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妹指南[娱乐圈]》束尧

18、冤家

　　酒店二楼会议室。
　　宋玉羡抱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深吸一口气，抬手敲了敲虚掩的门。
　　宅女嘛，多多少少都有点所谓的社交恐惧症，她也不能例外。
　　一想到要面对陌生人，她就有些抑制不住的紧张。
　　不过，其实也不全是陌生人……
　　想起新编剧团队名单上见到的那个名字，宋玉羡的眼神不由得暗了暗。
　　但愿不会影响到正常工作吧。

　　“请进。”门缝里传出一道低沉有磁性的男声。
　　宋玉羡推门而入，原木色的长圆桌边上，已经并排坐了两个男人。
　　屋子里有淡淡的烟味，他们面前是打开的笔记本电脑，背后放着一面可推动的白板，上面用磁铁贴着不少资料，旁边还有写着凌乱的字迹，并用各种交叉的箭头指明角色关系，看上去贼拉专业。
　　两人五官硬朗，穿得都挺潮的，头发往后梳，应该是用发蜡固定过，打理得干净利落，耳朵上也都戴着黑色耳钉，造型风格十分相近，是典型的港男style，以至于当他们齐刷刷地抬起头看向宋玉羡的时候，她差点以为他俩是兄弟。
　　“你们好，我是宋玉羡。”她露出职业假笑，跟他们打招呼。
　　两人一起站起身来，左边那位应该是方才出声请她进来的男人，他礼貌性地微笑，率先伸出手，“宋编你好，我叫郭希凯。”
　　她点了点头，跟他握手，“郭编你好。”
　　然后两人的目光一同落在旁边一直沉默的男人身上。
　　宋玉羡保持住脸上快要僵掉的笑容，耐心等待他的自我介绍。
　　那人很艰难地张了张嘴，口音有点重，“你……”顿了顿，“我……”
　　宋玉羡：？？？
　　有什么这么难以启齿吗？
　　郭希凯拍了拍友人的肩膀，无奈地向宋玉羡解释道：“不好意思，他普通话不是很拿得出手，每次说都要卡壳很久。”
　　“噢噢~”宋玉羡回想起刚才他的口音，恍然大悟，“你是香港人？”
　　对方点了点头，再度试图开口，“我……”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用粤语对他说道，“你讲白话吧，我听得懂的。”
　　要是坚持继续讲港普，可能会更加挑战她的听力和想象力。
　　对方顿时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他伸出手，流畅地说起了粤语，“你好，我叫徐子康，很高兴认识你，合作愉快。”
　　她跟他握了手，“我也是，合作愉快。”
　　香港人，而且姓徐……
　　对于这人和徐仁辉导演的关系，她不禁有了几分揣测。
　　“请坐。”郭希凯很有绅士风度地问，“喝点什么？可乐，苏打，橙汁？我去给你拿。”说完，他走向会议室的角落，那里竟然摆了一台小冰箱。
　　宋玉羡暗自感叹一声，真是会享受。
　　她没有拒绝他的好意，“苏打，谢谢。”
　　冰冰凉凉的易拉罐刚握进手里，会议室的门便从外面被打开了。
　　高跟鞋尖细的鞋跟敲击木地板的“笃笃”声从背后传来，宋玉羡猜到了来者是谁，便旋动转椅，半仰起头，转过身迎上了一张妆容精致的脸庞。
　　——苏细云。
　　她的气息稍微有点喘，放下手中印着星巴克logo的纸袋，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有点迟到，请大家喝咖啡。”
　　一边说，一边从袋子里拿出纸托盒，将四杯咖啡摆在桌面上。
　　男人通常不会刁难第一次见面的美女，何况美女只迟到了区区五分钟。
　　“没关系的。”郭希凯耸了耸肩，不甚在意，“多谢你的咖啡。”
　　“不客气，应该的。”她抬手，撩了撩长及腰间的大波浪卷发，勾唇道，“忘了自我介绍，我叫苏细云。”
　　宋玉羡在旁边静静地看他们三人把刚才自己进门后走过的流程重演了一番，心里不由得感叹，苏细云还真是一个浑身上下散发着荷尔蒙的女人啊。
　　等那边客套完毕，苏细云才看向了一直被自己有意无意地忽略的宋玉羡。
　　她笑得大方得体，眼眸中却殊无笑意，“好久不见呀，宋编。”
　　宋玉羡心情复杂，“好久不见，苏编。”

　　啧啧。
　　不是冤家不聚头。

　　*

　　大二的时候，宋玉羡就开始给人当枪手。
　　在行业内，这几乎是没有背景的编剧的必经之路。
　　她什么样的剧本都写过，哪怕题材再不喜欢，哪怕对方要求再奇葩，哪怕报酬再微薄，她都来者不拒。因为她知道，勤练才能练出真功夫。
　　咬牙熬过这一关，将来总有一天，她可以写自己想写的剧本。

　　刚上大三的时候，宋玉羡在一个讨论群里面认识了苏细云，还在群主组织的线下聚会里见过一面。
　　那时候的苏细云已经是跟工作室正式签约的编剧了，她擅长写都市爱情题材，在圈里也算小有名气。
　　在看过宋玉羡的剧本之后，苏细云私聊了她，很委婉地提出要她做自己的枪手，还承诺她说，等自己再出名一些，有了更大的话语权，一定会拉宋玉羡一把，让宋玉羡也当一个可以在作品上堂堂正正署名的编剧。
　　综合考虑了一下，宋玉羡答应了她的提议。
　　一来是因为她很清楚，没有导演或投资人会愿意冒着风险拍无名小卒的剧本，如果有前辈引路、提携，那自然就不一样了。
　　二来，苏细云看上去似乎比较好打交道，还承诺了会带她一把，而且开出的稿酬也比其他人要丰厚一些。她很难不心动。

　　此后，宋玉羡给苏细云当了两年的专属枪手。
　　有些时候，当苏细云产生了什么构想，就会联络她，详详细细地阐述一番，由她来动笔创作剧本，接着苏细云再在她的基础上进行一些修改完善。最后，剧本就会冠上苏细云的名字，成为她的作品。
　　不过，更多的时候，是宋玉羡自己辛苦写出来的作品，由苏细云稍作改动，就署了她自己的名字，替她赚来金钱与喝彩。
　　两年之中，苏细云在稿酬上没有亏待过宋玉羡，也曾经无数次给她画大饼，她也就默默地期盼着苏细云能早日把自己带进圈子里。
　　但是，宋玉羡一直等到自己快要大学毕业，等到她们“合作”的剧本开拍了三部，杀青了两部，还有一部在洽谈之中，等到苏细云的名气水涨船高，对方还是没有丝毫兑现承诺的意思。
　　她曾经试探性地问过，每次都被苏细云用各种语焉不详的理由敷衍了过去。

　　后来，宋玉羡想清楚了，醒悟了过来——
　　编剧不干体力活，不吃青春饭，只要有脑子有笔，就可以一直写到老、写到死。所以，编剧这一行的从业人员流动率比较低，而且只会日趋饱和。
　　也就是说，大部分的老编剧其实并不怎么欢迎新人的到来。对于他们而言，新人就意味着竞争对手，是来抢饭碗的。
　　在这种共识之下，某些编剧甚至会抱团打压有潜力的新人。
　　她表现得并非不好，已经播出的电视剧口碑也是有目共睹，苏细云早就承诺会提携她，却又偏偏一再推脱……
　　那么，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她实在没必要继续在苏细云身上寄托希望。

　　但那时毕业在即，宋玉羡的工作却还没稳定下来，她铁了心要当编剧，让她找个别的工作暂时糊口，她是决计不肯的。
　　于是在心急之下，她出了个歪招。
　　刚好苏细云有个剧本在她手里，还没有最终定稿，她便故意在约定好的截止日期之后又拖延了两天。
　　直到苏细云急急忙忙来催了好几次，她才把剧本打印好，寄给了对方。
　　那个剧本的最后，还附上了她自己所创作剧本的前三集。

　　她也是在赌。
　　赌苏细云急着交稿，不会检查她寄过去的剧本。
　　赌看到自己的剧本的那个人，会被前三集的人物和剧情所吸引。

　　而苏细云，果然直接把稿子交给了工作室老板审核。

　　*

　　看向圆桌对面的宋玉羡，苏细云的心情实在好不起来。
　　虽然已经是好几年过去了，但那一天发生的事情，依然历历在目。

　　那一天上午，她匆匆忙忙地把宋玉羡刚改好的定稿交给了老板沈硕。
　　本来以为大功告成，等着收钱就好，结果到了下午，沈硕把她叫进了办公室。
　　他靠在椅背上，很直截了当地问：“细云，你请枪手？”
　　她心里咯噔一声，条件反射性地否认：“没有，您……怎么会这么问？”
　　考拉编剧工作室看重麾下人员的真材实料，明令禁止请枪手。
　　要是被发现，不但要在大会上做公开检讨，还会被降薪，减少接活儿的机会，而且处分公告会在外面告示栏贴整整一个月，简直就是公开处刑。
　　沈硕不置可否地一笑，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那么，《南城迷案》这个剧本剩下的部分，你打算什么时候交给我？”
　　“什么《南城迷案》？”她一头雾水，“老板，你在说什么？”
　　于是他抬起手，轻轻将那份不完整的剧本推到她面前，指尖点了一下封面上的四个大字。
　　她低头一看，瞬间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宋玉羡竟然把自己的剧本夹带进来！而她竟然没检查就交给了老板！
　　沈硕问，“这是你自己写的？”
　　她又气又悔，心如乱麻，根本无法思考出万无一失的应对之策。
　　垂在身侧的手抓紧了裙子，她胡乱地点头，试图应付过去，“嗯，呃，对，是、是的。”
　　“确定？”沈硕定定地看着她，“你什么时候开始用悉德菲尔德剧本格式了？”
　　此话一出，她就知道自己彻底露馅了，没有必要再挣扎。
　　一阵难堪的沉默过后，她直接开口，提出了辞职。
　　她这人非常好面子，作为工作室金牌编剧之一，爆出这样的事情，实在没有脸面再继续待下去。工作这么多年，多少也攒了些家底和人脉，倒不如干脆开个工作室，自立门户算了。
　　沈硕的表情看上去有点意外，她也知道，他并没有想要开除她。
　　但她去意已决，他也就不再多做挽留。

　　当天晚上，她回到家，越想越不忿，气急败坏地砸烂了屋里很多东西，又打电话给宋玉羡，劈头盖脸骂了她一顿。
　　两人合作这么久，宋玉羡一贯好说话，她还以为她是好欺负的包子一枚，结果呢？呵，还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唤！
　　被一直以为死死拿捏在手里的人给阴了一把，她实在太不甘心。
　　当时宋玉羡静静地听她骂完，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她气笑了，“你现在懂得说对不起？早干嘛去了？”
　　接下去宋玉羡讲的话，她后来一直都忘不了。
　　“这个道歉，是因为在一定程度上我利用了苏姐你的信任，我感到很抱歉。至于其他的，我没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归根结底，是你没有履行承诺。”
　　一番话，说得不疾不徐，不卑不亢。
　　她张了张嘴，根本想不出反驳的话语。
　　等反应过来，对面已经挂了电话。

　　在她离职以后，通过老同事，她得知沈硕直接邀请宋玉羡去面试了，再后来，宋玉羡就入职了考拉工作室。
　　现在回过头去看，她也知道当年的事情，是自己小人心思，有错在先。每每想起，心情总是十分复杂难言。
　　但是，不管怎么说……
　　她还是很讨厌宋玉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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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角色：毛小桃，冉梓炎，谢猜意，胡西彦，危素，叶雉，谢凭，司徒善，苏幕遮，怀必，沙月华，刘三胖子……
总之，会有很多生面孔，也有很多熟面孔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