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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二百十) 同心 ...

  •   吕梦涧见白玉堂如此决绝,遂不再多说什么,径自倒出粒药丸塞入白玉堂口中。白玉堂心知是帮他补气血的,也不矫情,直接囫囵吞了,颔首谢过。
      怕无法及时引出蛊虫,每次一见血流得慢了,白玉堂就拔出云浪眼也不眨地往腕上划上一道,不消多时左腕已是伤痕累累,叫旁观者看得触目惊心。白玉堂虽存了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思,但现实可怕到残酷,无论他放多少血,蛊虫就是迟迟没有动静。
      眼见白玉堂脸色几近惨白,整个持剑的手也不住颤抖,竟还要不管不顾往腕间伤上添伤,赵祯终是忍不住上前劝阻道:“你不能再这么做了。再这样下去,展护卫未被救醒,你会先撑不住血尽而亡的。”
      “那难道让我眼睁睁看着猫儿死吗?!”嘶吼一发即止,白玉堂心知自己迁怒错了对象,遂大口喘息拼命让自己心绪平静下来,再反手去拉赵祯手臂,沉痛道:“对不起,我失态了。可是这是唯一的机会了。要是救不回他,我就算留着这条命渡此残生又有何用?一个人心若死了,那跟身死又有何区别?公子,我以为你会懂我此刻的感受的……。”
      赵祯看着白玉堂眼底渐渐浮起朦胧水雾,只觉那每一字每一句都像在拿刀子剜他的心。
      他如何不懂?展昭于他便是世间最美的那抹色彩。身为帝王,他肩头虽时刻压着江山社稷与黎民百姓两座大山,束手束脚,逼迫他不得不以天下为重。可是此生唯有的私心他全给了那人。展昭的存在于他就是生命里的一道光,拥有不了也无妨,只要能感受到光的照耀,只要能经常看到那人的一颦一笑,他已别无所求。如今现实却要残酷剥夺他唯一的寄托,叫他如何能忍?是的,他懂白玉堂的痛,亦懂白玉堂的执着,因为若是异位而处,他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甚至更疯狂的举动。
      白玉堂见赵祯露出感同身受的表情,终于不再拦他,抖着手又欲往腕上划拉,却不想被赵祯一把夺过云浪。“你说的对,这是唯一可以救回展护卫的机会了。可是想为他拼尽全力绝不止你一个,如若那些蛊虫嫌血还不够的话……。”赵祯没再说下去,而是径直举起左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于腕间也划下一道深深的口子,面透坚毅道:“那就再加上我的。”
      鲜血涌现,滴落冰池。
      白玉堂由最初的瞠目结舌,逐渐柔化了表情,与赵祯心有戚戚焉相视一笑。
      赵祯转头问吕梦涧道:“神医之前说有情人的血可引出蛊虫,那么……用我的也可以吧?”
      不等吕梦涧震惊下回答可否,耶律宗徹突然大步上前,抢过赵祯手里宝剑也效仿着如法炮制,白玉堂惊愕地看到对方也将血流入冰池,不解道:“你什么意思?”
      “本王终于想通吕神医为何驱逐旁人,独独将本王与祯公子留下了。展昭假死,气血断绝,体内蛊虫自不可能再感受到他对谁有情。所以神医所指的有情人是指血引者是否对展昭有情,凡对他动情者,血皆可作引,是也不是?”
      说到最后一句,视线瞟向吕梦涧,明显是朝其发问。
      吕梦涧莫测高深古怪一笑,眼神里的戏谑调侃一点不少。“老夫不是怕你们尴尬嘛。本想含蓄一点叫你们自己体会,你们偏偏要问个究竟,何必呢?”
      白玉堂不知吕梦涧是何时看出他三人都对展昭有情的,他此刻没有旁的感受,只觉肺快气炸了。早知还有备用人选,他何必不要命地拼死放血?虽说本心不想欠人情,但他更想齐齐整整活着迎回他的猫儿。
      赵祯听罢长舒一口气,对白玉堂高兴道:“白兄,你听到了吗?快把血止住调理一番。”不知想到了什么,喜色微敛,眸色亦忽明忽暗。“不然……展护卫醒来若是看到你为救他伤了根本,定会心疼的。”(零:嘤嘤嘤,小龙你是什么绝世好情敌啊。)
      白玉堂既感动赵祯的关怀,又同情赵祯对展昭无疾而终的感情,毕竟其中苦涩滋味他也曾尝过千百遍。可同情归同情,感情这东西终究是自私的,不能分享,不能共有,同情之余难免生出点愧疚,对赵祯言听计从地点了点头,封穴止血。
      吕梦涧见状把那瓶补气血的药抛给白玉堂,道:“你失血不少,再服几颗。”
      白玉堂依言又吞数颗,转头再倒一把,欲往赵祯嘴里送,把吕梦涧急到跳脚不矣。“诶诶诶,老夫这药研制不易,药材又贵,你当这是糖豆啊,一把把塞的?一次吃三颗不能更多了。”
      白玉堂白眼无声做了个嘁的唇形,摆明嫌吕梦涧小气。他把药倒回瓶中,只留下三颗,主动喂给赵祯。毕了抬头,与站在冰池对面的耶律宗徹不意对上眼,想了想,复倒出一颗掷去。
      耶律宗徹一把接住,倒是有些意外白玉堂竟会把药给他。以他与白玉堂不多的接触,这位醋起来可是能酸出天际,心眼小起来不分场合时刻能给你摆臭脸。然当他低头望向冰池中那姿容安详宛若睡着一般的展昭,心下又释然了。
      无论他们之间有多少矛盾,但在对展昭的感情上他们是如出一辙毋容置疑的。这一点已无需再表心迹,此刻流入冰池内的血红已经证明了一切。
      展昭假死早无脉搏,所以吕梦涧无法从脉象去判断其体内蛊虫动态,只能不停按压展昭胸腹寻找异样。可不知为何,就是探不得动静。
      就在众人同心戮力之际,突然听到窖门发出“哐哐哐”被激烈撞击的巨响。不待有所反应,那扇落闸的铁门在数个呼吸后已被暴力砸弯,凌空飞起,重重摔在地上。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道紫影以肉眼难捕获的疾速冲进冰窖。当对方凶神恶煞的眼神瞪视全场,所有人皆觉血液逆行,倒抽一口凉气。
      来人不是那紫瑾,还能是谁?
      “你们躲在冰窖里头鬼鬼祟祟做什么?”
      许是一路疾赶,紫瑾气都未有喘匀,已忍不住开始兴师问罪。可惜不等有人搭话,他已眼尖发现异样,气急败坏地冲到众人围拢的冰池旁一探究竟。结果不看还好,当他一眼落到躺在里头一动不动只着血迹斑驳的亵衣的展昭身上,视线便再也挪不开了。
      “展昭他怎么了?”伸手情不自禁碰了下展昭脸庞,就被冰凉的触感惊得心头一凛。“怎么这么冷?”本能去探展昭鼻息,却发觉一无所觉,这下不仅心惊,整个人只觉被一股窒息的绝望感彻彻底底击溃了。“怎么会这样?不可能……展昭不会死的,不可能!”一边喃喃自语,一边作势要将展昭抱出冰池,被白玉堂一把拦阻下来。
      白玉堂怒喝:“谁许你碰猫儿了?紫瑾,你到底要做什么?”
      紫瑾瞥见白玉堂顿时整个人似爆竹般一点就炸,怒意肆狂地一把揪住白玉堂衣襟将他拎到跟前,嘶吼道:“都是你害的!若不是为了救你这混蛋,展昭不会把蛊虫引到自己体内,牺牲自己。我不会放过你的白玉堂,展昭死了,你就去给他陪葬!——”
      紫瑾正想把白玉堂击毙掌下,就见一旁吕梦涧看不过眼下勃然大怒,直起身便破口大骂:“嚎什么嚎?!展昭还没死透呢,要斗殴或是哭丧等香烧完了再说。”
      紫瑾正待挥落的手掌戛然滞在半空,不等回过神来,已被白玉堂抬手一巴掌打甩飞手臂。白玉堂气得额头青筋突突直跳,喝道:“你有病吧!我们正在救治猫儿,你不帮忙就算了,发什么神经?”
      “救治?”紫瑾的表情明显昭示着他不信任白玉堂所言。
      不过好在吕梦涧不愿在这种无聊的误解上浪费时间,立刻出言澄清。
      “不错,我们是在救人,而且现在正是最关键时刻。紫瑾,你若还想展昭能有一线生机,要么一同过来帮忙,要么就给老夫闭嘴,老老实实杵在边上别捣乱!”
      紫瑾一听展昭还有救,也不记恨吕梦涧说话不中听,急忙表态:“只要能救展昭,无论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吕梦涧招手对紫瑾耳语两句,就见紫瑾二话不说抽出腰间银螣,随后眉头也不皱一下划破腕脖,任自身鲜血流入冰池。
      汇聚四人血液,冰池内的血腥气积蓄得越来越浓厚,眼见展昭亵衣已被彻底染成了血色,就在此时,又有三道身影同时入得冰窖。
      两侧的老者正是南宫惟与谦和道人,中间夹带着小戚一副蔫头巴脑力竭的模样,明显无力赶路是被两位武林前辈捎回来的。三人见冰窖内这番情景初时一愣,好在无人冲动,待南宫惟将吕梦涧拽到一边问明情况,深锁的眉头始终不得舒展。
      南宫惟疑惑地对此时围在冰池边的四人看了又看,一头雾水:“老吕儿,照你的说法不是得用有情人的血才能引出昭儿体内幼蛊吗?那个……白玉堂和紫瑾……唉,也就罢了,另两个是怎么回事?”
      当时祭殿之内紫瑾都表现得那么明朗了,南宫惟要还看不出此子心系自己徒儿,那可真是眼盲心瞎了。不过官家还有那个赤王……,南宫惟虽生出一丁点浅薄念头,但因太过匪夷所思,全不曾往那方面去想,只觉是不是自己理解错了吕梦涧的话意,有情有情,友情亲情都是情,是不是皆可为之。
      小戚在一旁听得一知半解,刚凑头也想帮忙放血救人,就被吕梦涧提着衣后领拎回来,斜眼责备:“你凑什么热闹?”
      “我也想出一份力救哥啊。”
      吕梦涧直撇嘴:“你不行。”
      “为什么我不行?”
      “你的性质跟他们不一样,小孩子家家一边呆着,别添乱。”
      见南宫惟再度不解地望过来,吕梦涧叹气道:“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南宫,你可真是跟你徒儿有的一拼啊,一样对感情之事全不敏感。别怀疑了,那四个对你徒儿抱着的心思都是一样的,所以他们的血老夫才敢放心用。”
      南宫惟闻言目瞪口呆,久久无法消化吕梦涧的话。吕梦涧当然也懒得给他解释他是怎么看出来的,现在当务之急怎么救活展昭才是重中之重。
      眼看那半炷自封穴后被吕梦涧点燃插在冰缝里的香已燃所剩无几,白玉堂愈发焦躁难安,径直把吕梦涧拖回来。然吕梦涧多次探查始终无果,白玉堂再忍不住,又一次将另一边的右腕割破。
      谦和道人心疼徒儿。“臭小子,你不要命了?如果这个法子不管用,你就算把血流尽了也是白白搭上这条性命。”
      “那师父你还有别的法子能救猫儿吗?就算这个法子是南墙一堵,我也别无选择。我必须去试,就算是把南墙撞塌了,我也一定要把猫儿救活。师父你是出家人,你不懂,猫儿他现在就是我的命,若是失去他,这世上的所有一切都会黯然失色,我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明知展昭听不到,白玉堂却因难以自控地情动,表现出极度悲怆之态,他弯下腰将额头抵在展昭冰冷的天庭上,轻语呢喃:“猫儿你听到了没有?你若敢死,就等同于是亲手杀了我。即使我的身躯不会死亡,但我的心、我的魂都会陪你一同离开这个人世。你若狠得下心,你就放手试试。”
      白玉堂突然捏开展昭颌口,将腕上的血再度灌入展昭口中,同时嘴里不断碎念道:“给我出来!你们这些该死的蛊虫到底还想霸着猫儿的身子多久。把他还给我,赶紧给我出来!!!”
      眼泪再也无法蓄住,滑落脸庞。白玉堂越说越激动,到得最后神态已然歇斯底里,近乎崩溃。谦和道人怕他情绪失控下弄伤展昭,连忙一把将人拖开。
      吕梦涧眼见香快烧到头,无奈只得承认自己疗法失败了。他沮丧道:“我先把金针抽出,帮展昭复苏活过来。之后我们再想其他办法。”
      话是这么说,但任谁都能从吕梦涧的表情看出来,他应该也没其他好办法救治展昭了。
      众人七手八脚地把展昭抬出冰池,用早准备好的宽厚棉铺垫下方。刚拔出心头那根针,吕梦涧不停歇地连施妙手以金针刺穴激活展昭一度停滞的身体机能。好容易见其身体一搐,接着就是歪头连续不断地一口接一口呕血,既像在呕适才白玉堂强行灌入他喉头的,也像在呕自身所持有的,直到将一团污血糊着并不断蠕动的东西呕出来才停下来。
      吕梦涧仔细辨清那团血污是什么后简直大喜过望,他拉住身旁的人不停摇手,开心地像个孩子。“成了,成了!老夫想得没错,这法子管用,幼蛊被吐出来了。”随后来来回回踱了两圈,一拍手背恍然大悟道:“我懂了,这蛊的幼虫跟成虫不一样,成虫能沿着血液全身游走,但幼虫刚孵化十分柔弱,只得抱团取暖爬不了太远,必须用外力帮它们才是。对了,难怪老夫始终在腰腹摸不到蛊虫的动态,当时雌雄双蛊兴许是合蛊在了咽喉位置。也算不幸中的大幸,因离得近,展昭才能如此顺利把幼蛊连血一同呕出。”
      白玉堂哪还管得上去了解来龙去脉,当见展昭终于脱险,他扑过去激动到恨不能将人一把拥入怀里,但见到此刻展昭万分虚弱,虽然看着似是醒来,但眼皮始终耷拉着神志不清,他急忙轻手轻脚用地上的棉被将人小心裹住,随后再珍而重之把人搂住,感激道:“谢谢你猫儿,你终究是舍不得我,没有真的放开我的手。好在一切都结束了。猫儿,我再也不想尝一次这种生离死别的滋味了。答应我,以后你都要好好的,好不好?”
      白玉堂不知展昭听到没有,他只知当他把耳朵凑到展昭嘴边,恍惚间似听对方应了一声低哑地“好”。这让白玉堂喜笑颜开,只觉展昭这一声“好”比天籁都要美妙,因为他始终相信一句老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然白玉堂没注意到的是,当他抱着展昭肆无忌惮地在众人面前情深意浓,一旁却有一道冰冷的紫色眸光掩在阴暗的角落爆出最凌厉可怕的杀意。

  •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我说我写那么多,一开始只是为了想写四人同时放血的一幕,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想打我?至于灵感,那啥是从黄金圣斗士用血修复圣衣来的,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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