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徒四壁》蠢萌的猫儿

9、第9章

　　站在李富贵身边拿着喇叭的青年神色古怪的看了眼身后紧闭的院门，低声说：“这算是怎么回事，没有人送亲也没见着媒婆，连嫁妆都没有……”

　　“吹你的喇叭！”

　　在李富贵的示意下，迎亲队伍总算是又欢欢喜喜敲锣打鼓起来，而旁边围着的宁家村乡亲们也终于回神，“哎呦！还真是四儿出嫁！”

　　“怎这般急？前日崔媒婆来时不是还被宁李氏赶出去了吗？怎现在四儿还是嫁给吴寡|妇的儿子了？”

　　听到议论的几个李家村村民愣了愣，下意识扭头看过去，却只看到几个背影，见好些村民把宁广善家的院门围住，看着去者不善，他们既感到诧异又觉得解气，毕竟还从未见过迎亲队伍被赶出来的。

　　“宁广善！开门！四儿怎忽然出嫁了！”

　　关上院门躲在堂屋中的宁广善和宁李氏只当做没听到，两人一人拿着一吊钱在一枚铜钱一枚铜钱的数，“数仔细点，别漏了。”

　　“我晓得。”摸到钱，宁李氏高兴的合不拢嘴，早晨那点气闷一扫而空，“当家的，今日去镇上给涛儿多买两罐糖水，昨晚我们为了照顾那死丫头，涛儿晚上就吃了两个硬馒头，可心疼死我了。”

　　宁广善也宝贝自己的儿子，闻言也有些心疼，便点头说：“今日|你和涛儿跟我一起去镇上，省的待在家里被那些多事的人吵闹。”

　　而他口中多事的人敲了半天门没等到开，喊话也听不到回应，本打算去请宁大爷让宁广善他们不得不开门，可这会儿迎亲队伍都要出村了！

　　“呸！迟早遭报应！”怒气冲冲的宁郑氏狠狠踹了一家院门，挥臂高呼，“乡亲们！四儿平日里没少给我们帮忙，现在她出嫁，她那狠心的爹娘不送她不给她备嫁妆，我们能眼睁睁看着不管吗？”

　　“当然不能，我看我们就凑些粮食给四儿当嫁妆，至少不要让她空着手嫁过去，否则日后在夫家脸上也无光。”

　　“是这个理儿，我现在就回家拿些鸡蛋给四儿当嫁妆。”

　　“我家里还有不少玉米，我也去拿两个。”

　　乡亲们纷纷表示要回家，最后因为怕迎亲队伍走远追不上，她们也不敢再耽搁，连忙四散而去。

　　而此时迎亲队伍已经出了村，李富贵看了看手里的红伞，又扭头看向沉静的宁家村，明白这次的亲事并不如他们想象中的那般如意，看着满脸喜意恨不得贴着花轿的傅北，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富贵……你说这算怎么回事儿啊？”青年贼兮兮的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说：“我看着他们根本就不像嫁女儿，反倒像是卖女儿！”

　　“别胡说！”

　　“没胡说，你自己想想，我们是来迎亲的又不是来送葬的，他们——”

　　李富贵恼的正欲收拾他一顿，便有人抢先一步让这小子止住了话头，迎亲队伍停下，青年们纷纷扭头，诧异的看着拎着东西奔来的一群妇女。

　　“哎呦喂，总算是赶着你们了，这些都是我们给四儿准备的嫁妆，你们拎着吧。”

　　刚才还在跟李富贵窃窃私语的青年看着她们手里用绳子串着，还系了红绸带的土豆、红薯、玉米等粮食，满脸古怪的说：“我还是第一次看着嫁妆由乡亲们准备的。”

　　李富贵推了他一下，拉着贴着花轿不肯离开的傅北想迎上去。

　　要离开媳妇儿，傅北顿时不乐意，反手就将李富贵拽着自己胳膊的手给扭开了，他力气大的惊人，感到手腕传来一阵剧痛的李富贵，郁闷瞪着窜回到花轿旁的傅北，“到底是你娶亲还是我娶亲啊！”

　　郁闷归郁闷，出门时被奶奶千叮万嘱要代傅北处理好琐事的李富贵，还是立即揉着手腕快步走到乡亲们面前，“多谢各位婶婶。”

　　“哎，谢甚呢，我们也只能送这么些东西了。”宁郑氏看向停在迎亲队伍最前方的花轿，扬声道：“四儿你别难过，你那狠心的爹娘不来送你，婶婶们送你，你的嫁妆婶婶们也给你凑上了，你且安心的嫁过去，婶婶们就在这里看着你出嫁。”

　　在宁家村的妇女们注视中，迎亲队伍再次启程，这一次他们没有再停留，一路朝着李家村的方向走去。

　　拿着红伞跟在迎亲队伍旁的李富贵扭头看向身后，已经远的快看不清的地方还站着几个人，那几个婶子如所说的那般，看着宁似清出嫁。

　　李富贵松了口气，能有这么多婶子真情实意的给准备嫁妆送出门，傅北要娶的姑娘人应该是极好的。

　　李家村，换了身新衣裳的吴寡|妇着急地搓着手指，“怎还没回来，可别要误了吉时。”

　　“你莫慌，若是不在路上耽搁，他们回来时辰刚刚好。”

　　吴寡|妇点了点头，勉强按耐住焦急的心情，越来越大的雪花落在她腿上，膝盖处传来阵阵钝痛让她不自觉皱起眉，可想到今日是自己儿子大喜的日子，又连忙让自己放松下来，免得冲了喜气。

　　直到耳边隐隐约约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吴寡|妇才急急忙忙让人将自己抬到屋子里去，她是寡|妇，不适合出现在新人面前，可即使不能亲眼看到儿子和儿媳拜堂她也高兴。

　　这么些年下来，家里的光景一日不如一日，儿子脑袋又不太灵光，她最担心的便是儿子的亲事，如今总算是解决了儿子的终身大事，怎么能不高兴。

　　迎亲队伍热热闹闹的进了院子，宁家村婶子们凑来的嫁妆都被送到了新房，落轿后早已迫不及待的傅北伸手就要去掀轿帘，被旁边哭笑不得的大奶奶拉住，“傻孩子，先踢轿门。”

　　傅北对大奶奶的话还是听的，立即轻轻踢了一下轿门，然后看向大奶奶，满眼期待的问：“大奶奶，我能不能牵我媳妇儿了？”

　　“新娘子还没回话呢。”

　　“怕是没听到吧？”

　　左等右等，轿子里也没传来回话声，本来都挤过来看热闹的乡亲们傻了，脸色古怪的看着花轿，“这怎还不给回话呢？莫不是不想嫁了？”

　　“这大喜的日子你胡说甚呢！”

　　傅北勉勉强强才按捺住见媳妇儿的兴奋，可等了一刻钟他实在等不及了，猛地伸手掀开了轿帘，里面宁似清头上的盖头已然落下，脸色苍白地歪倒在轿子内，刚才这一路颠簸她都没能醒过来。

　　“媳妇儿？”

　　“哎呦！你这孩子！快出来！没入洞房前不能见新娘子！”

　　外面有人在拽傅北，使得轿子也跟着开始晃悠，坐在里面的宁似清身体渐渐朝着轿底倒去，傅北吓了一跳，连忙伸手进去把人接到怀里，瞬间他觉得自己像是抱了一个火炉。

　　“媳妇儿？”又叫了声没得到回应，傅北急了，一把将人抱出轿子，可把外面的大奶奶和乡亲们吓了一跳，他们还没来得及让他将新娘子放回去，就见他抱着新娘子急吼吼地冲向新房。

　　在场的所有人都瞬间傻眼了，有没成亲的，瞪着正冲进新房的傅北的背影，脸上飘上一层红晕。

　　傅北也太着急了吧！

　　“还没拜堂呢！”

　　一阵手忙脚乱后，乡亲们簇拥着大奶奶进了屋，好险没看到什么不该看的画面。

　　“大奶奶，我媳妇儿生病了，我要去给她找大夫。”

　　“什么？”大奶奶满脸无奈的笑意顿时愣住，她连忙走到床边，看到躺在床上的新娘子脸跟糊了层雪一样的白，也吓了一跳，“你别去！富贵儿！富贵儿！”

　　“奶奶我在这。”李富贵从人群中挤进屋，起先他还没敢往床上看，听到奶奶让自己去请大夫，他愣了下，奇怪的问：“奶奶，大喜的日子请什么大夫啊。”

　　大奶奶伸手摸了摸宁似清的手，烫的惊人，她一时半会儿也没能反应过来为何会这般，只连忙催促李富贵去请大夫，然李富贵还没出房门，傅北就忽然起身往外冲。

　　“诶！傅北你别去啊！”

　　可傅北像头牛似得，冲出去后身边的人都没能把他拦住，等院子里其他人得到消息要拦他的时候，他已经跑出去了很远，这会儿除非他自己停下，否则其他人还真叫不住。

　　“富贵儿啊！快追上傅北！他今日是新郎官，怎能如此胡闹！莫要让他误了吉时啊！”

　　李富贵连忙跑了起来，可傅北跑得太快了，他怎么都没能追上。

　　此时的吴寡|妇家新房内，大奶奶捏着宁似清滚烫的手，满脸担忧，“这孩子怕是病了有些时辰了。”

　　“这……仔细想想方才的情况，新娘子怕是早就昏倒了啊！”

　　大喜的日子，新娘子在轿子里晕倒被新郎官直接抱出来还是头一遭，乡亲们议论纷纷，想到还在旁边屋子里高高兴兴等着的吴寡妇，都多多少少露出了些许同情之色，这叫什么事儿啊！

　　“要不要去通知吴寡|妇？”

　　大奶奶拧着眉犹豫了片刻，无奈点头，“告诉她吧。”

　　独自一人在屋子里的吴寡妇听闻新媳妇病倒了，儿子还已经离开家去请大夫，顿觉晴天霹雳，捂着心口大哭，“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