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黛西》纪柏铭

2、第二章

　　两个姑娘站在书架的两侧，隔着书架是面对面，走到那一端碰头，还是面对面。

　　乔蕴泽轻轻笑了一下。

　　对方解释道：“我叫黛西，是刚过来的交换生。艺院的。”

　　陌生人之间想要迅速地建立起信任，必然要先自报家门。毕竟黛西是用了乔蕴泽的卡借书，交代一下自己是谁是应该的。

　　乔蕴泽脑袋里的敏感神经却没搭在这一处。黛西这个名字，她是听说过的，从赵倩咬牙切齿的嘴里。

　　原来是她。

　　杨文杰虽然人渣，但不得不说，他自身条件还是叫人挑不出毛病的。人高脸帅，家境不错。称之为，有做渣男的资本。很少有女孩子能扛得住这种包着精美糖衣的炮弹攻击。

　　像杨文杰这种稍微有点底气有点资本的男人，大多都是不屑于追乔蕴泽这种女孩。要掏空心思讨好，要千方百计找共同话题。还未必招人待见。

　　但是杨文杰肯挖空心思追的女孩，如果是黛西，也就不奇怪了。

　　不过，杨文杰是无关紧要的。
　　乔蕴泽极其看中眼缘。
　　入她眼的，怎么都好说。

　　“乔蕴泽，法学院。”

　　“学法律的，自信每一天？”

　　小精灵笑着问她。

　　这是律政剧《傲骨贤妻》里的女主角，律师Alicia的一句名言。
　　当然，并不是每个学法律的女生都是Alicia。

　　乔蕴泽并不是追同一部剧就会敞开了聊天的女生，最起码表面上她没露出端倪。

　　她露出礼貌而一无所知的微笑。拿着手上这一本《霸道总裁小娇妻》，连带着借书卡一起递给管理员。

　　管理员条件反射地接过，捏着书脊正打算扫图书码。忽而眼风扫过花花绿绿的封面，看到了书名，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加粗少女体。
　　再确认似的看了一眼站在桌前的乔蕴泽。

　　对方镇静自若。

　　。。。

　　管理员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反倒是黛西在一边看着轻轻勾起了嘴角。出了图书馆的正门，乔蕴泽曾经数过，正门入口的台阶足足有60多层。
　　黛西一蹦一跳的下去，乔蕴泽把手里的《霸道总裁小娇妻》递给她。
　　她停下来接过，然后仰着头问：“那个管理员好像认识你？”

　　Z大里很多人都认识乔蕴泽，就算不是同一个校区的，也听过她的名字。在学校的贴吧论坛里见过她的照片。

　　“嗯。我经常过来借书。”

　　黛西继续一蹦一跳。乔蕴泽跟在她身后。前方道边的金银木，鲜红的果实点缀着雪色的冬季。
　　她又问：“那这个书我怎么还给你？”

　　乔蕴泽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手机。“留个联系方式。”
　　说着，她的手指就点进了电话号码薄，新建联系人。

　　黛西也拿出了手机，但是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微信？”

　　乔蕴泽微微挑了挑眉。

　　黛西接着说。“我只是觉得你看起来……不像是那种会轻易给人电话号码的。”

　　乔蕴泽面不改色的扯淡：“我是。”

　　。。。。

　　乔蕴泽对着黛西伸出手，黛西把手机递了过去。眼看着她在自己的拨号键上按上她的电话号码，然后存了来电电话。
　　她的手指行云流水，点开微信的图标。添加好友，输入号码。发送好友申请。
　　一气呵成。

　　黛西从看到乔蕴泽的第一眼开始，就清楚这是个不好惹的女人。

　　女孩子如果单是成绩好，活在赞美掌声里，容易傲。
　　如果单是长相好，活在特殊优待里，容易犯蠢。
　　乔蕴泽这种占了两头好的女孩，偏偏就懂得内敛了。叫别人永远看不懂她在想什么。

　　黛西认真的想着。她看人还是很准的。直到对方的声音传来：

　　“你拿的是我的手机。”

　　“哦！……”
　　尽管乔蕴泽说话的声音一直是没有什么语调起伏的淡然。黛西还是有点惊慌失措。

　　*

　　乔蕴泽回到宿舍的时候，赵倩正坐在椅子上，跟对面宿舍过来的女孩子聊得正欢。见她一回来，立刻就把头扭了过来，欲言又止。

　　乔蕴泽知道她有话要说，于是放缓了动作，等她开口。

　　“刚才我跟吕丽一起从外面买饭回来，路过图书馆门口，看到你跟那个黛西走在一起，你们……认识？”

　　乔蕴泽心下了然，摇了摇头。“不认识，她没有借书卡，借我的用了一下。”

　　赵倩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我还在想你怎么可能认识一个刚过来没几天的交换生呢。不过说起来也很奇怪，没有借书卡，还跑去图书馆干嘛？”

　　不费力地想想也清楚，当然是黛西那张脸长得太具说服力。只要她开口，谁会拒绝她。习惯性的享受优待，这就是没有借书卡也去图书馆借书的底气。

　　乔蕴泽看了看手机里的那串号码。

　　*

　　乔蕴泽去学校的浴室里洗澡。巧合的是，她在路上遇到了黛西，远远的在人群里一眼就能看到。她穿着白色法兰绒兔子睡衣，帽兜是个兔子头，挂着粉色的长耳朵，在背后一晃一晃。

　　精致纤细的脚踝白得扎眼，没穿袜子。穿着拖鞋沓沓沓的小跑。看胳膊的位置，还有露出来的盆边，乔蕴泽目测她怀里抱着的盆份量不轻。

　　乔蕴泽就在她身后不过几步的距离，但是没有跟她打招呼。生怕耽误分神一秒，她就连人带盆一起摔出去了。

　　黛西极费力用胳膊顶着，推开学校澡堂子的玻璃门，窜了进去，玻璃门正要合上。一只脚就伸过来挡了一下，乔蕴泽年幼时就长期运动，身条长。她用脚一勾，门就开了。

　　乔蕴泽进去之后发现里面所有人都在朝门口看，当然不是看她，她只是撞个正着。看的是她前面进来的黛西。
　　她跟这里格格不入。视觉是直观的，她是高级太多的物种。

　　“你也在，太好了。”黛西惊喜道。

　　乔蕴泽并不觉得见到自己值得她这么喜出望外。果然，黛西开心的说：“刚才我在路上还在想，洗澡只有我一个，够不到背怎么办？”
　　她如释重负的放下怀里抱着的盆，里面装的五颜六色。花花绿绿的瓶子，还有好几条不同尺寸的毛巾。

　　她就知道。
　　乔蕴泽脸上轻轻勾起了笑容。“你的室友呢？”

　　黛西迅速扒了自己的兔子睡衣，纤细的手搓了搓刚才被风吹冷的脚踝。
　　“她们都自己出来洗澡。都不带我一起。我先进去洗澡了，等会你进来跟我一起。等你呦～”

　　说着就窜了进去。

　　乔蕴泽并不记得自己答应过什么。
　　两个人第二次见面，并不算熟。乔蕴泽一直都是养尊处优，黛西撒娇使唤人使唤习惯了。可这招在乔蕴泽这里真的吃不开。

　　她只打算充耳不闻。
　　老校区的澡堂子刚翻新过一次，里面的隔间很多，洗澡的时候门关着，谁能找到的谁。她拿着东西进去，刚把隔间门关上，就听见一声喊：

　　“乔蕴泽你进来了没？！”

　　“你怎么这么慢呐。”

　　“乔蕴泽你快来找我呀，我在第三列从左边数的第二个隔间！！你不要找错了！！”

　　乔蕴泽正在洗头发，被她这一声吓得，洗发水弄进了眼睛里。她修长的手指用力攥着梳子，克制自己不去揉眼睛，一边仰着脸眨眼，用泪水冲掉里面的东西。
　　旁边的隔间里，两个女生议论：“刚才谁在喊乔蕴泽？是那个法学院的乔蕴泽么？”

　　“不然还有哪个乔蕴泽？”

　　她冷静的处理好自己的眼睛，一脸冷漠的从袋子里抽出自己的毛巾，擦了擦眼角。把瓶瓶罐罐的东西都塞回去。她要是不过去，今天脸恐怕丢尽了。

　　乔蕴泽拎着东西裹着浴巾走过去的时候，浴室隔间外的女同学都在行注目礼。

　　“是谁在喊她？”
　　“室友吧？”
　　“不对啊，她室友是吕丽赵倩。不是这种娇滴滴的声音。”

　　幸亏乔蕴泽心理素质强硬。愣是面不改色地走了过去。敲了敲门，黛西拿着花洒，欢天喜地的开了门，顺便喷了乔蕴泽一脸的水。
　　“你终于来了。”

　　乔蕴泽扯下浴帽，擦了擦脸上的水滴。

　　黛西看着她，头发湿地打卷儿，散乱地披在肩上。睫毛上还挂着没擦掉的小水珠。脸色冷的能结冰。

　　黛西粉嫩的嘴动了动，嘟囔出来一句：

　　“怎么了嘛。你害我等了这么久，我都没有怪你的意思。结果让我发现你自己偷偷跑去洗，你还好意思跟我生气。”

　　乔蕴泽一只手拿着浴帽，揉了揉刚才弄进去洗发水的那只眼睛，有点痒。一边点头。“说的有点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