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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6、(二百十六) 离宫 ...

  •   结义后紫瑾确是有所改变,视线仍爱落在展昭身上,走哪随哪,但里头很多侵略感倒是收敛了,叫目光变得更柔和,不会再让展昭有如芒在背的不自在。别人待以真心,展昭还以赤诚,所以他没有隐瞒自己离开的想法,反而坦然相告。
      紫瑾听后自是反对,他很清楚,展昭这一走别去经年,以宋辽万里相隔,何时再见只怕遥遥无期。不过展昭去意已决,紫瑾知道留人不住,只得附和小戚提议,待耶律宗徹一路做出妥善安排后再成行。
      耶律宗徹获悉展昭要走,也甚是失落。只是他为人处世更通达理智,知道对方总有离去的一天,故而情绪不显。耶律宗徹先联系杨宗保在宋辽边境的弯月镇接应,随后安排赤练军中将士护送,为此连替位登基之事也延后了。他很清楚自己成为可汗后将无法轻易离开上京皇城,于是这次护送他打算亲力亲为,珍惜这段最后与展昭相处的时光。
      启程那天,小戚与紫瑾就站在宫门口相送。紫瑾原意也想亲自走这一趟,可是紫婵宫刚逢大变,百废待兴,比起小戚这名义上的宫主,紫瑾这个凭硬实力说话的副宫主更有震慑力,虽有万般不舍,只得目送展昭一行远去。
      临行前,紫瑾当着众人的面,给了展昭一个大大方方的拥抱:“答应我,每年春秋都来紫婵宫小住些时日,不然不放你走。”
      展昭本就是吃软不吃硬的主,紫瑾若是强势着来,只怕猫大人鸟也不会鸟他,偏偏他用一种近乎眷恋恳求地口吻说出来,倒弄得展昭无所适从了。展昭一边心虚地直瞟一旁濒临爆发的白玉堂,一边硬着头皮应下,紫瑾算是得了安抚喜笑颜开,反是那白玉堂的脸越拉越长臭不可闻。
      别了兄弟两,展昭与赵祯登上置备齐全的宽敞马车,踏上了回国的漫漫旅途。
      原本展昭想与白玉堂并驾齐驱,可被一干人瞪着眼插着腰赶下马,以身体未养好为由塞进了车里,只得与赵祯一人分坐一头,大眼瞪小眼。
      车内光线昏暗,无法看书解闷,想跟赵祯说说话吧,又见官家在专心致志剥核桃。百无聊赖之余,倚窗赏景,看到白玉堂骑着赤宛一溜小跑从车旁经过。展昭喜上眉梢,探头唤他,结果不见白玉堂应声,反冷冷斜了他一眼,压根不搭理。
      展昭自讨没趣,讪讪缩回车内。正盘算着待会儿要如何顺毛,却见赵祯把一碟剥好的核桃推到他面前,又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摸出一袋蜜饯倒进去,堆得满满当当。
      赵祯道:“一路辛苦,甜点不能久放,没法提前做了备着。展护卫若觉得无聊,就吃点这个代替吧。”
      展昭想到外头那位五爷的醋劲,怕横生枝节,于是婉拒赵祯好意。谁知在这当口,车帘突然被掀,白玉堂风风火火钻进来,二话不说抓起一把蜜饯就往展昭嘴里塞。
      白玉堂气哼哼:“公子不过让你吃口甜的,你倒忙不迭拒绝。那紫瑾的无理要求你怎么顺嘴答应得那么快?感情你这臭猫还爱看人下菜碟啊。”
      展昭被怼也不着恼。白玉堂有几根肚肠,他摸得清清楚楚,当然知道对方在不痛快些什么。只是有些话旁人在,不便明说。
      好在赵祯不是没眼色的人。他见展昭望过来的眼神别有深意,立时了然,主动道:“我去外头透透气,你们聊。”临去前特地拉了把白玉堂,附耳低语。“闹情绪归闹情绪,展护卫的身体不比从前,多顾着他点。”
      这趟契丹行让白玉堂彻底把赵祯当成过命的友人,不但多次维护,对他的殷殷叮嘱也很听得进。故赵祯方离开,白玉堂已收拾心情,平心静气等候展昭的说辞。
      展昭低叹一声,问道:“玉堂,你应该知道当初我为何要与紫瑾结义吧?”
      “我知道。结义是你想出的怀柔之策。只是我没想通,猫儿你素来刚正不阿,像紫瑾这种杀人无数的匪类,你怎会向他妥协,甚至愿与他结拜?”
      展昭神色一暗:“是,紫瑾是云梦陇的主人,我当年甚至亲眼见识过他草菅人命时是什么样子,也曾愤懑,恨不得为那些无辜死去的人手刃了他。”话到此处略作停顿,展昭视线一转,幽幽望向车窗外灰蒙蒙好似风雨欲来的天色。“只是玉堂,紫瑾杀人用的真刀真枪,可有些人血不沾刃,害死的人比起紫瑾来何止百倍千倍?展昭毕竟是微薄之身,无法以一己之力平世间不公,这些年,这双手放过的该杀之人远比想象中多的多,甚至至今仍要忍受这些人逍遥法外。”
      白玉堂眼透心疼,不解道:“既然如此无力,猫儿你为何还要义无反顾投身官场?去了官身,重回江湖,这般惩奸除恶也不必束手束脚,岂不快哉?!”
      “那惩奸除恶的标准在哪里?我们这些江湖人当真能以自己的好恶与判断去决定别人的生死吗?人,如果只分好人坏人,那便简单了。世间万物繁琐,本来就不是非黑即白。我在官场多年,见识过太多难以定性之事。然而,家,无矩不成;国,无法不立。家国天下,应该有更完备的条条框框去规整,给人以明辨的基准。可是,天下人奉公守法,唯独江湖始终游离在外,另行准则,惟强者执牛耳。我既无力将紫瑾绳之以法,那就唯有学着变通。”
      展昭苦笑了下,嘴角缀满无奈。
      “当初,我利用他对我的执着,要他答应我不再杀人。果真,之后他就真的未有再杀一人。我要他答应救满千人以恕前罪才能来见我,他也信守承诺做到了。有句老话说的好,浪子回头金不换,他为我改头换面,甚至多次不顾性命救我于危难。玉堂,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曾对他说人的感情是以心换心,可我给不了他要的,换一种感情代替也未尝不可。”
      “你相信他能放下?”白玉堂眯眼嗤笑,精光流转不止。“不,你不信。所以你才大费周章非要在紫婵宫拜堂,不是吗?”
      白玉堂身子适才极具压迫地前倾着,此刻收回,懒散后靠,从小碟里拿起一颗蜜枣丢入口中。“唔,挺甜的,看这些蜜饯种类繁多,却个个粒大饱满,怕是官家亲手筛过的吧。如果五爷的情敌个个都跟官家这般甘于付出,不求回报,那可真是省事多了。”
      见白玉堂话里有话,展昭本想解释,却被白玉堂抢言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拜不拜堂对你我二人的感情无差,猫儿你也不是那种重形式的迂腐之人。你之所以坚持,无非是想用这种方式斩断那三人念想,做个干脆又无需启口言明的了断。”
      “不错。同时那场婚仪也是一个试探。紫瑾虽答应与我结义,但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没那么容易放手,应是还有变数。我以婚仪为饵,本以为他若按捺不住定会大闹一场,结果……是我看轻他了。”
      白玉堂小声嘀咕:“你以为他不想吗?”
      展昭装作没听见,继续道:“那天他没有闹婚,我不敢包票他是彻底放下了,但至少这是一个好消息,他愿意退而求其次。他既已作出改变,我今日答应他的要求又有何妨?”
      白玉堂不依了:“这么说,你还当真每年要去紫婵宫住上两回啊?”
      展昭义正言辞道:“既然对天盟誓,展昭便愿真心待他如兄长。当然,我会答应,一方面是全结义之情,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为安抚于他保官家此行平安。”
      白玉堂听到展昭是顾虑赵祯才应下的,顿时心头没那么堵得慌了。想到猫儿原来考虑那么多,既佩服他周到细腻,又心疼他心思太重——难怪好吃好喝地养了那么久,都不见胖上半斤,当真是劳心劳力的命啊。
      如是想着,白玉堂挪了过去,看似并排而坐,实则悄悄抓住了展昭放在膝盖上的手。“错怪你了,猫儿。感觉这么些年自己长进了些,结果遇到你的事,还是一脑袋浆糊。”
      展昭释然一笑,反手也握紧白玉堂的手。“你脑袋里装的不是浆糊,是醋,酸不可闻。既然你愿认错,那我也说一些好听的让你高兴高兴。”
      “什么?”白玉堂来兴致了。
      “你觉得我提议与你拜堂只是为了劝退情敌、设局试探吗?玉堂,不是你不了解我,就是你太看轻你自己了。展昭自幼受双亲调教,恪守礼法,本不该与你有违伦常,动心动情。可心不由己,既然爱了,便想许你个天长地久。”眉眼忽而动情之至,一双黑曜石的眸子更像是能将人吸入的旋涡,深邃迷离。“玉堂,我愿将此生交付与你,不顾世俗眼光,不顾名节尽丧,即便将来会承千万人唾骂,吾亦不惧、不悔、不离、不弃。”
      桃花眼边春潮生。顺势把人搂入怀中,白玉堂柔情无限。“你这傻猫,有爷在,哪个不要命的敢骂五爷的钟情之人?猫儿,相信我,等此行回了大宋,我们的未来不会再有风浪。你既许我此生,那我白玉堂也将用一辈子来疼你、护你、爱你、敬你。”
      车厢之内,春情荡漾,风光无边旖旎。
      车厢之外,赵祯骑上赤宛,跑到前头与耶律宗徹齐头并进。
      耶律宗徹见他面色古怪,不由问道:“怎么了?”
      赵祯苦笑:“无事,只是有点胸闷,出来透个气。”
      耶律宗徹了然地朝马车回望一眼,眼神颇为诡异。他突然朗声道:“祯公子还是脸皮太薄,经历太少啊。男人嘛,食色性也,说不得一个把控不住,你我还能免费围观一场活春(chun)宫。”
      话音刚落,一袭白衣已从车厢内跌了出来,“哎哟”一声四仰八叉地摔在地上。
      耶律宗徹强忍笑意,眼见展昭担心地探出半个身子张望,遂对目瞪口呆的赵祯又道:“看来,不止祯公子脸皮薄,坐车的展大人也是薄脸皮啊。就不知那位皮厚的禁不禁摔,可莫要摔疼了,徒惹展大人心疼,那便罪过了。”
      展昭羞赧不矣,终是红着脸缩回车内。
      反是那沾了半身土的白玉堂,咬牙切齿地瞪着耶律宗徹,恨不得将对方碎尸万段。

  •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过渡章,唉,每次写过渡章都是最难的。希望下章可以进入新环节的正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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