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来萧墙》灵咎

38、两难

　　“可我已嫁给萧南，这是事实，我与他相识已久不会同他和离，他也不会。”
　　“是么？”
　　我不知唐奕救我那天，是否有听到柳环儿的话，也不知他会否打什么心思。“我是惜命不错，但若实在违背我的本心，这命也没什么意义。”
　　唐奕愣了愣，“你对他……不，你只是一时习惯了。”
　　“是，我或许是习惯了，所以我暂时不想改变这个习惯，习惯不容易得，但若没什么坏处便也不需去改。”
　　“日后他若厌倦这个习惯。”
　　“那是他的事，我只管得了自己。”
　　唐奕拳头大力砸上桌案，欺身近来，“你对他这般妥协么？你可知是他把你抢走的，你是我的！”
　　“你说胡话了！”我费力抵挡他的压迫。
　　唐奕似乎忍着愤怒道：“当初，就是在这处寺院，我见了你第一面，第二日我便去你家提亲，可是你不在，后来你说那晚去见了萧南。”唐奕冷笑得可怕，“那时我已胜券在握，可萧南竟然让人在京城和墨阳毁了我几处产业，当初我若知晓他是为了得到你，我一定不会离开！是他把你从我身边抢走了，你懂吗？”
　　这么久，这么久了么？
　　这是我的第一反应，事情的渊源竟跑了这么久？我愣在原地，一时无法言语。
　　“我后来去看过你，却终究无法接受而去了苏州，直至回程时再见到你，可我依旧没打算抢你！”
　　我终是问道，“那，这次呢？”
　　“是你表兄，我多次见到的人是你表兄，那时生意上的事来的蹊跷猛烈，我只以为是有人蓄意挑衅却从未与此联系！直至那晚在江边，我才知晓他们是相识的。纵然他娶了你，我也不曾怀疑过什么！”
　　看得出唐奕的愤怒，也理解他被人算计的心情，原来萧南说的曾经算计过唐奕是指这件事！怪不得萧南从不提这些，怪不得前几日要阻止我去唐府。
　　“……”我始终不知说什么。
　　“他欠我的。”
　　后来唐奕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翌日醒来时打开房门依旧见了先前把门的壮汉，我同他商量想去小房顶坐着，他答应了，并帮我找了把梯子。
　　远处苍松翠柏静立，檀香气息自空中传来，木鱼声也依稀可闻，我闭眼感受着幼时向往的生活，平淡闲适，远离尘嚣。
　　恍觉昨晚听的是个故事，但我依稀记得唐奕受伤的神情，那是一种不可得的无奈。此事于他毕竟是被骗许久，虽对我的心念未灭，却从未逾矩，只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的对手正是那人。

　　晚间唐奕又来了，依旧上来拥着我，彼时我随手握着白日里打碎的杯盏，欲在紧急时做个武器，还未待我用力便听到他闷哼一声。
　　我下意识道：“受伤了？”
　　“晚晚在关心我么？”
　　我可以想象到他胸前被纱布绑着透出一些猩红，那时萧南也是这样，我愣了愣，直觉他是同萧南起了冲突，而这个冲突，似乎一时没有能制止的因素。
　　“若是没了萧南，晚晚，你会如何？”
　　我屏了屏呼吸，瞧着他认真的神情看了许久，而后，缓步至窗前拨灯芯。“我自认再普通不过，不会值得你二人如此大动干戈，更不愿见到这种情形。我们都没有什么错，只是不巧碰在一起，导致些不太好的事。”灯芯被拨得很高很直，我想起青灯配古佛，道：“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错，可能是我的错，因为现在似乎只有我可以说点什么做点什么。”
　　“晚晚……”
　　“你听我说完。”我打断他，“柳环儿被扫地出门本是不必要的，她撒在我身上的气我不接受，但我想如果没有我，你也不会如此对她，加之如今的一切，我不想往自己身上扯，但毕竟与我有关，事已至此，你二人既然无法，就让我做个和事佬吧。我……日后就在此处待着……”
　　肩膀被人握着扳过身去，唐奕不可置信道：“晚晚！”
　　“唐奕，我没有错，你们也没有错，但这件事已经错得离谱，我不愿任何人受伤，一切回到最初吧。”
　　“最初，你该嫁给我！”唐奕紧盯着我愤怒开口。
　　“可结果却不是。”突然想起为别人牵红线那日，蓦然笑了笑，“你知道吗，那天我和萧南为别人牵红线来着，那时只有千钧一发的机会是会失败的，但正巧被我们赶上了，或者说被那对求姻缘的男女赶上了，我不想把这事归咎于月老，月老很忙的。嗳，扯远了，世事难料，人人为己，此事谈不上对错。”
　　双臂被唐奕掐得难受，我也只是忍耐着皱了皱眉。
　　“晚晚！”唐奕摇头，“你不能这样，若是没了萧南……”
　　“没有假设，结果便是现在这样，自此开始，我只会在这待着！没有旁的可能。”
　　唐奕轻笑，道：“你怕他真的没了，怕我伤他？”
　　我愣了愣，“我方才说了不愿任何人受伤。”
　　唐奕将我抵在墙边，狠狠道：“你不能待在这，不能！”
　　“我能去哪呢？”
　　“跟我！”
　　那萧南呢？我只得摇头，秤杆两端的秤砣都太重，不是秤杆所能担负得起的，若是不能换便迟早要断，我尚看得清。
　　唐奕突然暴戾，伸手扯我的衣服，我任由他动作，轻声道：“我惜命才决定待在这，不然无处可去，这条命也就没用了。”
　　唐奕果然没了动作，临走道：“停不下来，这个答案我不满意。”
　　我无奈闭上双眸，顺着墙边滑落。唐奕不满意，萧南又岂会满意？可我要怎么办？我不是菩萨心肠，但这种境地太难，我只是想逃避，但真的不能给我一条活路吗？

　　坐在房顶看日出日落，如此过了几日，没人再来，我也不想打听。偶然看到迷路的香客绕到附近，抬头见我坐在房顶吓了一跳，问道：“需要帮助吗？”
　　我仔细想了想，倒是想问女子堕入此处空门需得什么条件，却又觉得此种形式又是另一种束缚而与我本心不符只得作罢，见他要走时我随口问道：“听说最近山下众商家之间闹腾得厉害？”
　　那人道：“还说呢，仗着他们有钱，控制着小老百姓的所有衣食用度，现在他们一搅合，货物今儿高明儿低的离谱，乱七八糟都乱了套了！”
　　“怎么还是这样呢……”势均力敌的秤砣。
　　“遭罪啊，乱折腾个什么，大家不都为了挣钱么，瞎折腾我们干什么！真是吃饱了撑的，天杀的！”
　　那人气得走了，边走边唾弃道：“好容易躲上山来还不得清静，哎！”
　　我想他若是知晓此事皆因我而起，怕是要上来打我一顿，再或许会有闻讯而来的众人也一起发愤，如此一命呜呼或许也能解决些什么，但我又不想死。
　　天色暗淡时我自房顶下来，壮汉不知去了哪，看来他也是见我日日信守承诺所以给我些自由。吹了几日的风，头有些晕，蒙进被子里不久觉得口渴，刚坐起身准备倒茶时才发觉脑袋昏沉，错不了是风寒。
　　门被突然打开，确切说是被踹开，我艰难抬头看着来人，便觉一道身影迅速飞来。紧紧的怀抱中，充斥着熟悉的气息，我不由鼻尖一酸。
　　急切的吻夺走全部空气，我欲回应却只得随着他沉浮，急于索取的气息是他的给予。
　　不知何时两颊沾了些湿润，萧南替我擦去，不住地低沉道：“乖——”
　　双手不自觉圈上他的脖颈，喃喃的说出什么，笨拙地去找他的唇，舌尖探入与他的缠绵，萧南的吻愈发霸道占据主动。
　　腰间的手勒得我难受，我终于站不住了才推他开一些，抬头道：“你怎么来了？”
　　“为夫来晚了。”萧南只手流连在我脸旁，紧紧将我盯着，“他对你……”
　　我一愣继而摇了摇头，低头思索道：“你们不必为了我如此，不值得。”
　　萧南抬起我的下巴逼我与他对视，道：“值得。”
　　我还是摇头，欲摆脱他的钳制不料却被扣的更紧，“萧南，你……不懂。”
　　“不懂什么？”
　　瞧他随意的模样，我没来由有些气闷，道：“你，你们闹太大了，我不想成为这件事的由头。”
　　萧南顿了顿，道：“夫人怕什么？”
　　是怕么？我一时竟有些苦恼，昨日困扰的思绪完全不知如何表达。
　　“萧南，我，不该这样，你当初设计了唐奕，他被骗了这么久，他不该被这样对待，我也……”我愈发苦恼怎么解释，感到被萧南抚平了眉头，我拨开他，道：“我很累，不愿意搅合这件事，你们都没错，是我错了。”或许真的是我错了？我一时讶然，到如今我竟真把事情归到了自己身上？
　　“夫人心疼他？”
　　我抬头看萧南，他正紧紧将我盯着。
　　“不，我只是有些累，你们……”你们一日不停下来我就难受一日，而这个‘一日’似乎会有许多个。深吸口气，我抬头看萧南道：“我不喜欢现在这样，很累，我以后会在此处待着，你知道……我挺喜欢这儿的。”
　　萧南将我盯得发麻，才摇了摇头，道：“夫人心善。”顿了顿，“别担心，交给为夫处理。”
　　“不！”我觉得他完全曲解了我的话，“萧南，你不必管我了，就当……当初你没有算计过唐奕，我们现在还不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