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笔入梦(伪快穿)》孤涯绝刀

193、医生番外1

　　难得的假日时间，他才发现自己根本没甚么好做。

　　于是医生他附身在信徒的身上出去散步，久违的阳光和柔风落到他的身上。

　　坐在大教堂裡听着温柔的咏叹调，他就像一个普通人般隐没在闭目静听的人群之中陷入了沉思，金色阳光从彩绘玻璃窗上落到人们身上。

　　他是性格早熟而且自制力强的天才，拥有出乎所有人预料的天资。

　　也许他在师长眼中是完美的别人家孩子，但他童年的性格跟同龄人相比未免过于正经和无趣，他几乎就是泡在书堆裡长大。

　　他从很早的时候就已经记事，他仍然清晰记得他出生之后的记忆。他的认字速度很快，过目不忘的记忆力、比同辈更加强大的思考能力，令他从小时候开始就能自己看书，连困惑的表情也令他看上去像小大人般。

　　但是正常人类是不会有这种远超常人的表现。

　　他能听见它们的声音，每一天、每一天......从他出生的那天开始......

　　他的童年被光怪陆离的梦境和医院裡的消毒药水所包围。自从因为生下自己而身体病弱的母亲躺在病床上，温柔地听着坐在椅子上的他每天用稚拙的声音给她唸诵着圣经经文。

　　他能看到幻觉，能听到别人听不见的声音，但是他的祈祷并没有任何用。他跟他们不一样，这种清晰无比的感觉和认知在不断提醒他。

　　但是母亲却认为他是正常的。她每次只是温柔地告诉他，主是爱着他的。

　　父亲在他的记忆裡是一个年轻而有名气的考古学专家，频繁去世界各地出差，由他所亲自带着的团队发现了不少遗迹。在报纸上各种出现的新闻报道和照片，令对方一直声名大噪。

　　那个年轻而傲慢的男人是所有人眼中的天才。

　　而他的母亲是虔诚美丽的信徒，他们两个人的结合，至今为止在很多人眼中也是一件很神奇的事。因为人们无法想像那个傲慢而且专注研究的男人会爱上任何人。

　　他从小就继承对方身上的资质，这在所有人眼中是理所当然的事。但他也同样无法理解母亲为甚么会喜欢他那个彷彿不懂得去爱别人的父亲。

　　「我是主的信徒，亦是他的信徒。」

　　母亲的眼神带着他无法理解的思念眼神，连她的声音带着温柔包容的爱意。但他只能感受到愤怒，因为连母亲也是那个男人的粉丝。

　　这不公平。

　　根本不应该是这样，因为对方一直没有过来病房去看她。

　　直到那一天，奈哲尔在梦裡感受到强烈的心悸感而醒过来。于是他掀起身上属于儿童床的被子推开房门，穿着睡衣又拖着拖鞋的他在走廊裡扶着牆慢慢走。

　　这个男孩看到书房的灯竟然久违地亮了起来。

　　他不由自主地缓缓走过去，看到对方在低头看着航海地图和各种文献、笔记的背影。当这个青年他俯身把指尖抵在书桌两边时，白色衬衫衣袖下鼓起肌肉线条，挺拔的身体看上去适合户外探索。

　　这男人对自身实力的自信和对知识不择手段的渴求、对世界的野心勃勃，令他的身边有越来越多疯狂的追随者——哪怕他的本性足以冷酷傲慢。

　　这个就是那个人的事业巅峰时期，他记忆裡那个永不坠落的背影。

　　奈哲尔从小就生活在对方的天才光环之下，他身边的所有人都会提到他的父亲。甚至乎，如果有人认为奈哲尔这个孩子很早熟优秀，那么只能是因为他们没有见过他的父亲。

　　听到他半夜不着走进书房的脚声，习惯了自己儿子经常做噩梦的对方只是头也不抬地对他道:「你又梦到了甚么。」

　　「我不知道，但是我在恐惧它，爸爸。」

　　「那么等你看清楚它是甚么才告诉我吧。」男人只是不置可否地道:「别让十字架项鍊离开你身边，亦不要在别人面前受伤了。」

　　「你这次又打算离开多久？」

　　「三个月左右，你还有甚么要问吗。」

　　奈哲尔童年的日常就是被父亲例行鄙视智商，他们之间的交流不像一对父子，反而更加像上下级。父亲不喜欢别人违逆他的意见，亦不喜欢一直提出愚蠢问题浪费他时间的蠢货。因为对方无法理解为甚么在他眼中一目了然的事，它们在别人的眼中是需要思考的难题。

　　所以他很少向对方提问，更多时间都只是在自己思考和去看书找答案。

　　不明白那种半夜之间忽然的心悸感是甚么一回事，这个过于早熟的孩子终于开口，对着父亲把自己一直深埋在心底裡的质问说出来。

　　「我是天生的怪物吗？我身上的异常是跟你的研究有关？ 」

　　「她是因为生下我才会变成这样？你一直以来究竟忙着在世界各地寻找甚么？你就不能留下来陪她一会吗——」

　　「她错了，你根本不知道甚么是感情!」

　　「你永远只会去追逐那些你永远都得不了的东西。而只要是为了得到它们，你就可以牺牲所有东西!」

　　一直在看着航海地图思考的对方，终于转身望着这个忽然激动起来的孩童。

　　男人那种意味深长的平静眼神彷彿能了解他心中的莫名恐惧，这似笑非笑的表情是在嘲笑他的无能吗？他清澈的眼睛倒映着对方傲慢的表情和居高临下的身影。

　　「别害怕它。」

　　那个人再也没有回来了。

　　对方最后在茫茫的大海裡失踪，连同他的所有研究团队成员整艘船也一起消失在海裡，对于当时的社会而言是一单不小的震撼性新闻。最后甚至成为了有名的神秘事件，引起了不少人去组队去寻找真相。

　　但那艘船再也没有出现在人们面前。

　　在事后那一段最难受的时间裡，原本还宁静的病房裡忽然被纷纷前来不少新闻採访的记者所打扰。母亲也似乎因为接受不了这个消息，在不久之后，她终于放弃了对世界最后的留恋而去见主。

　　「去找他......你会找到一切的答案。」

　　站在母亲的墓碑前，他迷茫地看着她的墓铭誌。

　　「你的父母是我所认识的友人，你父亲亦是我家老爷子门下的得意门生。我们会收养你的，奈哲尔。」穿着黑西装参加葬礼的青年对他郑重温和地低声道。

　　「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别害怕它。」男孩站在墓前仍然低头道:「这是甚么意思？」

　　「接受你身上的与众不同，接受你命中注定的一些事，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它们的存在意义。」对方看上去是严谨死板的性格，但他的低沉声音仍然下意识柔软下来道:「他知道他在做甚么。」

　　「他正在寻找甚么，而我又要去哪裡找他？」

　　对方没有再说话了。

　　最后他这个孩子被领养他的男人带回去。

　　这是一个很有名望的大家族，家族所培养出来的后代都是医生、律师、教授和科学家之类的人才。无论他们是从商、从政、从医还是教书育人，都令他们在不少专业领域上有常人难以想像的广阔人脉、关係和声誉。

　　最后坐在他面前的，是一位儒雅随和又博学的老绅士。

　　身为业内大牛级的考古学教授，对方门下所收的学生毕业在这一行裡特别活跃，就连父亲同时亦一直是这位老爷子的得意门生。

　　「寻求知识的人，反而会被更多事情所迷惑。」

　　「我很抱歉，我应该保护她的，奈哲尔。但是那件事对于我们这圈子裡的人影响太大了，我们所认识的很多朋友、学生和同事在这场事故裡失踪。当我收到她逝世的消息和她所留下的信件之后，我很遗憾和震惊。」

　　「这是她最后的请求。只有这样更改了你的姓氏之后，这个家族才会保护你这个孩子，还有那个男人生前所留下来的东西。」

　　老爷子把他父亲的研究成果接收过来，这些知识才是那个男人最珍贵的遗产，更加是他在失踪前的成名之本。有不少人想要资助和找人重启这个项目，但是对方没有选择再重启它这项研究，反而选择封存起来。

　　作为怪物而被生下的他被养父悉心教导着礼仪和规矩，奈哲尔渐渐适应融入了在大宅裡的生活，无论是礼仪还是各方面都跟大宅裡的孩子没甚么分别。

　　养父是一个青年医生，对方只是蹲下来对着还是男孩的他道: 「你会成为一个很好的医生，奈哲尔。你可以救更多的人。」

　　他要走上跟父亲不一样的道路，他会成为跟对方不一样的人。

　　但是奈哲尔仍然经常做噩梦，很严重的心理问题一直困扰着他。养父带他去接受心理治疗，他的童年和大部分的假期就是在心理医生的家裡渡过咨询时间。

　　他还记得那个医生十分崇倡音乐疗法，亦最擅长催眠和梦境解析。

　　老旧的金色唱碟机一直在播放着古典乐，对方的家裡有一部木质钢琴，奈哲尔已经熟悉得能背出它们的每一首曲的旋律和作者。

　　「你在梦裡看到甚么？」

　　「水。」

　　「还有？」

　　「我听见了压抑的水流声，就像在很深的地方暗涌。」

　　「你看到你的父亲？」

　　「不，他不在那裡，但是我能感受到有甚么在呼唤我。」

　　「一开始我只能看到大海。不知道等了多久，我看到了一艘庞大的游轮在海上驶过，有人在交谈的声音。我看到未来的我自己也站在那裡，那个青年时期的我正抬起头来在望着正处于第三视角的我自己。」

　　「你在梦裡看到未来的自己？那么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他看上去......冷静得跟疯了一样。」

　　.................
　　......

　　结束了催眠过程的孩子还坐在沙发上发呆。但是他隐约听到医生站在门外，跟他的养父正在就他刚才所说出来的梦境交谈。

　　「看来他一直以来的奇怪梦境跟他父亲有关。」

　　「也许是因为他的生父当年在海上意外失踪的事故对这孩子打击过度，令他一直不断地梦见了深海的场景。他的潜意识一直想要去寻找对方，所以他梦裡看到未来长大后的自己在船上。」

　　养父在门外沉默了好一会，最后才沉声道:

　　「在他父亲临出发之前的那一晚，他也曾经做过奇怪的梦。」

　　「我觉得......这孩子他似乎拥有某种敏锐的感应。奈哲尔他偶尔也会梦到各种形式的灾难，又或者说出他从来没有去过的地名或不认识的陌生人名字。」

　　「但是有一次，我曾调查过他所说的某个女孩，她就是在我刚开始调查的三天之前死亡，因为被连环杀人犯绑架而死于分尸，邻国的警方当时找了她很久。而当他做了这个梦的时候，这单案件甚至还没有发生。」

　　斯坦利他沉默地从医生的家裡走出来时，看到他年幼的养子站在后花园裡看着鸟在树上跳跃。对方的表情像小大人般皱着眉，就像一直无法思考出答案。

　　他很熟悉自己养子这个表情，因为对方每次都会向他提出一些奇怪的问题。

　　「奈哲尔？」

　　「再不断靠过催眠去分析梦境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他说得对，他确实说得对，为甚么我一直注意不到我在恐惧甚么。我一直以为它们是纠缠我的幻觉和噩梦。」

　　「但是我错了，它们都只不过是梦境的预兆，是神让我所看见的。」

　　那个孩子并没有回头看他，只是语气有些早熟地道:

　　「我应该接受它，就正如我欣然接受主所给予我的宿命。如果我真的是从天生就是异于常人的怪物，那么必然是代表主衪需要我这头怪物。」

　　跟同龄人过着无意义的小学生活，只会令他一直得不到想要的东西。

　　智商测试证明了他是天才，不断的跳级和以足以登上新闻的年龄上大学，令他的少年时期在无数的研究和学习之中匆匆而过。

　　表现得彷彿渐渐「正常」起来的他没有再被带去拜访心理医生。

　　虽然他们这对父子选择收养自己的友人、得意门生的遗孤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但是他的出色表现，也令大家族那边对于收养他这个孩子的声音和阻力一下子小了很多。

　　这是足以反过来给他们这个家族带来庞大利益和荣誉的优异资质。

　　奈哲尔跟他当年的生父一样是一个亮眼的天才。无论是家族的资源还是人脉方面，都能令他在快要成年之后更容易找到对方的下落。

　　按照他的计划，原本应该是如此......

　　他盯着躺在他后花园草地上的重伤青年有些困惑。对方看上去已全身骨折快要死亡，他再抬起头来看着在他眼中快要消失的「门」。

　　一切都是主的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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