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妹指南[娱乐圈]》束尧

10、绝育（上）

　　李承越休假的第二天，远在瑞典的李端华打来了越洋电话，先是一番虚假至极的嘘寒问暖，而后才进入了正题。
　　“全世界最好的李承越啊。”李端华学着他的粉丝，在他的名字前加了个很长很矫情的定语，极其隆重地称呼道。
　　李承越感觉自己的眉毛跳了跳，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你又想怎么样？”
　　“你真的有你粉丝说得这么好吗？”李端华采取了幼稚的激将法。
　　这个憨憨，他揉了揉太阳穴，“有话直说。”
　　“实不相瞒，王者它还没有绝育，因此，我想将此重任，托付于你。”他语速很慢，咬字很重，试图营造出一种隆重的气氛。
　　李承越沉吟两秒，问，“……你故意的是吧？”
　　他总觉得李端华在一步一步套他，引着他给他办事儿。
　　李端华闻言，嘿嘿笑了两声，“是这样的，有这么个说法，猫呢，是一种很聪明的生物，谁送它去绝育，谁夺走它的蛋蛋，它都记得贼清楚，是会记仇的，你也不想看到王者跟我父子之间反目成仇吧？所以……”
　　“所以你就这么来给我下套？”李承越简直惊了。
　　摸清楚了他的休假时间段，又安排了去瑞典的出差，就为了这一刻？向他提出这个要求？转移王者被绝育的仇恨？
　　他还不晓得自己的表哥在这种事情上居然能这么老谋深算，不由得感叹道，“你这种心机如果能放在家族企业上，我们老李家何愁不兴啊。”
　　“噫！”李端华嗔怪道，“说这些扫兴的干嘛。”
　　李承越低笑一声，还真是个纨绔，心思净不摆在正事儿上，倒也过得轻松自在。幸好不是独苗，长辈随他高兴，家底也够厚实，能供他造作。
　　“好了，我帮忙就是。”他郑重地说道，“找最好的宠物医院，让你的儿子断子绝孙。”
　　“……”李端华沉默了半晌，“你这话怎么怪怪的。”
　　李承越直接撂了电话，留他自己一个人细细品味。
　　他垂下眼皮，发现原本懒洋洋地在地毯上睡着觉的王者，此刻正警惕地看着他，仿佛嗅到了灾难即将降临的气息。
　　一人一猫对视了片刻，李承越弯下腰想去抱它，它喵了一声，迈着小短腿跑开了，从沙发边蹿到了阳台边。
　　李承越有点苦恼，嘀咕了一声，“真有这么聪明？”
　　难不成还听得懂人话。
　　他对养育小动物其实没什么经验，从小到大养得最好的就是两只巴西龟，一只叫“康熙”，一只叫“乾隆”，从他十四岁养到十八岁，上了大学以后没有带到外地，便交给了父母。
　　由于工作性质的原因，往后他也再没养过宠物。
　　要是有个人能帮他一起带着王者去绝育，倒是挺好的。
　　这时候，他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一个名字。
　　宋玉羡。
　　他记得王者对她有一种迷之依恋，明明是陌生人，却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死活扒拉着人家小姑娘的衣服不肯离开。
　　不过，李承越在圈子里混了这么久，向来注意人际关系上的分寸把握，所以就在心里习惯性地审视了一下他跟宋玉羡的关系。
　　昨天下午他们俩在《封神》上又畅快淋漓地打了两场团战，配合得相当默契，语音对话的时候，他意外地发现自己跟她还挺投缘挺聊得来的，现在要是开这个口请她帮下忙，应该……也不算太突兀？
　　思及此，他拿起手机，在微信上给宋玉羡发了条消息。

　　桌面上的手机震了震，接着先后“叮”了两声。
　　宋玉羡正和林濛一块儿美滋滋地敷面膜，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手机，拿起来，对准自己的脸，半天没解开锁。
　　她一边吐槽，一边手动输入了密码，“面容识别还是太不智能，敷个面膜就不认识人了。”
　　林濛白了她一眼，“你既然生活在科技落后的二十一世纪，就不要对这些电子产品提出二十三世纪的高标准高要求。”
　　她等着宋玉羡回嘴。
　　这种主题飘忽不定的无意义拌嘴，向来是她俩的最爱。
　　然而，等了老半天，也没听见对方吱声。
　　“怎么了？”她凑上前去。
　　只见宋玉羡瞪大了眼睛和嘴巴，一瞬不瞬地看着手机屏幕。
　　“跟你说了几遍，做面膜的时候别整这些大表情，省得白敷了，什么事儿啊这么震惊，娱乐圈出轨队嫖|娼队吸毒队哪支队伍又得一分？”林濛碎碎念着，末了半开玩笑的添了一句，“总不会是爆出我家季导隐婚吧？”
　　说完最后这句，她自己心里都咯噔了一声，敛了笑容，赶忙凑上去看。
　　不是她想象中的微博热门头条界面，而是微信聊天界面。

　　李承越：[宋妹妹，打扰了，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李承越：[上次你见过的那只猫，我得送它去绝育，方便的话，你能不能跟我一起去？感觉你跟它投缘，拿捏得住它]

　　林濛比宋玉羡更快反应过来，两只手抓住她两边肩膀就是一阵猛晃，表情比她还夸张，喊得震天响，“冲呀！！玉羡！男神的求助，男神的邀约！！”
　　宋玉羡被她摇得面膜都掉了一半，才回过神来，食指颤颤巍巍地指向自己，“他，李承越，主动，约我，宋玉羡，出去——”
　　话还没说完，林濛肯定地说道，“是的没错！你没看错！”紧接着又是一阵猛晃，“他绝壁对你有意思啊啊啊啊！”
　　“——出去给猫做绝育？”宋玉羡没说完的半截话被她给晃了出来。
　　林濛顿住了，“不知为何，经你这么一复述，我莫名觉得有点好笑。”
　　宋玉羡缓过神来，沉默半晌，不知道在想什么，低头给李承越回了一句：[好啊越哥，你来定时间~]
　　很快，那边就回复道：[明天上午10点，小区门口见。]
　　她回了个OK的手势，笑了笑，随即放下了手机。
　　林濛在她脸上那抹稍纵即逝的笑容里窥见了一丝自嘲，心也渐渐地沉了回去，扯下脸上的面膜，试探性地问，“玉羡，怎么了，你难道不开心吗？”
　　“开心啊。”
　　怎么可能不开心，半夜睡觉都要笑醒吧。
　　她抬起眼，很认真地对林濛说，“小梦，李承越能够出演有我参与创作的剧本，我已经觉得很不可思议了，然后他微博还关注了我，又加了我的微信，甚至跟我组队玩《封神》……”
　　她一桩桩一件件的，数着她跟李承越正式产生交集以来的种种，“现在甚至还请我帮忙，跟他一起去给猫绝育，说句不争气的，我感觉跟在做梦一样，很幸福，但是很不真实。”
　　林濛拧着眉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玉羡……”
　　“我觉得我必须适可而止。”她说。
　　“啥意思，难道你要跟他断掉联系？”林濛瞪圆了双眼，“不是这么绝吧？”
　　“你在想什么？”宋玉羡一脸莫名其妙，接着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当朋友就很好，他也不可能跟我有进一步的发展，但是你知道，女人嘛，总会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我不能任由这个幻想膨胀，我这么说，你能理解吗小梦？”
　　林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宋玉羡想起对面这位大姐一路猛追季大导演的劲头，顿时不指望她能真正理解了，只好直白地说道，“总之你呀，以后不要像刚才一样在旁边煽风点火弄得我浮想联翩，像‘他对你有意思’这种话，再也不要说了，你要做的是时刻提醒我——适可而止，适可而止，好吗？”
　　“好的，”林濛点了点头，复述道，“适可而止，适可而止。”
　　两个人就神经质地翻来覆去地把“适可而止”四个字念叨了好几遍。
　　念叨完了，林濛猛然抬头，“玉羡，那我跟季导呢？也要适可而止吗？”
　　宋玉羡想了想，觉得“一线男导演X三线女明星”这个组合成功配对的可能性还是比“一线男明星X十八线小编剧”要高很多的。
　　于是她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如果说我搞到李承越的几率是0.0001%，那么你搞到你家季导的几率至少得高个一万倍。”
　　林濛听了眉舒颜笑，紧接着神色一凛，不对，有什么不对。
　　她掰着手指头算了算，0.0001%的一万倍……
　　“那不也就才1%吗！”

　　很久以后，宋玉羡想起这一晚自己与林濛的对话，都觉得自己非常克制而理性，堪称当代睿智女性的典范，新时代的人生哲学家。
　　她提醒自己适可而止，在一开始也真正做到了适可而止。
　　然而可恨的是，李承越并没有她这种觉悟。
　　他没有适可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