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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桃之夭夭 ...

  •   院子里,天色已步入夜晚,院中庭燎燃起,照得中庭亮堂堂的。
      弃疾与王医令走在中庭。
      王医令道:“大人,公主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太过虚弱,她之前像是中过一种慢行毒,身子被拖得十分虚弱。虽说毒已经解了,可身子很难调养回来。”
      弃疾诧异:“可她又能打又能跳的,哪里能看出她虚弱?”
      王医令又道:“大人,公主的虚弱,在内里,若旁人得一场风寒,那是小病,三五日便好,但如若公主得个风寒,稍有不当,便会……”
      弃疾深问:“那依王医令看,她是如何中的毒?”
      王医令拱礼:“小臣不敢妄言,既是慢性之毒,必是在不经意间中的,而且必是长年累月服用,是以……”王医令老是话说一半,叫人去猜。
      弃疾似乎有些明了,王宫女子,□□争斗,在楚国也不少见,鄢国大抵也如是。“那依你看,还能否调养回来。”
      王医令道:“至少花一年时日。”
      “如此,且先开些补药吧。”
      “唯。”
      “那依你所见,她为何失忆?”
      “这……”王医令又皱起眉头,“小臣行医多年,也遇见过失忆患者,可他们大多是由于头部受到重创所至,而方才看公主,并无此迹象,是以小臣也不知公主因何失忆。”
      “如此?”弃疾笑笑,眼神深深。
      送走王医令,弃疾又返回香兰居,杜荔阳彼时正吃着侍者刚送来的晚饭,不过,她习惯用筷子,而这个时代还不太流行筷子吃饭,但她还是找侍者要了一双。
      她正吃得高兴,弃疾背着手,进来了。她抬眼一看,他微微一笑,站在青铜的鸟雀连枝灯旁,烛光映得他面上生辉,杜荔阳忽然觉得这公子长得还不错。
      “怎样,我给你说了,我没病。”杜荔阳夹着菜,道。
      弃疾走到桌前,坐到她旁边,笑道:“公主然耶,不过,不知为何公主会失忆?”
      杜荔阳看看他,放下筷子,作认真状,道:“弃疾,我和你说实话,不过,你得先答应我一件事。”
      弃疾笑出声,道:“公主但说,何事需弃疾代劳?”
      杜荔阳道:“无论我说什么,你答应我,都不能杀我。”
      弃疾颇震惊,怎的会担心杀她呢?“我不会杀你。”
      “嗯,你答应不会杀我的,那我告诉你,其实吧……”她说着说着,便拿余光四周瞟了瞟,话便卡在那儿了。
      弃疾了然她心思,挥挥手,示意屋内所有侍者都退下。待侍者退出房间,再将门带上后,弃疾笑道:“公主现在可以说了。”
      杜荔阳看着他,眼神极为认真:“其实,我不是你们要找的公主,真的,我叫杜荔阳,来自很远的地方。”
      弃疾一听,不禁又笑起来:“是从未来而来,而那未来,便如天上星子划落,随意便掉在了楚国?”
      杜荔阳连连点头:“你能明白就好,能明白就好。”
      “这些话,公主白天在马车内便和我说了好几遍了。”他还是不信。
      “是说了好几遍,可你不信啊,但我又句句属实。”
      “公主,夜色不早,还是用完膳早些歇息吧。”弃疾说着,便起身,打算出去。
      杜荔阳被严重蔑视,内心有一种无以言表之感,她拉住弃疾衣角,不许他走:“真的,真的,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为何就不信呢?”
      弃疾本想轻轻扯开自己的衣角,没想到杜荔阳抓得那么紧,竟扯不动。
      “公主,天色已晚,你还是早些休息,莫要再想东想西。”
      杜荔阳站起来,拦住他:“要不这样,我证明给你看怎样?”
      弃疾一听,饶有兴致地问:“哦?不知公主要如何证明你不是你呢?”
      杜荔阳想了想:“这样,我告诉你今后整个中国发生的事,你自然就会信我了。”
      “意思就是,你未卜先知?”
      “这不叫未卜先知,是因为发生过,所以知道,这不足为奇。”
      “那公主请讲。”
      杜荔阳其实历史不好,但古代封建朝代她还是比较清楚的:“你看啊,夏,商,西周,春秋战国,哦,你们这个年代便处于春秋战国了。”
      弃疾听着,十分配合地问:“那春秋战国之后呢?”
      杜荔阳道:“秦,汉,三国,晋,唐,宋,元,明,清,过了是民国,过了就是我处的朝代了。”
      弃疾双手抱胸,凝视着她:“就算你所说属实,可还未发生,我如何佐证你说的是对是错?”
      杜荔阳愣了愣:“额,那也是。可是,那如果这样你都不信,我就不知该如何证明了。这样,那我想想你们这时比较出名的事件,哦,西施,西施你知道么?”
      “不知。”
      “嗯,那估计还没发生,我给你说……”她便开始津津有味地讲了一遍西施的故事。
      等讲完了,弃疾问:“吴王夫差?可现下吴王是吴子遏。”
      杜荔阳笑道:“他是不是有个儿子,公子光?”还好她对美女感兴趣,以前特地了解过吴国历史。
      弃疾点头:“然也。”
      杜荔阳道:“公子光,是下一任吴王,而公子光的儿子,便是吴王夫差。”
      弃疾缓缓走到连枝灯旁,火光里看不清他眼中是怎样的情绪。
      杜荔阳跑到他旁边,眼含着希冀将他望着:“怎样,这下你信了?”
      弃疾看着他,表情蓦地变得严肃:“今日你与我说的这些,出了此门,不可再告知第三人。”
      杜荔阳见他忽然如此,怔怔地点点头。“那……你信了?”
      弃疾不说话,转过身去。
      杜荔阳穷追不舍:“你信了是不?”
      弃疾沉默。
      杜荔阳猜测,八成他是信了:“我知道你心里已经信了我的话,所以,我不是你们要找的公主,所以,还请明日放我离开。”
      弃疾突然转身正对她:“公主,时辰不早,弃疾先行告退,公主好好休息。”
      什么?我去他祖宗十八代的,这么老半天,这古板的古代人竟还是不信!
      弃疾说完那习话,便付手出了香兰居。
      杜荔阳倍受打击,坐在那里又是锤长案,又是蹬蒲垫。
      弃疾出香兰居的门时,正巧看见蔡从立在门口,像是来了多时。
      二人一路缓缓走去。
      “蔡卿,方才她所言,你也听到了?”
      “公子恕罪,从并非有意偷听。”
      “不碍事,你如何看?”
      “公子,依从所见,不论公主说的是真是假,观其言行,她的所思所想,确与常人有别,或许,这正是兴王之人的征兆。她方才说的那些后世发生之事,这恰巧印证了兴王者的未卜先知能力。不管她是否真是公主,她既然和公主有着相同的外貌和相同的胎记,她不是,也得是!”
      弃疾停下脚步,转头看看蔡从,忽而笑道:“蔡卿高见。”
      —*—
      第二日一早,杜荔阳起来后,侍者送来洗漱用品,帮着杜荔阳洗漱完毕,又帮她梳好了发髻。随后,又有侍者进来,拿来了干净的衣服,说是公子吩咐的,让公主换上。
      杜荔阳牵开衣服来看,被那上好的布料与精致的做工所折服。浅红长裾,上绣朵朵桃花,衣领和袖口包边十分细致,都看不出针角,清雅又不失高贵,靓丽又不显浮夸。待侍者帮杜荔阳穿戴整齐,旁边的侍者都震惊不已。
      “公主好美!”其中一名约摸十三四的小丫头不禁赞叹道。
      杜荔阳笑着在铜镜面前照来照去:“哎,这铜镜还是不如玻璃镜,把人都照变形了。”
      “公主美得如神女一般。”那丫头又道。
      杜荔阳这才注意那站在三个侍者中最娇小年轻的一个。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叫雪。”
      “雪?嗯,很合适你,肤白如雪。”
      “哪里及公主,公主是奴婢见过最美的公主了。”侍女雪笑起来眼角弯弯,如新月般。
      杜荔阳也笑,道:“好了,你们下去吧。”
      众侍者退下,香兰居仅剩她一人。她坐下,开始思考怎么才能回到梓邑。昨晚的情况很显然,弃疾没有信她,势必是不会放她走的,可她是绝不可能留在这里的,她要回梓邑。
      于是,她打算出去走走,探听一下虚实。
      出了香兰居后,沿着花圃中的道路走啊走,走啊走,走了许久,可竟然没找到一处出去的门,别说大门了,连侧门都没找到。她开始感叹古人房子之大,堪比一座公园。
      途中,时而遇上几个侍者或者护卫,她也不敢去问路,只好自己研究。于是,她带着她可以把自己带沟里去的方向感,慢慢摸索着。
      她走到一处僻静些的角落,实在有些走累了,便站在那里歇息。她一边拿手做扇子扇着风,一边四处张望。这里倒是安静,站了半天也无人路过。一回头,竟有一睹围墙。难道,出了这围墙便是出了司马府?
      面对那堵有她两人高的围墙,心念一动。她再张望了一下,不远处挨着围墙长了棵大树。围墙表面光滑,不易攀爬,而那棵树却枝桠众多。杜荔阳心中窃喜。
      于是乎,她便默默地爬起了树。不一会,她就爬到了大约围墙的高度。她以为她爬上来了就能跳到围墙上去,可是,她太高估了自己的实力。她试了试,够不着,便索性又往上爬了一米多,这下,如果跳得比较准,是可以跳到围墙外的。她小心翼翼地目测着距离,心算着力道。
      正在她专心致志时,忽然一个声音传来:“你在干什么?”
      差点没把杜荔阳魂给吓飞,她寻声望去,竟是在围墙外头,立了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是弃疾,女的,杜荔阳没见过。
      弃疾正以疑惑、探究、好笑的目光将她望着。
      “我……我……我……”杜荔阳绞尽脑汁编故事,忽看见树再高一点的地方,有一个鸟窝,她便来了主意,“我见这树上有个鸟窝,我好奇有没有小鸟,便上来看看。”说着,还嘿嘿傻笑着。
      “哦?如此?”弃疾含着几不可查的笑意,道。
      “自然如此,不然你以为怎么?”杜荔阳翻了个白眼。
      “那你不打算下来么?”弃疾问。
      “当然要了。”说完,杜荔阳就准备往下爬。今日看来是逃不出去了,而且围墙外怎么会又是一处院落?想着想着,突然脚下一滑。
      弃疾一看,不及多想,一个飞身,将那挂在树上摇摇欲坠的女子抱了下来。
      杜荔阳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不知怎的就到了别人怀里,一股香草气息幽幽弥漫进口鼻。差点从高处坠落时那种心跳加速,到了地上竟也久久还没停歇。她望着他,愣了半天。
      “表哥,这位是……”忽然一个柔美的女子声音惊醒了杜荔阳。
      她赶紧站好,看向那名女子,只见她纤瘦婉约,芳姿绰约,杏眼含露,细眉如柳,丹唇似染,美得孱弱,美得惜怜。她一笑,一双杏眼晶莹如送秋波。
      弃疾介绍道:“这位便是鄢国公主,昨日才寻到的。”
      “哦?”她上下打量一番杜荔阳,“鄢国女子果然生得水灵。”
      杜荔阳静静地站在那里,不发言。
      弃疾又介绍道:“公主,这位是安远侯之女,我的表妹桃夭。”
      “桃夭?这名字甚好。”杜荔阳惊诧,这名字是源于诗经里的桃夭么?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桃夭咳嗽了两声,道:“公主谬赞了。”
      “嗯?你怎么了?”杜荔阳见她说话有气无力的,关切问。
      桃夭道:“我身体不好,让公主见笑了。”说着,又咳了两声。
      杜荔阳了然,没再问。
      桃夭看向弃疾:“表哥,今日午膳不如在我这里吃吧,公主也在。”
      弃疾笑道:“表妹身体虚弱,需好好休息,我们在这里用膳,又要劳烦你了。”
      桃夭笑道:“表哥,我很好,你就留在这里吧。”
      弃疾又道:“表妹,改天吧,待会我还得进宫一趟。”
      “如此,那表哥自便。”
      “那表妹多休息休息,明日我再来。”弃疾道。说完,便准备走,杜荔阳见状,跟上去。
      她回头看了一眼那立在原地弱柳扶风的桃夭,她眼中那情绪,似不舍,藏柔情。杜荔阳忽然懂了什么。
      —*—
      等出了安远侯府,杜荔阳好奇问:“弃疾,你们两家就隔一道墙?”
      弃疾走在前面一点,回答道:“嗯。”
      她贼笑着跑到她身旁:“你那表妹,似乎对你有意思嗫!”
      他蓦然停下来,此时,已走到司马府大门阶梯下,他转身,看看她:“她乃我表妹,从小便和我们几个兄弟一同长大,亲如一家。”
      杜荔阳笑道:“那你可听说过一句话,叫,表兄表妹,天生一对。”
      弃疾也笑起来:“还没问,公主大早上爬树,当真是为了看鸟窝?”他才不信她为了看鸟窝,看她被发现时的表情,倒像是做贼被发现了一样的惊慌失措。她十有八九是想逃走。
      杜荔阳吞吞吐吐道:“我……我说的是是是真的,我真为了看鸟窝。”
      “你这公主真特别。”说完,笑出声来,踏上阶梯,往府门走去。
      杜荔阳见他走远,心念一动,偷偷往旁边溜去。
      等弃疾上完阶梯,一回头,人却不见了,他无奈一笑,又跑下阶梯追去。发现及时,杜荔阳还没跑出五米就被逮个正着。
      “公主,你又要何往?”弃疾嘴角上扬,戏谑道。
      “额,嘿嘿,我……我……我想出去走走,额,要不要一起呀?”杜荔阳缩头缩脑地编了个自己都骗不过去的由头。
      “好。”没成想,弃疾十分容易就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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