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同路人》臣安

5、第五章试剑大会（三）

　　第五章试剑大会（三）
　　方文绫刺了一剑后立马跃到比试台的另一边，竟然没伤到他。
　　顾九龄看见地上的碎玉愣了一下，还没想明白这从小就带着的玉怎么就碎了。就在这时，他听见自己心脏“怦”地跳动了一下，然后全身的血液开始快速流动，体内的力量都喧嚣着要迸出。不好！上次屠杀担生时也是这种感觉！不行！这里这么多人！他不能在这里失控！
　　顾九龄抬起头时，瞳孔里有些血红，全身上下散着令人胆寒的杀戮之气。方文绫看到他这个样子微微有些吃惊，他就要赢了！不能在这时候出岔子！于是他便再度拿起剑向顾九龄攻了过去。
　　就在这时，他发现还在比试台对面的顾九龄突然消失了！他还在四处寻找，可是下一秒，顾九龄突然出现在了他面前！他目光寒了寒，好快！
　　他立马出招，想给对方来个出其不意，可是剑还没挥出去，肚子上就重重挨了一拳，把他打得直接朝天上飞去。
　　顾九龄面无表情，一闪身，立马就出现在了方文绫的前面。他拿起恨别，就在方文绫以为他要给自己一剑时，他却把剑收回了剑鞘。方文绫他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顾九龄握着剑鞘直接朝他砍了下去！虽然剑没有出鞘，但方文绫也受重击，狠狠跌落在比试台外，激起了一片尘土。
　　他咯了一口血，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移位了。顾九龄站在比试台上，居高临下的看了他一眼，脚一踮，消失在了比试台上。
　　观众席上大家愣愣地看着发生的这一幕，都还有些懵。为什么局面突然反转了？为什么顾公子招呼都不打就跑了？
　　“我、我宣布第五百七十七届试剑大会，骨龄一百组的获胜者是斗月剑派顾九龄！”评审也懵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宣布比试结果。观众席上众人这时才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言良没有鼓掌，他看着顾九龄消失的方向，眼中透露着担忧。
　　方文绫被人扶起来，连灌了半瓶丹药才缓过气来。顾九龄、顾九龄，你不是说要输给我吗？原来都是装出来的？今天你让我这么难堪，我一定要报仇！他恨恨地想，却不知此时心魔已然滋生。
　　待观众席上众人散光了，言良拒绝了符离一同去找顾九龄的邀请，一个人走到了比试台上，他捡起了四分五裂的玉块，把它们装在了一起。他知道顾九龄刚刚应该是碰到了剿灭担生那次相同的情况，危险的力量、失去的意识。他现在会去哪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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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泽丘城外，牡丹湖旁。一位身着竹青色长袍的青年躺在地上，他衣衫凌乱，领口微微散开，露出锁骨上一朵妖冶的黑色兰花，头发如海藻般柔顺地散开，头发遮住了他半边脸，但是也能隐约看出这是一个极为俊俏的青年。此时他双眼紧闭，双唇微抿，脸上的表情似是隐忍，又似是痛苦。
　　一个背着一黑一白两把剑的年轻道长拨开树枝，穿过森林来到湖边，缓步走到青年跟前，他俯身撩起青年脸上的头发，微风吹过，他宽大的衣摆随风而动。
　　地上的青年睁开了眼，他双眼血红，眼中满是戾气。他一把将身前的道长拉进怀里，翻身，压在身下。他伏在他颈脖间，低低轻嗅着，然后发出满足的喟叹。他的血液在沸腾，浑身烫得难受，他没有意识，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只知道靠近身下这个人就能让他奔腾的血液舒缓。
　　鼻尖缭绕着淡淡茶香气，清洌淡雅，缓解了他此刻的烦躁。他想更贴近这舒缓的来源。他拉开身下人道袍的交领，露出修长的脖子和紧实的侧肩。他把头埋在他颈窝里，深深呼吸他身上的气息。
　　被他压在身下的道长也不恼，任他为所欲为。
　　突然，青年张开嘴，一口咬在道长的肩上，狠狠地咬，直到流出殷殷血液。他伸出舌头，顺着他光滑的脖子一路向上，将血液一滴不剩地全部卷入腹中。
　　不够，还不够！他的唇在道长脖子上缓慢爬动，如绒毛在颈上轻抚，有点痒，有点酥麻。他避开刚刚咬过的地方，找到一块完好的肌肤，毫不怜惜地一口咬下。道长闷哼一声，伸出手环住他，一翻身，将他压在身下。
　　道长将青年压在地上，看似没有使分毫力气，可青年却动弹不得。看着青年眼中的血红慢慢褪去，他眉头微微黜了黜。他路过这里，感受到了一股微弱却异常强大的魔气，但是当他寻到源头时，又察觉不到那股魔气了。他看着地上的青年，明白了那股强大的魔气来自他，且被他完全硬生生用身体压制住了。
　　他觉得这股魔气有些许熟悉，二十多年前，他随手救下的一个刚出生的天魔，似乎和他身下的青年散发着相同的魔气。
　　青年血液的流动慢慢平息，神志也慢慢回笼。
　　“醒了？”青年突然听到有人说话，眼睛瞪了一下，显然还没明白发生了些什么。
　　他抬头，发现自己被一个衣衫凌乱的道长抱在怀里。他反应过来，略一挣扎，身上的人就放开了他，自己站了起来。
　　青年也尝试着想要起身，试了两次，都发现自己四肢麻痒无力，浑身没什么力气，根本站不起来。
　　就在这时，他面前出现了一只手，手指修长，骨节匀称。他条件反射将那只手握住，对方一使力。把他拉了起来。
　　“我的血对魔物而言大补，且有清神醒脑的作用，但是吸食后会有几个时辰的麻痹感。”
　　“什么？什么血液？”顾九龄刚刚清醒过来，就听到身前的道长口气淡淡地说出这些话。
　　他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试剑大会的比试场上，他只记得当时自己为防失控，只一心想着要逃走，后来都发生了什么就不知道了。但他发现这次失控后的无力感和上次有些不同。
　　他咽下一口口水，突然发现嘴里有些清甜的铁锈味，他感到奇怪，又咽了几口。是血的味道。他抬头，看见身前道长的肩颈处有两道还在往外渗血的咬痕，想起刚刚他说的话，才明白过来。
　　“我···”青年明白了什么，他想为自己辩解两句，但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没关系，你吸入的不多，应该只有稍微的麻痒感，一会儿就过去了。”身前的人解释道。
　　“啊···你、你是大法师！”顾九龄这才注意到这位道长的长相，他那让人无法忘记的脸。他那张脸不笑则法相端庄，整个人看上去即慈悲又神秘莫测；一对你笑你觉得自己仿佛置身在西天极乐世界，仿佛自己身披双翼在九天之上遨游。等你回过神来，你发现自己还是在这里，又在他那浩瀚如星空的漆黑双眸里。
　　“嗯。是我。”他微笑着回答。
　　“那我刚刚吸了你的血！我···”顾九龄想起刚刚醒来时在被他压在身下，还有他脖子上两道咬痕，血液似乎又有沸腾的迹象。他竟然在失去意识时咬了大法师！看看大法师的脸，天呐，他觉得自己在渎神。
　　“你的玉呢？”大法师问他。
　　“今天比试时碎了···”他正好奇为什么大法师会清楚他有一块玉时，就见大法师从身后一把抽出白色的剑，他愣了一下，因为自己亵渎了他，所以大法师要杀了他吗？
　　他闭上双眼，等待疼痛的到来。
　　“拿着。”
　　他手碰到了一个凉凉的东西，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来。他睁开眼，是一把剑。接住，放在手里轻抚。这把剑和他的恨别感觉很不一样，它浑身冰凉，却又透着些温润的暖意，剑身呈银白色，剑柄雪白，剑上没有丝毫杀戮之气。他抱着剑，觉得心里渐渐平静下来了。
　　“你的玉碎了，这把剑可以暂时压制疏导你体内的魔气。”大法师贺敏见他拿了剑，便开口解释道。
　　顾九龄愣愣地抱着剑，有些艰难的开口：“···我什么时候入的魔？”是了，屠杀担生那次他就该想到，自己为什么会出现那些异样了，只有入魔是最好的解释。
　　他这样想着，却见大法师摇了摇头。他轻声道：“其实，你一出生便是天魔之躯。”
　　“什么？我是天魔？怎么可能？我活了二十多年一直都是人，不可能突然变成天魔！大法师你在说笑吧···”他给自己找到合适的理由，不愿相信自己听到的。如果是由人入魔，斩除心魔后还是可以做人、做修士。但是如果生来是魔就没这个可能了，更不要说令人闻风丧胆的天魔。天魔，还只是传说中的存在，一出世就站在天道巅峰，能号令魔界万物，不生不灭，与天地共存，却也是整个修真界最大的敌人。
　　“二十三年前，你被天地孕育在浮梁城外的荒野坟地内，我发现了你，将你带到了浮梁城。”贺敏一字一句，清晰且毫不留情地说出了令人心灰意冷的真相。
　　顾九龄听得脸色发白。“那你为什么要救我？”
　　贺敏默了一会儿，才道：“因为我想结下一个善缘。”
　　“哇嗷！”
　　顾九龄还想说什么，就被一声嚎叫声打断。
　　“小心，是嗜血魔。”贺敏面色微沉。
　　他话音刚落，就见一只嗜血魔从林中窜了出来。它眼大如铜铃，浑身皮肤呈深红色，嘴一张开，竟然分成了三瓣！里面全是密密麻麻又尖又小的牙齿！
　　嗜血魔是五级的妖魔，专门吸食人畜鲜血，虽然等级不是很高，但通常成群出现，所以也颇难对付。
　　这里出现了一只，那么其他的应该很快就会赶过来了。顾九龄想站起来，奈何全身无力。
　　贺敏和那只嗜血魔对峙着，抽空瞟了他一眼。“只有这一只。其他的都往泽丘城里去了。”
　　“为什么？嗜血魔不是都成群出现吗？”
　　“应该是你之前的魔气吸引了他们。他们都追着你的魔气去了，而这一只应该是留下来看家的。”
　　他话一说完，那只嗜血魔便朝他们冲了过来。它忍受不住鲜血的诱惑，丑恶的三瓣嘴张开，不断的扭动着，腥臭的涎水流了一地。
　　贺敏站在顾九龄身前一动不动，他背对着顾九龄，顾九龄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来了！嗜血魔很快就冲到了大法师身前，却不见大法师有任何动作。顾九龄坐在地上不能动弹，心里却捏了把汗。
　　就在嗜血魔那张丑陋的嘴碰上大法师的一刹那，大法师动了！他轻微往后一仰，避开它的嘴巴，左手从背后抽出那柄黑色的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了一剑！
　　嗜血魔定在那里不动了，它身体以肋骨到胯骨划了一条斜线，上半身砰地滑落在地，下半身在原地立了一秒钟，也轰然倒地。
　　大法师漂亮地挽出一个剑花，黑色宝剑被他飞快收入后背剑鞘。
　　就在这时，以嗜血魔尸体为中心，周围花草像沾染到死气一般快速枯萎，嗜血魔的尸体也快速腐化，一会儿就变成了一堆白骨。
　　顾九龄愣愣地看这这一幕，对，死气。刚刚大法师拔剑时他就感觉到了，虽然只有一瞬，但那柄剑上沉寂着极为浓重的死气。
　　枯萎的草地迅速向外蔓延，却在经过顾九龄身边时绕开了去，独他身下的草地还是鲜嫩的绿色。
　　死气蔓延的范围很广，不一会儿，刚刚还生机勃勃的湖泊和森林就变得了一片死寂。将整个森林吞噬完后，死气才消停下来。
　　眼前的一切大法师似乎习以为常，脸上还是挂着那和煦的浅笑，他踩在满地黑色的枯草上，如轻踏一朵朵莲花。
　　他对顾九龄谦和一笑，“麻烦把焕生给我一下。”
　　顾九龄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焕生是这把白色的剑，便把剑递给他。剑一抽走，顾九龄就觉得自己血液又有沸腾的迹象。
　　贺敏拿着焕生，插在在了嗜血魔周围的地上。很快，以焕生为中心，地上的花草鲜活了过来，像抖开了一条巨大的绿色地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