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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19 爱是微光(3) ...

  •   陆绍迟走出房门的时候,顺手打开了高脚案几上的留声机,黑色的塑胶片便开始一轮又一轮地旋转。

      他在楼梯顶端稍稍站了一站,就看见了下头厅里站着的人,放开皱着的眉目,旋即又笑着往下走去,“不知顾帅到访,实在是有失礼数。”

      顾敬之动了动身子,朝他看去,“陆先生言重了。”

      陆绍迟忽的笑意微僵,探首看了看随在他后头的一队卫戍,是个个背着长.枪,半数已经进到大厅里,俨然是气势汹汹的。他有些压抑地一笑,任是机关算尽却还是心里发虚,“这是……”

      顾敬之向后转了转,旁侧的人赶紧递过一样东西,是一张对折而叠的纸。他一边摊开那纸,一边慢条斯理地说道:“有人说您陆先生的买卖,做的是黑白两道的生意,私下里藏着不少的违禁物品,这是警察署的搜查令。”

      陆绍迟岂会不知他真正的意图,若真是为着生意上的事,只怕自己早是要坐穿牢底了。而他早不查晚不查,又怎会不早不晚,偏偏在这个时候查?

      况且,这甬平城里暗度陈仓的事,实则也就只有那么几条路子。而因着盛家的关系,他顾敬之想必不会轻易对自己动手的,更不用说是这般堂而皇之的上门来。既是如此,他的目的,便显然只有一个。

      陆绍迟轻搓额际,不解道:“这究竟是何违禁之物,竟要劳驾到,您亲自出马的地步?”

      顾敬之笑了笑,上前两步,“是什么,搜了不就知道了,冒犯了,陆先生。”

      话落,他便向后摆了摆手,身后的一队人得了命令,便四散入内,行动虽不野蛮莽撞,却亦是仔细的不放过每一个角落。

      陆绍迟点了点头,十分大方的样子,他后退一大步,手臂一伸,“请便罢。”

      顾敬之负手踱步,暗自扫视着略显空旷的大厅,模样是散漫而不经心的。他的步子很慢,慢到每一声的回响,都能够被清晰地听见。

      在路过扶梯口的花瓶时,他对着那一朵嫣红,便是随手一点,花瓣扑簌簌地落了下来,洒在暗红的绒毯上,只留下嫩黄色的一簇花蕊。

      陆绍迟的手心里,隐隐冒出一层汗来,随着顾敬之走进那屋里的脚步,变得越发湿润。悠扬的音乐声充满着整间屋子,大约是西方的古典音乐,又衬着里头简雅大气的装点,更显得主人的品味不落俗套。

      音乐的声音有些大,顾敬之见他并未有关上的意思,便道:“陆先生的品味,果真是不同一般的。”

      陆绍迟笑道:“不过是一些,读书人假模假式的毛病罢了,不足挂齿。”

      顾敬之听了,亦是笑笑不说话,顾自沿着墙沿缓步走着圈,犀利而精明的眼神,不放过半点的线索。

      只是,从那墙后传来的阵阵敲打之声,被淹没在高亢激昂的起伏中,他到底还是没能听见。

      透过缝隙,轻寒可以清楚地瞧见在外头的就是他,心头燃起的希望,促使她奋力地拍打着四壁。只是她的四肢皆被缚住,全身发麻,再加上本就重的身子,根本就使不上多大的劲,双脚才没跺几下,便失去了力气。她只好用额头去撞那壁门,一下又一下,丝毫不知疼痛似的。

      只是她明显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动作却越来越弱,到最后,甚至连抬头的气力都没有了。她把头歪向一边,微微喘息着,因为意识涣散而变得迷蒙的眼眸,无力地看向外头,手指轻轻地弹动了一下,却是再也无法举起。

      顾敬之总觉得这屋子是不同的,可也并未发现任何的异样。他走过那转着的留声机时,抬手就将唱针从胶片上拨了下来,乐声戛然而止,空间里瞬间变得十分安静。

      陆绍迟的心里却是如同擂鼓,他有些小心地瞥向衣橱,只见那里严密如无缝,是悄然无声的。神色因不安而四处漂浮,就见那沙发的脚踏旁,赫然躺着一条丝质的帕子,而就在下一秒,那帕子便被捏在了顾敬之的指尖。

      陆绍迟当即说道:“方才雅言来过,应当是她落下了的。”

      帕子的一角,绣着朵简单的玉兰,花样倒是平常多见的。只不过,令顾敬之更为清楚的却是,这绝不会是盛雅言东西。他两人毕竟自幼一同长大,一些平日的喜好,还是了解一点的,而那些所谓旧派的物什便是她最为不喜的,像是长衫,像是苏绣的绸伞,亦或是这样的丝帕……

      他搓了搓指尖软滑的料子,弯腰将其放到了案几上,低垂的面目上笑意聚起,“陆先生不必解释。”

      陆绍迟暗悔多言,才想到他并不曾问起什么,反倒是自己急于辩驳。他懊恼着,但凡是涉及到她的事,偏差总是来的这样多。

      俩人回到楼下的时候,所有的卫戍已是列队齐整,顾敬之见那为首的卫队长,轻微的向着自己摇了摇头,便道:“看来都是些子虚乌有的事,今日之事,还望陆先生见谅。”

      陆绍迟颔首道:“是陆某应当感谢才对,若不是顾帅今日还予清白,这悠悠众口怕是难以堵住的。”

      顾敬之看着眼前故作顺服的人,杀伐的寒意皱起,面上是毫无波澜的,知道一声“留步”,便转身大步离开。

      等到最后的两个卫兵彻底离去后,陆绍迟便拿起了电话的听筒,飞快地播出一段号码,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最迟今晚十二点,我一定要上船。”

      夜里的风很凉很凉,江岸上更是如此。

      已经是深秋初冬的季节,昼夜里的温差极大,轻寒的衣衫还是略略显得单薄的,从车里下来的时候,冷不防地打了个寒噤。陆绍迟脱下身上的西服外套,就往她的肩头披去,轻寒微微挣扎了一下,衣裳就落在了地上,在清冷的月光下,扬起一地的尘土。

      陆绍迟捡起衣裳拍了拍,也不穿回去,只是挂在臂弯上,“那便先回车里罢,船很快就到了。”

      话落,轻寒便向他投去愤怒的目光,从来没有一次,她会像此刻一般的憎恶他。这样的陆绍迟,已经全然没有了当初的模样,他曾经如同阳光的明亮,已经完完全全的被黑暗所吞噬。就像是在一个漆黑、潮湿而狭小的世界,一个,陌生至极的世界。

      平静的水面,荡起宽泛的涟漪,传来阵阵的水声。一艘小船渐渐向岸边靠近,只有船头荡着一盏昏暗的煤油灯,他们看不见船夫的脸,只听见他喊了一句,“是陆先生?”

      陆绍迟答应一声,就像那人走去,借着油灯昏暗的光,轻寒看见他掏出一卷厚厚的钞票,向那船夫递去,“快,立刻就走。”

      可那船夫却是迟迟没有接过去,反倒是耍起了坐地起价的手段,“大半夜的,您这突然就要走,也没说是两个人,回头我还得送您折回来,就这么一点钱,划不来呀。”

      陆绍迟有了些许的怒意,厉声道:“就你这么一辆破船,还敢漫天要价。”

      那船夫似乎吃定了他的非走不可,仍是不松口,“就这一辆,您爱要不要,不过这南下的船,可是就快开了,要是现在走还能赶上下一个停靠,若是错过了,等船再一出了甬平地界儿,您就只能再等个十天半个月的了。”

      陆绍迟看着那人的嘴脸,咬牙切齿却也是无法,他本就是临时决定要走的,距离的计划的日子,生生提前了十余天。南下的船本就少,到宛城的又都是走得暗路,他们只能雇船到达下一个停靠点,在从那里投毒撒偷渡上船。

      显然,船夫就是料定了他的焦急与不可见人,才会如此漫天要价。陆绍迟又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两卷钱来,加在一起着实便是一笔不小数目,估摸着足够平常人家几年的开销。

      轻寒心下一惊,没想到他会为了这一段极短的路程,花上如此的代价,他要送走自己的决心,由此可见一斑。她顿时心生畏惧,一下就打消了原本想要说服于他的想法——她要逃。

      轻寒靠在车子的一侧,缓慢而悄声地向后移动着,她屏息凝神、目不转睛地盯着陆绍迟的背影,在心里暗数过三下,便开始拼尽全力地蹦跑。

      风从耳旁呼呼吹过,她一手护着肚子,两只脚不停地交替着。她只知道跑,一往无前的跑,只是这样的身躯,只是跑了一点的距离,便被身后赶上的人,轻而易举的一把抓了回去。陆绍迟将她紧紧地箍在怀里,半拖半搡着朝小船的方向往回走去,他一言不发,只是不断加深手上的力道。

      轻寒气弱体虚,自然抗争不过,就这样被按到了船上,陆绍迟亦在一旁坐了下来,冷言吩咐道:“开船。”

      对于这样的场面,船夫自然是见怪不怪的,扬起船桨就划开了江面。只是船还未见的动一动,便被一处突如其来的白光所笼罩,晃得三人直用手遮挡。

      陆绍迟当下便觉得不妙,冲着船夫大喊一声,“快走。”

      船桨才在空中转了半轮,便被两声枪响给打断了,两枚无影的子弹,伴着震耳的枪声,从他的两侧“嗖嗖”飞过。那船夫只是个狡诈小人,本就没见过什么大场面,听到有人开枪的声音,便是被吓得丢了手里的桨,又飞快的一头扎进了水里,不见踪影。

      轻寒看不清来人的面目,只是像见到救命稻草一样,跌撞着想要跳下船去,却是一个趔趄,差点儿便栽倒了地面上。幸而身后的陆绍迟眼疾手快,才将她拉了住,慢慢扶了起来。

      那些人又靠近了一些,又适时得停下了步子,只有为首一人仍在往前走着。他负光而来,轻寒看不见他的样貌,只能瞧见他笔挺的身姿,还有空气里弥漫着的,淡淡的硝烟味道。

  • 作者有话要说:  emmmmm……说话不算话的小姜同学,都是让加班和出差逼的,真的不是不是不是故意的~
    哭唧唧~苦嗖嗖~
    但是但是但是,这绝对不会是一个填到一半的坑~
    【努力奋斗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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