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足武侠》梦若云

4、射雕英雄传④

　　瑛姑眉头紧蹙，姣好的面容上掠过一抹疑惑惊诧之色，但随即冷冰冰地否决了她的提议：“旁人可没有甚么为你耗费光阴的缘由。”说着便合住门扉，木料撞击出清脆的声音。

　　苏敏心中早已有了准备，这回不过是试探着让自己往前走，从龟缩阴冷屋角到主动询问请求，这一步正如从偏安一隅踏出的决定性步伐，终于战胜了内心想要这样浑浑噩噩度过的念头，苏敏的心境终于开始转变。她虽然被瑛姑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但胸臆说不出的开阔，转头望着天空，深吸一口干冷的空气，仿佛有一股力量随着呼吸流入体内，在四肢百骸中窜动，让她重新燃起了一丝虚无缥缈的渴望。

　　瑛姑的居所建在一个污泥湖沼之中，两间茅屋一方一圆，墙里的院子分为两半，左一半实土，右一半水塘，苏敏曾经呆在屋里不出也是害怕忽然失足调入泥潭之中。她没有武功又体弱多病，作死可不是上选……

　　虽然现在这么做显得十分阿谀，但她也顾不了那么多的。再闷下去，她非抑郁不可。

　　苏敏拿起扫帚，正准备给自己的屋子清扫灰尘，扫了没有两下，忽然一声巨响，门被挥开砸到墙上，苏敏又惊又怕，吓得心脏狂跳，刚刚回头，脸颊就猛地一热，接着耳朵里才听见“啪”的一声。她身子被脸上的大力牵扯，噗通跌倒跪趴在地，脸颊滚烫剧痛，高高肿起，几秒之后便立刻肿胀麻木。她耳中嗡嗡乱想，眼花缭乱，呆呆的跪趴一会儿才明白，自己这是被狠狠地扇了一耳光。

　　……火辣辣的愤怒从心底生疼而起，烧得心口灼痛。

　　她吞咽着带血的唾液，牙齿磨破了口腔黏.膜，鲜血的味道在舌尖漫开。苏敏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酸涩的委屈和无能为力的哀戚在心头缭绕。

　　瑛姑盯着地上的苏敏，心中冷嘲。忽然这样改变，一脱曾经颓丧，莫非已经开始想要夺取她的孩子了？为母则强，瑛姑曾经的经历让她深刻明白一个女人为了孩子能做到什么程度。她清丽的面孔带着两分戾气，目光直射苏敏的脸颊，看清了她委屈之后掩藏的所有情绪。纵然委屈得快要落泪，却又强忍着咬住牙关……这绝不是恪守三从四德的闺秀能做到的。

　　瑛姑忽然发觉，自己轻蔑的女人，根本不像她想象中那样懦弱。她心头涌起一股杀意，伸手提住苏敏的衣领，将她猛地甩出窗户。

　　苏敏惨叫一声，身子腾空，砸开了门窗，撞在围墙之上。她浑身剧痛，骨肉仿佛碎裂成几块，痛得哭泣□□都发不出。额上被撞击的地方一跳一跳，晕眩的双眼正欲睁开，就被额上流淌下来的湿热液体糊住了眼皮。她呜咽着贴紧墙根，手指甲抠进土墙缝隙，死死咬定牙根，颤抖着试图支撑上半身。

　　忽然额发被劲风吹开，苏敏心头凉彻，瑛姑这是要一掌杀了她！

　　“救命！！”苏敏此刻早已来不及多想，她脑中一片空白，所有生命不愿死亡的潜意识猛地爆发，一声呼救脱口而出。但心中早已绝望，这荒郊野地有什么人能救她？额前生疼，苏敏早已闭目等死，自嘲着自己终于不再受折磨了。

　　苏敏没有等到死亡，她听得一声惊呼，而后面前“砰”地一响，像有什么相撞发声，苏敏被余波波及，胸闷气短，一股热流直冲咽喉，腥甜得嗓子瘙痒。她“噗咳”喷出一口鲜血，满口锈味。她恶心欲呕，立刻伏下身子干呕起来，又吐出几口夹杂着血沫的唾液。

　　此时，距离苏敏不远处已经乒乒乓乓地响了起来。劲风破空，拳脚相交。她死死咬了一下舌尖，将糊着眼睛的半干的血痂在袖子上狠狠抹去，抬头去看。

　　与瑛姑打起来的是一个面容憨厚的男性，背后背着一个妙龄少女，她姿容美丽，只看一眼，那惊艳的感觉就保留在视网膜上久久不去。苏敏看见他们，脑海中就蹦出了二人的名姓。

　　——郭靖、黄蓉。

　　苏敏隐约记得他们会来这里求助瑛姑相救，现在已经是时候了吗……竟然在此刻死里逃生！她顿时手足酥软，气喘如牛，一丝力气也抬不起来了。

　　她……活下来了……

　　紧绷的神经刚刚松弛，她就感到头晕目眩。但此刻却不是能放松地昏迷过去的时候。苏敏咬了咬舌尖，强打精神，抬眼去看。这时两人已经结束了过招，瑛姑被一掌击中，虽然以“泥鳅功”躲闪大半掌力，却也明了了两人之间的差距。她忽而觉得自己荒废了武学，而那罪魁便是苏敏、以及她的孩子——孩子啊……她心下凄然，自己的孩子分明早已死去，现在她却不思进取，只将慈心一昧给予那并非亲生的骨肉，将算术武艺统统拉下大半……到底是为了如何！

　　她愈想愈痛，心中迸发一股凄烈恨意。飞身冲入圆屋，将那床铺之上的襁褓抱起，看也不看，猛地掷在地上！

　　“不好！”郭靖大惊，伸手去捉，指尖与系着襁褓的缎带擦过。

　　孩子实打实坠在地上，摔出最后一声尖利啼哭。那声音仿佛撕裂了瑛姑的心。十年间种种爱恨纠葛一一掠过眼前，她的孩子被那陌生男人抓住打成重伤时，是否也这样痛？她深恨的男人在拒绝医治自己孩儿时，是否也像她此刻摔了孩子的狠心？

　　“我……我的……子安……啊！”

　　她发出一声尖嚎，其中蕴含的沉痛绝望之意，令人听之恻然。瑛姑脸上落下两行泪来，精神扭曲做一股绳，思想混乱不堪。她掩面涕泣，神志恍惚，竟然像受伤的母鹿一般，跌跌撞撞朝前踏出，越过墙头，风一般飘去了。

　　……苏敏呆若木鸡。她怎么也想不到，只这瞬息功夫，便产生了如此后果。瑛姑想要杀死她，此刻收留自己残余的怜悯心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更何况她还杀了那小孩！即使苏敏厌恶他，却也绝对做不出杀死孩子之事。她心中微颤，冒出一个不可能的念头：瑛姑莫不是已经疯癫了？

　　在这关头，郭靖已跳过去将那孩子抱起，去探他脉搏。孩子早已断了气息。郭靖眼见这人间惨状，只感世事无常；又思及黄蓉身受重伤，危在旦夕。不知将来如何自处，他捧着孩子尸首，背着黄蓉，茫然恍惚，眼里也落下泪来。黄蓉吃力地半睁着眼，伸手替他揩泪：“靖哥哥，莫哭。我若能在你怀中死去，也算死得其所，只是不知父亲……”她这数日经历太多生生死死，一时也有些失去理智，话语带上了哽咽。

　　苏敏茫然四顾，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不是也需落几滴泪来附和气氛。但现在不是时候……她咬牙撑着坐起。身体已经痛得没了知觉，但她现在不能沉溺苦痛。男女主角来了……她记得一些剧情，现在是她活下去的契机！

　　“恩人莫哭……你的妻子是否身受重伤？我有法子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