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足武侠》梦若云

2、射雕英雄传②

　　苏敏是被腹部疼痛唤醒的。
　　她五脏六腑都要皱缩搅紧成一团，饥饿与疼痛折磨着神经，头晕眼花的看一眼窗户，又是天光乍现……她再次睡了半宿。
　　不行……不能这么坐以待毙。苏敏咬紧牙关，她耳中全是嗡嗡的杂音，眼前金光乱冒，一时黑一时白。这是缺血和饥饿的象征。她拼命用手肘撑起自己的上半身，托着仿佛已经毫无知觉的下半身朝床沿爬去。

　　“哈啊…唔唔……！”
　　苏敏一动弹，全身犹如刚刚接好骨头的粉碎性骨折患者，她哼哼唧唧，咬着嘴唇，胸部和肘腕发力磨蹭着前进，而后深呼吸，横下一条心，“噗通”一声，猛地翻倒在地。
　　腿间仿佛又感受到了湿润，她慌了，用嘶哑的嗓子叫喊着“救命、救救我”，一边努力撑着身躯朝桌子爬去。矮桌上面有一只壶，她伸着手臂拼命去够，指尖弯曲勾着壶把朝自己这边拖。
　　壶里空空如也，没有任何润喉的液体。好在苏敏要的不是喝水，她把壶高高举起，猛地往远处一砸！

　　“呯——！”

　　碎片四溅，声响巨大。苏绵做完这一切，累得气喘吁吁。
　　她靠着桌脚，把身体重量撑过去，勉强支持着半坐。肚子里的疼痛已经从剧烈变得和缓，饥饿感也不是那么强烈了，但苏敏却更加清楚她支撑不住多久。这一阵的痛苦过去，等会只有更大的痛苦。
　　……如果刚才那个人救了自己的话、应该不会这么轻易让她死去……
　　在心理不断安慰着自己，但无法遏制的畏惧与毫无安全感的现状、让她明白这只是一层薄薄的纸，自欺欺人而已。但即使这样也平静了许多——如果那个人没有来的话，把她扔在这里等死的话……这份平静就会立刻化作歇斯底里的绝望吧。

　　不远处有着壶的碎片。
　　——很锋利、可以切断脖子。

　　但是她不想那样！她不想！自己软弱无力的手根本没有割断喉咙的勇气，即使有，尚未断气的自己在挣扎着捂住冒血的咽喉……指缝里不断涌出大股大股的鲜血……绝对、绝对不要！！
　　泪意涌了上来，苏敏鼻尖酸胀，眼角干涩。
　　她低着头。不抱希望的渴求着……

　　“哒、哒、哒”
　　平静的脚步声传入双耳，苏敏不可置信又欣喜若狂的抬起头，映入眼帘的女人满头华发，面容年轻美貌，表情平淡，怀中抱了一个小小的婴儿。她的目光带着刀锋般的锐利，苏敏跟她视线相对时下意识打个哆嗦。
　　“……谢谢你救了我！”她嗫嚅着说出腹稿。
　　“我没有救你。”
　　白发女人漫不经心地回应，她一面熟练地逗弄着咿咿呀呀的婴儿，一面冷冰冰回复道：“想要伤害自己孩子的女人，可耻至极，不配充当母亲。我很后悔救了你。”

　　苏敏听着这话，发起抖来。并非因为畏惧而是因为愤怒。

　　她用干燥的舌尖舔舐着上唇，抑制下意识出现的冷笑——呵、这是什么年代的老旧思想，女人只能跟生育绑在一起？她自己忽然一下子穿越——这孩子根本不是她的！她绝不承认！
　　苏敏没那么多丰沛的母爱，尚且在学校的她没有受过社会的打磨，仍旧保持着一些小女孩的天真，父母宠她一个都不够呢，她平时对猫猫狗狗之类的小动物都敬而远之，就是害怕自己没办法把它们坚持养下去。现在却因为一个荒诞的理由嘲弄？
　　她忍住了冷笑。因为苏敏很清楚，这是自己救命的稻草。
　　她低下头去，不叫那人看见自己的表情。

　　白发女子瑛姑将注意力大半放在孩子身上，她只道苏敏被自己说得羞愧不已了，冷哼一声，便往外走。苏敏着急的张口喊她，她也不听，径直去了。

　　这回苏敏难过得抽噎起来。她深恨自己干嘛不装作可怜巴巴的样子，编一段家破人亡的谎话之类讨得一丝同情，但这个破自尊心，她就是哭不出，编不出。她要死掉了……苏绵越想越难过，红肿酸胀的眼睛又有涌出些廉价眼泪的欲望。

　　正在她要哭泣的时候，瑛姑重又回来，把一瓶药和一碗凉透了的清粥给她端来，还带着一小碗汤。那汤闻着像鸡汤，苏敏看得清清楚楚，汤刚开始还是凉的，上面漂浮的油沫都已经凝固。但她端下来放在桌子上的时候，喝进嘴里就变成了微凉，带着一点点温度。

　　苏敏顾不得那么多，狼吞虎咽起来。
　　瑛姑看她吃相，冷哼一声，撂下一句“伤药内服，每日一粒”转头走了。
　　苏敏心中对她还是颇为感激的，看样子那个女人并不认识这具身体，而且对自己态度也很不好……但还是救了她。
　　苏敏琢磨着，她怀里的孩子大概是自己这身体生的。看那副高兴的样子，一定是想要抚养他。太好了，苏敏松了口气。虽然不喜欢从这肚子里出来的陌生小孩，但要苏敏彻底不理睬，甚至丢掉他，那也做不到。毕竟是一条命啊！

　　她就是这样。普普通通，有点小自私，但也不至于做大恶。

　　苏敏默默喝掉了粥和汤。她不怎么下厨，也不清楚汤里放着什么，但味道不错，而且刚刚喝下去，很快就觉得不冷了，下肢也有了感觉。虽然仍旧无法爬上床，但苏敏已经没有了刚才那浓厚的绝望。

　　她竭力不去思考自己消失之后，父母和朋友会怎样着急，只是等身体有点力气了，又慢慢爬回床上，自己盖着被子没有血的地方，迷迷糊糊又睡着了。

　　希望明天会变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