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想和你在一起》溪渡河川

37、37

　　“亲吻他脸颊的那一刻，我发誓其实我自己都懵了。”
　　——前言

　　夏瞳仍旧无法拒绝江言提出的主动邀请。当他在微信里再次问她明天要不要一起去图书馆学习的时候，夏瞳只考虑了零点一秒就同意了。
　　表面上给自己的理由是正好跟着优秀的同学好好学习，可实际上那种想和喜欢的人又更多互动的心意早已心知肚明。
　　甚至连自己都无法欺瞒自己，因为喜欢这种东西，即使不说，它也会从眼里流露出来。
　　“喜欢而忐忑，这种复杂的心情，泛着点酸的甜。但因为不够优秀，因为不够自信，因为知道他也许有一天就会离开，所以这种心情即使双方都心知肚明，所以我还是不能说，也不会说。”
　　“在最艰难的这段时间，感谢你还一直在我身边。生活已经足够糟糕，似乎让人已经没有了期待，但发现只要想到每天都能见到你，心里的委屈和怨恨好像都能慢慢消退下去。下一个学期，我会努力忘掉不开心的事好好学习。所以，希望你能再多留一段时间，不要那么早出国。”
　　深夜，夏瞳咬着笔杆在日记本上写下了这么两段话。
　　随着霜雪消融草木回春，抱着“新的学期一定要努力”这样的想法，高二下学期就在夏瞳忐忑而期待的心情中开始了。
　　夏瞳在开学前就住进了学校附近租住的那家公寓，不过因为住的急她很多衣物和生活用品都没有带过来。
　　住过去的那天，夏妈妈开车送她过去的时候装作毫不在意地问她：“瞳瞳，我和你爸……你想跟谁啊？”
　　“谁也不想，我自己一个人。”
　　“瞳瞳，这件事总得要面对吧？”
　　她烦躁极了，“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你们给我点时间想想好吗？”
　　但在正式上课的前一天，夏云青特意从外地来了这里一趟，赶在夏母乔灵玥还没回来之前过来告诉夏瞳因为他升职被调往公司在梧城的分部，这一年他会比较忙，为了夏瞳学习和生活方便他已经把这间公寓买下来了。
　　“就不用了两边跑了，这样方便，我得了空就从梧城回来看你。等你高考完以后，其他的事情我和你妈妈再和你们姐妹俩当面一起商量，瞳瞳你看爸爸这样安排行吗？”这一回夏云青小心翼翼地征询着女儿的意见，生怕她再受什么打击一言不发地离家出走。
　　夏瞳沉默地听完，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正式上课后第一周的星期五就是元宵节，连着双休日一共有三天假期，日子赶得巧，星期五这一天恰好又是情人节。对于小情侣们来说，从周四一大早来学校他们就已经开始盼着赶快放假了。
　　而鲜为人知的是，好友鹿繁茵正在酝酿一个大计。
　　这段时日茵茵在倒追小一届的那位叫林知君的学弟，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得来人家的私人号码，成天抱着手机给对方发短信。夏瞳问起哪来的手机号时她又神秘兮兮地表示这是秘密，不可说。
　　情人节临近，繁茵打算在情人节前夕告白，但她却偏偏想了个在人家楼下边弹边唱情歌的馊主意。为此鹿繁茵不知道从哪儿借来了一把吉他，还跟着网上教程加急学了三天。
　　等终于磕磕绊绊地学会了，知道了对方一个人住，也知道了他放学回家的路线，此时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为了壮胆，她拜托夏瞳陪她放学一起去。
　　“但这是男生告白的戏码吧……”
　　“是啊，但既然我主动就必定要有一定的牺牲嘛！”
　　你倒真是心大，夏瞳心道，然而她有些不解，“那你一路跟着人回家干什么？你不怕被别人看见啊，要是他的什么街坊邻居发现你鬼鬼祟祟地跟在一男生后面你怎么解释？说你不是跟踪狂只是恰好路过？”
　　“我怕啊，但这不是有你嘛！”
　　“我？”夏瞳疑惑地指着自己，“和我有什么关系？”
　　鹿繁茵贼兮兮地笑了:“因为你的蘑菇头无敌巨棒啊，我们要是被他的长辈看见问起我就可以理直气壮地说你是初中生，你是我妹妹，是小粉丝学妹，但是脑子不太好，你一直非要我满足你的心意。”
　　“滚滚滚——！”

　　最后夏瞳拒绝了，倒不是拉不下脸什么的，而是因为她真滴没空啊！
　　因为元宵节意味着，全校各班又都要出一期新的黑板报了。而周三上午才收到通知，身为宣传委员的盛文熙简直要炸了，连忙拉老熟人夏瞳来援助。由于字写得流畅大气，又学过一点美术，夏瞳从小学时代就一直是班级里的御用板报人员，但从六年级那场车祸以后她过久站立不便，只是在紧急需要的时候会留下来帮忙。
　　这一次显然就是如此。

　　周四上午的大课间，夏瞳托着腮，愁眉苦脸地死死盯着虚空的某个点。
　　“又发什么呆。”在外面活动完提前回到教室的某人看见这一画面，默默走回座位坐下执起笔轻敲了下她的脑袋，“十分钟过去了，这道题还没解完？”
　　“还没算呢，我在思考这期板报的主题画。”夏瞳心虚地说道，一边连忙将桌上的题目册拢了拢，推到了桌角的位置。
　　某人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嗯，是应该认真想想。不过，刚才第五题的答案应该是四分之根号二，选A，不是C。”他指了下她的数学练习册。
　　“……”
　　这人什么神仙视力啊？
　　夏瞳连忙翻到那一页心算了下，真的错了，这么简单的题目她居然在计算过程中忘记除二了。改完后，夏瞳正琢磨着还要不要和他对一对其他题目的答案，她刚一转眼，一盒鲜牛奶突然被推到眼前。
　　“给我买的？”她指着自己。
　　“嗯，今天很费脑子，来补补。”
　　“你居然内涵我脑子不够用。”夏瞳小声吐槽了句，又默默将牛奶推了回去，“我不要了。”
　　江言哭笑不得地点了点她的额头，“我是这个意思吗？”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不是，但你干嘛老敲我的头，敲多了真的会变笨的呀。”
　　“你可以再笨一点。”
　　“什么啊！你快从实招来，我很笨吗？”她不服地举起拳头。
　　女生难得一露的孩子气让江言有些难以招架，他以拳抵唇，忍了忍，终是忍不住，柔和的一声笑声从指缝间溢出。
　　“其实，我倒希望如此。”
　　“啊？”
　　也许因为出去自由活动的同学们陆续回来了，各种食物的香气在空气中蔓延开来，周遭不够安静；又也许是因为他靠的有些近，唇齿相碰得太快，她微微恍惚，所以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模糊。
　　夏瞳辨别了半天也没听清江言说了些什么，只好稍微将耳朵凑进了些，迷茫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在停顿两秒之后，男生清冷而温柔声音从头顶传来，“你再笨一点也没关系，你还是很聪明可爱。”
　　呜呜呜，她今天居然被夸聪明可爱，要死啦要死啦！
　　夏瞳羞得埋在了课桌里，在江言看不见的角度里捂着唇偷偷笑了，眼角弯弯，笑得像个偷吃了蜜糖的小狐狸。
　　半晌，她才假装无事地抬起眼，结结巴巴地道：“那个，我刚才还忘记和你说了，放学后我要留在教室赶黑板报，可能会待到六七点，你今天就不用等我啦……”
　　“没关系，我等你。”江言侧过脸，揉了揉她的发顶，连眸中都是宠溺的笑意。
　　嗳，我说，再笨一点就只有我喜欢你啦。

　　*

　　看着快要完工的黑板报，盛文熙长长地舒了口气，内心充满了成就感。
　　“文熙，我这篇誊完了，还要写别的什么吗？”林佳瑶回过头问道。
　　“诶？我看看……字的部分已经结束了，佳瑶，你急着回家的话就先回家吧，没事，我们就差最后的画就OK了。”
　　林佳瑶的视线不着痕迹地瞥了眼某个方向，“啊啊，我不急的，那我留下来帮夏瞳吧。”
　　“不用啦，我还差一点就画完啦。”夏瞳扭过头朝林佳瑶友好地笑了笑，“文熙，你看你们要不要开始收尾工作？”
　　“行啊，林佳瑶，要不你和我去洗洗抹布和刷子吧。”盛文熙提议道。
　　“诶，女神们你们等等，我和你们一去你打桶水回来，我帮你们擦桌子。”眼见两个女生携手扬长而去，留下来帮忙打打下手的卫生委员也追了出去。

　　当最后一笔终于落定时，空落落的教室里暂时只剩下了夏瞳这个“工作人员”，她甩了甩酸涩的手臂，眨了眨干涩的眼，随即望了眼外头的天色。天早就黑了，伴随着头顶的日光灯微有闪烁，教室里安静得似乎都能听见微弱的“嘶嘶”电流声。
　　踩在四脚凳上的女生悄悄回过头。
　　窗帘布被风微微吹起，一次又一次地从窗边的课桌一角拂过，桌后，有人正在安静地看着书，沉默的，内敛的。

　　夏瞳轻轻跳下了凳子，踮着脚尖负手走向那个安静坐着的背影。
　　然后，在他斜后方的位置停了下来，微微倾身，触手可及的距离，似乎只差那么一点，就是能抱上的距离。
　　江，言，江言，从来无法想象，当这两个普通的字放在一起后居然会是这么让她心心念念的一个人的名字。
　　江言呀，你知道，我是多喜欢你么？

　　“夏瞳，你都弄完了吗？”
　　夏瞳的思绪猛地被拉回，嘴比脑子快一步地先“嗯”了一声，暴露了自己的位置。而早已察觉到她过来了的江言并没有回头，只是继续说道：“那你过来坐下先等我两分钟吧。”
　　因为不要在后面盯他，他会分心的。

　　夏瞳默默走到座位，拉开椅子坐下，然后趴在桌上时不时地看江言一眼，她一会看他侧脸一会看看他握笔的手。江言的手白而修长，骨节分明却不突出，夏瞳忍不住在心中赞了一句，又注意到他的右手无名指的指节中心有一颗小小的浅棕色的痣，像是最近才长出来的。
　　事实上夏瞳一直没有这么好的机会近距离仔细观察过他，虽然他们是同桌但她不太好意思。但——“好的机会怎么能放过？”，脑海中突然蹦出茵茵临走前对她说的这么一句，夏瞳突然就这么胆肥了。
　　握着笔的手顿了又顿，都被这样仔细地看了一遍怎么可能察觉不到，江言匆忙写了几个字就扣上了笔帽，他尴尬地咳了一声，看向她，“回家吗？”
　　“回！”一饱眼福的夏瞳只好将视线默默从对方手指抽回，然而在视线无意中转向他的桌面，触及到对方连作文都写了的语文试卷时震惊非常。
　　“你，你你你不是在写数理化吗，怎么连语文作业都写了？”
　　他颔首，随手收拾起了桌面，“是啊，我都写完了。”
　　受到一万点暴击的夏瞳同学泪流满面。
　　“大大大大佬，您一定要帮助我！”
　　“噢？”他停下动作，朝她挑了挑眉，“你想我怎么帮你？”
　　“就是，就是……把你的作业给我，做一个参考，我研究研究，这星期我要搬家，没空，所以……”她眼神闪烁。
　　“又要抄作业？”他故意问她。
　　“我不抄了……”夏瞳缓缓地摇了摇头，面色颓唐，完了，说好的努力学习她居然已经想着开始堕落了。
　　“好了，不逗你了，拿去吧，你好好利用，不要都抄，有的题自己先想一想。”他温和地垂眸看她一眼，将她放在膝上的书包拿了过去。
　　有的时候，努力真的是一件难以坚持的事情，懒惰和懈怠一经释放就像是恶魔一样春风吹又生，特别是心里一直有一根刺卡着不上不下的夏瞳。
　　夏瞳默不作声地看着江言将他的作业册不急不慢地放进自己的书包，他永远都是这样，似乎有着能包容一切的温和。
　　她的眼睛开始微微酸涩。
　　“我知道，我会努力呀，……我想和你上同一所大学。”
　　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的声音，让人听起来都有些恍惚。
　　你知道吗？因为喜欢你，想和你一起呼吸着同一间教室的空气，想和你一起上学放学，一起走进同一个考场，甚至想和你上同一所大学，所以即使每天不做什么不用看你，你在我身边我都很开心，连嘴角都会不由自主地扬起。
　　对面的男生缓缓地抬起头来，一向毫无波澜的眼神下却是毫不掩饰的动容神色，他径直看着夏瞳，像是比一生更长的慢镜。
　　带着异样温度的声音逐渐蔓延在空气中，“我知道这很过分，可是，你不要走好不好……”
　　沉默，像是无止境的沉默。
　　江言的喉咙有些发涩，终于，他尽量控制着语速缓缓道：“你已经知道了是吗，如果我真的出国……唔……”
　　话至此处他猛地顿住，茫然地眨了眨眼。

　　右掌心湿濡温润的触感让夏瞳深陷恍惚，她不敢听下去，以至于下意识半站起来扑过去做了这样一个捂住对方嘴的举动。
　　她居然这么霸道地封人家的嘴了啊，呜呜呜要命啊！
　　现在，她要怎么不动声色地撤回？

　　二人久久对视，直到察觉到有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手背上，夏瞳才如梦初醒。
　　被遏制住发声的江言终于抬手轻轻碰了下夏瞳的手背，示意她松开。
　　不不不不不，不可以！这么尴尬的情况不能让他说话，她什么也没准备好，说了她也不知道怎么接，再说她要怎么解释自己刚才的行为？
　　男生只好哭笑不得地拉开女生的手，反握住不让她乱动，“夏瞳，你先听我说完好吗？”
　　他的唇被她捂了那么会，几乎连呼吸也不会了，男生连脸颊上都染上一抹粉红，映着那张清泠俊秀的脸颊，简直堪称秀色可餐。
　　像是被蛊惑一般的，女生飞快地凑下去，轻轻亲了下他的脸颊。

　　然后——
　　双双惊呆。

　　瞳孔一阵剧烈收缩，夏瞳浑身一抖。
　　啊啊啊啊啊啊啊，她一定是疯了！

　　夏瞳捂住脸跳起来就往外跑。

　　江言无奈地扶了扶额，这丫头，居然连书包都忘拿就跑了……
　　他轻轻碰了下自己的右脸，然后笑出声来。
　　嗯，感觉还不错~
　　看也没看地，他随便抓过一本书塞进自己的单肩包里，拎起夏瞳遗落在座位上的书包就往外走。
　　然而他刚到门口，面前有人突然拦住他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