府上的歌姬也颇为关心，如此一来，本王更要将蒹葭姑娘留下几日了。”
　　“奴婢何时是这样的意思？”沈蒹葭愕然。
　　说来也奇怪，她本不是喜欢多与人说话的人，平日里也不太爱做出什么其余的表情，除了与姜云清聊得来，也只有从前与林鸢相识的时候聊的最多了；可如今在王府里她竟说了这么多的话，且情绪似乎波动起伏也大了些。

　　“蒹葭姑娘不若留下，自己好好参观参观。”萧祤一副大方的不得了的模样。
　　沈蒹葭没说话。
　　“天色也不早了，本王已经让人收拾了一处院落，蒹葭姑娘便先住下吧。”萧祤道。
　　住下？沈蒹葭不由又是皱了皱眉头。
　　“啊，本王知道了，蒹葭姑娘是否在想这多有不便？”萧祤已经先沈蒹葭一步说出了她的顾虑，“放心，本王是以客人之礼招待蒹葭姑娘的，给姑娘住的院子也是王府专门用来招待贵客的。姑娘自然不用担心自己的名声问题。”
　　沈蒹葭内心倒是有点想笑，她自己还没想到这个问题，萧祤就先她一步说出来了，是该说萧祤考虑周到好呢？还是说他把别人想要问出口的疑问都堵死了好呢？
　　让她住招待贵客的院子，萧祤还真是什么都考虑好了。
　　“本王这就让人带蒹葭姑娘过去。”萧琰招了招手，就有小厮上前要带蒹葭过去。
　　那小厮身后还跟了个丫头，沈蒹葭仔细一瞧竟然是她的贴身丫头彩儿。萧祤不知道什么时候让人把她的丫头也带到这里来了。
　　萧祤很满意自己属下的办事效率，拍了拍手，“这样蒹葭姑娘住着也会觉得自在多了。”
　　萧祤倒还真是什么都考虑到了。
　　沈蒹葭在心里不知该气还是该笑，最终福了个身就跟着小厮出去了。
　　他们三人快要离去的时候，又看见另一个另一个小厮跑进来，倒也不避讳有外人在，就对着萧祤说起他们府里的事情，“王爷，玉姑喊着要嫁人啦，说是前几天见了位公子都要害相思病啦。”
　　“嫁嫁嫁。”萧祤简单粗暴地挥挥手，“给她准备嫁妆去。”
　　沈蒹葭觉得新鲜，又觉得有些奇怪，没想到萧祤的态度这么爽快，但也没有多想，觉得这毕竟是别人府里的事情，也就出门去了。

　　萧祤说用来招待贵客的院子不是说说。
　　那院里的陈设的确是一等一的好。
　　彩儿难得能有机会离开汀芷楼还颇为兴奋，“奴婢上次没能跟姑娘去公主府，如今能住一回王府的院子也算是值了呢。”
　　沈蒹葭瞥她一眼，毫不留情地给她泼冷水，“公主府？怀真公主早就被贬为庶人了，公主府也早就不复存在。这话王爷说也就算了，你难道不知常人提起便是禁忌？”
　　先帝时期的怀真公主帮着驸马和外臣造反，先帝痛心疾首终究还是存了仁慈，没要怀真公主的命。只是心里定是深恶痛绝。
　　萧祤是先帝这一边的，虽然两人不是亲兄弟，但也不允许别人觊觎萧家的江山，自然也对这个庶妹的举动是厌恶的。
　　想到这儿，沈蒹葭便轻声道，“如今是在外面，不比你在自家院子里可以随意说话。”
　　“是。”彩儿连忙应下了，却又从袖子里掏出两本册子塞给沈蒹葭，小声道，“啊对了，这是苏妈妈要奴婢带给姑娘的，奴婢出来的匆忙，苏妈妈也只来得及塞了这两本。”
　　“这是什么？”沈蒹葭翻了翻这两本话本子，不明白苏小妹的用意。
　　别的日常用品不带，偏要塞两本话本子给她？这是什么道理？
　　而且这话本子还叫什么“奴家与端王二三事”，一看这标题就明白这是杜撰的戏文。
　　“苏妈妈说，姑娘既然不在楼里了，便不要操心楼里的事情了。”彩儿一字一句把苏小妹的交代完好地转述出来，“姑娘如今正好可以想想别的问题，譬如自己的终身大事之类……这话本子便是个很好的借鉴，上面有好些套路。”
　　沈蒹葭无奈闭了闭眼睛，又把话本子给丫头塞回去了。
　　苏小妹真是时刻都不放弃她的情感问题啊，过去找她谈话也就罢了，如今竟然还想让她多看看话本子学套路？
　　她快给苏小妹跪下了。
　　苏小妹的心意她明白，只是……

　　***
　　时间是早上。
　　地点是王府前面的饭厅。
　　人物是……呃……萧祤。
　　沈蒹葭看着对面慢条斯理用着早膳的人很是困惑。
　　虽然一直听说萧祤是个闲散王爷，可他也太闲散了吧？这些天除了用膳就是在府里散步，真的没有别的事情要做吗？
　　再说萧祤对于她的态度，这些天也没有问过她什么问题，也没要求她做过什么事。
　　只有一样，只要萧祤在府里用膳，必然会喊她去饭厅一起。
　　每当沈蒹葭企图用一些男女大防不合礼数的话来搪塞，萧祤就会用待客之道来回她。
　　这一套套的她倒不好回复了。只是这样的相处模式总觉得怪怪的……
　　沈蒹葭手中的动作不由也就停了下来。
　　“可是府中的饭菜不合口？”萧祤抬眼看向她问道，不待蒹葭回答，他又自言自语道，“只怕是。汀芷楼作为燕京第一楼，楼里的膳食是天下闻名的，你吃惯了那里的口味，只怕不能适应王府。”
　　开什么玩笑？汀芷楼就算是燕京第一楼，难道楼里的厨子的水平还能越过了王府的厨子去？听闻王府里的厨子曾是宫里的御厨，萧祤偏爱他的手艺，便厚着脸皮向圣上把御厨要了回去。
　　只是蒹葭没有显露出来，顺着萧祤的话尝试着问道，“既然这样，王爷您也觉得奴婢不能适应府中，何不放了奴婢回汀芷楼？”
　　生怕萧祤不同意，她又立刻补充道，“王爷若是有什么想问奴婢的，随时去楼里找奴婢便是。”
　　反正你晋阳王本身也是汀芷楼的常客嘛。
　　萧祤没有理会她，对着一边的管家吩咐道，“去，把汀芷楼的厨子带过来。什么？不会来的？那就绑过来。”
　　蒹葭：“……”
　　萧祤用了早膳，对着蒹葭道，“本王有事要出府一趟，你白日里若是闲得无聊，我让二嫂来陪你。”

　　萧祤从靠背上起来，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撑着膝盖望着她……
作者：按头小分队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