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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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生命，那里便有希望。 ——泰伦提乌斯”
冬日森寒，离开温暖的被窝总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一大早夏瞳就万分艰辛地爬了起来。
今天上午她要去学校拿成绩单，下午约好了要和大家一起去市中心看一场文艺汇演。
地面上的雪已经七七八八化得差不多了，踩在上面有点打滑。没想到那么多，夏瞳穿了双雪地靴就出门了，因此走的很是笨重。
下了公交站，好不容易和鹿繁茵到了教室，童老师居然不在，取而代之的是班长坐在讲台上，桌旁边摆了几排深红色皮外壳的小册子，那是专门记载他们三年成绩和评语的成绩册。
鹿繁茵窜了过去，在一摊册子中成功地翻出了她们的成绩册，然后把其中一本递给夏瞳。
“最后的考验时刻了，一起翻？”
夏瞳忍不住抿了抿嘴：“嗯，有点紧张。”
“行！我数一二三……一，二，三！”
两人同时翻开。
“怎……怎么样？”
“……考砸了。”
夏瞳哭丧着脸，“我也有点儿……”
“没事没事，这次我们班好像考的都不太好。”班长看着她们，突然说道，“不过还是有一个人考的特别好，年纪第一。”
“谁啊？”两人好奇地问。
班长扶了下眼镜，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可思议，“是周辰。”
“什么？！”
“对吧，我当时看见表格也吓了一大跳！”
夏瞳却没有惊讶，她忍不住皱眉问道：“他来领成绩单了吗？”
“没有吧，我在这里坐了都快一个小时了。”
这样吗？怕是他不想来吧。夏瞳想。
时间回到十天前。
夏瞳刚从童老师办公室出来，经过理化办公室的时候听见里面有人正在争吵，她本无意窥探，却不小心听见了某个熟悉的名字。
她好奇地凑过去听，忽听得“哐当”一声似乎有什么被甩落在地，她吓得一怔。
办公室内。
陈老师桌前站了一个人，是周辰。
周辰涨红着脸低吼：“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就凭我是你父亲！”
“你算哪门子父亲？你够格吗？如果不是你，妈妈她怎么会走？就是因为你窝囊没用，才……”
“啪”的清脆一声从脸庞刮过，火辣辣的疼痛骤起，周辰愣神。
“你打我？” 他不可置信。
心头像是被数万根钢针刺来，嗓子似乎也被塞住，陈老师颤抖着看着自己挥出去的右手，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他如鲠在喉：“我……”
“陈数平……”大抵是累极了，周辰的声音低沉像是从喉咙深处里发出的，“我求求你能不能别管我！”
“辰辰……”
“你现在还好意思这么叫我？你把我弄到欣华来不就是好监视着我省的我给你丢脸么？”周辰忍不住低声冷笑，“呵，你放心，我会离你远远的，也请你少来管我的事！”
沉默半晌。
“我不管你，可以。但你得有这个资本让我不去管你。”陈老师声音喑哑的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多岁，“所以，你能吗？”
“好，我答应你，但也请你把自己说的话记住了。”周辰冷冷说道。
他转身就走，却没看见身后的父亲低下头时红了的眼眶。
周辰一出门，就见夏瞳站在门外看他，昏暗的灯光照下来，光影下她的眼睛很亮，却是以一种他看不懂的神情，似是悲悯似是安慰。
他突然被这样的眼神所激怒，正想发火，却听见夏瞳软软地叫他名字。
“周辰……”
他不言语，径自下了楼扬长而去。
夏瞳忍不住追过去，在他后面喊道：“晚自习要开始了，你去哪里？”
周辰个高腿长的，走得很快，她在后面追得气喘吁吁，寒风从耳畔呼呼刮过，眼看人着就在眼前不远了，她却不得已停下脚步，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好在周辰终于停下，侧身回头看了她一眼，“你干什么？”
“你不回教室吗，晚上还有英语测验，别缺席了。”
他嘲讽：“你这算是作为课代表的责任？”
“勉强算是吧，你跟我回去。”夏瞳不为所动，“虽然刚才很抱歉，但你再旷课的话就要被记大过了。”
“很好啊，话说你……”
“被劝退也无所谓吗？”夏瞳打断他，直截了当地问道，“那你刚才和陈老师说的大话又算什么？”
周辰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抬头望了望天，忽地笑了。
“这管你的什么事呢？”周辰走近两步，直直地盯着她，“夏瞳，你又算我的什么人？”
“我……”
“说不出话了吗？”他想了想，又道，“这样，如果我这次拿了第一，你就得答应我件事情。”
若是其他人听到这番话，必定会忍不住朝天大笑，觉得这般流里流气像混混一样的学生在说什么笑死人的大话。
但是夏瞳知道他没有在胡说。
其他的科目她不知道，但作为课代表的她，却是看过了周辰很多的英语卷子。虽然毫无意外的没有一张卷子上过一百分，但每次都是在八十五上下微微波动，无论难易。
而且，他从来都不做听力和作文。（注：一共60分，试卷满分150。）
——只是，他凭什么一定要她答应？
夏瞳气恼：“你要拿第一就拿，与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答应你一件事？”
“谁让你想管我呢？”他摊摊手，假装叹了口气。
“呸，谁爱管谁管！”
她恶狠狠地白了他一眼，跑远了。
空无一人的操场上，男生神情晦暗不明地看着夏瞳跑开的背影，似是在沉思什么。
良久，他冷笑一声，也转身走了。
呵，胆小鬼。
但是这劳什子晚自习，他可不上。
时间再次回到这一日，夏瞳和鹿繁茵和班长又说了几句话便回家了。
不过没想到下午大家最终没能聚在一起。
鹿繁茵家里来了几位亲戚，但是父母上班去了，因此她只能爽约；至于云小宛，听她说大表哥回来了，所以她的母亲正押着她去姨妈家……
夏瞳挂上电话这才反应过来——小宛的大表哥不就是江言的亲哥哥吗？这样看来江言也来不了了。
果然，几分钟后，秦洲发消息来告诉她江言不来了。
她默默打字。
夏瞳：小宛和茵茵也来不了……
秦洲：我靠！
夏瞳：所以只剩我们三个人了，要是刘子铭也说来不了那就好玩了。【笑哭.jpg】
秦洲没回，过了几分钟他终于发消息过来了：……瞳瞳，你真是个乌鸦嘴……
夏瞳：哇哦，他也真的来不了吗？
秦洲：我不想和你说话了……
夏瞳：行了行了，这次就别聚了，各自忙吧。
秦洲：……我恨！【大哭.jpg】
于是便这样作罢。
日子过得很快，实则不足一个月的假期已悄然过了小半。
还有两日便是除夕，夏瞳和夏堇陪着妈妈在市中心的商城里买年货。几人拎着大包小包逛着逛着竟逛到了服装街这边，夏妈妈大手一挥，说要给她们买新衣服。
夏瞳看中了一件枣红色的外套，帽子后面还缝了两个长耳朵，可爱极了。她脱下穿着的黑色长羽绒换上了那件外套试了试，果然显得人活泼青春多了。
偷偷看了下价格，也正好。
妈妈走过来，告诉她这件穿的好看，她喜滋滋地换上自己的衣服，扭头告诉妈妈就买这件好了。
她刚一回过头，就见门外走进来三人，一位穿着华贵的中年妇女，手里牵着个约摸七八岁的小男孩，旁边还跟了个女生，是个熟人。
——颜真真。
颜真真也看见了夏瞳，朝她笑了下，挥了挥手。
夏妈妈问她：“那是你同学吗？”
“算是吧。”
“你这孩子，是就是，什么叫算是。”
“因为不是同班的啦。”
这时，颜真真对那中年妇女说了句什么，随即朝夏瞳走过来。
“阿姨好。”颜真真首先礼貌地和夏妈妈打了个招呼。
“是瞳瞳的同学吧，你好啊，也在和家人逛街吗？”
“是的，那阿姨我能和夏瞳一起逛吗？”
夏妈妈温柔答道：“当然可以啊。”
然后……夏妈妈就把她给赶走了。
真是亲娘，说什么自己会先和姐姐一起回去，让她好好和同学放松放松，处好关系……
夏瞳和颜真真并排走在人行道上。
“这几天没去看你，还好吗？”夏瞳问。
颜真真摆摆手，笑道：“别这么说啦，真的感谢你肯来陪我的这么多次。不过最近我感觉精神了很多，所以这几天就回家住咯。”
夏瞳看了看她的脸色，颇为赞同道：“确实啊，你今天气色很不错，这样就很好啦，要努力保持啊。”
“嗯。”颜真真扭过头看着前方，突然说道，“对了，让我文艺一下！因为我最近看到一句话想明白了一些东西，突然想和你分享。”
“哦？是什么？”
“有生命，那里便有希望。”
“泰伦提乌斯？”
“什么？”
“这句话的作者啦，正好我前几天刚看到。”
“这样啊，我不记得是谁说的，不过我可真要感谢这句话……”她说着，扭头看着夏瞳，“真的，我不知道我到底还能活多久，可是我现在，此刻还真真切切地活着，和你说着话，就觉得挺好的，我伸出手能触摸到这个世界，闭上眼睛能感受从四面八方吹来的风……我觉得这就是希望，我每一天的希望。虽然现在想想有些东西得放下还是很可惜，但是我现在觉得比起那些，我更想看见身边的人不用为我担心。”
夏瞳点点头，鼓励她：“你说的很好。”
颜真真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是不是文艺的发酸了，那个……我上次和你说的话别在意啊。”
“没关系没关系。”她连连摆手。
“不过这次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因为我过几天就要去美国了，听说那边有合适的心源，爸爸想带我去看看。”
夏瞳吃了一惊，这个消息来的太猝不及防了，她忍不住担忧道：“那你的身体吃的消吗？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最近情况稳定，可以坐飞机，别担心。”她轻咳两声，试图掩住有些不自在的神情，“那我继续说了啊，这件事情就是……”颜真真突然靠近她，附在她的耳畔低声道，“夏瞳，你一定要好好的，顺便帮我看好江言，好多小姑娘喜欢他的，等我回来，我们公平竞争……”
这一刻四周突然静静地飘落起了细细簌簌的雪花，两道的孩子们喜悦极了，他们互相追逐着，在渐渐扩大为漫天雪花中笑闹嬉戏着跑远了。
江南季冬月，寒冷一如经年，却依旧挡不住人们对于生的希望，对于生的喜悦。
夏瞳安静地看着那些跑远了的孩子们，在听得耳畔颜真真最后一句的轻语时突然间便红了眼眶。
她说：“夏瞳，我第一次和你说话的那句‘想和你做个好朋友’其实并没有骗你……”
＊
夏瞳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一刻会比现在还更痛恨自己的梦。
收到噩耗的时候已经是五天后了，这一天正是大年初三，各家各户欢欢喜喜地去亲朋好友家走街串巷的日子。
她无法形容自己在听到江言说那句话之时的感受，脑海中似乎一片空白，她直直愣了很久才仿佛找回自己的声音。
但还未开口，铺天盖地的悲伤便于心头弥漫开来……突然间，毫无征兆的，她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脸。
早已经是泪流满面……
明明前一刻的她还在窃喜江言居然知道自己的手机号码，他竟然还会打电话给自己……可是他为什么却是要通知她这么一个让人心碎的消息呢？
作者有话说第15章 1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