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徒四壁》蠢萌的猫儿

3、第3章

　　宁似清咬了咬下唇，中午她就未能吃上饭，如果这顿也不吃，晚上一定会饿的睡不着觉，只好硬着头皮为自己争取，“娘，今日的活我都干完了，我……”

　　“干完了？雪还堆着门，你哪来的脸说自己都做完活了？本念着你今日劳累让你早些去休息，你竟如此不知好歹，去！把门前的路清理出来，否则今日不许睡觉！”

　　嘭——

　　伴随着宁李氏尖锐嗓音的消失，眼前的门被狠狠摔上，宁似清眼眶红了红，狠狠咽了几口空气将涌上喉间的哽咽压下，她从后门出去走进风雪中，拿起被搭放在墙角的铲子，屋内传出的欢声笑语让她被冻得僵硬的手指微微收紧。

　　这一刻宁似清脑海里涌现出了从未想过的念头，不如早些嫁了，嫁给六十高龄的李老爷也好，嫁给崔婶婶说的寡|妇家的傻儿子也好，嫁给谁都好，只要离开这个家。

　　可她的亲事自己做不了主，爹娘不松口她就谁也嫁不了，宁似清抿着唇抛开了脑中不切实际的幻想，认命地铲起地上的雪，她没干多久的活，脸色便已经白的惊人，可这天寒地冻的夜里，没有谁会挂心她脸白不白。

　　花了小半个时辰的功夫才将周围的路清理出来，宁似清放下铲子，脚步虚浮地绕到后门进屋，仔细将身上的雪花拍干净，才慢慢吞吞走到前屋爹娘和弟弟待着的屋子门外。

　　“爹，娘，弟弟，我来收拾碗筷。”

　　“进来吧。”

　　宁似清伸手推开门，暖气扑面而来，她却狠狠打了个颤，垂着头快步走到桌子前准备收拾碗筷，肚子里空空荡荡，本就饿的虚弱难受，此刻饭菜的香气飘入鼻中，让她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吃饱喝足的宁李氏不高兴地拍桌子拉回宁似清的思绪，“看甚呢！还不快点干活，晚上不想睡觉了？”

　　“我晓得了，这就去洗碗。”

　　跑了两趟才将桌子收拾干净，从温暖的屋子里出来后，宁似清便感到眼前一阵发黑，她甩了甩头，快步走向厨房，每次洗碗也是她在冬日里为数不多的几个欢喜的时间之一。

　　有一次娘跟着爹出去见识到秀才老爷家是如何洗碗后，回来便让她每次洗碗都烧开了水，要将碗洗的干干净净，在这一点上，娘要求的非常苛刻，仿佛洗干净了碗就能成为和秀才老爷一样的读书人般。

　　灶里还剩着火星，宁似清没花多大功夫就让火重新烧了起来，她将冰凉的双手伸进灶洞里对着火烤，很快就感觉到整双手内都麻麻酥酥的痒了起来，但她却觉得舒服，依旧烤着没收手。

　　宁李氏偶尔会来厨房监督，宁似清也不敢浪费柴火，所以在稍微烤了烤双手后，就赶紧把碗洗了，她在灶里留了些火星方便明早生火，就吹灭了油灯，摇摇晃晃离开厨房去了东屋，屋子里的漆黑环境并没能影响到她，她轻车熟路地贴着墙走到墙角，弯下腰摸了摸晾衣服时铺下的干草。

　　幸好，还是干的。

　　松了口气的宁似清没有把这些干草挪开，她直接掀开里面单薄的被褥，踢掉鞋子躺了进去，只是木床太小了，她的脚并不能伸直，难受地翻了好几次身，才委委屈屈的找了个不那么难受的姿势蜷缩着。

　　屋外风雪声渐渐小了些，根本感觉不到暖意的宁似清躺了足有半个多时辰才渐渐来了睡意。

　　翌日天还未亮，多年来养成早起习惯的宁似清就已经从冰凉的被窝里爬了出来，她仔细用干草把被褥遮住，免得受了潮。

　　早饭只准备了稀饭和一小碟咸菜，早已经饿得发慌的宁似清在端到属于自己的那份后，立即挨着门蹲下狼吞虎咽起来。

　　刚刚端起碗的宁李氏看到宁似清吃饭的姿势便觉得恼怒，“好好吃饭！你长到这么大还嫁不出去，就是因为自己不知羞耻，有哪个女子像你这般吃饭的？！”

　　被训斥了的宁似清默默站起身，强迫自己放慢喝粥的速度，只是宁李氏已经看她不顺眼，现在她再怎么规矩，在她眼里都是不规矩。

　　“一大早就被你这死丫头破坏了好心情，还不快走，省的我看见你心烦！”

　　本来宁似清是蹲在门口吃饭的，她蹲在这里能感受到屋内的一丝丝温暖，现在连这也不能待了，便只能去到厨房，好在因为今日爹要去赶集，锅里还温着给他准备的干粮，所以灶里还是有火星的。

　　就着灶里的丝丝温暖喝完了粥，宁似清也并不感觉到饱，她昨日饿的太狠，这么一点稀粥根本找补不回来，可娘说她一个女子饭量不能太大，早上只许她喝一碗粥。念念不舍的将碗放下，她便开始了一日中早晨的忙活。

　　宁广善要去赶集，自然也不能空着手去，家里攒了好些天的鸡蛋今日也要拿到集市上去卖掉给弟弟换些肉回来，昨日收回的葱也要剥干净烂皮带到集市去卖。

　　宁似清用背篓小心翼翼的将要带走的鸡蛋放在早就铺好了的干草中，确认不会因为赶路颠簸而弄破鸡蛋后，她又连忙去剥葱，把葱也装好后才赶紧去把锅里温着的干粮装上。

　　忙完见天色已经微亮了，赶紧跑到院子里把鸡放了出来，喂了鸡后弟弟差不多也该起床了，她得去给弟弟准备洗脸水。

　　“四儿，我今日要出门，干粮给我也准备一份。”

　　“我晓得了。”端着热水和擦脸布走到弟弟房门外，宁似清放下盆轻轻敲了敲门，“弟弟，洗脸水我给你放门口了，你趁热把脸洗了，我去给娘准备干粮，一会儿来帮你倒水。”

　　屋内没有传出任何声音，宁似清却知道弟弟听到了，于是便直接转身去了厨房。

　　脚不着地的忙活了整整一个多时辰，宁似清才稍微轻松下来了些许，可她还没来得及歇息，带好干粮准备出发的宁李氏就找了过来。

　　将安静站在面前一脸病恹恹的女儿打量了一遍，宁李氏火气又开始上冒，恼怒地掐了宁似清胳膊一下，怒斥：“还不快赶紧去把自己打理干净！”

　　宁似清抬起头诧异的看着宁李氏。

　　“快些去！换身干净的衣服。”

　　听出娘是真的动怒了，宁似清不敢再耽搁，连忙跑进房里换上了自己唯二的另一套衣服，早上干活弄花了脸，她又不敢现在去浪费柴火烧热水，便跑到院子里捡了一些干净的雪花往脸上狠狠抹去，把脸搓的通红后，总算是干净了。

　　宁李氏虽还是不满意，但态度比刚才稍微好了些，“走吧。”

　　眼看着娘是往院子外走像是要出门，宁似清急忙跟上去，犹豫的说：“娘，我还没准备我的干粮。”

　　“哪来的时间给你准备，赶紧跟我走，耽搁了时间小心我抽你！”

　　宁似清咬了咬下唇，只好跟在身后往院子外走，她们二人刚走到门口，听到他们要出门的宁涛立马从屋里跑了出来。

　　“娘！你们出去玩儿怎么不叫我！我也要去！”

　　方才和宁似清说话拉长了脸的宁李氏，看到儿子立马喜笑颜开，“哎呦，这大冬天的，涛儿你赶紧进屋，我今日不是出去玩儿，是去给你姐姐议亲，若是成了，日后你天天都有肉吃。”

　　宁涛皱起了胖乎乎的脸，“那你回来要给我带糖水。”

　　“好好好，娘晓得了。”

　　得了承诺，宁涛这才高高兴兴回到屋子里，没了外力阻拦，娘两出了门走进风雪中，缩着脖子埋头赶路。

　　走了能有小半个时辰，多少猜到自己要被带去哪里的宁似清忍不住问：“娘，你是要带我去镇上李老爷家吗？”

　　现在离镇上已经越来越近了，想到等会儿会发生的好事，宁李氏心情舒爽，高兴的答了，“这会儿你倒是聪明，一会儿见了李老爷你要听话乖巧，只有让李老爷看上了，我和你爹还有你弟弟后半辈子才能过的舒服。”

　　宁似清张了张嘴，不知道想了什么，到了嘴边的话拐了个弯，乖巧的应了，“我晓得了。”

　　娘两到了镇上后，打听到李老爷的住处，直奔李府而去，可谁成想到了门口说明来意后，却遭到一番讽刺嘲笑。

　　“我家老爷不纳妾，就算纳妾也不能纳你家姑娘这样的，要样貌没样貌要身材没身材，连我都看不上，何况我家老爷。”

　　听到对方的话，宁似清脑袋里嗡的一声炸开了锅，她猛地扭头看向怒火中烧的宁李氏，“娘，李老爷续弦了，你要我去给李老爷做妾？”

　　宁李氏不敢与李府的下人叫板，转头便把气撒在宁似清身上，声音尖锐的怒吼，“让你做妾怎么了？你是我生的，我让你当牛做马你也不能有怨言，都怪你这赔钱的玩意儿，若是你能生的再好看些，何至于连个妾都当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